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江东月
“这谁能玩下去？除非常氏兄弟真是大忠臣，可他们要真是，就不会和老八联合在一起。”
“不是这些……”
朱标说着，忽然看向苏闲。
“还有呢？”
同样的问题，却问的，是不一样的意思。
朱元璋也早早的就将目光凝视过来。
“小子！还有呢？”
苏闲看向朱雄英，然后又将视线放到常森常升兄弟二人身上。
“还有一点，却最被大家疏忽。”
等到其他人看来的时候，苏闲则继续道：“工匠，还有那些田亩上的农户。”
“他们有什么事？离开了格物院，无非就是没了这个差事而已，倒是我们格物院，单就财力而言，大贪之下，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徐膺绪说道。
“不只是这些，如果出现以下可能呢？”
苏闲似乎真的在说游戏。
“如果接下来，常森他们选择接收这些工匠，农户，将他们全部收到自己的麾下呢？”
徐膺绪坚决摇头，“常森心眼小，肯定不会这么做。”
“况且，格物院那时候，已经完了，雄英收不上来钱，那还怎么玩？”
苏闲纠正道：“错！”
“是你们所在的格物院完了！”
“但格物院，依旧还在一直运转！”
此话一出。
朱元璋当即眯起眼睛，而朱标还反应不过来。
苏闲则借此机会，继续说道：
“如果将格物院看做唯一，那些工匠离开后，并没有了养家的法子，还有那些农户，也是同理。”
“你们在破落之前，选择强征他们的岁俸，作为给皇长孙的五成利。”
“但是在你们破落前路，其实还有两条路。”
苏闲声音很轻。
但在这一瞬间，却仿佛砸在朱元璋的脑海之内。
“要么是和刚才所说，全部投奔常氏兄弟，那么常升常森二人，就是掌握格物院基础运转的核心！”
“到时候，皇长孙收不上来钱，那八皇子朱梓总能收到。你们不也说了，三位一体？”
“格物院其实依旧存在……”
“无非……换了个主人就是。”
唰！
此话一出，万籁寂静！
但苏闲的话语，却继续响起。
“当然，这是常森‘仁厚’，懂得分利。但他若是不懂，而是继续苛刻下去……”
“还有一种，匠户与农户……”
苏闲看向众人，声音稚气犹存，轻飘飘。
但却犹如天雷滚石，砸入心湖。
“皆反！”
第159章 官收官解
方才还不时从一众嫔妃公主那里，不时响起的笑声，此刻已经没有了。
寂静！
令人惊心的寂静！
尽管早就知道，苏闲那小子要是说话的话，可能会道出此次游戏的根本目的。
毕竟，凡是上一次经历过“宝钞”的，都已经在心里有所准备。
然而。
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次从其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太过惊世骇俗！
甚至……足以惊天！
刘三吾捂住自己的胸口，就在刚才，他分明感受到了那不受控制，突然加快的心跳。
而李希颜和赵景二人，也是神色大惊，久久无法回神。
“大嫂，这小子是在说格物院吧？对吧？”
崇宁公主掩住嘴巴，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瞪得溜圆，她看向太子妃、目光又转到临安公主和宁国公主身上，问出的话却根本得不到回答。
宁国公主抬头看向父皇，发现后者面目阴沉，嘴巴轻张，“应该是吧？”
常菁则一阵迟疑，而后才看向另一边的朱标，后者似乎也有所感应的望来，常菁眼神带着疑问，朱标却暗自摇了摇头。
夫妻两个眼神对视间，似乎已经完成了某些交流。
而朱元璋则一直看向苏闲。
这种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总之他的眼神一直晦暗不定。
终于，他首次打破寂静。
“你这小子，是真的在说格物院吗？”
此话一出。
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宝钞之事在前，所有人都在联想，也不会有人真的认为苏闲就是在玩。
而朱元璋更是清楚，这小子之前就曾说过民收民解。
仔细回想之下，很快他心中就已经有了对比。
现如今。
如果将格物院的事情对应起来，常森、徐增寿、傅忠这些“小掌柜”，不就是民收民解制度下的“富户”？
而常升、徐膺绪等伍长，则是负责监督的官员了。
原本。
在“民收民解”之下，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行事，或许真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对此想到的，甚至还勒令，朝廷每十年进行一次土地和人口的清查。
只是，这世界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
就如同刚开始。
常森在“规矩”之下，很快就因为自作聪明，迎来了反噬，店铺也差点开不下去。
可是，其只要和身为“官员”的兄长常升联合，甚至买通了“左班”，还专门利用小朝廷制定的策略漏洞，就可以很快反败为胜。
不仅转危为安，甚至将原本的“规则”打破，还让规规矩矩的“富户”，纷纷被其吞并。
也就是说，小朝廷的民收民解，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而苏闲所说的那两个后果，也非常清晰明了……
原有的富户消失，那不是意味着朝廷在“民收民解”这个框架下，富户也在被吞并。而他们原本是要给朝廷负责大量的税收，以及负责维持诸如吏员岁俸，道路营缮，水利、驿站……等等基层支出。
甚至，还有他们这个格物院不能看到的一项——各地卫所士卒的岁俸！
要知道，除了一些边关重地，还有出征大军的粮草之外，大部分盘踞在各地的卫所，是需要当地的都指挥使司去养的。
这也需要百姓的税收。
而富户的定义可不只是商人，甚至还可以认作为：有田产的人，认定标准也基本上是基层官府来确定。
毕竟朝廷不可能派人去地方，一个个的详查。
如此一来。
常森的那些举动，就如同当地的“富户”和官府串通起来，开始吞并！
徐增寿等人很快被踢出游戏。
不就是类似那些富户，无奈之下被瓦解、然后吞并。更有甚者如同苏闲说的那些，被逼的家破人亡？
因为官府可是需要他们来“维持”的。
而这些人一旦入了官府，便可以不上“富户名单”，便不需要负责那些朝廷定下的支出。
如此一来，官府需要维持这些运转。
那么就会和徐膺绪他们一样，要么欠薪，拖欠胥吏、工匠等等薪资。
甚至利用“徭役”，来让百姓无偿劳动。
甚至还可能增加其它名目，短暂的去维持。
当然，最简单的一点，就是将其分担到更多的百姓身上！
如此一来，依旧是表面太平。
然而。
真到了那时候，苏闲刚才所说的“后患”可就真的来了。
类似左班老八这样的奸臣。
利用此法，将大笔的财富聚集在自己的党羽之下。
他们若是笼络卫所的士卒，越发坐大！
苏闲刚刚说的，格物院换个主人，虽然有些危言耸听。
但一个在台上高坐，如同泥胎神像。
一个却在下方，真正掌权！
未必不可能发生。
更重要的，也是朱元璋认知最重的一点……还是苏闲所说的那两个字！
皆反！
若是继续下去，可不就是皆反？
想到这里。
朱元璋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朱标、马皇后还有刘三吾等一众臣子，摆明了也是反应了过来。
而苏闲早在朱元璋询问的时候。
回答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陛下，我当然是在说格物院。”
他可不会忘记，当初给朱元璋说的时候，后者对于民收民解的肯定。
说实话，最大程度的利用富户，如果真的大家都规规矩矩的情况下……
的确不会扰民，且能最大的资源利用化。
甚至还不用担心路途损耗，各地就近负责，是真的能完美解决的。
朱元璋所想，或者说民收民解之所以能出现，也是有其背景原因。
“呵！”朱元璋轻呵一声，对苏闲的回答并不置可否。
而是换了副口吻道：“好！既然说格物院，那就说你们的格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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