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列阵 第166章

作者:知白

楚定从:“对,谁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猫猫外还有猫猫。”

薛临渊后悔带着这俩货了。

在出发之前,庄君稽居然让这俩货直接去了北野王府求见大小姐。

这种事,大小姐怎么可能不答应?

“罢了。”

薛临渊思考片刻:“你俩暴露出来,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

楚淡容从客栈里出来,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链子,又侧头看了看楚定从脖子上的链子。

薛临渊把那根可以垂到肚脐眼的大金链子掰断了,分成两根,给他俩一人一根。

还把那玉锁也掰断了,分给他俩一人一半。

现在这装束,才是真的有两个又有钱又土气的家伙了。

楚淡容:“为什么我觉得那狗总盯着咱俩。”

楚定从:“为什么那狗脸那么大?”

楚淡容:“这狗的眼神可真扯淡,好像咱俩抢它东西了似的。”

楚定从:“是,你说的对,可这狗的脸为什么那么大。”

他俩是在这等着的,提前就来了,所以不知道这狗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继续上路,车队朝着北方而去。

在距离这里大概不到二里的高坡上,懒书生盘膝坐在那看着,他伸出手,一只大概有指甲那么大的甲虫落在他掌心。

从一开始,林叶他们就没有甩开谢夜阑的人。

懒书生不但武艺高强,他最拿手的是追踪,这个世上擅长此道的人若有个排名,懒书生能进前三。

因为他有一对虫。

林叶和修万仞一同去北野王府的时候,修万仞悄悄将其中一只飞虫放出来。

那飞虫比懒书生手里这只小一些,是母虫。

母虫钻进了林叶带着的腰包中,然后就会蜷缩起来不动。

除非林叶出门连这腰包都不带,不然的话,他走到哪儿,雄虫都能找到。

修万仞从高坡后边走出来,站在那,举起千里眼看向林叶他们的车队远去。

“是薛临渊吧。”

他问。

懒书生点了点头:“是。”

修万仞道:“那个拓跋云溪还真是在乎林叶,把自己护卫队的人都调给他了。”

他问:“另外两个,是庄君稽身边的??”

懒书生:“是。”

修万仞回头吩咐一声,立刻就有手下人把纸笔地上来,他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把纸卷起来递给手下。

手下人将纸条藏在信鸽腿环里,一撒手,那信鸽就振翅飞了出去。

修万仞道:“拓跋云溪把护卫队调给林叶,可她身边还有六尊青铜战甲,但……庄君稽身边却只剩下一个灵山奴了。”

懒书生笑道:“这事可真好玩。”

修万仞:“哪里好玩?”

懒书生:“如果我要是会写书的话,我就写写这霸道小郡主,与她这白脸小郎君的故事。”

修万仞白了他一眼,转身:“我只希望你别把事搞砸了,如果你搞砸了的话,世子会让人把你写进书里。”

那本书,大概叫死亡名册。

第163章 两个聪明人

北亭山,距离冬泊国南疆边界大概七十里远,是从冬泊南下去大玉的必经之路。

北亭山中间有一条峡谷,南北长四十几里,最窄的地方有一里左右,最宽的地方有十几里。

窄的地方还可称为峡谷,这宽阔的地方,更像个大豁子。

这条峡谷把北亭山一分为二,冬泊当地人把两边的山,称之为东北亭山和西北亭山。

这座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传闻山顶最高处有一座修仙亭。

当年一位神仙就是在这亭子里得道飞升,上入臻天。

现在连那座亭子都找不到了,无迹可寻,可你不能说没有,你说没有,当地人会跟你急。

林叶他们假扮成一支草包商队进入冬泊,手续齐全又豪爽,给了冬泊这边的守军一些好处,放行的格外顺畅。

据说,玉人在冬泊很受欢迎,若说你是从大玉过来的,许多酒楼客栈都会打折,甚至免费。

冬泊的读书人,对大玉更为向往,他们看来,大玉便是礼仪与文化的圣地。

在东北亭山下有一片陵园,埋葬着的就是当初阵亡于此的怯莽军将士。

这里,林叶他们必然要来。

他们雇了一个当地的小伙子做向导,名叫萨郎。

提起当年那场大战,萨郎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他说他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当年那场山火烧了六七天,所以现在这东北亭山这一段看起来还光秃秃的。

陵园在山下,修建的规模很大,可是萨郎说,其实埋进去的时候,根本就分不清楚哪个是大玉的士兵,哪个是娄樊的士兵。

娄樊人猛攻了许久,损失惨重,然后才起了烧山的狠毒心思。

所以当时留在山上的许多尸体都是娄樊士兵,大多数也都被烧成了焦尸,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林叶问萨郎,大将军刘疾弓有没有被找到。

萨郎道:“当年我父亲上山运尸体,他说看见过大将军的尸首。”

林叶的眼睛立刻就睁的大了些。

萨郎道:“父亲说,等到山火烧没了树木和草,又等了两天他们才敢上山。”

“在高处看到了被烧到了只剩下一半的旗杆,旗杆下边有一具尸体,铁甲都被烧的变了形。”

萨郎指了指:“看那边。”

陵园正中,有一个很大的墓碑,在墓碑前边还有一尊石像。

林叶走到石像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多威风的大将军啊,按刀而立在石台上,面向南方,他家的方向。

林叶把背包摘下来,跪在墓碑前点上了几支香,然后取出来一坛酒。

“这不是家里的酒,家里没有酒,婆婆说怪对不起你的,那时候不该把你管的那么严。”

他一边说一边把酒塞打开,把酒泼在墓碑前。

“这是瞎子叔酿的酒,最好的一壶,瞎子叔说,若我将来能来北亭山看大将军,记得把酒带上。”

薛临渊他们都没有上前,远远的看着,可每个人的心也都揪的很疼。

“婆婆走之前还问我……”

林叶把酒都洒进地里,拿出来纸钱,没点燃,先放在一边。

“她问我说,你是在冬泊战死的,你的魂魄能不能回家里去?”

“我说能,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但我想着,她那么想你,你那么想她,万里又如何?”

林叶叩首,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婆婆还说,她信你能回去,隔山河,你便翻山海,婆婆说,你早走了十年,可你一定会等她。”

“婆婆说,她就怕啊……怕这冬泊的阴曹地府,和咱大玉的不是一个,她怕找不见你。”

林叶磕头到额前红肿。

“对了,忘了说,我是老幺。”

林叶起身,又跪下。

“刚才是我给你磕的,现在我替兄长们给你磕头。”

继续磕。

楚淡容忍不住想过去把林叶扶起来,林叶磕的太多了,那地上又不是软软的土。

山下这种地方又怎么可能是松软的土,土里有石块,所以很快林叶额头上就见了血。

薛临渊一把拉住楚淡容,摇了摇头。

薛临渊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林叶一边磕头一边说话,嗓音越发的发哑。

“婆婆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念叨你,她明明已经那么老了,可是当着别人的面提起你,也还会害羞。”

“她以为我睡着了,可也总是假装睡着了,她忍着疼的法子,就是和你说话。”

林叶说到这,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多少个夜里啊,婆婆疼的蜷缩起来,又不想让林叶知道,所以就忍着不喊出声。

可她忍的太难,她就和丈夫说话,说他们的以前,从相识到成亲,再到有了孩子。

林叶磕了很多很多下,然后把背后的大伞摘下来,把伞靠在墓碑上。

就好像,这样,能让婆婆坐在大将军身边,靠着他的肩膀。

“我那时候问婆婆,要不要带你去冬泊看一看,婆婆说不能去,去了,我就回不来了。”

林叶把纸钱点燃。

“婆婆说,她不能来见你,是因为她知道,你是当爹的,不只是你们的四个孩子的爹,你是大将军,怯莽军都是你的孩子。”

“婆婆就去找,力所能及的找,她能帮一个是一个。”

林叶抬起手把眼泪抹去。

“我替她来看你了,替兄长们来看你了。”

林叶看向那把黑伞:“伞我还得带走,等……事办完了,我把伞送回来。”

众人就在远处等着,足足一个多时辰没有过来打扰。

薛临渊看了看天色,他迈步走过来,拍了拍林叶肩膀:“咱们还得走。”

林叶看了看那依偎在墓碑上的黑伞,摇头:“你们回吧,我明早回去。”

他说:“让他们……多待一会儿。”

薛临渊心里一紧。

他沉默片刻后点头:“好。”

萨郎带着他们回村子里住,不得不说,这个小伙儿是个合格的且热心的向导。

他们商量一下,楚淡容和楚定从两个人留下来,在远处陪着林叶。

其他人回村子里休息,毕竟舟车劳顿的过来,每个人都很疲劳。

林叶盘膝坐在石像下,闭目休息,透过毛孔不断的呼吸吐纳。

楚家兄弟时不时看林叶一眼,两个人低声交谈,都觉得林叶身上似乎背负着的,不仅仅是这些。

可那已经足够重了。

大概到了后半夜,林叶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北亭山虽然依然荒芜,可空气远比云州城里要好,他呼吸吐纳之后,精神恢复的也更快些。

他看了看楚家兄弟那边,思考片刻后迈步走了过去。

“两位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