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跳蚤到近前道:“小爷,我打听来一些事,和钱爷的事好像有些关联。”
他说:“崔家的人在黑道上势力很大,合花会就是崔家的字头,并且和飞鱼堂,青鸟楼,这两大势力之间,也有生意往来。”
“最近合花会的人也在找人,可奇怪的是,他们四处找,却没有请人帮忙。”
跳蚤道:“这不合道理,如果合花会想找谁,只需把消息散给各字头的老大,一起帮忙找,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能给捞出来。”
林叶点了点头:“让兄弟们留心崔家,尤其是留心崔景临,不要四处去打听,暗中留心就是。”
跳蚤应了一声:“小爷放心,我跑得快,很快就把这事告诉大家。”
刀疤和跳蚤同时抱了抱拳,一起走了。
高恭问:“小爷,这崔景临看来嫌疑最大,大概是杀了钱爷后藏起来了。”
林叶道:“先找这个人。”
高恭应了一声:“那我也去和兄弟们说一声。”
梨花亭里只剩下林叶自己。
崔景临一定不是躲起来了,没这个必要,躲起来,恰恰不就是在告诉别人他有嫌疑?
崔景临去找钱爷,大概……
林叶深呼吸,大概和他有关。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阵招摇铃声,已经夜深,寻常人可是不敢上街的。
云州城有宵禁,到了时辰还在大街上的,会被直接拿了下狱。
所以盛夏夜里出来纳凉的人,听到铜锣响,便会收起懒散,急匆匆回家去。
街上稀稀拉拉的气死风灯也不够亮,只看到那马车从黑暗中来,看不到车上的标徽。
车在梨花亭不远处停下来,车夫朝着林叶招手:“你,过来说话。”
林叶没理会。
车夫像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声又遇到个刺儿头。
他说着话从车上下来,这一站直了身子才看出来,此人竟是高大到让人吃惊。
按照大玉的度量来说,寻常男人差不多五尺到六尺身高,这个家伙可能至少七尺半,甚至可能有八尺。
他走到梨花亭外边,若不低头都进不来,若一伸手就能把梨花亭的顶子掀了。
这样一个人,一巴掌,大概就能将一匹马扇躺下。
他低头看着林叶:“叫你过去你不过去,那我只好把你提过去了。”
林叶:“我为何过去?”
壮汉说:“我家先生想问你话。”
林叶:“想与我说话,却让我过去,你家先生是腿不好,还是嘴不好?”
壮汉像是皱眉:“若不是先生还想问你话,我就把你嘴撕了。”
他那只大手朝着林叶伸过来,林叶等那只手快到脖子前边,抬起手在那人掌心点了一下。
壮汉根本没在意,他这双手粗糙到就算直接去抓荆棘也不怕,从火中抓烧红了的炭都没事。
可是,林叶点了一下,他疼的一缩手,不禁低呼了一声。
像是有一根针刺进掌心,可疼痛的感觉却不只在掌心,顺着什么疾走似的,一下子就到了心脏,连心都抽了一下。
他怒极,一巴掌朝着林叶扇下来。
林叶身子横着移出去,那一掌扇在梨花亭的柱子上,与人腰差不多粗的柱子被一掌扇断。
好好的一座三柱亭,断了一根柱子后就直接垮塌下来。
壮汉又一挥手,把落下来的亭盖扫开,然后大步朝着林叶追来。
林叶在亭子倒下去的时候,伸手抓了一颗落下来的石子,大概是哪个顽童扔上去的,有鸽子蛋大小。
那壮汉迈步过来的时候,林叶把石子往地上一扔,壮汉看到了,但也一样没在意。
他的脚,踩石板都能踩碎。
可那石子落的精准,就在他下脚的时候,石子正对着他脚底一处穴位。
那壮汉踩下去,然后啊的叫了一声,立刻就把脚抬起来,单腿跳着蹬蹬蹬的后退。
林叶看着那壮汉轻声自言自语:“肾差。”
做足疗,林叶向来擅长,婆婆那时候很喜欢,说捏捏脚会睡的稍微踏实些。
壮汉疼的额头都冒了汗,第一次,被一个小屁孩子戏耍,他觉得无法忍受。
暴怒之下,又要上前。
“灵山奴。”
马车里有人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有着魔力一样,那壮汉听到后立刻就转身回去了。
他跑到马车旁边,以他身高,得蹲下才能扶着车上的人慢慢下来。
林叶站在那看着,颇有些好奇。
车上下来的是个大概年纪不太大的男人,此时已到了夏天,可他居然还披着厚厚的貂绒大氅。
他看起来个子不矮,比林叶还要稍稍高些,却格外清瘦,脸上双腮略微有些凹陷。
他下车后就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林叶听到后就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全身都差。”
他声音极轻,可那病的很虚弱的年轻男人却听到了,笑了笑道:“林公子,好本事。”
林叶道:“我错了,原来耳朵是好的。”
那壮汉从马车上拔下来一根火把,用力一晃,那火把就烧了起来,他弯着腰扶着病青年往前走,用火把照亮。
也是在火把亮起来的时候,林叶看到了马车上的标徽,是一只飞鸟。
一只尾巴很长很长的飞鸟,这样的鸟儿可不多见,火把亮起来的时候,那鸟儿仿佛活了一样。
如此画工,用在一辆马车上,似乎显得有些糟蹋。
“林公子,抱歉。”
那病青年一边走一边说话,说几个字,便会喘息着休息片刻。
他也总是在咳嗽,听起来令人揪心。
他说:“确实是全身都不好,身子差,怕风,怕寒,也怕累,鼻子不好,怕气味,眼睛也不好,怕光……”
他走到林叶不远处的时候,好像已经很辛苦,用那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对他来说,每一分力气都不能浪费才对,可他还是一丝不苟的抱拳行礼,:“我叫庄君稽。”
林叶听到这个名字后心里微微一动。
他看到了那飞鸟标徽,就猜到这马车是云州城最大的黑道势力青鸟楼的车。
其实大到如青鸟楼这样,已经不能算是黑道势力,青鸟楼的生意庞杂,门人众多,所以说是江湖宗门应该更合适。
然而青鸟楼是黑道起家,所以就算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做正经生意,身上的标签还是不大好撕下来。
青鸟楼会出现在这,大概和林叶这七天来都在找人有关。
林叶能想到这些,他没想到的是,青鸟楼的二当家会亲自来。
林叶也没有想到,庄君稽会看起来这么年轻,即便病恹恹的,月色下看他也就二十几岁三十岁的模样。
到再近一些,借着火把光,林叶才看到庄君稽两鬓上隐隐有些白发。
云州城的人都说,先有庄君稽,后有青鸟楼。
他是二当家,可也谁都知道,青鸟楼的一切都是他打下来的。
他为何身子处处不好?
打的。
他遍体鳞伤,换来青鸟楼蒸蒸日上。
与他打过的人就没那么好了,都死了,所以还有人说,云州城黑道第一高手就是这个走路都喘的病人。
嗯,以前。
那时候他掌中有剑,现在他掌中,只剩下一根拐杖了,这个拐杖就是壮汉灵山奴。
人都说他庄君稽才应该是青鸟楼的大当家,因为大大小小数百战,每一次都是他一往无前。
有人当面对庄君稽说过,先有庄君稽后有青鸟楼这句话。
他回答说,先有方凌渡,后有庄君稽,所以青鸟楼永远姓方。
现在,这个传奇,站在了林叶面前。
第86章 七十二碗酒
终究还是换了个地方,毕竟庄君稽的身子真的差,差到夜风大一些都可能把他干掉。
地方是林叶找的,距离不远,屋子不大,陈设简单,唯一的好处就是有酒香。
这是瞎子叔儿的铺子。
既然把人带到这里来了,林叶就没打算什么都避讳,也没打算什么都隐瞒。
进了屋之后的庄君稽明显松了口气,他似乎一直都悬着一颗心。
他大概,是真的怕自己被一阵风给干掉。
林叶请庄君稽那和壮汉坐下,灵山奴却在凳子上坐不下,身高体壮,所以臀大,长条的模板又窄。
以他的体重一屁股坐下去,会不会坐的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发生什么东西卡进缝里的事。
他只是瞎担心,臀再大,缝也不是随着臀而增大的,缝就是缝。
他席地而坐,紧挨着庄君稽。
“这里的茶不贵。”
林叶特意把火炉拿到门口点起来,等烟气小了之后才搬回屋子里,然后烧上了水。
庄君稽说:“我可以喝一点酒。”
林叶从酒坛里舀了一些,装进两个大碗里,一碗放在庄君稽面前,一碗放在灵山奴面前。
灵山奴闻到酒香就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可他能忍住了不喝。
庄君稽柔声道:“喝吧,不用担心林公子的酒,也不用担心林公子的为人。”
灵山奴得了准许,立刻把酒碗端起来,那大海碗在别人手中似个盆,在他手中似个杯。
一口气,将这一海碗的酒灌进去,砸吧砸吧嘴,灵山奴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
再看向林叶的时候,眼神里的敌视都减弱了不少,甚至还咧开嘴展示了些许笑意。
其实他不是一个很记仇的汉子,事关他自己的,他多数不在乎,事关二当家的,就算是二当家被蚂蚁叮了一口,他也要把蚂蚁窝挖出来用开水烫三遍。
庄君稽看着面前这一大碗酒却有些发愁,犹豫片刻后,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有勺子吗?”
林叶取了个勺子出来,洗干净才递给庄君稽。
庄君稽拿了勺子在手的时候,眼神里竟是有些小欢喜。
“二当家!”
灵山奴却急切道:“你喝太多不好,要把持住。”
庄君稽道:“稍稍喝一点可以活血,不妨事。”
然后用勺子取了一点酒,大概连勺子都没有满的酒,就算是十三岁的孩子看到他舀起来这一勺底的酒,还为了喝下去这点酒做了准备动作,大概都会忍不住说一声玩不起别玩。
林叶没觉得,因为林叶十四了。
灵山奴:“太多了太多了,二当家你再少一些。”
庄君稽:“不能再少了。”
灵山奴:“那我回去后和大当家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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