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聂灵山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怎么能没心没肺?”
朱小祝道:“不是我没心没肺,是我早已看破生死。”
聂灵山回了他一个白眼。
朱小祝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有家眷,所以心里忐忑难安,我孑然一身,生死富贵,无所屌谓。”
聂灵山又回了他一个白眼。
朱小祝又笑道:“反正你会想出来办法,到时候告诉我就是了。”
聂灵山叹道:“你我这个位置,我能想出来个屁的办法,还不是由着时势走,我们在后边跟。”
朱小祝道:“既然想不到,那就干脆不要想了,陛下总不能用人以死之道,用一个死一个。”
聂灵山道:“陛下当然不会以死之道用人,关键在于,咱俩的身份地位,就在那以死之道其中,没超脱出去呢。”
朱小祝:“那就更无所屌谓了。”
就在俩人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咳嗽,把俩人都吓了一跳,因为咳嗽声已在门口,俩人竟是毫无察觉。
如此修为实力,除了那位让人看不透的监国亲王之外,还能是谁。
辛言缺倒也客气,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后就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有礼貌,但不多。
他是拉开门进来然后才敲了敲门,敲门的时候,还一脸玩味的看着那两人的表情,似乎想从这两人脸上找点什么乐子。
“殿下。”
聂灵山和朱小祝两人连忙俯身行礼。
辛言缺点了点头,进门后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也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抓了桌子上的花生就剥开吃。
“我知道你俩在怕什么。”
辛言缺一边吃一边说道:“可你俩为何这般愚蠢?”
聂灵山一听这话,显然亲王殿下是来指点迷津的,所以他态度立刻就更为谦卑起来,一揖到地。
“请殿下赐教。”
辛言缺道:“你俩是担心,回去之后把这事办完了便成弃子?”
聂灵山道:“不敢如此胡思乱想,陛下待人宽仁,又……”
他话没说完,辛言缺就接话道:“那你就是没把我当好人呗。”
聂灵山吓了一跳。
不等他解释,辛言缺就继续说道:“此事简单,你俩何必非要亲自去露面,写一封匿名信送回御史台,自有人愿意把事扛起来。”
聂灵山眼神一亮。
辛言缺继续说道:“反正事是办了,只要不想着功劳,那也就不必担心后果。”
朱小祝眼神也亮了。
殿下这句话里,可是有大道理。
只要不想着得到,那就不必担心付出。
聂灵山看了朱小祝一眼,俩人心领神会的同时给辛言缺行礼致谢。
辛言缺道:“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俩既然得了我指点,那将来我需要用到你俩的时候,你俩就该当报答。”
聂灵山立刻说道:“殿下救我二人之命,我二人将来必会以命报答。”
辛言缺:“你这句话当真吗?”
聂灵山道:“当真,十成十的当真。”
辛言缺道:“那你发个毒誓吧,拿你自己,你亲朋好友,以及你家人性命来发个誓。”
聂灵山:“若臣有虚言,朱小祝不得好死。”
朱小祝侧头看向他,眼睛睁的比鹅蛋都还要大些似的。
辛言缺道:“扯淡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俩真要是敢以命报答谁,那刚才还至于在那为难的要死?既然怕死就老老实实的承认,又不丢人。”
聂灵山:“臣,不怕自己生死之事,臣只是担心家里人……”
他话没说完,辛言缺道:“那,我若给你发个誓,保证要死就死你一个,绝不牵连别人,你敢自己去做这事吗?”
朱小祝立刻说道:“他敢。”
聂灵山:“……”
片刻后,聂灵山讪讪的笑了笑道:“殿下只管吩咐,如什么时候需要我俩做什么,殿下明言,我俩自会竭尽全力。”
辛言缺道:“你俩的竭尽全力,就是以不死为基础。”
那俩人又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同时低下头。
辛言缺道:“陛下也有走眼的时候,居然挑了你们俩担当重任。”
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发现是白水,然后情不自禁的狠狠瞪了那俩人一眼,这俩人抠门到了如此地步,也是罕见,连口茶都舍不得喝。
“此事需要人证。”
辛言缺语气平缓的说道:“将来要有一个结果的时候,总不能我一直都背着黑锅。”
聂灵山:“是是是。”
朱小祝:“那殿下想让谁把黑锅背起来?陷害别人这种事,我俩也是擅长。”
聂灵山狠狠瞪了他一眼,比刚才辛言缺瞪他俩那一眼还狠呢。
辛言缺恨其不争的看着这俩货,心说陛下用他俩,大概是出于可怜之心,这俩人一定有什么悲惨到连陛下都动了恻隐之心的过往。
辛言缺道:“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候,你俩要站出来,在群臣面前为我证明,我并未碰过那些姑娘,我是清白的。”
聂灵山听闻这话,心里一紧。
朱小祝心直口快,立刻就来了一句:“那,就是为了害大将军林叶呗?”
辛言缺:“……”
聂灵山一脚踹在朱小祝屁股上:“你看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朱小祝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这事连殿下都洗脱干净,那就死大将军一个,不是坑他是坑谁。”
聂灵山:“坑你。”
朱小祝:“我也没碰那些姑娘啊。”
辛言缺:“……”
他叹了口气后说道:“你们两个只需记住,到了那时候,自然需要你俩站出来。”
“你俩也只需如实说,是陛下安排你们两个到怒山大营的,你俩在大营里也确实没有见过我沉沦美色。”
朱小祝抱拳道:“殿下放心,这几句话倒都是实话。”
辛言缺点了点头:“行吧,也没别的什么事了,关于匿名之信,你们俩商量着写就是,找个亲信送回去。”
朱小祝冷了一声,摇头道:“我俩,在这大营里哪里有什么亲信。”
辛言缺:“你爱找谁找谁!”
说完迈步走了。
都出门了,又回来,大概是觉得亏的慌,抓了两把花生装进口袋里,这才走了。
看着辛言缺这般举动,那俩货又对视了一眼。
一个眼神里的意思是,殿下还好意思觉得咱俩抠门呢,另一个眼神里的意思是,他怎么能抓走那么多?
等辛言缺走远之后,朱小祝也抓了一把花生剥着吃。
一边吃一边说道:“殿下不碰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也真是道心沉稳,笃定如山。”
聂灵山道:“没准是其他原因。”
朱小祝:“身体不允许?”
聂灵山:“你要找死就离我远点,别他妈的连累了我。”
朱小祝耸了耸肩膀道:“按理说不至于,以殿下的年纪就算是身体不允许,也是碰多了之后不允许,而不是没碰之前就不允许了。”
聂灵山飞起一脚:“你给我滚出去。”
朱小祝避开,又回来,还是坐在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继续吃。
聂灵山道:“匿名信我写,你送回歌陵。”
朱小祝:“凭他妈什么?”
聂灵山道:“凭你官职比我低半级,凭你是个光棍。”
朱小祝叹了口气:“我送就我送,不过……路费你出,而且,还得多给我一百两。”
聂灵山:“凭他妈什么?”
朱小祝道:“我回去有没有凶险?”
聂灵山看着他,眯着眼睛看着他。
朱小祝道:“若有凶险,我能躲到何处去?只能躲到庆余河那般复杂的地方才有可能侥幸逃脱,你说在理不在理?”
聂灵山点头:“在理……你我兄弟一场,我不能害你,所以这一趟还是我亲自去吧,这般风险,不该由你,当由我来承担。”
第776章 各行其道
歌陵城,上阳宫。
陈微微在天还没亮就出去练功,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还没有起床。
不说其他,只从自律和勤勉来说,整个上阳宫内也没几人比得上他。
到了他现在这身份地位,他还能抽出所有能抽出的时间修行,说实话,殊为不易。
最近这段时间,陈微微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见过那个书生之后,他总觉得自己再一次被人狠狠的攥住了。
然而,那个书生开出来的条件又让他无法抵挡。
这个人间,每个人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诱惑,位高权重者会,平民百姓也会,在绝大部分时候,其实谁都不能抗拒诱惑。
陈微微心气不顺的另外一个原因,则在于辛言缺已经很久没有理会过他。
尤其是辛言缺去了怒山大营之后,他更是成了一个上阳宫内的闲散人。
曾经他出行前呼后拥,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不管迎面过来的是谁,见了他,都要堆上笑脸。
百姓们知道他,甚至还在赞美他,觉得他是一个刚直不阿的人。
为了这个大玉,为了天下百姓,揪出来多少贪官污吏。
所以在得知陈微微已经被免去职权后,还有不少人为他鸣不平。
所以别说你不可能真正了解千里之外的人,就算同在一座城内,不在一个层面,也无法看清楚谁到底是黑是白是丑是美。
回到上阳宫之后,曾经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不见了。
他们不属于上阳宫弟子,所以没办法进来,陈微微如果想联络他们,也只能到上阳宫外边去。
练功归来,陈微微想着先去冲个澡,然后出门去和自己手下见一见,终究是不能太冷落了那些人,将来还都能用的上。
就在往回走的时候,他看到一队上阳宫的弟子集合起来,然后簇拥着一辆大红色的马车往上阳宫正门方向去了,这让他有些好奇。
他认得出来那是谁的车马。
在上阳宫内,现在还抛头露面的大礼教神官,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尚清讫一人。
陆骏集基本上不会轻易出门见人,陈微微自从进了上阳宫之后,就只见过陆骏集一次,也不知道那人整天都在神神秘秘的忙些什么。
至于聂无羁,那个家伙更是没个规矩,大部分时候都不在上阳宫内,也不知道他又神神秘秘的在忙些什么。
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有一位大礼教神官一直隐居,陈微微听说过那位大礼教神官的故事,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
在云州城的时候,那位大礼教对于陈微微来说,便是神话故事中的人一样,每每听到此人力斩朝心宗宗主雁北生的故事,陈微微都会热血沸腾。
现在,陈微微也到了大礼教神官的高度,可他依然对那位传奇充满了好奇,心中敬畏也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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