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红的鸡枞
直至自己从桌子上倒下那一刻,所经历的恐惧、不安,到被人接住后的喜悦、庆幸等等,才知道皇太孙的布局之深远,手段之出神入化。
简简单单一个游戏,就能测出人心、人性,让人彻底对其生出崇拜、感激之情。
此等手段,就是老皇帝也做不到吧?
黄子澄看着忙忙碌碌的皇太孙,对着皇太孙的背影深深一躬。
他现在彻底服气了!
他彻底收起了心里的骄傲和戒备,诚心诚意的臣服于皇太孙。
在文华殿的官员一个个上去做游戏的时候,老朱也在门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跟黄子澄的想法差不多,一开始也以为是大孙贪玩,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折辱手下。
然而,在看到几个官员跳下前的挣扎,和跳下后被人接住的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感激,他长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孙子的游戏有深意啊!
此等游戏之法看似简便,实际上却最考验人心、人性。
如果不能放下心底的戒备,就永远也迈不出这一步。可一旦放下心底的戒备,就等于将自己彻彻底底暴露在大孙面前,向大孙表示臣服。
老朱以前还担心大孙不会收买人心,不会收服手下,会被手下欺骗。
现在看到大孙把人心玩的如此纯熟,老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并不怀疑这是三个师傅所教。
换言之,就算是朱允熥的三个师傅所教,朱允熥能够听从正确的意见,这本就是明君所为。
“这鳖孙,还真有他的,嘿嘿嘿……”
秦德顺见到老朱笑了,也跟着嘿嘿傻笑。
皇帝一笑,就证明皇太孙没事了,自己对王德也能有个交代啦!
要是皇太孙总挨揍,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求王德给自己传递消息了。
“他们平时也这么玩闹吗?”
“回皇爷,皇太孙只是偶尔带着众人做点小游戏,平时还是以上课为主。”
“上课?”
“都上什么课?”
秦德顺闻言朝着教室里瞅一眼,见没人注意他,当即猫着腰溜了进去,在最后一排的书桌上偷了一本书,有猫着腰偷偷溜了出来。
“这就是皇太孙亲自编写的书。”
朱允熥接过书本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新大明新思想”六个大字,嘴角就不由浮现一丝冷笑。
“这逆孙还是老毛病,有骆驼不吹马。”
“就他也配说什么新大明,新思想?”
“思想思想,古往今来总共才几个思,几个想?”
“孔孟算一个,老庄算一个,再就是宋朝的朱熹算一个。”
老朱随口点评几句,随后一脸嫌弃的翻开书,看到上边竟然是孟子的人本内容为主,老脸当即拉了下来。
“这逆孙是要反了天呀!”
“他自己私底下看看也就罢了,怎能公然鼓动人看此等反书!”
在老朱的认知里,孟子说民贵君轻社稷次之这句话,那就是不是个好东西。在看到孟子喊出“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后,更是将此人定义成乱臣贼子。
老朱个人不喜欢《孟子》,也不让别人学孟子。在洪武朝的科举考试里,《孟子》是被官方屏蔽的。甚至在各省的府学、县学里,也不传授《孟子》里的内容。
因此,他之前听到大孙背诵出《孟子》里的内容,非但没有夸奖他,反而狠狠的打了他一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孟子这人无君无父,毫无人臣之礼!
按照老朱理解,正常的君臣关系应该是“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这种。
至于敢反抗,甚至拿“君”当国人,当寇仇的,那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秦德顺见老朱无端发怒,只感觉自己如同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到头脑。
皇爷分明刚刚还好好的,咋突然就发火了?
秦德顺之所以有这个困惑,源于老朱的又一项政令,那就是太监不得读书识字,只需要洒扫宫廷,给宫廷出苦力干活就行。
秦德顺虽然认识几个字,但学问绝对不高,恐怕还没朱允熞学问高呢。
因此,他根本就不知道《孟子》里说了啥,更体会不到皇爷为何会发怒。
老朱又往下翻了翻,见到后边有“忠君爱国”的内容,脸色这才好看点。觉得大孙还没得失心疯,总算知道从皇帝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但他依然觉得问题很大,因为这里边看然没提到“孝道”。
至于里边杂糅的科学发展观,则直接被老朱无视了。
一来是他没看懂,二来是觉得不重要。
老朱又翻了翻教材,随即揣在袖子里,决定回去亲自给大孙改写一通。
最起码得把孟子的话全部删掉,然后在加入大量的忠孝节义等内容,这才是对得起“思想”二字。
老朱收起书再次看向教室里,这时教室内轮到最后一个官员上场了。
然而,相较于其他官员的大胆,这个官员的胆子小的出奇,任凭别人如何拉扯,他都死死的抓着桌子、椅子等物不松手,死活都不愿意爬到桌子上。
最后还是朱允熥命人强行掰开他的手,将他抬到了桌子上才罢休。
可即使如此,此人也不愿意向后躺,只是不住的站在桌子上打摆子。
老朱看到此人竟如此懦弱,脸上登时露出不悦的神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给太子和大孙配的人里,竟然出了这么个孬种。
“此人是谁?”
“回禀皇爷,此人名叫张宗浚,本是文华殿侍读,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皇爷撤了侍读的名头,只剩下个司经局正字的职务。”
老朱听到这话,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原来是他?”
老朱对于张宗浚还是印象挺深的,此人学问一般,只考了个秀才功名。但此人脑子很灵活,对民间的三教九流门清,可以弥补太子涉世未深的短板,这才被他超擢提拔,扔到文华殿当个侍读。
哪怕在得知他跟朝廷官员走动的比较频繁,其中还牵扯到太子妃之类的,他都没舍得要了这家伙的命,只是将其侍读的身份撤掉,小小的警告他一下。
现在看到他一反常态,在大孙面前藏拙,老朱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一般来说,有本事的人都脾气古怪,心高气傲。
这个张宗浚之所以藏拙,估计是没看上咱大孙,觉得咱大孙不配让他辅佐啊!
“派人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平日都跟什么人来往!”
“但不要提醒咱大孙!”
“咱要看看大孙,能否收服此人之心!”
秦德顺闻言,心里暗暗一惊。皇爷这是要考验皇太孙,看看皇太孙能不能察觉此人的异样啊!
“诺!”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文华殿小朝会
老朱就是怕大孙懈怠,现在看到大孙干的都是笼络人心的正事,也就悄悄的回宫,琢磨如何重新删定教材去了。
朱允熥这边的游戏继续,信仰背摔只是他游戏库里的一种而已,类似的小游戏他还有很多存货,让这些人玩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张宗浚在游戏之后,被来自文华殿的同僚,和国子监的生员一起嘲笑。
面对众人的嘲笑,张宗浚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摆出一副像是被吓傻了的模样,对谁都嘿嘿傻笑。
其实以张宗浚的智商,想要跟同事搞好关系,在人群里混得风生水起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他单方面的认为,自己的这些同事不配他动脑子,仅此而已。
朱允熥在游戏结束之后,给他们布置了个作业,每人写一篇游戏心得,然后就宣布放学了。
在培训班的人散去后,朱允熥却并未休息,而是去了三味书屋那边一趟,查看了下最近的畅销书销量,以及报纸的筹办程度。
虽说他早就让解奎筹办报纸之类的东西,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报纸的销量始终上不去,目前始终处于亏损状态。
朱允熥为此将齐泰、杨新炉、高明、秦亨伯、解奎五人都叫到一起开了个会,认真分析报纸销量不行的原因。
解奎是这件事情的直接负责人,而且做了很长一段时间,见到来了这么多大佬,当即率先站起来做了一番自我检讨。
“晚生能力不足,这才是导致报纸项目亏损的主要原因,我在这里做深刻地检讨,诚恳地接受诸位的批评!”
朱允熥朝着解奎摆摆手道。
“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大家还是想一想,为啥报纸始终卖不动吧。”
秦亨伯三人见朱允熥这样说,当即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有人说缺乏圣人之言,有的说要把朝廷邸报加里边,增加报纸的内容性,还有的说把朝廷的律令加里等等。
朱允熥对于众人的意见无不一一记录下来,让解奎后续看着整改。
只有齐泰始终不发一言,坐在一旁静静地翻着最近的几期报纸,直至朱允熥点了他的名,他这才开始说话。
“齐先生,这事您怎么看?”
“皇太孙,微臣以为,想要提升报纸的销量,首先得确定报纸是卖给谁的。”
“我看了下你们之前的几期,上边的内容很单调,又很驳杂。有八股文章、古今志异、话本连载之类的东西。”
“因此,微臣以为咱们要先确定报纸是卖给谁,然后才能针对购买者制定他们感兴趣的内容。”
“如果是卖给国子监生员,那么刊登一些老掉牙的志异故事就过时了,一些过去的八股文章,也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也只有话本连载还有点意思,但这东西内容很短,只有几千言,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完。”
“对于国子监生员来说,十几个人买一份,互相传阅一上午也就全都看了一遍了。”
“如果是卖给平民百姓,那八股文章之类的又显得不合时宜。一来是他们看不懂,二来是看了也没用。再加上话本内容一般般,少了点那什么……”
齐泰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眼边上的杨新炉,朝着杨新炉拱了拱手。
“少了点杨师公的妙笔生花,点睛之笔,平民百姓可是不喜。”
杨新炉被齐泰这般点名,羞愧得老脸通红,暗骂这徒孙嘴损。
但他又不好意思否认,毕竟他写的东西,确实颜色程度九颗星。
齐泰说完这番话,就静静地看向朱允熥,等待朱允熥确定报纸的主要受众。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
“自然是越多人喜欢越好!”
“报纸这东西孤也说不清,总之是要适合大多数人,让大多数人都喜欢上。”
“只有看的人足够多,孤才能利用他做一些别的事情。”
齐泰见朱允熥这般说,也皱着眉头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若是依皇太孙之意,那报纸的内容上就算更贴合老百姓,要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比如说,将黄历、节气、吉凶之类的印上去,让老百姓每天都知道是什么日子……”
“其次,还要针对不同人群,专门制定不同的内容。”
“比如说商贾之流喜欢看天气,皇太孙可以让钦天监,每天抄送一份天气预测类的信息,然后刊印在报纸上。”
“再比如,贩夫走卒、平民百姓,军士之类的喜欢看演义类话本,就得增加相应的话本数量。”
“这方面微臣建议采用罗先生的《三国演义》,并且每一期都让罗先生亲自撰写点评之类。”
“另外,朝廷邸报、官员任免之类的也可以刊登。”
“还有应天府的奇葩案子,也可以选择一些刊登。再就是王府、公侯府邸、官员之间的一些风花雪月,风流韵事,家长里短之类的……”
齐泰越说越多,朱允熥越听越懵。
朱允熥感觉自己跟齐泰仿佛身份互换了,这些东西不应该是自己想到的么,咋被齐泰捷足先登了!
不过,朱允熥一想到自己那知识都学杂了的脑袋,就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很多东西他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些东西,他更是只知道个概念,一落实到具体事情就抓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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