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红的鸡枞
他们骑着快马驰骋在草原之上,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每一个见到的草原牧民。
不出三两日,远近闻讯而来的牧民,就将归化城围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有的赶着羊群,有的牵着几匹上等的好马,有的则是用骆驼驮着捆扎好的羊羔皮,来与大明的商贾贸易。
恩克汗穿着一身破旧的袍子,混迹于牧民和大明商贾之间,时不时替牧民充当一下翻译,并帮他们做一些简单的算术题。
每当他帮着牧民成交一单生意,牧民都会热情地送上一壶马奶酒。没多一会儿,他身上就挂了五六个装满马奶酒的皮袋子。
牧民们喜欢恩克汗,可不代表商贾们喜欢。
如果没有恩克汗从中作梗,他们这些商贾是可以用三斤盐,或者一块茶砖从牧民手里换一只羊的!
因为有了恩克汗这个既能说北元话,又能说大明官话的家伙存在,草原的羊已经涨到四斤盐了。
好在茶砖依然坚挺,始终保持在一块茶砖兑换一只羊的价格上,否则他们要哭死。
虽说大明商贾的卖价很高,是地地道道的黑心商人,但草原牧民依然非常欢迎他们,甚至乐于让他们赚黑心钱。
因为对于草原上的牧民来说,如果没有这些黑心的商贾,他们就算有再多的牛羊也换不来茶砖、铁锅、木勺、盐巴等物。
因此,对他们来说,有得换就不错了,你还敢嫌贵?
恩克汗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更喜欢讨价还价后,牧民对他崇拜的眼神。
这让他觉得自己还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成吉思汗子孙,至少自己还在维护着草原牧民的利益。
“恩克汗,你不能总帮着牧民砍价,总得给我们留点利润呀!”
一个来自山西晋城的商贾,一边递给恩克汗一张油饼,一边笑着跟他调侃。
恩克汗接过油饼大口地嚼着,随手从腰上解下一皮袋马奶酒扔过去。商贾也不客气,接过马奶酒就大口的喝起来。
“王老蔫,你就别在我面前哭穷了,你真当我不知道,在你们大明,别说三斤盐巴,就是三十斤也换不来一只肥羊!”
“你转手就十倍的利润,已经够黑心了,再黑心小心长生天把你收了!”
王老蔫闻言嘿嘿笑着反驳道。
“恩克汗,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来回运输也是要成本的呀。”
“再者说,这羊运回大明,在路上也要吃草料的,这都是成本……”
恩克汗闻言点点头道。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你们的成本很快就能降下来了,到时候希望你能善待草原上的牧民,多换给他们点货物。”
恩克汗说到这里,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原,眼睛中流露出难掩的苦楚和酸涩。
“他们太苦了……”
“千百年来,不论是先祖成吉思汗时期,还是现在,他们都未曾过上好日子……”
王老蔫可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卖货赚钱。
不过听到恩克汗说北元牧民苦,他可就不服气了。
“恩克汗,你这话就不对了。”
“若论苦,谁能比得上我们山西人苦?”
“要不是皇太孙开了边,让俺们能跟你们草原牧民做生意,俺现在还在地里刨食哩!”
“你们草原人没种过地吧?”
“俺跟你说,种地一点都不比放牧轻松,甚至比你们放牧还要辛苦哩!”
“有时候忙活一年,赶上一场大旱就颗粒无收,还得去地主家借粮活命……”
恩克汗听到王老蔫这样说,再结合他在大明的所见所闻,也不由心生感慨。
不论是大明还是北元,底层百姓都过的很苦!
不过现在不同了,大明有个贤明的皇太孙,皇太孙这几年出台了很多新政,让底层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相比之下,北元依然死气沉沉,没有任何起色。
北元的普通牧民不但要防备大明边军的劫掠,还要防备北元汗庭的压迫,可谓是苦不堪言。
“唉!”
“你们大明百姓终究是幸运的。”
王老蔫闻言开心的附和道。
“那是自然!”
“俺们村里的李瞎子都说了,皇太孙乃是五百年一出的圣人,只要咱们跟着皇太孙干,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俺这才跟着皇太孙干了两年生意,已经在家里置办上百亩田地哩,雇了好几个佃户帮咱种地哩!”
恩克汗闻言不解的问道。
“不对呀,你们大明不是有新政么,按土地多寡征税,你整这么多地能挣钱吗?”
王老蔫闻言朝着恩克汗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大明通,连俺们大明新政都知道哩!”
“你说的没错,大明确实按照土地多寡征税,但俺们山西地处偏远,现在管得还没那么严。”
“再者说,就算按照土地征税,俺家那百十来亩地也没多少钱,俺随便从大明拉几驮货物就够应付哩!”
“其实种地不咋划算,远没有做生意赚得多。只是俺种了半辈子地,家里不搞个百十亩地心里不踏实……”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人喊马嘶之声。
“呀!”
“快看,常大将军回来啦!”
恩克汗一听这话,赶忙循着声音望过去。
说白了,他之所以闲得帮牧民讨价还价,不就是因为常大将军不在么。
现在看到常大将军率兵归来,恩克汗立马精神起来,整理下袍子上前拜见。
常升领着三万骑兵浩浩荡荡的归来,在大部队的后边还有成群的牛羊和数以万计的北元俘虏。
自从他被贬到边境带兵,他就一直努力的跟北元作战。
经过他两年来的不懈努力,归化城方圆千里已经没有野生牧民了。即使有,也是归化于大明,受大明辖制的牧民。
常升骑着火红的汗血宝马在集市上走过,不论是远道而来的牧民,还是大明的商贾,都兴高采烈的喊着常将军万胜的口号。
每当这时,常升都会尽量的板着脸,装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可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派人去京城将自家婆娘、儿子都接过来,让他们看看自家夫君和爹爹有多威风。
如果能让大外甥过来看看就更好了,只是这个想法太不现实。
毕竟大外甥可是皇太孙,每天要帮着皇帝陛下处理国家大事,哪有时间跑到归化城来游玩?
常升能强装矜持,但他身后带着的一干大明将士可装不住了,一个个鼻孔朝天,就差将“牛逼”俩字刻在脑门上了。
现在他们可是草原上无敌的存在,几次大战都将北元主力打得落荒而逃。
不过,最让他们感到高兴的还是集市。
因为集市的出现,意味着皇太孙的补给又来了。
一想到皇太孙那些神奇的补给,一些士兵就忍不住流口水。
几个跟常升关系好的将校,更是引马追了上来,跟在他边上小声的询问着。
“常将军,您说皇太孙这次都能给咱们送来啥?”
“能不能有上次那个黄桃罐头?”
常升闻言冷冷的瞪了眼蓝义。
“你小子馋疯了吧?”
“你也不看看现在啥季节,还桃罐头,我打你个满脸桃花开算逑!”
蓝义乃是蓝玉的几千义子之一,而且是跟蓝玉比较亲近的。
本来上次蓝玉谋反一案中就该被处决,最后因为皇太孙的干预被贬到北地戴罪立功。
现在他军功已经攒得差不多了,只等老皇帝心情好,他就能官复原职。
蓝义在听到没有桃罐头后,脸上登时露出失望之色。
他们这帮整天混迹于草原上的人,吃肉吃得够够的,就想吃一口江南的青菜、水果啥的。
“唉,没有就没有吧,希望这次能多送点腌菜,起码锅里能见点绿叶菜呀……”
其他人闻言赶忙附和。
“绿叶菜好!”
“现在我看到草根都想啃两口,实在是太馋那口绿菜了……”
常升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也是一阵期待。
然而,正当他们满怀期待之时,一个穿着破旧袍子的青年拦住了几人。
“小汗见过常大将军!”
“哦?”
常升跟恩克汗非常熟,他在北地这几年经常跟恩克汗打交道。
一来是皇太孙暗中嘱咐过,让他配合恩克汗和赵勉修建铁路。二来是恩克汗这人非常随和,经常帮着护送物资补给。
“恩科兄弟,你这次又亲自护送啦?”
恩克汗闻言微微一笑。
“虽说边境已经被常将军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难免有漏网之鱼,本汗还是随行安全点。”
常升闻言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副将,命令副将带队回营,就跟着恩克汗去一边喝酒了。
“来来来,恩克兄弟,你这次不来,我也要派人去找你。”
“我这次出征又俘获三万俘虏,正好交给你,让你带领他们去修路。”
常升这几年陆陆续续俘虏的北元人少说也有十几万,都被他扔给恩科去修路了。
恩克对大明朝廷也非常忠诚,一边安抚俘虏的情绪,一边领着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修路。
不过这些俘虏之所以能在大明待得这般消停,还得得益于皇太孙制定的优待俘虏政策。
按照朱允熥的规定,凡是修路期间表现优异之人,不仅可以免除修路,甚至还可以加入大明军队,成为一名光荣的军户。
军户在大明腹地不是啥好玩意,甚至很多军户还偷偷逃亡,可对于草原上的牧民来说,军户还是非常幸福的。
一旦被大明选为军户,他们家不仅能分到几百亩地的牧场,还能享受随时拿牛羊跟大明兑换物资的特权。
而且大明朝廷对他们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们安心在工地上修一年路,期间不打架、斗殴,不逃跑、犯错,就可以参加大明边军的选拔。
现在已经有超过五万蒙元人被选为大明边军了,他们不仅对大明忠诚,对蒙元其他部落的征战也非常勇猛。
此次常升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胜利,就是因为随行带了一万归化的蒙元士兵。
这些士兵不仅作战勇猛,在俘虏蒙元其他部落的民众之时更是能发挥出巨大作用。
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草原部落知道被大明俘虏非但不会被杀,反而还会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因此,反抗意志非常薄弱,很多时候明明能跑掉的都不跑了,只等着大明边军去抓他们当俘虏。
“常将军威武!”
“有了这三万人,估计不出三两个月,皇太孙钦命修建的京同铁路就能修完了。”
常升在北地混迹多年,早就知道铁路对于大明的重要意义了。
现在听到恩克汗这样说,登时露出惊喜表情。
“此言当真?”
“只要京同铁路修完,我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跟北元汗庭决战了!”
大明对北元作战最大的难题就是后勤补给。
因为大明赋税之地多在江南,北边所产之粮供应当地都勉强,根本没多余的粮食来养活大军。
因此,大明每次对北元作战,都要提前半年甚至一年往边境屯粮。
然而,江南距离北地太远了,耗费几个月时间将粮食运到,在路上就得消耗掉十之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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