作者:田中萝蜜欧
朗姆的这种提议,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操纵异己的手段。
他将燃着长条的灰烬捻灭在烟灰处,说道:“我们去见雪莉。”
“雪莉?”伏特加一怔。
他未能理解,这一切和雪莉又有什么关系。
伏特加双眼盯着前方的道路,呆想了一阵,逐渐回过神,他还是觉得不太合理,又问道:“大哥,雪莉的事情不是交给爱碧丝来处置了吗?完全不影响我们参与到任务中啊。看爱碧丝那个样子,总不可能把雪莉当成深闺大小姐供起来吧?”
琴酒冷笑了一声:“你觉得,爱碧丝平时对雪莉的态度,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伏特加点了点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难道不是吗?”他问,“在美国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就已经水火不容了。共同出任务的基安蒂与科恩也是这么认为的。”
琴酒知道伏特加的脑筋有些直,也不期望伏特加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冷哼一声:“你难道就没觉得太过刻意了?温妮特为什么在所有人面前都不留情面的苛待雪莉,她真的只是为了施虐或者其他的兴趣吗?想想贝尔摩德吧,女人天生就有欺骗的才能,尤其是他人对她们不够了解的情况下。”
伏特加恍然大悟。
他确实没料到,爱碧丝演戏给人看这层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是在高强度地表演。他仔细想了想,爱碧丝确实没有非得厌恶雪莉的理由不可。将贝尔摩德的态度转嫁?那太反常了,爱碧丝并不是完全受到贝尔摩德操纵的提线傀儡。
可就算爱碧丝和雪莉关系不错,在上次的交谈中不是已经撇清关系了吗?
爱碧丝可是说,她亲手杀了宫野明美。
雪莉——宫野志保不可能不憎恨她。
但伏特加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的大哥从不会轻率确定一件事。
“她揽过杀死宫野明美的名头,的确让人疑惑。但前提是,宫野明美真的死了。”
琴酒由口袋里掏出一叠像是废纸的东西。上面剪切的内容是十亿元抢劫事件的新闻,里面并没有任何不对。早在数日前,他就曾贿赂医院的人,获取有关被焚烧女尸的信息,其与宫野明美的体态几乎没有差异,焚毁的程度太过严重,没办法做更细致的判断。
整起事件的关键证据之一,就是宫野明美的手机上只有她自己和广田明两个人的指纹。这几乎断绝了他人冒充的可能性。
但那位大人这么要求,意味着这个结论还不是定局。
伏特加记得,当时宫野明美的死就是他大哥自己确认的。而怀疑自己,这不是他大哥的风格,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位大人认为宫野明美还活着?”
“谁知道?”琴酒说,“大概是朗姆的要求,他对影响他重要性的爱碧丝感到危机了吧。呵呵……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执行那位大人的命令。就连我们这次外派执行任务也是提前就决定好的……将雪莉交给爱碧丝看管只是一个幌子。”
“幌子?”
“对,幌子。”琴酒解释道,“只是名义上的看管,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没事跑去见一个研究员。雪莉在被软禁的情况下,爱碧丝更不会这么做。所以,我们只要编纂一个谎言就行了。一个谎言,就能试验出雪莉对爱碧丝的真正想法。”
“正巧,爱碧丝不是大闹了一场?不止和赤井秀一与FBI对上,现在又要对上CIA。如果我们告诉雪莉,爱碧丝的死讯,她又会如何呢?”
伏特加思维混乱。
他觉得雪莉不一定会相信,但这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地方,只要防止爱碧丝和雪莉见面,制造一些假信息就足够了。
关键是,雪莉知晓这点后的反应。
伏特加顿了顿,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说道:“雪莉可能会‘大仇得报’,继续为我们工作。要是她真的和爱碧丝有什么密切的关系,这也会断了她的念想……嘛,我是觉得不太可能。”
“真是恶趣味。”琴酒靠在椅背上,无聊地开口,“朗姆这家伙。”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不可能再见面。因为这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往研究所去。”
伏特加从跨海大桥上转向。
在他们回到东都前,雪莉就已经屡次跟那位大人进行来了反馈,表示需要“宫野明美事件”的说法,这个说法决定了“爱碧丝的死讯”。而另一方面,他们也会带去限制人身自由的惩罚,即——将她带往新建立的研究所中,软禁起来,直到她愿意继续开发药物为止。
到地方后,琴酒又点了一支烟。他们和警卫打了个招呼,来到雪莉的研究室前。
他用手扭转门把,门是锁住的。
琴酒退后一步,伏特加上前用力敲门,嘴里还喊着:“雪莉,把门打开。”
然而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门依旧紧闭着,里面没有传来半点声音,仿佛根本没有人在居住一样。
“大哥,看来她不打算开门。”伏特加说,“警卫说,他们把餐点放在门口,但她吃的不多,只是维持生命的程度。”
“聪慧令人学会妥协。哼,搞绝食可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琴酒由怀中掏出手枪,对着铝合门。
砰!
砰!
门锁应声而断,门如同被风吹拂的窗帘,向里侧开启。琴酒走近阴暗的房间,将灯光打开,坐在床板上的雪莉显得了无生气。
琴酒和伏特加走到她的面前,雪莉也没有抬头,好似断了线的木偶,变得对周围的一切后知后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黑洞洞的枪口抬高,对准她的额头。
过了两秒,雪莉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处分下达了吗——我还以为来杀我的人,是——”
琴酒把枪支收进怀里,咬牙发笑。
雪莉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
他笑道:“恭喜你,雪莉。”
“恭喜?”她变得激动,拽住琴酒大衣的胸领,“你专程过来,是要讽刺和激怒我的?”
伏特加见状,也掏出手枪对准雪莉。他大哥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屈辱——被一个女人拽着衣领。
“不。”
他咧嘴说道:“爱碧丝死了。死在赤井秀一、FBI、CIA三者手中。”
“这对憎恨着爱碧丝的你,难道不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吗?”
“你、你说什么?”
雪莉瞪大眼睛,抓着琴酒的双手逐渐丧失力道,从黑色大衣表面滑落。这个瞬间,理智与感性开始一场以厮杀为目的的决斗;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像一道阴冷、残酷的冰锥刺穿了她的耳朵,损毁了她的三半规管,带来无法忍耐的、超出体表的极致性的痛苦。
她没有相信,这不是她可以相信的事情,仿佛只要有一丝相信它的念头,她就会开始往苦痛的深渊坠落,以不可逆转的形式。
似乎只有将它视为梦境、视为谎言,她才不会想到机械性的呼吸,将这呼吸活化,然后被噩耗勒住咽喉。
雪莉感到身体正失去活力,平衡感遭受破坏,但这一切都不及心灵上的灾难。她的内心世界正在经受一场湮灭,一直以来的支柱正在崩毁,然而还有唯一回旋的机会,使得理性与感性同时具备怀疑,否决琴酒言语中的真实性。
但这个男人,这个无情的刽子手,并不屑于使用任何诡计相关的东西,尤其是他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把她当成是个笑话来对待。
雪莉竭力令理性与感性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这意味着她应该高兴,并且一副大仇得报的姿态,并要求得到所谓、证明温妮特死亡的证据——她同时要肯定它们不会存在,这是她保存意志的关键手段。
回想与温妮特相处的记忆,再危难的任务,她也没有失手过,刚开始她还会受伤,但自从温妮特答应她之后,便不曾涉险、弄得浑身是伤。温妮特的笑容不再显得虚假,表情表现出极好的心境,有时候,她会觉得待所有人仁慈友善的牧师,就是温妮特真正的样子。
她亲眼见过温妮特的战斗时的景象,不相信如此强悍的她,会输在一场在组织大本营下的战斗中。
“你是说真的,那个家伙死了?她会死?疯狗一样的女人,谁会是她的对手?你觉得这能欺骗到我,好让我继续为组织做事?”
“别忘了,即使是她杀了我的姐姐,也是经过了你们的授意。”雪莉说。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没理由骗你。而且,你该憎恨的,真的是组织吗?”
“什么意思?”
“组织让你的姐姐活了这么久,就是因为你们两姐妹的重要性。爱碧丝虽对你态度不善,却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吧?所以啊,别再装傻了。没有人比你清楚,宫野明美真正死亡的原因,不是吗?”
“你是说,就因为她被一个男人骗了。仅仅因为这样!因为这样!?”
“在他是个情感骗子之前,他的身份是组织里的卧底,是FBI的探员。你的姐姐,向我们引荐了一个叛徒,并且在这个叛徒遁走以后,她仍然企图与他进行联络,寻找有关他的消息。组织的容忍度是有限的,就像现在的你。这个眼神,真好啊!绝境中野兽一样的表情……爱碧丝的死,也无法让你回心转意吗?”
琴酒的嘴角上翘着。“你的脸色,很难看啊!”
“不,她的死活与我无关。”雪莉抬起头答道。实际上,她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正在说什么,因为温妮特吩咐过,她不能在暴露内心真正的情感。
“那,对帮你姐姐报仇的赤井秀一,有了改观吗?”
雪莉不再回话。
对这样一个人,她又能有什么看法呢?一个搅乱她和她姐姐人生的家伙,即使是小学生也能清楚分辨出应该怨恨的人,但也只是怨恨,如果能力不够,人们就会将错误归结到容易发泄的对象上。这就是组织将“爱碧丝死亡”搬出来的道理。因为她没办法将怨恨指向赤井秀一,无法对他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所以眼前令她的愤恨的“爱碧丝”就成为了一种牺牲品——产生“既然都这样了难道还有更有力的说法”的答复。
琴酒用眼神示意伏特加,要她押解雪莉到车上。
而雪莉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当中。
温妮特是否真的遇害?
这条信息就如同一个答卷。只要交出了牺牲品,即使不是那么合理,但她要再深究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种情况下,她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正常?如果温妮特真的遇害,她要如何保持“正常”?
她想要发出呻吟,想要用双手捂住脸,找个地方扑倒。但她不能接受这个结论,除非亲眼目睹,否则再怎么动摇,她也不能相信。
琴酒瞄了一眼如同空壳般的雪莉,看到她老实得像个傀儡地跟上,便不再多言。他看过的类似状况很多,有时候也会有人在崩溃中发狂,相对而言,那样的反应算不错了。雪莉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他大致想象得出来。
机械性地为组织效力,将憎恨归于赤井秀一身上,又或者脆弱地采取轻生的举动。
他看来,“爱碧丝之死”并没有对雪莉造成什么巨大的心情波动。
“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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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的声音缺乏生气。
这在琴酒看来是一个没了反抗心性的孱弱生物,没有可逐猎的乐趣。他叼了根烟,“新的研究所,至于用不用得到它,就看你的选择了。”
雪莉的无趣,已经让他彻底失去兴趣。
机械地迈步,她跟着伏特加上车,也无心观察周围的景况。只知道还是在市区的范围内,这说明她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外一个牢笼——已经习以为常的变化。
她斜靠着车垫,感觉到随身携带的随身听的棱角。它仿佛成了唯一使她觉得活着的信号。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够现实。
细雨氤氲着的夜幕,经过瀑满雨点的玻璃,朦朦胧胧的,或黄或红的、拥有了初秋光彩的树木,也因此显得沉重。
……
温妮特由琴酒那里收到情报,便开始着手清理计划。
蕾娜塔被狙击这件事,说明CIA的追击者也跟了过来。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她的清理过程,来自暗处的敌对者始终是个威胁。
温妮特返回住所,将姓名、照片、私人信息输入在电脑内。
接下来的几日,她回归到牧师的日常生活中。参与基金组织的活动,与反田茜共同进行教会模式的改革。暗地中,她派克莱德和组织的人搜集相关的信息——他与龙舌兰一同前往大阪。
四日后,准备已经就绪。
温妮特着手行动。
她的目标,是一家大公司老板的秘书。
温妮特成功混入酒店,装扮成工作人员,来到酒店的二十层。她轻敲门,伪装成酒店配送午餐的服务。
男人刚打开门,就被温妮特一个照面击晕。
她把男人绑在椅子上,然后站在落地窗前。基安蒂正在斜对角的大厦上,将枪口对准附近。
不过,基安蒂的目标并非是酒店里的这个男人。而是,可能即将抵达这里,和男人交接任务的对象。
温妮特将窗帘拉上,拨开四五厘米的缝隙,眺望下方的街道。酒店内有相对有名的餐厅,夜晚是个进行偷偷会面的好时机,她需要尽力避免这种可能性。
事实上,这种做法有够无聊。从酒店的窗户并不能将附近的建筑物收尽眼底,霓虹灯的色彩也绝对称不上美丽,只有嘈杂的汽车声经过十字路口,由这个小小的缝隙,仅仅也只能看到天空的一层断面。
将窗帘拉上,温妮特向后转身。这是相当高档酒店的房间,因此显得空荡阔绰,梳妆台和大床都透露着一股沉稳的气质,而不是美国的那种空旷而奢华。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温妮特对着侧后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说道。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面向桌子坐着,一副正在昏睡中的歪头模样,就好像在课堂上快要睡着的大学生一般。
男人没作声。
温妮特的耐性很不好。
由于要执行这个任务,她见雪莉就变得更困难了。在行动当中去见一个被软禁的对象,这样的举动会被如何评价,关于这点不太好说。
温妮特从上衣口袋里丢出几张照片,它们正巧卡在桌子的前端,让男人能够看到它们。
接着,她稍稍下拉男人嘴上的封布。
在前来之前,她就已经了解到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不错,也不怕男人大喊大叫。
她今夜还有很多时间,直到天亮为止,都将用于解决CIA相关的事情。
“你!?”装作昏厥的男人出声。因为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日本组建的家庭。
在温妮特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需要处分的人当中,这个男人算得上是能够给人好感的。房间里没有香烟也没有威士忌,打扮得端庄干练,面对妻女也表现出一般人正常的反应,和传统意义上的恶棍不同。尽管温妮特下意识觉得间谍都是最糟糕的一类人,但也没能对他产生太多的厌恶。
也许是觉得,过于自律的人,都在某些地方留有病态之处,所以温妮特对待这个男人的手段,还算和善。
“CIA。”
“你是什么人?”男人从最开始的慌张切换过来,用沉稳的口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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