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林叶再次看向远处。
良久之后他才回答了这个问题:“先生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陛下了。”
辛言缺一开始是没懂这句话,后来醒悟到林叶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远方,他总算清醒过来,为什么林叶不去试试?
因为歌陵城太小了。
歌陵城是都城,很繁华,人口数百万,规模是天下诸城之最。
可只是一座城。
歌陵城小,王洛神他们那些人真的就也那么小?也只在这一座城里?
如果是的话,天子又何必那么担忧,百姓们又何必那么失望?
那不只是失望,如果只是失望,林叶在歌陵城里这一场屠戮,会让百姓们把希望重新燃起来,但燃起来了吗?
唯有林叶走向那把椅子,歌陵城里的百姓们才会真的燃起那么一点点希望。
但是,歌陵城外的百姓呢?
他们不会因为林叶真的走向那把椅子,就和歌陵城里的百姓们一样觉得希望来了。
歌陵城里有一场屠戮,他们身边没有,地方上该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们每日还要为了今天能不能吃饱而发愁,还要为了随时都可能应对的不公而惧怕。
谁现在若敢说,百姓们会因为林叶一场杀戮就欢欣鼓舞,就重聚信念,那一定是一句谎话,连说话的人自己都骗不了的谎话。
这个世上有两个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允许自己骗自己。
一个是天子,一个是林叶。
只有他们两个。
永远都不允许别人欺骗自己,那是扯淡,听起来或许是稍稍有那么一丢丢霸道,但实则这句话本身就是对自己的欺骗。
永远都不允许自己欺骗自己,才能明白自己是什么。
在这一刻,辛言缺都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歌陵……确实有点小。”
林叶嗯了一声,视线还是停留在远方。
辛言缺也在这一刻明白了,林叶的远方和别人的远方可真是不一样。
是走出去,和走回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陛下也该回来了吧。”
辛言缺又自言自语道:“他回来了,我这一身洗不掉的骚味,才能靠隐身起来让百姓们暂时闻不到。”
说到这他就有些生气。
“我明明知道他安排这一切,必然就有这样一身骚落在我身上,可为什么他在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不知道去拒绝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听起来真的是有点生气。
林叶笑。
他说:“有句特别俗的话是先生自己早就有的答案,这句话总是会让人觉得很假,假大空的那种假,地位高的人说出来会让人觉得虚伪,地位低的人说出来会让人觉得荒唐……而先生之所以答应,就是因为希望以后,地位高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让人觉得那是责任担当,地位低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让人觉得那是自信自强。”
辛先生当然知道啊,因为林叶说的对,就是那句话,他深深刻进骨子里,刻进心里,但总是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的话。
吾爱吾国,吾爱吾民。
吾知中原百姓粒粒苦,所以吾爱中原天下寸寸土。
土在脚下实,人在土上生。
土不在,人不在,人在,土定在!
辛言缺深吸一口气,朝着城外远方大声喊出来。
“我是真的很爱这片大地,我也真的更爱这片大地上的人。”
第864章 都有缘故
辛言缺的一番话,总算是说出来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心结。
他是天子的弟弟,他可以继承天子之位,但他为什么愿意要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他爱这个国,爱这里的民。
唯有如此,他才愿意去做那些事,甚至是所有事。
所以当林叶看向远方的时候,辛言缺就明白,还没有结束,还有更多事。
“接下来,你还是做那个恶人?”
辛言缺问。
林叶摇头:“不知道。”
他既然没有篡夺那个位子的心,那么接下来他是做个什么角色的人,还是要看陛下的安排,因为相对来说,林叶知道不管是他还是辛先生,说到对这片大地,对这些人民的热爱,他们都不如天子。
天子的父亲选择了做一个傀儡,选择了听天由命。
天子没有,他其实也可以。
“不知道陛下多久能回来,此时又在何处。”
辛言缺感慨了一声。
如果陛下回来了的话,那他这个惹了一身窝囊名声的监国亲王,就可以去好好歇着了。
林叶听到这句话往西南方向看了看,这让辛言缺有些不解,因为据他所知,陛下去的是东南方向。
林叶说:“丰宁行宫距离这也不算多远,如果陛下想回来,一两天就到了。”
辛言缺一愣:“丰宁行宫?”
然后他醒悟了,陛下有一艘船,一艘可以在天上飞的船,老掌教随陛下出巡的时候,把那艘船带走了。
“我现在想搞清楚的是另外一件事。”
林叶说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有些淡淡的不解。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叶却说还有些他不解之处,这,就更让辛言缺觉得不解起来。
“何事?”
“杀招。”
林叶回答道:“王洛神虽然想赢天子一招的地方不在于歌陵,可是他在歌陵城内必然也有更厉害的杀招。”
辛言缺道:“若他真有什么杀招,又怎么会在最后时刻输给你输的那么惨。”
林叶:“杀招没出,不代表没有。”
辛言缺道:“你是怀疑,在这歌陵城里,最起码还有一个他觉得能保他一命的人在。”
林叶道:“王洛神不在乎他那些同党,就算都被我杀了,他也一点都不在乎,他甚至希望我把那些蠢货都杀了。”
辛言缺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搞的天怒人怨的正是王洛神那些蠢货同党,王洛神有城府,善机谋,又珍惜名声,所以对王家子弟约束还算严苛,最起码,不准王家的人无缘无故去欺负良善百姓。”
他看向林叶道:“歌陵城里百姓们恨其他各家,犹在王家之上,所以王洛神的输,从这一点来看,他同党倒是占了一部分缘故,王洛神希望他们死也就在情理之中。”
林叶点头:“可正如先生说的这样,王洛神有城府,善机谋,又知自律,懂深浅,明白轻重……他真的甘心死在我手里?”
辛言缺道:“这样一个人,既然明知道自己会输,那怎么肯恩不做退路。”
林叶道:“所以一定还有一个人,是在关键时刻的杀招,王洛神等着他来,尤其是在我走到王家的时候,王洛神好像还往远处看了一眼……”
辛言缺:“他的这个最强力的帮手,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却没出现。”
说到这,辛言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会不会,是那位……藏得极深的大神官,他来杀我,却被反杀,王洛神并不知道这一点,知道的时候也就晚了。”
林叶道:“先生之前说起过此人,他强,但他不够强。”
辛言缺皱眉:“那还能是谁?这歌陵城里的高手我都知道,再也想不出一个能在这般时候救他一命的人了。”
林叶道:“我也想不到。”
辛言缺想着,连林叶这样的人都猜不到的地方,那可能天子也猜不到。
恰恰就是因为这猜不到,那个绝对高手在王洛神遇难的时候,犹豫了。
他大概能想到,只要他不露面,林叶想不到他,天子也想不到他。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能解决什么呢?唯一能解决的,大概也就是帮王洛神续命,带王洛神冲出歌陵,除此之外他没什么还能做到的。
可如此时候,为了一个已经注定了要输的王洛神他暴露自己,值得吗?
“先生,你了解皓园里那位婆婆吗?”
林叶忽然问了一句。
辛言缺立刻摇头道:“不可能是她,虽然我说不上对她有多了解,但她与我师父有些渊源,且……她与陛下也有些渊源,和万贵妃更有些渊源,所以断然不能是她,对了,说不得,她和长公主殿下也有些渊源。”
林叶听到这,对那位婆婆大概有些猜测了。
和老掌教有关,和万贵妃有关,可能还和小姨有关,那这个人的身份对于林叶来说就不难猜。
“她是……”
林叶看向辛言缺问道:“予心观里那位?”
辛言缺点头:“是。”
这倒是没有什么可对林叶隐瞒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婆婆的身份对于林叶来说,保密已无意义。
“当年,我师父还年轻的时候,被选为上阳宫行走,你该知道,被定为行走就意味着要接任掌教真人了。”
林叶点头:“之前先生也曾天下行走。”
辛言缺自嘲道:“我那天下行走算的什么,和我师父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走到城墙边缘处,手扶着城垛,眼神都有些飘忽起来,大概是每每想到师父当年那风采,依然还会觉得心驰神往。
“那时候师父应该还很帅呢。”
辛言缺自言自语,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走的意思就是,到江湖中去转一圈,告诉所有值得去一趟的宗门,上阳宫的掌教继承者是谁。”
“师父他老人家那时候年轻的很,可实力已毋庸置疑,他走江湖路,走出来一场一场的惊涛骇浪。”
“最后去予心观的时候,观主那般实力那般身份,自然是不会亲自和我师父动手,所以让她门下大弟子与师父切磋。”
林叶问:“输了?”
辛言缺道:“赢了,但是赢的不明显,后来我想想,师父之所以念念不忘,大概是因为人家心善,不想让上阳宫接任掌教之人,在予心观跌了面子。”
林叶懂了。
到了那个级别,能让掌教真人看起来赢了,但又赢的不明显,这可比装作让掌教真人赢的明显难上许多倍。
可人家非但做到了,还没有被任何人看出来,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人家的实力确实要比掌教真人稍稍高一些。
“其实师父不服气,他也知道人家是给面子,所以后来又去过几次予心观,至于胜负,师父没说,但……”
林叶此时插嘴道:“胜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
辛言缺笑了笑。
“我师父一生未娶,你也知道,上阳宫又不禁制这些。”
听到这,林叶叹了口气。
他说:“上阳宫不禁止这些,可予心观禁制,万贵妃出身予心观,我小姨出身予心观,还有那位宁海棠大将军也出身予心观,但都不是正式入门弟子。”
辛言缺叹道:“难就难在这了,我师父可以娶妻,但予心观不准嫁人。”
他说到这,语气之中满是替他师父觉得遗憾。
“后来婆婆来了歌陵。”
辛言缺道:“我师父舔着个脸……呸呸呸,我师父是以上阳宫掌教身份去拜访,结果人家不见,我师父还有些赖皮,想偷偷进去,又被人赶了出来。”
林叶听到这忍不住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能想到那高高在上德重四方的掌教真人,竟然也是个痴情种子。
“我师父啊,后来心有积郁,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对了,还有件事,说到这就不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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