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我哥可真厉害。”
子奈一脸自豪的说道:“他说我们去接不方便,他就有办法让那个谁把我爷主动送来。”
谢云溪又笑了笑。
片刻后,她问:“你觉得你哥是一个好人吗。”
子奈道:“当然是啊,不管是对我来说,对小姨来说,对所有我哥身边的人来说,还有谁比我哥更好?”
谢云溪问:“那对于外人来说呢?”
子奈:“我不在乎。”
回答的干脆利落。
她说:“我可没有那么伟大,如圣人一样,以正直正义的名义爱家人爱亲朋,与爱世人一般无二。”
谢云溪没想到子奈会回答这样一句话,她听了很有感触。
子奈道:“我是真的不在乎,我哥对于外人来说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不会关心,因为那是我哥,而外人是外人。”
她还说:“所以我很钦佩圣人,钦佩正直正义的人,因为我做不到啊,我也不想做到。”
谢云溪在子奈眼前晃了晃她的大拇指,然后笑着说道:“我也做不到。”
子奈嗯了一声后说道:“所以,我们都不是圣人,我哥……从另外一种方向去想,他是圣人。”
谢云溪笑道:“哪种方向他能是圣人?”
子奈认真的回答道:“他可以不正直不正义,但他正确。”
谢云溪又是愣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小姑娘,子奈对于问题的看法,对于情这个字的理解,对于林叶心中的未来,她都有自己独到的思考。
“是啊……”
谢云溪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若一个人始终保持正确,那就永远不会兼顾到正直和正义,因为正确和那两种,在很多时候并不相容。”
子奈此时问了谢云溪一个问题:“小姨,世人尊敬强者吗?”
谢云溪点头道:“世人肯定会尊敬强者。”
子奈摇头:“不,世人只尊敬胜者。”
她说:“强者只要输一次,就不会再得人尊敬了,如果还有一些,那就是时间过去的还不够。”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道:“我哥,要一直赢。”
谢云溪深吸一口气,她想到了另外一句话……
胜者足够正直,败者才不会背负骂名,胜者足够正确,败者不但身败也要名裂。
她在这一刻也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道:“你哥会一直赢。”
与此同时,歌陵城,御园。
陈微微愤怒的将桌案上的卷宗全都扫到了地上,他熬了整整一夜,又搭上了半日,在这些卷宗里,竟然没有找到与林叶有关的只言片语。
林叶最早成立契兵营的时候,军饷是从云州地方官府里领,和兵部无关。
后来契兵营改成了武凌卫,武凌卫不归兵部节制。
再后来武凌卫变成了怯莽军,怯莽军在过去的争战之中,一直自给自足,所有的军饷甚至是粮草补给,都是抢来的。
兵部在那段时间,甚至都没有把怯莽军的军饷补上,因为怯莽军当时根本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固定停留,一直都在打仗。
后来兵部打算补上这些军饷,又被天子一道旨意给拦了。
因为天子要成立三北都护府,怯莽军所有军饷物资,由三北都护府自行解决。
再再后来,怯莽军现如今到了怒山驻扎,但还是和兵部没有任何牵连。
陈微微找不到怯莽军的把柄,也找不到林叶个人的把柄,这一夜熬过来,其愤怒可想而知。
“大人。”
丘元曲在旁边劝道:“大人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陈微微没回应他的话,而是愤恨的低声的沙哑的却显得歇斯底里的咆哮了一声。
“就是在护着他,天子就是在故意护着他!”
丘元曲吓了一跳,连忙拉了陈微微一把:“大人,这是御园,还是要谨慎些。”
陈微微看了丘元曲一眼:“这么多年,大玉的一支军队居然和兵部找不到牵连,你说这正常吗?”
丘元曲道:“不正常,肯定是不正常。”
说到这,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先是微微一变,然后后退两步单膝跪倒下来:“大人,属下有罪。”
陈微微被他这个动作搞的有些疑惑起来,他问:“你犯了什么错?”
丘元曲道:“属下昨日出去办事,被王家的人拦住了,回来之后想直接向大人禀明,但大人当时说不许任何人打扰,属下就去忙别的事,然后……就给忘了,直至刚才属下想起来。”
陈微微问:“什么事?”
丘元曲道:“王家的人拦住我,问我大人到底想把兵部的案子办成什么样。”
陈微微道:“你是如何回答的?”
丘元曲立刻说道:“属下回答他们说,大人办案从不会提前告知我们要去做什么,都是临出发之前才说,办其他事也是如此,所以我不知道大人的真正意图。”
陈微微点头:“回答的不错。”
丘元曲道:“王家的人之所以也想打听一下,不是因为王家有人可能牵连进兵部的案子。”
陈微微看了他一眼,丘元曲马上说道:“是王家的人打听到,林叶安排他的手下人,正在歌陵城里悄悄的拉拢关系,试图打探出大人对兵部的案子有什么看法。”
丘元曲是半两钱的人,林叶让花和尚去见见李词,有意无意的向李词透出一些,林叶对兵部案子感兴趣的话。
李词当然会上心,因为林叶这般反应,极有可能是兵部的案子真的能牵扯到林叶。
陈微微道:“林叶何必如此?这多半是王家的人在故意制造风声。”
丘元曲立刻说道:“大人高见,属下也是这样想的,林叶和兵部的人无关,而且兵部侍郎就是因为林叶才被查办的,林叶关心这个做什么。”
陈微微眉头一皱。
“我竟是忽略了,兵部侍郎关元卿是因为得罪了林叶才被大理寺关起来的。”
陈微微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陈微微回头看向丘元曲:“兵部侍郎关元卿其实没什么大事,是兵部尚书尹重体和林叶联手,除掉这个他们不喜欢的侍郎大人。”
丘元曲立刻说道:“不是没这个可能,关元卿不是陛下喜欢的那一类人。”
陈微微笑起来:“那就让关元卿去咬一口,看看咬这一口,都是什么反应。”
他大步往外走:“跟我去见关元卿。”
丘元曲心中暗喜。
王洛神当然想趁着这个机会扳倒尹重体,兵部的事在尹重体手里,各大家族都插不进去手,尹重体坐的安稳,他们谁都别想拿到兵权。
没有兵权,分量就不够重,力量就不够大。
丘元曲都没想到这个陈微微如此好怂恿,他只是稍稍的加以引导,陈微微就自己一头钻进来,马上就要朝着尹重体下手了。
这是李词新想出来的办法。
王洛神要敲打敲打陈微微,如果用半两钱的杀手直接来吓唬他,陈微微那种性子,就算怕了也是表面上,也是装出来的。
可若怂恿陈微微去对付尹重体,辛言缺必然会加以阻止,而且还会对陈微微严厉指责,说不得还会把陈微微这查案的权力给废了。
这种敲打,比找人吓唬陈微微要有效。
到时候再让陈微微知道,王家可以让他起来,也可以略施手段就让他沉下去。
辛言缺是不可能动尹重体的,那是天子给他留的重臣,而且,现在还是奉办处的辅政大学士。
陈微微最近太不可一世,得让他去碰碰石头。
等陈微微被辛言缺打击一下,然后再让半两钱的高手打击一下,陈微微也就能把他丢了的自知之明捡回来了。
第754章 中计而不自知
一大早,陈微微就兴冲冲的拿着一份证词去求见辛先生。
辛先生昨夜里破残局,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古秀今知道他的脾气,这会儿谁来也没用。
他有些歉然的对陈微微说道:“殿下处理政务批阅奏章直到天亮之前才睡下,陈大人这会儿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陈微微道:“古公公,这是你拦了我,还是殿下让你不管谁来都要拦。”
古秀今看了看这个一朝得势的年轻人,听闻此人一直都在和林叶做对比。
他在心里不免笑了笑。
心里笑,脸上也稍微露出来几分,这让陈微微很不爽。
所以陈微微故意提高嗓音说道:“我要见殿下,是因为有极为重大的事要禀告,此事,可以说事关大玉国之根本,若是殿下吩咐过谁都不见也就罢了,若是古公公自己觉得殿下此时谁都不见,那劳烦古公公把路让开。”
古秀今点了点头:“好。”
他后退一步,真的就把路让开了。
陈微微瞥了古秀今一眼,心说你还以为你是曾经的你?
天子在的时候,谁都给你几分面子,如今天子都都不在了,你还以为谁都还要看你脸色?
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带着他的女人出行,不也没带你吗。
他瞥了古秀今一眼的时候,发现古秀今还是一脸的淡淡笑意。
到了门口,陈微微清了清嗓子后说道:“殿下,臣,陈微微有要紧事禀报。”
辛先生嗓音之中就带着些怒气的问道:“小古,你在外边吗?”
古秀今俯身道:“臣在呢。”
辛先生问:“这个时候有人非要来吵我,你拦了没有?”
古秀今回答道:“回殿下,臣拦了,陈大人说有涉及到国之根本的大事要禀报。”
陈微微道:“殿下,此事确实重大,臣不敢耽搁。”
辛先生没理会他,继续问古秀今道:“你拦他,他怎么说的?”
古秀今道:“陈大人说,若是殿下说的不许任何人打扰,那他就不敢来打扰,若是臣说的不能打扰,那他觉得应该不是不能打扰。”
辛先生道:“我记得我说过你,你这个人有些分不出轻重来。”
陈微微听到这话心中一喜,他看向古秀今,嘴角带着一抹嘲笑的看向古秀今。
辛先生继续说道:“小古,下次记住了,你说不能打扰,但还是有人非要打扰我的时候,你不必与他说那么多废话,我教你,只一个字就好。”
辛先生问道:“刚才是谁说有涉及国之根本的事要来跟我说?”
陈微微道:“是臣,殿下,此事确实重大……”
辛先生:“滚。”
陈微微一愣。
辛先生道:“小古,记住了吗,下次就这么说。”
古秀今俯身道:“臣记住了。”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微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站在那,马上就走,显得太丢脸,可站在这不走,那就显得更为丢脸。
“臣……”
他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回了一句:“臣遵旨。”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就听到辛先生在四海堂屋子里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几句话。
“动摇国之根本……什么话都敢胡乱往外放,你都看不见什么是国之根本,却张嘴闭嘴国之根本,扯他妈的蛋。”
听到这,陈微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是一种谁都无法形容出来的难看。
他侧头看向古秀今,古秀今则微微俯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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