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善若无水
清凉殿内，他的手中就拿着一册白纸书写的商君书。
“张卿。”
刘启晃动着手中的书页“朕听闻此物乃是皇子胜所做？”
“回天子话。”
张欧先是行礼，之后才说道“臣询问了前来长安城贩纸的几支商队，皆言都是在中山国所得。”
眯起了眼睛的刘启陷入了沉思，片刻再度出言详询“上次让你查询李广奏疏之事，可有着落？”
“回天子话。”
张欧的表情显得为难“臣先后往上郡派出了三批人手，询问了被俘获的匈奴部众，询问了曾经同行的商队，甚至还去了当初的战场实地勘验.”
刘启哼了一声“如何？”
神色踌躇的张欧终于咬牙说道“臣以为，李郡守所言之事，恐皆为实言。”
清凉殿内陷入了沉寂之中，天子刘启许久未曾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启的声音这才幽幽响起。
“张卿。”
“臣在。”
“你亲自去一趟中山国，就用为皇子胜选王后的名义去。去替朕好生看看，看仔细了。”
身子骨忍不住一颤的张欧，重重行礼。
“喏~~~”
第573章 张汤，你怎么看？
卢奴城外，穿着麻服的李云泽用手中的工具扒开了土垄。
通过挖掘沟渠引来的滹沱河水，顿时汹涌而入，灌入田地之中。
这是靠近河畔的上等良田，风调雨顺的日子里，产量甚至能够达到两石之多。
天空之中阳光普照，成片的庄稼正在茁壮成长。
此时此刻，充足的水资源就是庄稼最为急需的。
“国中开挖了不少沟渠。”光着脚的李云泽回到田垄上，嘱咐身边的赵偃等人“这是好事，不过也要沿河堤巡视，万万不可因为修建沟渠导致河堤出事。”
众人都是齐声应诺。
现代世界的人，很少能够感受到洪水的可怕，那是因为现代世界里的河流基本上都已经被治理的服服帖帖。
不但上上下下都有大小无数的水库进行流量调节，而且沿河基本上都有坚固的河堤防护。
曾经祸害无数的洪水，差不多已然是被彻底驯服。
可在大汉这儿，可没有这么多的设施，所以洪水依旧是可怕的存在。
滹沱河还算是好的，没那么狂暴，可夏季大雨的时节里，已然会有危害，所以开挖沟渠的同时，也绝对不能放松对河堤的修整维护。
中山国文武们都很高兴，认为大王是一位好大王。
毕竟能够亲自下田耕种，重视农桑的大王那必然是一位好大王。
古代黔首们对大王天子的要求真的不高，别坑他们就行。
若是不坑百姓的同时，还能为百姓做些事清，那就是千古一帝的明君了。
只可惜百姓们渴求的下限这么低了，却依旧是昏君横行，而明君却是寥寥无几。
如果运气爆表遇上了的话，那当然是要好生珍惜。
马蹄声传来，不远处的官道上行来了一支足有数十辆大车的商队。
众人看了一眼就没再关注，毕竟卢奴这儿位于交通要道上，南来北往东行西去的商队太多了。
正在洗脚的李云泽，却是多看了几眼“最近来卢奴城的学子不少。”
商队之中，有一些文士装束的人混杂其中。
汉时城镇村庄之外的地方，大都是些深山老林之类的地方。
不仅是虎豹成群毒蛇泛滥，而且还有不少的贼寇出没。
单独远行的话，很有可能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所以外出远行，要么是结伴而行，要么就是跟着商队等大型队伍出行。
“自是慕大王之盛名而来。”
赵偃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惹得众人齐声附和。
随口说句话就有人吹捧，换做城府不够的估摸着就要逐渐迷失。
可惜这等事情李云泽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仅仅只是笑了笑就不再过多言语。
近期来到中山国的各派学子们的确是越来越多。
至于缘由，自然是白纸闹的。
白纸出现之后，以其美观的造型，便捷的使用迅速风靡文化人群体。
相比起动辄数百
斤的竹简，一摞白纸就能将一本书记录下来。
各家各派都是为了自己的流派传承而头疼，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通过文字的形式进行记载，保留，传播。
之前用竹简太麻烦了，也不能带着几百斤乃至于几千斤的竹简到处跑，这就阻碍了自己家流派的发展与传承。
白纸的出现，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可问题是，白纸太少了！
现在流传出去的白纸，甚至比绢帛还少。
想要的人太多，可数量却是供不应求，不少人就想到了干脆去白纸出现的地方找寻。
也正是因为如此，众多接到消息的流派，都安排人手来到了中山国。
“莫要说这些了。”
接过侍卫递上来的缰绳，李云泽翻身上马招呼“赵偃，安排到了卢奴城内的各派学子们明日聚集王宫，本王有话对他们说，回宫。”
“喏~~~”
第二天，众多来寻白纸的各派学子们，纷纷聚集到了卢奴城内的中山国王宫内。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据说是发明了白纸的中山王。
“拜见大王~~~”
众人见礼之后，李云泽挥挥手，当即就有内侍端着厚厚的白纸分发到了众人面前。
学子们面露喜色，他们不惜跋山涉水的来到卢奴，为的就是这个啊。
“诸位。”
李云泽的声音和煦“此物曰纸，乃本王闲暇所做。得知诸位前来中山国就是为了此物，特赏赐于尔等。”
众人都是欢喜不已，没想到原本以为很难的事情，居然这么轻松就办到了。
中山王，绝对是贤王啊。
众人正待再度拜谢的时候，李云泽却是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此物制作不易，耗费盛大。”
学子们不知工艺，自然是李云泽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有聪明的已然明白了李云泽的意思，当即表示愿意奉上钱帛。
“尔等当本王是贪财人呼？”面露不悦之色的李云泽，不满的挥了挥衣袖“本王乃是好学之人，对各家学识仰慕已久。只要诸位愿意将自家学派书册拿来誊写后送于本王，那白纸这东
西要多少给多少！”
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里，文化知识是被垄断的。
而作为文化知识的载体，书籍更是被收藏的严实，等闲是没机会见着的。
也就是李云泽是大王，是一国之主。
换做旁人，众学子们早就勃然大怒了。
‘想偷学我家学问？做梦！’
由此可见，诸子百家之所以争不过有教无类的儒家，敝帚自珍就是一个重要原因。
他们的学识不是不能出手，问题在于得是值得出手的人才行。
李云泽虽然不是天子，可好歹也是一国之主，虽然这国只有八个县。
长安城那儿，现在是黄老之术与法家的天下，甚至就连儒家都争不过人家，更别提别的学派了。
此时李云泽有了这个意思，众人自然是趋之若鹜，绝无
拒绝的理由。
不但不拒绝，还恨不得把自己学派的精华都拿出来，好让大王重用。
这大概就是与‘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相类似的操作了。
李云泽有着收集癖。
每个世界里，他都会收集一些很有时代意义的东西。
在这个诸子百家依旧绽放着灿烂光彩的时代里，收集他们的文化著作，尤其是那些早已经失传，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流传到后世的著作，就是李云泽想要的。
整个大汉之中，藏书最多的地方就是在长安城的皇宫。
毕竟当初入咸阳的时候，诸将都在争抢金帛美人，唯独只有萧何在收集书籍图册。
分封到中山国的时候，未央宫内倒是赐了一批，可惜相比起全天下的规模来说，少的不值一提。
至于别的东西，暂时兴趣不大。
别的不说，就像是天子手中的玉玺，这东西必须得是祖龙手里的那颗才有收藏意义，在别的皇帝手中，李云泽不稀罕。
他只要原版的。
对于竞争已然到了残酷程度的诸子百家来说，争不到长安城，争取中山国也不错。
各家学子们迅速行动起来，纷纷给各自的学派写信，或者干脆急切的赶回去禀报此事。
各家学派的反应也很快，他们用马车牛车拖着无数竹简，艰难的往卢奴行去。
学派也是要生存的。
生存的前提条件就是，得有人用你啊。
得到了重用，才能有更多的人选择加入进来，才能流传下去。
否则的话，那就要泯然与众人了。
为了学派的传承，为了争取中山国，各家都是下了血本。
好在卢奴并非是什么遥远偏僻之地，与诸子百家一样都是位于北地，还是个交通要道。
所以各家来往倒也没那么困难，甚至比去长安还要近的多。
等到廷尉张欧来到卢奴的时候，入目所见就是官道上全都是密集的车队。
不但有大量的商队，还有诸子百家诸多学派的人。
那些装满了竹简的马车牛车，密密麻麻，简直一眼望不到头。
而在络绎不绝的官道左右两边，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色。
一场是牧草丰美用栅栏围起来的牧场，大批牛羊马匹在悠闲的吃着草料饲料。
而另外一侧，却是穗子低垂即将丰收的田园风光。
更加靠近卢奴城的地方，有一大片烟雾缭绕的铁匠铺，通红的炉火哪怕距离遥远也是异常显眼。
满脸错愕的张欧，扭头看向自己很欣赏的随从问道“张汤，你怎么看？”
张欧本来是早就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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