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江东月
“李先生说的对,国事太大,一国涉及千万百姓,大到军国之战,小到每个百姓的日常所需。其中之复杂,远远不是格物院的一场游戏,能够反应出来的。”
“我算是知道苏闲要说什么,但是还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必须解决——”
“损耗!”
同一时间,李希颜也跟着说道。
“既然都说小朝廷了,那话就挑明,也无需再遮遮掩掩。”
“朝廷能否进行官收官解?官府自己收一切税务,不论富户平民,全都上交税收,然后再将这些税收分出一部分,给予每个县下发一应所需?乃至胥吏岁俸?”
他先是提出问题。
随后的答案,便是斩钉截铁!
“不能!”
“不仅是不能,一旦改制,此涉及我大明一京十三省!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眼下的大明还没有收复云南,到底是一京十三省。
至于中都凤阳,并不具备京都的条件。
苏闲心中腹诽,但还是装作疑惑道:
“先生请说。”
正如他所言,既然挑明了,那也没必要继续以格物院作掩饰了。
李希颜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
“我有三个疑问!也是我大明如果真的施行官收官解,必须要经历的三重关卡!”
“第一、眼下这些富户的问题。”
“格物院可以大手一挥,将常森他们最近的所作所为,完全给清查下来,甚至仔细问下,他自己就要全部说出来。”
常森眼神恼火,我有那么弱吗?
但李希颜却不管不顾,仿佛没看见。
“可大明不行,此前富户已经定下,贸然更改,民间如何看待?”
“甚至从前元开始,包税制度下,地方官府和胥吏,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准则。而这些准则,更适用于民收民解。”
“大明之所以用此法,除了可以让各地官府自己解决之外,何尝没有此前之根深蒂固的旧因?”
“一旦官府提出,废掉民收民解,陛下,我大明好不容易安定的局势,恐怕就又要掀起波澜!”
“这波澜或许不会出现在朝堂,陛下一纸命令,就可以将这些反对者清除个干净!他在我大明最根本的地方,乃至可能是每一个百姓、每一个富户、每一个因此而获利的胥吏?”
“其中难度,无异于将我大明的地面翻过来,再行深耕!”
说完这些。
就连刘三吾也不由得点头。
朱标更是蹙眉,他这几年理着国事,可是太清楚,父皇的权威在京城、在百官之中,或许让人战战兢兢。
但是在民间。
对于百姓而言,特别是对于偏远地方的百姓而言。
皇帝?
可能还不如今天刚刚威胁他们的胥吏!
这才是常态。
而李希颜则继续道:“第二、损耗!”
“官收官解,并非只是空印案上,各地将税粮给府库一装,再带着账目来汇报就可。”
“而是涉及实物税、税粮在内。全部装进府库,是不是要再拿出来,继续分发下去?”
“这样一来,损耗也会在无形之中加大,更重要的是,各级官府的基本支出,也是需要耗费极大损耗的。”
“而过程一复杂,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贪腐!”
“民收民解会出现,官收官解同样会出现!它们并不会因为只需要朝廷总收总支,就不会出现贪腐。”
李希颜话语一顿,正色道:“毕竟,制定政令的是人,执行政令的,还是人!”
“陛下当初之所以沿用民收民解,除了节省国朝支出之外!不也是为了减少贪腐?官府参与其中,人心易变,贪腐就会更多。”
“这也是常理!”
说完这些。
李希颜话语一顿,“至于第三点……”
他还想要继续说下去。
但苏闲却已经将其打断,
“如果只是损耗的话,其实很好改变。”
李希颜一愣,正要说话。
苏闲却道:“之前李先生说,过程会变得复杂,复杂就会出现贪腐。”
“那么很简单,将此过程……简化就好。”
第161章 一条鞭法
中书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包括国朝的几位尚书在内,都认为……
只要苏闲确定离开大本堂,那么这苏贵渊泄露“印版”的罪名才能真正落实!
因为这,就代表了圣上的本意。
而今日一早,户部尚书李文泰就匆匆赶来,与此同时而来的,还有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陈宁、大理寺少卿赵庭、以及刑部尚书沈立本。
三法司齐聚。
至于李文泰前来,还是因为钞镜院应归属“户部”的事情。
“丞相,我们何时审苏贵渊?”大理寺少卿赵庭,其实颇有些无语。
苏贵渊已经被抓住,奇怪的是明明在大理寺,他们却没办法提审?
亲军都尉府亲自看管,圣上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现在也没个准确说法。
“陛下今日又在大本堂,是不是真要等这《格物院年终总结》之后?可我实在不明白,明明是国事,又干这格物院什么关系?”
赵庭再度说了几句心中的烦闷之语后,才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今日苏闲,应该没有再替父求情吗?”
他们担心的就是这个。
虽然他们并不认为,陛下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受苏闲干扰,但空印案在前,还怕真有万一。
胡惟庸知道,几人过来就是想探明白陛下的意思,三法司何时审理,这更是近期大事。
“再等等吧,今日圣上邀请很多人前去大本堂,也就没打算瞒着大家。”
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
胡惟庸再度和他们商讨了几件国事后。
终于,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
“竟然真的只是格物院的事情,没有求情?”胡惟庸一愣。
“真的?”
“倒是还说起了一些事,不过也和苏贵渊的事情扯不上关系。”
一边说着,胡惟庸起身,呢喃道:“官收官解?”
“先不说官收官解实在荒诞,圣上根本不会答应不说!”
“其又和他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此子难道真放弃了?”
实在想不通,胡惟庸这才看向刑部尚书沈立本。
“圣上让本相追查钞镜院院使,偷拿印版一案。三法司有权审问!”
“立刻行审!”
赵庭赶忙道:“可亲军都尉府的人看着……”
“那就让他们看着!”胡惟庸语气果断,“圣上只是让他们看管,也没说让他们拦住三司问审!”
“否则,新钞才发行不久,就因为苏贵渊出现差错,到时候连国事都要大乱!”
“审!”
……
“简化?”
与此同时。
李希颜也看向苏闲,声音带着一抹疑惑,“如何简化?”
这一刻,连朱元璋父子,也不由得看向苏闲。
他刚才之所以不打断,正是因为李希颜说的太对了。
开国之后的每一个策略,都是符合当下国情的。更不要说税收,乃是国之根本。
刚才他说的第一点和第二点。符合旧元废土,开立新国的同时,也正是因为朱元璋认为,能最大的发挥“钱粮”的效率。
至于第三点……他正疑惑李希颜要说什么,苏闲却打断了的时候。
却见苏闲已经开口:
“我猜先生所要说的第三点,应该就是民收民解是国朝税收的一部分,如果民收民解要变,那么此后国朝税收之中的关税、盐税、乃至是田亩、徭役……等等各色税收,都会因此发生变化吧?”
朱元璋一愣,这真是李希颜要说的第三点?
却见李希颜已经点头。
“不错!”
“税收是整体,环环相扣,民收民解若变成官收官解,那么这里面的实物税定会发生改变,一环变,环环变。”
“接下来,大明如何在繁复的税收里,能确保官收官解是可以满足国朝支出的,甚至能比此前更好?而不是比之前更坏。”
李希颜双手拱起,朝着朱元璋高声道:“陛下看在眼里,当知国朝改制,远远不是纸上谈兵这么简单!”
“如此复杂之事,又要耗费多少民力?心力?”
眼看着他还要说下去。
苏闲则打断道:“的确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而是先生实在想的太多,也想的太复杂了。”
苏闲接过之前的话,继续说道:“其实就如我刚才所说,这两者……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先生既然提出了三问,那我便用一个答案,来回答先生。”
“官收官解的根本目的……”
“第一、是让整个国朝收支的运转效率变高!”
“第二、是让国朝整个税收、支出过程更加透明!”
“第三、是让朝廷中枢,能更快的掌控地方。是让天下百姓,大明基层的千万胥吏,知道自己生活在哪里,在为谁做事——大明!”
连续说出三点。
李希颜却是一愣,因为苏闲说的那些,好像跟自己完全相反。
而其他看见这一幕的人,也是不由得愣住。
“说这些有什么用?可是阻碍就在那里!”李希颜再度喝道:“苏闲,直接说方法,而不是说结果。官收官解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如何做不到?”这一刻,苏闲看向朱雄英,甚至看向常森等人。
“还是以格物院来说,如果从现在开始,格物院购买所有的原材料,乃至此后建立房屋所用的木材、石材时,要从很远的地方运送……”
“若是依旧按照之前的方法,各店铺的掌柜自己负责。身为学首的皇长孙并不需要负责任何东西,只管收钱,这岂不就是大家所认为的民收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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