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老曹神色沉肃,继续说道:“去岁女真豹变,灭辽以代,若非武某始终视其为大患,处处留心,先把燕云抢据,如今只怕尽落他手!那般一来,他之于我汉家山河,便成居高临下之势。”
众人细想其情形,都不由微微色变。
老曹叹道:“他家兵马骁勇绝伦,一旦取了地势,黄河以北,都难保全。”
说着眼睛扫过众人,见不少人眼中似有不服,摇头一笑。
“当然,在座兄弟皆属豪杰,不曾眼见女真兵马威风,难信亦是自然。且这么说罢——”
忽然一指方七佛:“明教‘圣公’以下,左右使者、四大法王、五方元帅,五散人、江南十二神、八骠骑、二十四飞将、浙江四龙……若论豪杰之众,不逊当下梁山!然而西军一至,偌大基业,数月飞灰,七佛子,这是什么缘故?”
方七佛对此不知复盘过多少次,当即坦然道:“将虽足勇,兵不足精,西军天下之锐,杀伐之利,远超我等当时想象。”
曹操点头道:“这般说来,西军不愧天下精锐!”
一指马公直、杨惟忠:“真定府一战,你等西军对付耶律淳偏师,吃他一战便杀得溃不成军,又是什么缘故?”
马公直发狠道:“主帅贪功,不顾河北疲敝,但求毕其功于一役。”
杨惟忠摇头道:“西军久骄,不堪反复鏖战,难比辽兵用命厮杀。”
曹操点头道:“这般说来,堂堂西军,虽称精锐,但是若论将帅,不如辽国耶律淳、萧干、耶律大石,若论兵卒,不如辽国久败残兵?”
几个西军出身战将,都是满面羞惭。
曹操摊手道:“然而耶律淳、萧干之辈,提女真而色变,女真还未打下中京,他便弃了南京要抢宋土立足,畏意之深,有甚于耗子见猫。耶律大石,都道他是辽国宗室第一位英杰,呵呵,他不是逃得快,早做了阿骨打殿前之鬼。”
他伸出手,自高及下比划了几个高度:“金兵扫辽,风卷残云,辽兵攻宋,摧枯拉朽,宋兵荡平王庆、田虎等,纵然无我替他出力,也不过多耗些时日,自可抵定大局。”
说罢瞪眼看向众人:“诸位兄弟,天下兵马强弱之势,如此剖析于汝等,可算分明?”
众人细思,无不凛然。
曹操见他一个个神色肃然,暗自点头,又继续说道:“去岁吾方从江南归,惊闻金兵大动,不顾妻子,率五千劲卒渡海,几番腾跃,抢下山前山后十六州,并景滦营平等地,以为天下屏障,正是晓得金兵的厉害!谁料——”
他伸手北指:“天祚帝降金于前,杀虎口纵金兵入境!”
继而南指:“赵官家卖国于后,雁门关拱手让金贼!”
两手一摊:“呵呵,南北两家大国,皆以废材占据帝位,种种蠢谋,层出不穷,若是细细论来,岂不是天意在金之象?”
吴学究忍不住点头:“若无哥哥渡海,以那两位皇帝做派,当真是天意在金也。”
曹操提高声音:“天意纵如此,吾亦不欲顺了天意!”
他把胸脯一拍,露出睥睨神态:“赵官家卖了雁门关,吾便兴孤军、涉险地,复夺雁门,回身御寇!”
“阿骨打那厮雄才大略,结盟西夏,荼毒西北,剑指太原!”
“武某便千里转战,奇袭兰州,冒死渡河,火烧夏都!”
“及至太原城下,一场好水,淹杀西夏十万军,又击杀完颜娄室、银术可、兀术等金国重将于城下,使阿骨打算计,尽数成空。”
“随后复归河南,扫平刘豫、耶律延禧、耶律淳诸贼,更有李助、林冲等兄弟,荡平沙漠、追亡逐北,吾则转身北上,同二郎分兵两路,决战金国,重开河山太平!”
一席话说罢,周身豪气,冲天而起。
吴用跳起身来,高声赞道:“哥哥,天下若无哥哥,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华夏若无哥哥,我等汉人,皆做异族之马牛也。”
曹操听了,心中一乐,面上却兀自沉着如水,摇头道:“话虽如此,天下之难,毕竟非一人可救!吾若无汝等兄弟帮手,数十金狗便足以杀吾。吾今日缘何愤怒?只因吾将汝等视作镇国重器,然而汝等心中,一无紧迫之念,二无警戒之心,把金国大敌视若无物,为了区区一个王禀耗时费日,岂容吾心中不怒?”
这番话说出,晁天王第一个惭愧无地,出席拜倒在地:“哥哥,晁盖错也!但请哥哥责罚,便是杀头,亦不敢叫苦求饶。”
方七佛见晁盖这番做派,连忙跟着出去,拜倒在侧。
不片刻,满帐兄弟,尽数拜倒,许多人思及自己轻敌慢怠的做派,再想想老曹等人这一两年南征北战的艰辛,惭愧之余,都不由泪流满面。
曹操一眼扫过,见卢俊义白白胖胖,跪在人群之中东张西望,不由喝道:“卢贤弟,天王慢军,又不关你事,你跪着何干?”
卢俊义愣了愣道:“我见铁牛跪着大哭,心中不安,也便跪了。”
曹操看向李逵,李逵大嘴一撇,膝行上前,抱着老曹的腰大哭道:“小弟无能,不知哥哥受了这许多辛苦,从今往后,哥哥无论去何处,休想再撇下铁牛一步。”
说罢嚎啕大哭,把鼻涕尽数擤在老曹衣摆上。
曹操连连摆手:“起来起来,都起来。”
奋力挣脱李逵,亲自上前扶起晁盖、方七佛,叹一口气,和颜悦色道:“晁天王、七佛子都是江湖大豪,全力助我成事,本该恭敬对待,只是军中不比别处,稍有慢懈,便要累及无数人性命,因此武某不得不苛责之,你二位莫放心中。”
晁盖苦笑道:“原本便是我的不是,若按军法,杀我脑袋以正军纪,也是应该。”
方七佛亦苦笑道:“我本是败军之将,武兄不厌我无能,让我做梁山第二把交椅,却不能匡扶天王,此吾之大错也。”
曹操一笑,朗声道:“罢了,自家兄弟无隔夜的仇,前番种种,说过便罢,且饮酒吃肉,待酒足饭饱,我去会一会王禀。”
晁盖大惊,连忙扯住曹操:“武兄,你如今身系天下,切莫以身犯险,那厮如今疯了,不可以常理计之。”
曹操笑道:“我心中自有计较,且先饮酒。”
众人见老曹止怒,雨过天晴,都放开心扉畅饮一回。
及入夜,吴用单独一人,来到老曹帐前求见。
老曹连忙请入,亲自斟茶,各自落座,看了看吴用,呵呵笑道:“学究,如何不好生替天王设谋?”
吴用苦笑道:“便知难逃哥哥眼底。”
曹操微笑道:“王禀如今已是半疯,凭你吴学究腹中机谋,或杀或擒,岂有不能之理?你坐视成败,其中当有原由。”
吴用沉默片刻,抱拳道:“哥哥,我同晁盖,相交多年,交情深厚,之所以不替他设谋,便是为了全他一条性命,当着哥哥不敢说假话,只好以心腹言语告之。”
曹操皱眉道:“你觉得武某胸襟,容不下一个晁天王?”
吴用叹道:“哥哥,小弟自阳谷县结识哥哥以来,便知哥哥乃是非凡的人物。”
曹操一笑,接话道:“所以你们当初要杀我,我问文比武比,你劝天王武比?”
吴用思及往事,也自一乐,掩口笑道:“多亏天王爱面子,不曾听从,不然今日神州陆沉,皆是小弟过错。”
老曹摇头,指着他笑道:“学究小看了武某。你若武比,我一步便缩回屋子,转身就逃,你们最多杀了潘金莲泄愤,那我来日自然设法替她报仇。”
吴用点头赞道:“知进退,有取舍,此大丈夫行径!真不愧是魏武帝转世身也。”
这么多年,很少有人提起转世之事,曹操笑道:“前世吾亦不曾滥杀功臣罢?晁天王也做不得荀文若啊。”
吴用叹道:“虽然如此,但哥哥自起事以来,同梁山可谓密不可分。可是名义上的梁山泊主,毕竟是‘托塔天王’。以后哥哥成就大事,麾下兄弟各有派系,便以我梁山一系最为强盛。晁天王为人也……也没什么雄才远略,一心中只有义气二字,所谓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才不堪任,必遭其累,我怕他早晚触怒哥哥。”
曹操眼神一闪:“是以你明明有御敌之策,偏偏不提,明明晓得他慢军有错,偏偏不问,便是要让我捉他错处,趁机发作,一者界明高低之分,二者也让晁盖生出灰心之念,以免他日糊里糊涂被人顶了上去,撞上我的刀口?”
吴用一扯长袍,顺势跪倒。
曹操盯着吴用面孔:“知我前世者,唯有一众老弟兄。老弟兄之中,有学问的更是不多。学究,你乃博学之人,可知杨修之死?”
吴用背上冒出一身冷汗。
老曹摘下仁义大哥的面具,拿出一代奸雄本色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何谓威严。
好在毕竟是踢过皇帝的狠角色,早不是甚么懦弱书生,心中虽然一阵阵发颤,口中却是斩钉截铁说道:“杨德祖之死,世人道其聪明所误,小生却不觉其聪明,只觉其蠢。”
老曹一笑:“那厮的确聪明,但不知道将聪明用在正处,果然可称愚蠢。”
吴用叹气道:“小生自谓并不是个蠢人。”
曹操将他拉起:“坐好说话。前世武某也曾称孤道寡,晓得身居人上的冷清。这一世有缘,结交这一伙热血热肠好汉,心中之愿,是大伙儿有始有终。学究,你是聪明人,该晓得我这番话,不是假意。”
吴用点头:“人心易变,有时不是皇帝的心变了,而是臣工们变了心。这等人,死亦活该!”
曹操摇头:“不必讳言,称孤道寡,自诩天子,时日久了,难免不生狂念,明明人心未变,却以为人家变了,这等皇帝也是有的。只是吾毕竟两世为人,许多事情,看得只怕更开些。”
说罢,倒了冷茶,替吴用重新斟满:“学究,你今日来同我说这番话,愚兄着实欢喜。你同我一般,都是聪明人,往后的日子,铁牛们只要混混沌沌的过便罢了,你我却要多多设想,才能避免诸多不快之事发生。”
吴用听出老曹话语中诚意,心中喜悦,连连点头。
老曹又笑道:“晁天王之事,你亦不必担心,今日我训斥于他,只是要让久在梁山的兄弟们晓得,我和天王虽是兄弟,也有高低,以免他们仗着天王义气,做出甚么蠢事。至于天王自己,我常常以为,宋朝可以有柴家,我朝自然能够有晁家,他喜欢做好汉,便去替我统率绿林。”
吴用听了大喜,连忙拜倒:“小生替天王谢过大哥。”
曹操将他扶起:“武某前世今生,皆非无情人也。”
吴用起身来,心中又是松快、又是感慨,忽然想起一事:“哥哥!那个王禀,小生这里却想了几条对策……”
当下一一把几条计策细说。
老曹认真听他说罢,先点头,后摇头:“学究,其实不必如此麻烦,明日我自去沧州走一遭,说他归降便是。”
有分教:
武孟德单刀赴会,王疯子解甲来降。好男儿死得其所,莫过于重辟汉疆!
第七百一十六回 我军犹堪为先锋
次日,老曹不顾晁盖等人劝阻,不带寸铁,骑匹白马,只带了四名随从,大剌剌出营,望沧州而去。
四名随从不是别个,乃是袁朗、滕戡、滕戣、牛皋。
这四人都不着甲,只是一身青衣,带把腰刀,手上捧着大盒。
出门时又闹笑话:李逵见没带他,死活要争去,牛皋便劝他:“我四个恰好成双,多你一个,岂不有失体面?”
李逵便拉着穆弘道:“那便加上穆弘哥哥,六个人,一般是双数。”
牛皋又把头摇:“盒子只有四个,还有两个空着手,岂不有失体面?”
李逵想了片刻,忽然发现关键,扯住牛皋道:“却不容易?你脱了这衣服给我,我替你去便是。”
还是乔道清唤道:“铁牛,你休争执,可知众多兄弟在此,哥哥缘何点他四个?”
当下一一指着道:“赤面虎、下山虎、食象虎、黑风虎!那王禀半疯半魔,正要籍这几个弟兄虎威震慑。”
袁朗四个都把头昂起,鼻子里噗嗤噗嗤冲出粗气来。
李逵听了咬指头道:“袁朗三个便罢了,牛皋这厮又有甚虎威?倒不如换插翅虎。”
雷横大喜,抱拳道:“好兄弟,雷某私藏了几坛好酒,回去与你共享。”
曹操摇头道:“雷横虽然威武,却无官身。牛皋几个,都是山东各州挂名的军将——尤其袁朗三人,本是淮西豪强,从某种程度而言,也算王禀过往胜绩。”
曹操发了话,李逵无可奈何,眼巴巴望着牛皋跟在老曹身后,头晃尾巴摇的去了。
不一时,到了城下。
老曹仰头看去,沧州城墙斑驳,城头上的宋字大旗破烂脏污,随风微微卷摆,端的是满目苍凉。
老曹叹一口气,提声叫道:“故人来访,王禀将军何在?”
城上兵卒听见,不敢怠慢,连忙去通报,须臾间王禀来到,扒在城头,居高临下望来,一双恶鬼般红目,凝视老曹半晌,迟疑道:“你是‘武孟德’?”
曹操点头,仰脸抱拳,诚恳言道:“将军,西京一别,匆匆数载,不料今日重逢。”
却是当初老曹混迹刘延庆麾下,从童贯征伐王庆,期间和王禀不曾少打交道,倒是有些情谊。
后来洛阳一别,曹操自去打田虎,从王禀角度,两个再不曾见过面。
只是去岁征方腊,老曹以李墩子为名,混在武松、卢俊义帐下做先锋,及打了苏州,又顶着宋江名头,奔去帮助方腊,期间数次对上王禀,手中化龙刀,也不知斩断王禀几多兵刃。
不过他当时戴了面具,胯下这匹神骏白马也被唐斌骑去梁山求援,今日又特意不曾带刀,因此王禀对面难识。
王禀见老曹行礼,也不说话,只顾盯着他看,看了半晌,又抬头远眺梁山大营,缓缓道:“你同梁山草寇,做了一伙?”
曹操摇头道:“武某朝廷命官,岂肯同草寇为伍?王将军,开门让我进去详谈如何?”
看官须知,王禀被童贯派到沧州时,还不知曹操去打幽云十六州哩,至于此后种种,他困守孤城,更是一概莫闻。
而且他当初欲阻武松殴击童贯,本心也是怕武松牵连了老曹的缘故,可见彼此交情本来不恶。
王禀听他要进城,沉吟不语。
曹操笑道:“王兄,你守把沧州年余,稳如磐石,可见本领过人!如今武某这里不过五人,莫非你还担心不成?再说他四个,本也是你熟人。”
当下指着道:“你且细认,袁朗、滕戡、滕戣!可记得么?当年你我征伐王庆,他三个名列纪山五虎,何等凶猛!总算因你我缘故,弃暗投明,心甘情愿归降大宋,立下许多功劳,如今袁朗做了密州团练使,滕戡做了潍州兵马都监,腾戣做了淄州团练使,一个个都有了出息,呵呵,说来其中也有你王将军一份恩情也。”
王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敢,不敢,分明几位将军用心上进,王某又岂敢居功?”
曹操又指牛皋道:“这是我青州的猛将,昔日随我弟弟去征方腊,你等在军中,也该照过面。”
王禀忽然喝道:“你那兄弟,无法无天,竟敢殴打童帅!”
曹操笑呵呵道:“王将军,你我袍泽之间,不说假话,你且扪心自问,那童贯不该打么?”
王禀怒道:“当然不、不该!童帅乃是将主,军中上下有别,若是以下犯上,军威何存?”
曹操神色一肃,叫道:“王将军,若是这般说,武某如今扫灭辽夏两国,立了偌大功劳,陛下封我做天下兵马大元帅,你把我这大元帅拦在城外,岂不是以下犯上?”
王禀吃了一惊,红目闪烁,惊疑不定望着老曹:“扫灭辽夏?你这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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