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所谓的道家当然不是寻仙求神之徒,更不是守旧复古之士。
真正的道家之士,都应该具备一双慧眼,从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诸多表象中,摸清其间的规律,看透其间的本质,寻找直达根源的解决之道。
怪不得于芫敢临阵磨枪,上阵前才翻了一本兵书就敢追击凶名远播的盗跖。身为道家七子之一,即使是传闻中最差的那个,但他仍然拥有道家之士的基本素养。
就像后世所说的降维打击一样,从高维度去看低维度,没有任何东西是藏得住的。而道家之士,则站在了更高的“维度”,冷眼看着世间的兴衰变化。
于芫却不知道朱樉在心里又夸奖了他一番,说完**的用意,又开始剖析周边各国的情况。**要举刀,要对付的无非就是接壤的亚、尚、大明、U、渼五国了。
U国为前任霸主,虽然目前管仲的权力已经遭到限制,但仍然拥有强大实力,**就算有能力战胜U国,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渼洲地域辽阔,虽然没有大举变法来增强国力,可战争潜力巨大,一旦开战必然会旷日持久,也非**首选。
大明、尚两国目前自然不是**的对手。
可大明地穷困偏远,民风彪悍,就算得到整个关中平原,也有些得不尝失。毕竟此时的关中平原大半都是荒野,要将其开发出来,不仅投入巨大,而且耗时太久。
尚京的情况和大明朝差不多,北方是大片草原,南边是一个个的狭小盆地,对**的诱惑力并不大。
是以在于芫看来,**一旦开战,亚加达必然首当其冲:且不提新圳平原俱是沃土良田,仅是将**东西连成一片便足以令魏斯心动了。
自己编练的新军远不是魏武卒的对手,变法才刚刚展开,没有十年八年,亚加达根本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这让于芫如何不焦急万分。
无奈之下,他只好派人联络同样深受威胁的大明、尚两国。
三国同病相连,当下一拍即合。
当然,三国是不可能联合起来对抗**的,合纵这种事情,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多番商议之后,三国总算得到了共识:劝进**称王。
不管是赵雍还是朱渠梁,都是雄才大略的明君,并不在意受一时之辱,暂时向**称臣这种事并不难接受。只要能给自己赢取发展的机会,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当然明白三国一起劝进这件事的猫腻,可对**来说,这件事并非毫无收益:三国臣服,即使是表面上的,可这臣服并不是嘴巴说说就行了的,不拿出大量的利益怎么表示臣服之心。
先利用学宫的大喇叭们吓唬各国,赚取一些利益;又用称王这件事,再得到大量好处;顺便还直接从侯爵变成王。
这几乎是没有成本的,何乐而不为!
当然,**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王天下的地步,所以又拉上U国,一起称王。
U国也没有办法。
同意吧,心里虽然想,可也知道自己的家底,当当霸主还行,称王,实力他不允许啊。
不同意吧,自己必然被孤立,要是**拉着大明、尚、亚一起来,再加上伺机报复的燕国和磨刀霍霍的瓦剌国,那可是灭国之灾。
U国君臣纠结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接受了**的邀请,一起称王。
朱樉埋首洛邑的这段时间,各国之间的外交斡旋简直无比精彩,最终也达成了于芫的预想。
本来也没朱樉什么事,U、普称王就称王吧,反正周王室早就只顶着个空头名义了。
事情坏就坏在,称王了,总得有所表示吧。所以五国商定的是,在徐州会盟尊U、普为王之后,一起兵发兵教训一下以蛮族自居还多次僭越称王的渼洲。
普出兵十万,大明、尚、亚各出兵五万,打下来的地方归U普所有,这也算是三国送上的贺礼之一。
除此之外,**又提出,得胜回师之际,要经过洛邑,并顺便带走寓、暨、庸三洲的鼎。
看到**有意“问鼎”,U国当然也不甘落后,也表示要派人将兖、青、徐三州之鼎通过水路运去临淄。
朱樉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第710章 权力的魅力
在他看来,把九鼎送给U、普两国也没什么,他并不怎么看重这种更具象征意义却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的东西。搬走就搬走呗,只要能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可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一旦U、普两国的军队进入洛邑,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可自己该用什么来挡住他们呢?
不要说**名震天下的武卒了,U国的技击之士也是有数的劲旅,随便来点就不是现在的洛邑能够抵挡的了。
愁,愁死了。
当周室的天官冢宰并不是朱樉的“第一志愿”,他也是被逼无奈才接下这一差事的。可这一年多来,他却沉迷其中,忘乎所以。
还有什么能够比自己所设想的东西一件件的成为现实,更令人感到满足的呢?
或许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吧。
朱樉自认不是一个醉心权力之人,可他仍抵不住因权力而带来的成就感:有如此多的人受他的影响,人生的轨迹因此而永远改变。
现在若是让他抛下这一切,不管拿什么来换也是绝不情愿的。
亲历并主导着洛邑的改变,这座城市已经和他有了血肉般的联系,无法割舍,更不能放弃。
“君当何处,速做决定。”虽然已经猜到于芫来此的目的,可当听到这句话是,朱樉仍不由心里战栗。
朱樉张了张嘴,这才发现干涩难耐,努力发出的声音竟有些嘶哑:“如果我把九鼎搬到郊外,他们能不能不进城?”
若是在这之前,朱樉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竟会说出如此没有志气的话来。可那毕竟是U、普,当世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仅各自拥有的士兵就十倍于周地的人口数量。
为了理想壮烈赴死他不会犹豫,可当赴死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为了理想苟且偷生他也是在所不惜的。苟简为了复仇不仅甘愿为奴,甚至亲口尝粪便,后世又有谁敢嘲笑他。
于芫却不给他一丝希望:“挥师入城,是不可避免的。洛邑是保不住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是的,你比我幸运百倍,老师帮着你,计冉也给你出主意,还有墨子、许星、扁鹊这些视名利如粪土的名家高士愿意供你驱策。
可这天下,到底还是凭实力为尊,没有实力,便只能被踩在脚下。”
“不行,不行,一定有办法。”朱樉来回踱着步,满是焦急:“再给我几年,只要几年,至少可以自保啊。”
“我知道。”于芫丝毫没有同情:“时间,我们都需要时间,可是别人也知道的。你所缺的,别指望别人会给你,只能自己争取,有时候甚至要不惜一切地从别人手中夺取。”
“那我搬走呢?”朱樉灵光一现,满是期待地望向于芫。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个“空城计”的主意来。虽然洛邑耗费了他大量心血,而且也初见成效,可与一切归于零相比,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要人还在,什么都可以重建。
经过这一轮的大建设,他已经有了大量的熟练工匠,各方面的经验更加纯熟。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另建的新城只会比洛邑更加合理、完善。
于芫仍然摇头:“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于芫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昏迷的人,似乎对自己即将说出的话心存忌惮:“带着老师,到亚加达来吧。”
朱樉微微一愣,这算什么唯一的方法?
以他对于芫的了解,应该知道自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的,这个法子安全倒是安全了,可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墨家、农家是绝不会跟自己同行的,忠于周王室的方一志更会与自己形同陌路,即使是那些无比拥戴自己的周地民众,只怕也未必会响应。
于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在下一个极难抉择的决定:“以你和计冉的手段,再加上我的刻意扶持,五年,最多十年,你绝对可以在亚加达手握实权。
再凭你我之能,二十年,取而代之不在话下。”
“你……”朱樉惊呆了。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于芫居然会给出这样的提议。道家之人虽大多无视世俗规则,但多少还是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的。
这是什么?这是再直白不过的谋逆之言!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于芫说的还是“只要不有害于亚加达,必全力支持”,那绝非是虚伪之言。就算其没有对韩伍的愚忠,却也绝非毫无忠信之人。
于芫却反而平静下来,没有丝毫的负担:“扶道而立,又岂又能不付出代价。我再活二十年应该没多大问题,到时你正当壮年,手握劲韩,想做什么又有谁能拦得住你。”
“可是……”朱樉不禁看了一眼于芫的身后,这才明白为何之前他要坚持与自己单独一会,这种“大逆不道”之言,确实不能落入第三个人的耳朵。
能得到于芫如此青睐,朱樉却没有丝毫心动。
他并不怀疑于芫的用心。
随着他与这个时代的子级名人接触渐多,对于这些人的脾性也越来越了解。越是有才华的人,其理想抱负便越是高远,也越是难以实现。
一旦给他们一丝的希望,绝对会不惜一切,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放手一搏。
于芫虽以术治闻名于世,却绝不是个喜欢玩弄权术之人,更对权力没有任何的眷恋,否则便不会甘于做个底层小吏长达二十年。
自己能接受这份“厚赠”吗?
朱樉扪心自问,却总觉得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游离在思维的边缘,怎么也碰触不到。
成为周地的掌权以来,他一直深受人口太少之困,不得不精打细算,努力让自己不浪费丝毫的人力和物力。
若真有一个拥有三百万人口的亚加达供他施展,那之前所束缚他的最大阻力便荡然无存。
可事情真有这以简单吗?
朱樉清楚地知道,于芫为了获取韩侯的信任,费尽心机制定出的那套“阳术”“阴术”制度有多么可怕.
第711章 岂无解缚之法
即使真的能够达成于芫所说的一切,那自己又得经过多少权谋算计和腥风血雨,彼时的自己,还能保持现在的初心吗?
一时间,各种思绪纷至沓来,朱樉呆立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于芫却并不知道朱樉所想,只道其有所怀疑,傲然道:“你是觉得我在空口说大话吗?我既能奉上术治以自缚,又岂无解缚之法!
韩伍算什么东西,要论玩弄权术,他根本就不够格。”
“于兄!”见于芫还要继续说下去,朱樉连忙制止:“容我静一静。”
他确实需要静一静。
一下子得到如此多的信息量,即使以他现在的思维能力,仍然不是短时间能够消化得了的。
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避祸良方,更有着无限的发展空间。
U普称王之后,周王室的特殊地位顿时消除。就算**此番不借着“问鼎”的机会把周天子放到天官阁软禁,至少也会将其置于完全的掌控之中。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这个天官冢宰必然不保,是用是逐甚至杀掉,全凭魏斯的心意了。
朱樉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可他的预想中,再怎么计算也要等到十年二十年后。
届时他达成计冉奉上的三策,统合整个洛阳盆地的人口和资源,又有墨家相助,打造出一座防御能力冠绝当世的城池并不是什么难事。
进取虽不足,自保怎么也不成问题。哪料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部署。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东西周公绝对不会施以援手,以现在手里这四万人,即使加上墨家和身为穿越者的自己,也绝不可能在魏武卒的进攻下存在丝毫侥幸。
一时间,朱樉竟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
可恶的“墨菲定律”,自己此前最担心的便是所做的一切努力变成毫无意义之事,现在终于来了。
连连做了十几次深呼吸,朱樉总算平静了下来:绝不要和自己现在无法解决的事死磕!
“于兄,恐怕我暂时不能答应你的好意。”朱樉诚挚地向于芫一揖,还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正如之前老聃所说,让他随心而为,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或许于芫的设想真的能够实现,但那绝非他所愿意踏上的道路,更谈不上有丝毫的擅长。
一生都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芫如利刃般的目光直刺入朱樉的眼睛,良久之后,表情变得肃然,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似乎又恢复了铁血掌权的角色:“樉子既已意决,吾自不强求。此番一别,吾将以自己的方式完成扶道之志。”
朱樉叹了口气,竟无言以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于芫对他好得简直不像话。这绝不是师兄弟之间的那种情谊,而是为达成所愿做出的艰难抉择。
于芫转过身子,正欲离去,顿了顿,掏出一物抛向朱樉:“此物可保你在亚加达畅行无阻,除了王宫,哪里都来去自如。一年之内,我的提议仍然有效,望君细思之。告辞!”
言毕于芫径直坐上驾车的位置,就这么驾车而去,竟丝毫不管那名晕倒在地的韩侯密探。
朱樉有点不知所措,正好高鹤从暗处走出:“怎么处置?”
四眼相对,场面有些尴尬。
“丢在角落里,让他自己慢慢醒吧。”朱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密探回去会怎么向韩侯报告,于芫又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这都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现在要面对的问题,已经足够让他头大了。
这可是我的新婚之夜啊!
朱樉仰天悲鸣,渐渐沉寂的洛邑却巍然不动。
失魂落魄地与高鹤走出没多远,计冉的身影出现在街口:“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朱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师兄,我算是真服了你了,居然全被你猜中,你确定真的是从那几条路边消息推测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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