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把这些事都串起来,再回想一下几个月前,大将军林叶问他……你敢不敢去娄樊?
金武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个闷雷。
他一下子就悟到了。
“是我自己笨啊!”
他看向白近昌,大步过去,双手扶着白近昌的肩膀激动道:“若非是你提醒,我还在执迷不悟。”
他语气激动的说道:“大将军早就问过我敢不敢去,但这种事,若我只有胆量,并无谋略,那大将军当然不放心让我去。”
“我自己都看不出局势来,还傻乎乎的等着大将军下令,那当然是我蠢,我若那么蠢,大将军更不放心了。”
“此去娄樊,若事情办的好了,便可不战而胜,说不得还能换来娄樊十万南疆边军!”
金武越发激动,扶着白近昌肩膀的手都在发颤。
“是我笨,我是真的笨,大将军早就已经给我铺好了路,只要我有那勇气,只要我有那谋略,我就能带着咱们几千兄弟去仙唐……”
他收回手,又在自己脑门上狠狠的拍了几下。
“我怎么能如此的愚笨?还有脸在这喝闷酒,还有脸在这生闷气?”
他看向白近昌:“我现在就去求见大将军,我要去娄樊,想办法见到耶律明镜和耶律明楼,若耶律家正被打压,那这两人或许真的能被我说服。”
白近昌道:“可是将军,此事确实凶险无比,成功的可能不过二三分,去了就被耶律明镜所杀的可能却有七八分。”
“我知道。”
金武道:“若非如此,大将军当时又怎么会问我敢不敢?若不凶险无比,大将军又何必怕我不敢?”
他已是按捺不住,整理了一下衣服,马上就要去求见林叶。
白近昌一把拉住他:“将军,我知你心里后悔也着急,可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你……才喝了酒啊。”
金武一愣:“是是是,我竟然忘了,这般一身酒气的去求见大将军,怕是更让大将军不信咱能把事办好。”
他一屁股坐下来:“我缓缓,我缓缓再去,总得让身上的酒气散一散。”
可才坐下,又马上起身:“不行,我等不及了。”
他看向白近昌道:“这种事,越等下去,大将军对我越是失望,富贵当是险中求,咱们几千兄弟的前程,都在我一念之间,我现在就得去。”
说完,他拉开门就跑了出去,白近昌想拉着他,硬实没能拉住。
此时此刻,林叶的大帐中。
宁海棠在大帐里缓步走动,一边走一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派人去见耶律明镜?”
林叶道:“我已经等了几日,没等到合适的人,明日我再去找个别人。”
宁海棠是什么心思,是什么智慧,从林叶这句合适的人里,就立刻猜出来什么人才是合适的人。
首先,林叶自己不能去了,林叶已经去过一次,一次就把娄樊人的所有自尊和骄傲都被碾碎了。
这次林叶要是再亲自去,耶律明镜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把林叶留下。
哪怕不马上杀了,还能用林叶换回他父亲耶律令。
林叶不能去,宁海棠也不能去,甚至,任何一个玉人都不能去。
而且,这个去的人身份地位还不能特别高,如果高的话,也会被耶律明镜拿下,用来交换耶律令。
一个地位不是那么高的玉人去了,不会有多大的意义,反而会让耶律明镜厌恶,甚至抵触。
他会觉得玉人派来个地位不高的,是故意看不起他,是诚意不够。
再说,现在他看到玉人,不管地位高低,怕是都狠的牙根痒痒。
这个合适的人,必须是冬泊人,必须地位还不足以用来换耶律令。
“你若一时想不到人选,我也去踅摸一下。”
宁海棠看向林叶:“你等的那合适的人,是在等他自悟?”
林叶点头:“他若不够聪明,去了也是白去,白白送死罢了,有胆魄,无智谋,不行,有智谋,无胆魄,也不行。”
宁海棠道:“那就不必等了,看来也是个不够聪明的,我军中也有冬泊出身的战将,胆魄谋略都还算不错,我去把人喊来,你过过目?”
这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哪怕宁海棠军中的人选,比金武更有胆魄也更聪明,也依然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金武是这来风口边关将军的身份,最合适不过。
“也罢。”
林叶点头:“你挑个人吧。”
宁海棠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刚撩开大帐的帘子,就看到一个黑影直接冲了过来。
宁海棠一闪身,金武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大将军,对不起,我,我,我来晚了!”
第573章 给你想了个办法
深夜中,一个孤单的身影在旷野中大步前行。
这黑暗不能阻挡他,这没有路的地方也不能阻挡他。
当一个人心中充满了信仰,当一个人心中有着无畏无私,这世上九成九可怕的东西都吓不住他。
他在走过来的路上,把自己可能会遇到的事都仔细想了一遍。
唯一让他觉得可怕的,便是娄樊人可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他杀了。
只要他能见到耶律明镜,哪怕说完了就被耶律明镜所杀,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因为他来过。
只要他来过,大将军林叶就会信守诺言。
哪怕他死了,不可能再去仙唐做什么禁军大将军,但他依然无憾。
因为大将军林叶会带着这数千已在边关驻守多年的老兵,去仙唐过安稳日子。
他从来都不怕死,就正如当初他已决定答应了娄樊人的要求,放开来风口边关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他就做好了死的准备,而且是做好了以一个罪人身份去死的准备。
他会背负千古骂名,他已多年没有见过的家人,也会背负骂名。
可他还是做出了选择,因为他才是那个最最真切的看到了,这些年来边关老兵是如何活着的人。
就因为如此,他才更坚定信念,他的兄弟们才是最该活下去的人。
现在,他有了支柱,有了信念,所以更为无惧,无私者无惧,心无惧者,已半无敌。
他死,边关的兄弟们会有好日过,他不死,他和边关的兄弟们一起去过好日子。
对已抱定必死之心的金武来说,死是赚了,不死是大赚。
距离娄樊大营还有三四里远的时候,他被娄樊的游骑发现。
月色下,那一队骑兵飞驰而来,金武高高的举起双手。
这是金武第一次感受到,举起双手不是意味着认输,不是意味着投降,而是意味着进攻。
是的,他是在进攻,哪怕他孤身一人前来,他是在朝着娄樊十万大军的弱点在发起猛攻。
那些游骑纵马而至,金武举着手喊道:“我是冬泊来风口边关主将金武,前来求见耶律明镜将军。”
如果他不够聪明的话,他会加上一句奉大将军林叶之命前来。
若加了这一句,可能这些游骑马上就会动手,纵然不直接杀了他,也会先把他打的面目全非。
半个时辰之后,被蒙了脸的金武就进了娄樊大营。
他没有出现在耶律明镜的中军大帐,因为那边眼线耳目众多,耶律明镜不敢冒这个险。
金武被安置在一座空置的帐篷里,这里靠近后寨,距离辎重营很近。
坐在帐篷里,身上还被绑的结结实实,但金武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耶律明镜没有马上就下令杀了他,这就足以说明耶律明镜此时的心境。
也足以说明,大将军他猜对了耶律明镜此时的心境。
所以,看起来金武是被抓了,被绑了,成了一个囚徒,可他充满了自信,因为他才是占据主动的那个人。
他坐在这仔细思考着,若耶律明镜真的心里已有反心,真的考虑率军背离娄樊,那么耶律明镜反而不会马上就来。
一个没有什么底牌的人,才会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急切,才会更想让人觉得他底气十足。
不出金武的预料,耶律明镜确实没有很快来见他。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之后,金武干脆不等了,虽然被绑着,可不影响他躺下来睡觉。
耶律明镜都不着急,他着什么急?
他不信耶律明镜敢在白天来见他,如果大将军都猜对了的话,现在这娄樊大营里,盯着耶律明镜的眼睛能连成排。
心中无惧又坦然,所以金武居然能睡着,而且睡着的很快。
又一刻之后,他在这帐篷里酣然大睡的事,就被告知了耶律明镜。
听到这消息,耶律明镜微微皱眉,心里有些恼火。
他是硬撑着不去见那冬泊将军,熬着到了后半夜,那家伙居然睡着了?手下人说,不但睡着了,打呼噜的声音还不小。
耶律明镜的亲信将军戈朴压低声音说道:“大将军,要不要我先去见见他,大将军先不出面?”
耶律明镜眼神飘忽了一下,显然没打算让戈朴去。
过了一会儿,耶律明镜才叹息道:“林叶退走之后,拓木参就逼着我把明楼送去金庭,原本我也是这般打算,拓木参不答应,我反而踏实。”
“但他今日却主动要把明楼送去,那他必然是动了杀心,明楼在半路上,必死无疑。”
耶律明镜看向戈朴说道:“我今日已尽力拖了一天,待天亮后,拓木参再提及此事,我没有理由再拖了。”
戈朴立刻就懂了,大将军的心急,比他预想的还要急的多。
“那……”
戈朴问道:“是把人带过来,还是大将军现在去?”
耶律明镜道:“去给我取一身士兵的衣服来,我一会儿从大帐后边出去,你让人换了我的衣服,就在大帐中端坐。”
戈朴立刻应了一声:“卑职现在就去办。”
耶律明镜换好了衣服到那座帐篷外边的时候,才靠近就听到了金武的呼噜声。
本该有些厌恶,可这呼噜声却让耶律明镜有些淡淡的担忧。
一个怕死的人,在敌人的军营里不可能睡的这么安稳。
一个不怕死的人来谈判,那对于耶律明镜来说,又怎么可能讨到什么便宜。
怕是难对付了。
耶律明镜脑海里出现了这几个字,然后迈步进了这帐篷。
金武也没装,听到脚步声就醒了,直接坐了起来。
他确实不装,嘴角上的口水还在呢,他到也不在乎,抬手擦了去就是。
“你是何人?”
耶律明镜问了他一句。
金武讥讽道:“耶律将军手下人都这么无能么?我来的时候就说过我是谁,是他们没告诉你,还是你忘了?”
一句耶律将军手下的人都这么无能吗,倒是把还在端着架子的耶律明镜说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金武道:“我没见过你,但我猜着你就是耶律明镜对吧。”
跟着耶律明镜一起来这的戈朴立刻低声呵斥道:“竟敢直呼将军名讳,对将军如此不敬,你是不是想找死?”
金武:“杀我。”
戈朴脸色一变。
金武指着自己心口:“来,杀我。”
戈朴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金武一脸坦然的说道:“你们这些娄樊人,能不能别装腔作势了?说我不尊敬你们将军,你我两国是世仇,你我二人是世敌,你是多矫情多酸才能问出来,为何不尊敬你们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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