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那老者细长眼目中,湛湛神光如鹰似电,老曹只觉其势浑然如山,自家所藏机心,仿佛一眼便被看穿。
不由暗暗吃惊:若无数十万头颅,如何养得这般惊人气势?不必说了,这厮定是那完颜阿骨打无疑!
当下细看这老者,只见其身躯高大,双臂极长,虽然厚厚裹着皮袍,亦能感受到其筋骨之健壮。观其面相,脸孔瘦削,高额隆鼻,脸上沟壑丛生,倒是未曾蓄须,只唇上留短须两撇。
老曹这厢为对方气势所惊,却不知对方心中,也是一般震撼——
那老者一眼扫过队列,见林冲、史文恭等好汉一个个气势凛然,已是暗自惊讶,及见曹操时,那双细目顿时一瞪,只觉面前这汉子个头虽矮,然而举手投足中,自有一派煌煌大气,虽处在人群里,却似高踞黄金台上一般顾盼自雄,风华之灿然,比他平生见过的任何人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者平生自诩英雄,然而被那矮汉眼神一扫,顿时有些不大自在的感觉,倒似是他父祖在世时,带给他的那种拘束感。
“哈哈哈哈!”二人正相互打量,忽听完颜娄室豪迈大笑,屈膝那老人拜倒,欢天喜地道:“阿骨打皇帝,我尊敬的兄长,雄鹰虽可一日千里,牛马却只能缓缓而行,我这次回来,带了许多献给你的珍宝,因此只能如牛马一般缓行。”
此人果然便是阿骨打!曹操垂下眼睑,寻思道。
这时金国兵将齐齐拜倒,口称“参见吾皇”,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崇拜至极的神情。
韩家父子相望一眼,连忙拜倒在地,头顶地面,两个屁股撅起老高。
一时间,场中唯有宋国百余人兀自站立——其实许多人也下意识欲跪拜,只是曹操等一干兄弟在前,一个个腰杆如枪,后面的人望见,一时便拜不下去。
这般一来,马上那些女真人,或是好奇,或是怒目,都齐齐向曹操等人望来。
阿骨打将手一挥:“你等都是有功将士,起来吧!这些是什么人?”
完颜娄室笑着起身:“回禀陛下,他们是随我来拜见陛下的宋国使臣,这位武植兄弟,乃是宋朝的节度使,在懿州我们并肩作战,他仅仅率领一千兵力,就击溃了萧干三万大军。”
随即看向曹操道:“这便是我们大金国的皇帝陛下,你等还不拜见?”
其实数月同行,曹操等人都多少学了些女真语言,彼此交流无碍,但是出于礼节,直到娄室正式介绍了阿骨打的身份,曹操等人方才齐齐作揖:“吾等远来之人,拜见陛下!”
话音方落,阿骨打身边,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大汉双眉一竖,怒喝道:“大胆!既然前来拜见我父皇,为何不下跪磕头?”
曹操闻言,直起腰杆,抱拳道:“我等乃是宋臣,不便跪拜外国君主,还请见谅。”
那个大汉上下打量曹操,自鼻孔中喷出冷气:“哼,你等既然踏入我大金国土,管你是什么臣,都一般该要跪拜,我听闻宋国乃是礼仪之邦,这等浅显道理都不懂么?”
曹操微笑道:“君皇尚未开口,臣子先自狂言,于我礼仪之邦,此举可谓狂悖不忠。父亲还没说话,儿子辱骂客人,于我礼仪之邦,此举可谓粗野不孝。呵呵,倒是不知道贵国,有无类似规矩?”
此话一出,那大汉瞠目结舌,面色立传铁青,原本嚣狂气势,立为之沮。
阿骨打低声道:“兀术,退下。”
年轻大汉诺诺而退,额头上已冒出一片汗珠。
阿骨打微微一笑:“年轻人难免冒失,宋国的客人们不必介意,你们不辞崎岖到此,必然带来了让我高兴的消息——这里并不是说话处,且回宫中同饮。”
阿骨打既发了话,众人自然唯命是从,当下起身,浩浩荡荡千余人,往城堡走去。
沿途无论军民,见了阿骨打都欢呼下拜,显然发自内心憧憬这位帝皇,阿骨打亦微笑点头,不时还停下马,喊着这人或那人具体的名字,说些细小家常。
“摩尔拜,这是你家的三小子么?看着真结实,将来必然也如你一样,能够与野熊搏斗。”
“勒勒,你老婆生了么?还没有?嗯,来人,去帮勒勒找一个最好的稳婆。”
“李方,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吧?你和查合汉的二女儿,什么时候结婚?好和坏,你何必理会查合汉那个老糊涂?你告诉查合汉,朕亲口对你说,女真人也好,汉人也好,都是大金国人,当然可以结婚!”
……
种种景象,看得老曹暗抽冷气,望着那个仿佛邻家大爷一般热乎的金国皇帝,他相信,这里聚居的二十余万人,人人都甘心为他效死。
待进入阿骨打的城堡——或者说皇城,众人下马,余众各自散去,头领们进入大殿,不断有女真重臣前来,向坐在黄金宝座的阿骨打行礼后,就在大殿两边席地而坐,奴隶们飞快地送上酒水、点心。
那些女真将领吃的吃、喝的喝,身处皇宫,却如自家炕头一般自在。
待人来的差不多了,阿骨打环视一圈,朗声道:“今天我们要说三件事,第一件事,欢迎娄室的荣归!娄室,你站出来!”
娄室红光满面,昂然而起,走到了大厅中,两面抱拳。
便听阿骨打道:“娄室在辽东道征战一年,数次大败辽军,懿州一战,更是击败了辽人中赫赫有名的耶律大石和萧干,拿下了懿州府城,他装了足足十八车的珍宝回来献给我!宴会结束后,你们每个人都会获得一部分。但是你们要记得,这是娄室和他的将士们浴血苦战,才得到的财富!”
众将齐声欢呼,呐喊道:“敬娄室!”纷纷举杯饮尽。
娄室咧嘴大笑,这个在战场上极为精明、果断的统帅,此刻笑得就像一个刚给族人们分完猎物后,受到大家衷心夸赞的憨厚猎人。
阿骨打等众人放下酒杯,又说道:“娄室打开了辽上京的门户,他这番回来,大概是要向我讨令,让我允许他去攻打上京,是不是,娄室?”
娄氏捶胸大喝:“没错!陛下,请你派我带兵去打上京!”
阿骨打寻思一阵,点了点头:“好!我会让婆卢火佯攻南京,牵扯辽国援军,再派银术可辅佐你,你们几个齐心合力,为我拿下上京!”
娄室大喜,连忙抱拳喝道:“多谢陛下!我定为陛下夺取上京。”
另一个虎狼般大汉也欢喜地跳起身来,高声道:“多谢陛下,我会和娄室好好配合。”
阿骨打大笑:“等你们拿了上京,我当亲自挥师征讨,去捉拿了辽国昏君,到时候我等饮宴,就让他在帐下跳舞,你们说好不好?”
众将听了,顿时个狂笑不止,内中更有人高叫道:“谁要看那个胖子跳舞?陛下,我想看辽国的皇后、贵妃们跳舞!”
阿骨打哈哈大笑,指着那人大声道:“习不失叔叔,你如果能够立下大功,我便将那昏君最美的妃子赐给你,你想让她在哪里跳舞都可以!”
众将听了,越发狂笑,许多人笑得东倒西歪,大殿之中乌烟瘴气,全无庄严之象。
若是这一幕被宋朝文臣们所见,大约便要得出结论:此辈蛮夷,不知礼法为何物?
然而曹操却是暗自点头,正因为没有礼法的束缚,方显出这些野蛮武将对他们首领那发自内心的景仰,这些臣子也许会当面表达对首领的不满,但也会慨然将热血洒满首领所指的每一个目标。
眼见众将兴致勃勃、大声武气地探讨起天祚帝后宫的美色,久久难以回神,阿骨打收起笑容,挥了挥手,沸腾的大殿瞬间暗安静。
但听阿骨打道:“娄室打下懿州,乃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是大辽怨军统领韩庆和、韩常父子,如今降顺大金,愿为大金之臣,老韩将军,小韩将军,出来让大伙儿认识认识你们。”
韩家父子连忙起身,来到殿中,向四下恭敬行礼,然而老臣底下众将望着二人,撇嘴巴、翻白眼,大都露出不以为然神色。
阿骨打却是满面欢喜,兴致勃勃说道:“他们父子的勇名,朕从去年就已听闻,怨军八营,他们父子便掌了两营!大家想一想,怨军全是汉儿,汉儿最好内斗,若非他父子都是真好汉,别人又岂能甘心?如今这两个勇将入朕麾下,却比得了那十八车珍宝还叫我高兴也!”
韩家父子满脸感动,韩庆和高声道:“陛下赞誉,臣父子实在当不得也!大金国中,猛将如云,臣父子区区本领,未敢言勇。”
阿骨打摆摆手,笑道:“我们女真人说话,从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汉儿那些虚伪习气,你们若不是勇士,娄室岂会千里迢迢,带你们前来觐见?”
娄室大笑道:“陛下果然知我!他父子二人,不仅武艺不凡,作战也极为勇猛,乃是难得的勇士!”
阿骨打指着韩常道:“这个小韩将军,人称他‘射入铁’,倒不知是真是假!小韩将军,你敢在殿前演示一番么?”
韩常没料到阿骨打连他绝技都一清二楚,顿时间血往头上涌,涨红着脸大喝道:“只要陛下愿看,小将愿意演示。”
阿骨打哈哈大笑,令人取出木制人偶,内穿皮甲,再穿锁子甲,外穿铠甲,放在殿外,遥指着木偶道:“十步之外,你如果能射穿三层甲,朕便有好赏赐给你!”
韩常拱手出殿,早由人抬了许多弓箭来,韩常挑选一回,选了一张趁手的硬弓,望了望木偶,走到足足三十步开外,忽然回身,连珠三矢飞射而出,噗噗连胜,皆中木偶心口。
两个从人飞跑过去,捧了人偶上殿,扒开盔甲当众检看,果然三层甲皆遭射头,那箭头入木偶足足一寸有余。
这手本事一露,女真众将都露出敬佩之色,再看韩家父子,先前小觑之意荡然无存,满堂人齐声叫好。
韩常紧紧板着脸,然而眼角眉梢,还是流露出得意神色。
阿骨打亦高声叫好,招手唤韩常近前,拍了拍他胳膊,温言道:“小韩果然不愧‘射入铁’之称也,朕年轻时,也是出名射手,如今虽然还能弯弓射虎,但是这些大臣却都不敢让我上阵打战!呵呵,我的弓箭,寂寞久矣,如今我便把它们赐给你,你回头去往战场上,便替朕多多射杀敌人,可好?”
此言既出,殿中顿时一片喧哗,谁都料不到,阿骨打居然要赐自己的弓箭给韩常。
韩常更是激动的浑身发抖,跪下连磕几个头,满面流泪道:“小将必为陛下死战,绝不敢辱没陛下宝弓。”
阿骨打哈哈笑道:“起来起来,一具弓箭罢了,放在我手,只是死物一件,到了你手上,才是为我大金开疆拓土的无双利器!”
当下令人取出御用的铁弓、雕翎箭,当众赐予韩常,随即又道:“以后韩家父子都是我大金国的猛安,父子双猛安,便是女真人中也不多见,你们父子当努力为之,不要让人笑话朕用人不明。”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一阵骚动,要知此时,连银术可这等战功赫赫大将都还只是谋克,他父子两个降人竟然都当上了猛安,那些女真将领中有的能看明白,这是阿骨打千金买骨之计,有些粗鲁的忍不住便要跳脚,然而阿骨打刚刚赐弓给韩常,尽显恩宠之意,那些粗鲁之辈却也没胆在此时浑闹。
韩庆和眨了眨眼,两行老泪夺眶而出,虽然娄室早允了他猛安之位,然而阿骨打当众一番作态,还是令他不由心怀激荡,当即跪倒,叩头谢恩。
阿骨打轻笑道:“老韩不必多礼,且回座中饮酒。”
父子两个喜气洋洋回去落座,韩庆和还矜持些,韩常抱着那张御弓,脸几乎要笑得烂了,菜也不吃,酒也不喝,不住手地抚摸那弓,便似抚摸什么绝色美人一般。
曹操冷眼旁观,见这阿骨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描淡写间控尽人心,不由暗自点头,心道怪不得此人凭借一个小小部落、区区两千五百兵马,数年间便打下偌大疆土,这般手腕、心术,便是前世所见群雄,亦罕有人能匹敌,当真乃是盖世雄主。
正细细揣摩其手段,便听阿骨打淡淡道:“今日第三件事,便是宋国皇帝派了人来见朕。呵呵,大伙儿且一起听一听,宋人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有分教:雄主霸王相对语,天骄鲲鹏一时举。未知谁个高半筹,翻手为云覆手雨。
第三百四十八回 兀术霸王争放胆
阿骨打这般一说,满堂目光,悉数投向曹操一行人。
曹操本欲自答,略一思忖:此趟出使,毕竟马政才是正使,这个场面,又何必越俎代庖?
当下往旁一让,笑吟吟看向马政。
马政长吸一口气,挺身而出,那腹稿早已打了万千遍,此刻虽然极是紧张,却也能熟极而流。
“大金国皇帝陛下在上,外臣乃是大宋登州团练使、武义大夫马政,今番奉吾主之命,携美酒、金玉,以及铠甲宝刀为礼,前来贵朝,非为别事,专为续贵我两朝之前谊也。我朝太祖皇帝建隆二年时,贵朝尊使,常常跨海而至,贩运良马,我朝深为感激,可见贵我两朝,深谊早缔,后因契丹势大,阻绝海路,因此多年来音讯难通,诚为可惜。”
这个马政,虽然一路上表现不堪,但放在大宋朝廷里,倒也算是一个能吏,至少童贯所定下的说辞,“赠礼、叙旧、宣抚、结盟”之次序,他倒不曾弄错,有条不紊的先谈赠礼,又叙旧情。
女真众将听到这里,满脸茫然,许多人交头接耳:“我们曾和南国做过买卖么?我怎地不知?”
阿骨打在宝座上听见,颇觉丢人,咳嗽一声,朗声道:“马大夫说的不错,早年祖辈们乏铁,因此冒险乘船去南国卖马,再买好铁等物运回。那里官府见我等祖辈远来不易,相待甚厚,不许奸商无赖相欺,此事你等问族中长辈,或许有的还知。”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看向马政的眼光和善了许多。
这时忽有人高叫道:“金玉宝贝,我等却是不缺,若缺时,自问契丹人取去。你那皇帝送的铠甲宝刀,倒该拿来让我等看看好坏,若果真好,再听你叙旧不迟。若是些劣货时,哼哼,那便是你家皇帝有意相欺。”
阿骨打笑骂道:“粘罕,偏你心急,让马大夫见了,以为我们都是没见识的野人。”
马政腹诽道:莫非不是?脸上团团堆起笑容,连声道:“陛下此言,却叫外臣惶恐、惶恐也!这位将军心直口快,足见胸襟坦荡,正是性情中人也!要看礼物有何不可?呼延统领,速速取皇上所赐的铠甲宝刀来。”
呼延庆点头,带了些人出殿,不多时,搬得十只木箱进来,怀中摸出钥匙,就待开锁。
那叫粘罕的,是个年近四旬的大汉,生得膀大腰圆,此时天气尚寒,他却只穿一件皮坎肩,露出浑圆肥壮的双臂,足有常人大腿粗细,一看就是力量过人的蛮勇之辈。
这胖厮纵身一跃,跳过桌案,大步上前,轻轻一拨,呼延庆踉跄跌退,粘罕浑不在意一笑,赤手将锁头扭断,掀开木箱,里面所盛,却是一副甲、一柄刀。
粘罕取出那甲,只觉坚韧沉重,一众女真人忙探头看来,见那甲是以上等皮子为里,内衬丝绵,外缀百炼钢打成的甲片,密密织成鱼鳞甲,轻轻一抖,光彩耀目,都怪叫道:“好甲!”
粘罕连连点头,把玩一会,便将甲丢给别人,弯腰又取出那口刀,拔出一看,青光耀目。
他铜铃般大眼珠子四下一转,大步走到殿门处,抽出值守卫士佩刀,握在手中,发力对砍,两刀相击,卫士那柄佩刀应声而断,再看宋刀刃口,毫无一丝损伤,不由赞道:“果然宝刀!”
阿骨打的近卫,装备之精良可想而知,却被此刀一斩两段,女真众将纷纷惊呼,当即涌向粘罕,要索刀细看。
粘罕眼睛一瞪,直接收刀入鞘,大咧咧挂在自家腰上,小步子跑到阿骨打座前,撅臀弯腰,露出一副讨好嘴脸:“陛下,这把刀便赐给小将可好?”
旁边一个女真老者重重一拍面前桌案,呵斥道:“粘罕,你目无尊长,陛下尚未答允,你如何就敢将刀收起?”
阿骨打摆摆手笑道:“国相,粘罕这厮脾气,你还不知?却同他计较什么。粘罕,这刀赐给你倒无妨,只是以后不可这般粗鲁,惹你父亲生气。”
粘罕欢天喜地道:“多谢陛下,我以后不惹那老头生气便是。”
国相大怒,欲待起身,早被身边人拉住,好言劝说。
阿骨打看向马政、呼延庆,和和气气道:“你们也不要在意,这个粘罕,眼里见不得好东西,你们是大国来使,不要笑话我们这些乡下人。”
马政连忙道:“外臣不敢。”
许贯忠在曹操耳边低声解说,原来这个粘罕之父,正是金国国相完颜撒改。
阿骨打的祖父乌古乃生有九子,长子劾者,次子劾里钵,乌古乃喜爱此子勇武过人,故此定下规矩,劾者治家务,刻里钵继任族长之位,应对外事,因此刻里钵死后,其子乌雅苏、阿骨打先后继位,而劾者之子完颜撒改,就成了金国国相。
金国军马,除诸猛安、谋克所部外,尚有两大主力,其一为太子军,乃阿骨打亲领,其二便是完颜撒改统领的国相军。
将来撒该若死,粘罕就是国相,算是保持劾者、刻里钵兄弟分别主张家务、外事的传统。
这时其余九个箱子,也被一一打开,里面所盛,都是一副甲、一口刀,件件都是罕见珍品,看得众将眼馋不已,相互争竞起来。
阿骨打却不见喜色,微微皱眉,暗自惊思:不料宋朝兵甲之精,一至于斯!
眼见众将争闹,喝止众人道:“宝贝虽好,却不够你等分的,且由朕收着吧,以后谁若立下大功,便凭功劳来换取。”说罢唤人将刀甲尽数收入府库。
众人这才作罢,却都羡慕起先下手为强的粘罕来,粘罕归座,把出那刀显摆,得意吹嘘:“以往传说宋国富裕,可见果然如此,不然如何造得这般好器械?这些刀甲,却比契丹人的更好。”
曹操暗自点头,童贯为了此趟出使,倒也真是绞尽脑汁,赠送这些兵甲,一则正投女真人喜好,二则趁机也是炫耀勇武,好教女真人以为宋朝兵甲锐利,不敢小觑。
毕竟童贯为此事准备已久,此前未曾识得曹操时,手下没有能够镇住女真的好汉,因此也只得在礼物上打算盘了。
阿骨打开口道:“马大夫,你且继续说,宋朝国主,还叫你带什么话来?”
马政连忙答道:“禀陛下,主上听闻贵朝攻陷契丹五十余城,甚为欢喜,因此遣我等渡海寻路,正是要和贵朝复通旧好。想那契丹,自耶律延禧登基,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本朝怜他国度生民苦楚,正欲行吊伐之事!如今贵朝国势大盛,我主愿与陛下共伐大辽,若陛下有意,待外臣回禀主上,不日自有国使抱国书来,商议结盟之事也。”
阿骨打听罢,心中狂喜,面色却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贵朝国主之意,朕已悉知,然而两朝虽有旧谊,毕竟百年不通音讯,忽然说要结盟,须容朕细细考量,和大臣们共议。”
国相完颜撒改起身笑道:“吾皇所说,乃是正理,这等大事,还需细议。贵使远来不易,且放怀饮酒欢乐,待我朝议定,再行相商不迟。”
马政连连道:“应得如此,应得如此。”
当下归座饮酒,席间有女真战将问及懿州战事,完颜娄室起身细述始末,又将曹操等人功劳大加夸赞,那些女真将军无不讶异,都道:“前番娄室捷报传来,说及宋使功劳,还道是娄室有意让功与远客,图个好看,如今这般说来,难道竟是属实?可是我等一向听闻,那宋国战力尚且不如契丹,如何能有这般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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