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岳中旗道:“我只是要去的。”
艾悠悠一摆手:“随你去死。”
说完大步走了。
岳中旗转身看向那几个弟子认真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务必要去奉玉观里看看,你们修为不高,也不会打架,去了大概也是枉自送命。”
他一个弟子说道:“座师,你也不会打架啊,我们一起去,还有个照应。”
岳中旗道:“我虽然不会打架,但我比你们修为高一些,况且,我也不是去打架的,如果非要打,我还能跑。”
他弟子们只好点头。
岳中旗没有换洗的衣服,所以郑重的沐浴之后才出门。
他那一身很破旧的上阳宫锦袍是如此的惹眼,出门不久上了大街,百姓们便纷纷看向他,觉得他要么是个假的要么是的疯的。
岳中旗不理会世人目光,大步朝着奉玉观方向而去。
他是如此敬仰奉玉观,以至于要去之前还要仔细沐浴。
等到了奉玉观门口,岳中旗敲响正门,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回应,岳中旗后撤两步之后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纵身掠入奉玉观内。
进了大门之后岳中旗往四周看了看,有极淡的熟悉感。
以前,各地分座的司座神官赴任之前都要在奉玉观内接受掌教真人的教导和祝福。
算算看,已经过去三十年之久了。
他一路往大殿方向走,走着走着鼻子里就开始隐约出现血腥气息。
再走几步登上大殿前边的高台,一眼就能看到大殿的门开着,大殿之内,地上有几具看起来像是枯木桩一样的尸体。
岳中旗确定了,艾悠悠这次没有骗他。
但他无惧。
大步走进奉玉观大殿之内,在这能看到至少二三十具已经干瘪的尸首,那些尸首上还有破烂的道袍,血迹斑斑。
他走到大殿正中往前看,正前方就是那个本该被世人敬仰的莲台宝座。
那里,象征着上阳宫最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此时,哪里没有一个正气凛然的掌教真人,只有一个斜靠在巨大座椅上睡着了的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年轻人。
原本庄重威严的红色锦袍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却变得妖异鬼魅起来。
陈微微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但他并没有把来人当回事。
那一身破旧的道袍让他判断出来的人是谁,艾悠悠在之前和他提及过岳中旗这个名字。
等到岳中旗走到近前,陈微微才睁开眼睛看过去,他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黑白分明。
这眼睛里的红色比他身上的那套红袍,更为妖异。
“你来了。”
陈微微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微笑迎接他的追随者,他从艾悠悠口中已经得知了岳中旗忠心护卫上阳的行为和心意。
岳中旗抬头看着陈微微问:“你是谁?”
陈微微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如今是奉玉观之主,将来会是上阳宫之主,我是臻天选择的使者,你可以称呼为……真人。”
岳中旗摇头:“你不是,你是个妖魔。”
陈微微坐直了身子,他俯瞰着岳中旗问道:“你不是来帮我护卫上阳的吗?你不是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上阳吗?”
岳中旗道:“我想救奉玉观,想救上阳宫,但不是救你,也不是帮你,现在你已入魔,你残害了那么多奉玉观弟子,你该死。”
他竟然朝着陈微微迈步:“当年我表弟带着八百弟子往云州降妖除魔,那时候我就想随他一起去,可那时候他说我修行低微去而无用,那时候我对他说……降妖除魔,与修行无关。”
他一步跨出想把陈微微抓下来。
“我要杀了你,还奉玉观清净清白!”
“唔……”
陈微微一挥手,一股妖邪的修为之力就如龙卷一样将岳中旗扫的向后倒飞出去。
“赋神是真的,不会用也是真的。”
陈微微给出了评价。
他看着狼狈飞回去的岳中旗,语气平静又骄傲的说道:“我可以教你修行之法,以后你便是我座下第一个弟子。”
岳中旗没有回答,继续往莲台宝座方向走。
陈微微皱眉,一挥手,更为狂暴的修为之力朝着岳中旗卷过去,岳中旗大步而行中以道门指决在前,口中念念有声。
陈微微看得出来,那指决是上阳宫中弟子们都会的十二辰决,当年创造此决的纠结圣人说,十二辰决,役使鬼神,参与造化。
可这真的只是弟子们都要练习的基本功法,没有人靠修行这个成为大修士。
“呵……”
陈微微一声冷笑。
然后表情骤变。
那道狂暴如龙卷的邪魔之力,冲击在岳中旗身前的时候竟然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
这墙壁看起来应该是薄如蝉翼,但不管邪魔之力再怎么狂暴,在护体真气之内的岳中旗,看起来平静自然。
陈微微眼神一凛。
一道黑色的剑气从岳中旗的头顶正上方凭空出现,成型之后就朝着岳中旗头顶百会之处狠狠落下。
岳中旗依然那样步履从容的前行,在那黑色巨剑就要刺中他的时候,他头顶上忽然绽放开一朵小小的金色莲花,却璀璨如星。
相对于那巨大的黑剑来说,这一朵金莲比剑尖也大不了多少,那样子,就如是一根手指暗下来想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然而,碾不死,压不破。
岳中旗只是诵念天地道德经,脸色庄严,捏决向前,从容不迫。
黑剑狠狠下压,与大拇指肚差不多大小的金色莲花忽然盛放,那黑剑在微颤之后便寸寸崩裂,然后化作一片黑烟散去。
陈微微猛的起身。
“你真想杀我?!”
陈微微声音带着怒意说道:“整个天下只有我一人愿意拯救奉玉观,只有我一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守卫上阳宫,你以什么理由杀我?!”
岳中旗脚步停住。
他看着陈微微认真回答说:“因为你是错的,奉玉观是世人心中的圣洁莲花,我守护奉玉,是守护圣洁,你守护的不是圣洁,是一座观而已。”
陈微微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守着这座道观,哪里还有什么圣洁!道观都没了,谁在乎什么圣洁!”
他抬起手指向岳中旗:“你就该站在我这边,与我一道对抗朝廷,让朝廷知道他们错了,让朝廷向上阳道歉!”
岳中旗还是那样平淡。
“朝廷是错了,你也错了,朝廷错了我要与朝廷说,你错了我也要与你说。”
岳中旗再次迈步:“你是魔,我要除魔。”
陈微微怒了。
“如今,谁还能杀我?!”
他双手猛的一合。
啪的一声,掌心向外荡漾出去一拳肉眼可见的空气涟漪。
这空气波纹荡出去的速度奇快,只片刻就波及到了整座大殿。
也就是在这一刻,岳中旗的脚步停住了。
岳中旗低头,他看到了无数的冤魂一样的东西死死的抱住他的双腿,抬着头,血糊糊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但是这血目之内竟然全都是哀求。
那是无数上阳弟子的魂魄?
似乎在求他。
不要杀观主,不要杀观主,观主才是真正的上阳传人,是上阳掌教。
岳中旗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他看着那些冤魂,眼神里出现了不忍。
在他身后,虚无之间,一个狰狞的血色巨魔幻化出来,俯瞰岳中旗犹如看着什么美味佳肴。
第1090章 是上阳也不是上阳
岳中旗只是缓步而行,不管陈微微的攻势如何凶狠残暴,他的步伐始终都没有改变,从容不迫。
捏着指决,面相庄严,以不变应万变的岳中旗,在这一刻比起那身穿大红色锦袍的陈微微来说,更像是一位主持上阳正义的掌教真人。
眼看着自己无数攻击对这个老道人毫无意义,陈微微的心中也不免产生了几分惧意。
魔功大成,初入赋神,在那一刻陈微微只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放眼整个天下,也无一人能与他比肩。
他甚至在想,凭着这般旷绝古今的修为何必要再去搞什么阴谋诡计?直接杀进臻元宫内逼着辛言缺让位,不让就将辛言缺直接灭杀……岂不更为痛快?
他觉得,以三重蝉魔功入赋神,要比正经的上阳修行入赋神要强大的多了。
然而此时这位老道人朝着他一步一步而来,陈微微又习惯性的想要跑路了。
可是显然,那个看起来性格老实温厚的道人不打算让他走。
于是陈微微怒喝一声:“你不要忘了你是干什么来的!你来歌陵,是我让你来的,是守护奉玉观来的!”
岳中旗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现在,就是在守护奉玉观。”
陈微微道:“守护奉玉观你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朝廷!”
岳中旗道:“朝廷要取缔奉玉观是朝廷错了,你修行魔功玷污奉玉观是你错了。”
陈微微怒道:“我不如此做,我如何守得住奉玉观!”
岳中旗竟然回答道:“你守着的这样的奉玉观,不要也罢,现在我倒是理解了,为什么朝廷要取缔奉玉观。”
他没有任何功法的施展,只是踏步而来。
可是陈微微百般功法千般修为,在这不动如山面前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一样。
狂风骤雨,岳中旗岿然不动。
“你修的这是什么?!”
陈微微知道岳中旗是个老实人,问什么答什么,所以立刻就问了一句,想从岳中旗口中知道一些什么情报,如此就能应对这无法攻破的防御。
“我也不知我修行的是什么,大概依然是上阳心法小周天。”
“不可能!”
陈微微怒道:“原来你也是个骗子,还以为你是个诚实君子,小周天哪有这般的威势,你分明是偷学了别处的功法,冒充上阳神术!”
岳中旗不为所动:“我自无愧。”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陈微微不得不在大殿里辗转避让。
明明那个老道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在走,而他看起来千变万化攻势无穷,但攻的那个才是退避的,守的那个才是进攻的。
大殿里,陈微微显得越发狼狈。
这给了陈微微一种无与伦比的挫败感……让他想要仰天朝着臻天怒骂。
凭什么?!
我未入赋神之前,总是遇到些压我一头的人,现在我已入赋神,还是会莫名其妙遇到个压我一头的人。
这贼老天,到底还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
随着心中怨念突然变大,陈微微的那双眼睛变得比之前更为赤红。
在这一刻他朝着岳中旗嘶吼一声:“谁也别想再阻止我,你们都是我绊脚石!”
在吼完这一声吼,陈微微脸上的皮肤竟然裂开了。
不只是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也都裂开了无数的血口,那样子就像是干裂了大地一样,密密麻麻的口子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哪怕在之前那一刻已进入心如止水境界的岳中旗,在看到陈微微如此变化的时候心里也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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