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终于的,朱棣忍不住了,“你倒是说话呀,是藏在心里,还是报给朝廷。孤倒是无所谓,怎么样都行。”
在姚广孝面前,朱棣的城府还是浅了些。
看一眼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再看一眼朱棣,姚广孝笑了,“燕王殿下,小僧若是您,就会报与京城。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这事儿都该让他们知道。他们是皇,您是王。王上一白,则为皇。您得在皇面前,干干净净的。”
“再说了,您肯定比小僧清楚,京城里有人一直惦记着您。既然有人惦记,那您自然不能是瞒着不报。不然,这是欺君。”
“哦?继续说下去,孤爱听。”朱棣反而是笑了,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
不得不说,姚广孝的几句话,说进了他的心里头。他是王,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上一回,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王上加白,是啥来着。”
姚广孝心底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在曹国公府,除了每天有人给他送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的性格,完全受不来。
他知道,这是朱允熥的意思,要的就是磨一磨他的性子。
“殿下您说笑了,王上加白则为皇,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在皇面前,您可不就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的。小僧说的没错,”
“只是...”
姚广孝话锋一转,“您若真想报给京城,您就不会把这信纸烧了。您应该知道,什么叫无凭无据,不为本事。”
朱棣此时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一件事,可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烧已经烧了,又该如何。总不能,让孤再把拼起来吧。”
“烧了便是烧了,您是陛下的儿子,太子的弟弟,没人会为难您。至于,这到底是如实去报,亦或者是不报,这都在您。从您收到这信开始,京城是有人比您还要先知道的。”
姚广孝退后一步,“殿下,您三思。”
朱棣沉默了,他走到门口,看一眼南方,思绪万千。
他从来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心中有着不服气,想要较一较劲而已。
但朱棣始终也不会承认,甚至自己也没察觉到。那就是,在应天城,初见姚广孝时。那一顶“白帽子”,确实在朱棣心里,起了一丝的澜漪。
“殿下,您说有人挑拨您和吴王的叔侄之情,小僧倒是觉得。你和吴王之间,若是生隙,便也不用挑拨。若是情同以往,即便是挑拨也是没用。”
姚广孝抓住朱棣的手腕,“吴王始终在提防着您,提防着三位大明塞王。但这毕竟是您自家的事...”
“他才七岁,谁教他的呢。”
“太子,或是太子妃。”姚广孝点了一道。
朱棣摇摇头,“太子妃素来不喜与旁人争什么。至于大哥,也不能。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自不用多说。要是防着咱们,那也不会力主我们朱家人守朱家土了。”
想到最后,朱棣脸色一变,又要很快的恢复正常,“要么,这是老爷子教他的。”
朱棣苦笑着,“八成,还真是老爷子。除了老爷子,还真这能是谁的主意。若真是老爷子这么做,还真没辙。这天底下,能和老爷子掰掰手腕的,还没生出来呢。”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
朱棣和姚广孝,不约而同的闭嘴不说话,同时看向外头。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外头的人进来,“殿下,京城来人了,是带着旨意来的。”
朱棣挑一挑眉毛,“姚广孝,你说这是兵部的人呢,还是吏部的人呢,又或者是大都督府的人呢。”
姚广孝也在想着,“依小僧觉着,都不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朝还没有过,大军在外,受朝廷所节制的呢。而吏部,此时官员变动,于军不利,更不可为。”
“说的在理,走,咱们出去瞧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惜
进了中帐,蓝玉立即起身,“晋王殿下。”
朱棡也连忙还礼,“晚辈也见过永昌侯了,上次见您时,您还是什么风采奕奕。这也没多久,唉,永昌侯您也老了。”
这兄弟几个,对淮西老将们,十分敬重。在见着时,完全的会放低姿态。
蓝玉笑道,“人哪有不老的道理,您瞧这朝廷里,魏国公重病不起,就连李保儿,也是睡了几天的床了。老将都老了,这大明朝,往后啊,还是得看几位殿下的了。”
自从徐达病了之后,蓝玉就有些心事重重了。
他与徐达,关系尚好。逢年过节时,也多有拜访。只是这一病之后,扰乱了蓝玉全部的心思。
淮西勋贵中,徐达地位最高,也是德高望重。不仅如此,徐达在朱元璋、朱标面前,更是不一般,与他人不同。
如今,徐达病了,瞧着太医的意思,那就是没好头了。
若是徐达真的哪天没了,就怕淮西武将,一下子就乱套了。如今文官势头正盛,失去了主心骨的淮西勋贵,又该怎么样。
“曹国公也病了?”这个事儿,朱棡是不知道的。
蓝玉点点头,“可不,临了,曹国公还去求皇爷,把二丫头给扔到战场上来。这行军打仗,二丫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若是生了些不大不小的错,二位殿下,还望多多海涵。”
几句话,气氛一下子就沉重了许多。
十四年底、十五年初时,从北平出关北伐的,还是老当益壮的魏国公徐达。
那一年,老将徐达,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风采奕奕。只排兵布将,自己稳坐中军,就把鞑子杀的片甲不留。
临回京时,徐达一人坐在独峰山上,远眺塞北。呼啸的北风,漫天的黄沙,勾起这位老将的种种思绪。在战场,他不怕死,几次冲进敌阵,满袍鲜血而出。
他害怕,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北伐。
而躺在病床上时,徐达几次流下眼泪。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或为国尽忠,或战死沙场。卧榻之上,垂垂等死,实非大丈夫所为。
因此,徐达几次恳求,这次也由他挂帅北伐。就算是死,徐达也想死在战场上。无奈,朱元璋不准。更是几次下旨,令徐达好生养病。
朱元璋是舍不得徐达,这位昔日的老友。虽是君臣,却更似挚友。
“曹国公,真英雄也。”朱棡由衷感慨。
与徐达相比,李文忠没有太多的赫赫战功。但池州一战,震铄古今。大败天完军,威震中原路。堪堪少年,却不畏生死。若不是心中信念,又怎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母仇家恨,李文忠为大明朝,同样立下赫赫战功。
几人无言,看一眼外头和马逗乐的李景隆,朱棡叹气,“这一回,就让二丫头跟着我吧,做一个功曹。不让他打仗,却让他把军功,挣的满满的。”
蓝玉立即否定,“让二丫头跟着燕王,常家三小子,也一块儿跟着燕王。”
“这...”
“我是主帅,听我的!”蓝玉的话,不容置疑,“就这么说定了,不准变了。燕王身边,多放些人,走中路。晋王和我,分走两侧。”
蓝玉看一眼地图,眯起眼睛,“我往东,晋王您往西,燕王在中。”
朱棡脸色一变,“永昌侯,东边可是三家联军。您贸然前往,恐不妥。让四弟往西,孤跟着永昌侯您,一块儿往东。”
“不准!”
“孤听候您的调遣!永昌侯,您不可以身试险!”朱棡对着蓝玉,就是军礼。
往东,是高丽(朝鲜)、女真各部、兀良哈的三家联军。如果是带上整个大都督府,那倒也罢了。
只是,蓝玉还要把带过来的人,分给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
自己带去的,就会少之又少。
蓝玉笑道,“两位殿下,您二位是皇爷的儿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护着你们。在战场上,蓝玉可以死,您二位不行。”
见朱棡还要说话,蓝玉直接打断,“蓝玉忠于大明,忠于皇爷。区区几个骑马的,蓝玉还不放在眼里。两位殿下,顾好自己,别让皇爷伤心。”
说完,蓝玉站起来,“我是主帅,这大帐之中,都得听我的。晋王您往西,迎北元残部。燕王您居中,机动两侧。”
扔下短招,厉声说道,“点军吧。”
朱棡凝视着蓝玉出去的方向,喃喃开口,“他和开平王,一模一样。不听劝,又总想护着咱们。当初教咱们打仗,开平王就说,能将十万众,横行天下。”
朱棣摇摇头,“他这性子不好,到头来还得大哥护着他。”
帐外,常森牵来一匹马,“燕王,您上马,下官带您去点军。永昌侯吩咐了,带来的火铳手、火炮,一半分与您。再一半,分与晋王。”
朱棣昂起头,“孤不要这么特殊,孤也能上阵杀敌。”
常森笑道,“殿下,您别为难下官了。永昌侯是主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咱们这些做部将的。行军打仗,听主帅令,行主帅事,这是规矩,不能破。”
牵着马,常森带着朱棣一块儿往校场走。
到了校场边上,常森停住。
朱棣见着,蓝玉身边的参将王胜武,正给将士们分发什么东西。将士们收着后,又塞进怀里。
“那是做什么呢。”朱棣问道。
常森也不回头,“那是死战令,当年下官的父亲留下的。每逢上阵杀敌,都会给一块死战令,后退者,斩立决。战胜之日,城破之时,凭死战令,可奉命抢城。”
朱棣嘴巴动了动,“传令,孤的大军,偏于东。常森,你带着赵思礼,分于大峰山以东。永昌侯那儿,一有动静,火速驰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么都留,要么都不留
永安宫的琉璃瓦,映衬出太阳的光泽。太阳光洒下时,在屋檐上,照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朱元璋认真的看完锦衣卫从北平送回来的信,默默不言。
“拿去烧了,这事儿以后不准再提。”
毛镶领命,慢慢的退出去。站在门口,毛镶迟疑的再看一眼里面,皱了皱眉,才转身离开。刚刚,毛镶从朱元璋的眼中,看到了悲伤,还有局促。
把门带上的那一刻,里面又响起朱元璋的声音,“去把吴王叫来。”
毛镶答应一声,扭头就走。
“去,请吴王殿下过来。”毛镶边说边走,“再告诉吴王殿下一声,皇爷有些不悦。信,是从北平送来的。”
“北平战事不利?”锦衣卫副指挥使张程吃了一惊。
毛镶脸色一变,“你可真是活腻了,军务大事,是你能随便打听的?今儿是老子听到的,哪天让皇爷给听着,你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皇爷砍的!”
“快去,少他娘的打听,知道的太多了,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嘴里骂骂咧咧,毛镶往外头走,“啥事都打听,真到了用你们的时候,个个都都不顶用。老子是你们的头,出了什么事,打的还是老子的脸...”
还在说着,又和人撞了个满怀。
“嘿,今儿是咋回事。”
来人气喘吁吁,见着毛镶,赶紧拉到一边,“爷,曹国公没了。”
毛镶一愣,步子都迈不太开。他惊恐的回头看一看永安宫的门,“当真?什么时候没的,曹国公家人进宫了没。”
“回爷的话,小的有几颗脑袋,敢拿这事儿开玩笑。人,就是今早没的。曹国公夫人想进宫来着,小的给拦着了。小的告诉曹国公夫人,皇爷正上朝呢,让他们迟些进宫。”
毛镶点点头,“行,知道了,你去吧。这事儿做的不错,一会儿到锦衣卫领赏。”
按着宫里的规矩,家里主心骨没了,长子又在外头不在家中。这时候,家里应当奉旨举丧。怕的就是,现在曹国公一家乱了。
“李文忠没了,李景隆又不在...”毛镶嘴里嘟囔着几句,再推开永安宫的宫门。
听着动静,朱元璋死死的盯着门外的一处光亮,还有那个人影。他知道,这是毛镶,“咋回事,人又回来了。”
毛镶快步走近,声音极低,“皇爷,曹国公没了。”
朱元璋握住玉如意的手,陡然松开。
玉如意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摔成几块。一瞬间,朱元璋苍老了许多。眼皮,也慢慢的垂下。耷拉着脑袋,嘴里喃喃说着。
“李保儿,是咱姐姐的孩子,咱的亲外甥。这世上,咱的亲戚。老天爷不长眼,让他比咱先走一步...”
毛镶跪在地上,“皇爷,您保重龙体啊。曹国公临走前,还不停念叨着皇爷您。曹国公说了,皇爷您要保重身子,不可太过悲伤。”
这是毛镶胡说的几句,却十分管用。
朱元璋果然抬起头,“吴王呢,再把太子也叫来。皇后那儿,不准说这事儿。”
突然想起什么,面露凶色,“咱记得,咱是让华中(淮安侯),照料着李保儿的吧。这么几天,就照料成这个样子,人都给照料没了。”
“给道旨意,华中夺爵,家人发配建昌为奴。其余派去的宫中太医,一律问斩。”
毛镶领命,悄悄退了出去,撞见准备进来的朱允熥。
“臣参见吴王,皇爷在里头等着呢,殿下您进去吧。”毛镶让开身位,发出很小的声音,“殿下,曹国公去了,皇爷心中烦躁。您小心说话,太子一会儿就到。”
朱允熥停住脚步,“曹国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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