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第76章

作者:圣诞稻草人

  一会儿入了洺水城以后,就收缴了他的兵权。”

  李元吉说完这话,带着苏定方一行进入了洺水城。

  洺水城内各处的屋舍被巨石砸的残破不堪,一些屋舍被烧成了残檐断壁。

  一个个身着皮甲的将士,穿梭在洺水城内的每一个街道上,在收敛散落在各处的尸骸。

  城中的校场上。

  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大唐将士的尸骸。

  屈突通一脸哀容的守在将士们的尸骸边上,时不时的还会提醒军中的文书,在册子上记下那位将士斩敌几首,作战如何英勇等等。

  屈突通将他们带进了洺水城,却没办法将他们活着带出去,就只能让人将他们的功劳详细的记录在册,希望朝廷能为他们的家眷多发一些赏赐。

  一些他自己斩获的首级,也被他悄无声息的分配到了将士们身上。

  李元吉跨马到了以后,屈突通匆匆迎上前,单膝跪在了李元吉面前,一脸愧疚的道:“臣愧对殿下……”

  李元吉相信他,将四千五百从属交给了他,他却令这四千五百人折损了一大半,他心里有愧。

  虽说战场上有损伤是常有的事情,可这四千五百人是李元吉的从属,不是他的属军,也不是帅帐派遣给他的兵马。

  他横竖得给李元吉一个交代。

  李元吉望着那布满了校场的尸骸,心里隐隐作痛。

  数日前,他们还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跟随在他身后策马狂奔,一些人在他巡视的时候,还会舔着脸跟他说几句俏皮话。

  数日后,他们就变成了一具具尸骸……

  “起来吧,我不怪你。”

  李元吉幽幽的对屈突通说了一句,跳下了马背,走向了校场。

  他亲自看了看每一位将士的仪容,收回了他们身上佩戴的铁牌,遇上了没有佩戴铁牌的陕州将士,他也会吩咐文书另备副册,将陕州将士的生辰死祭、摸样特点、籍地、功勋等等记录在册。

  他们是因为他的命令,才踏上了洺水城的战场,才死在了洺水城。

  若不是因为他,他们或许不会出现在洺水城战场上。

  所以他得记下他们的一切,厚待他们的家眷。

  “殿……殿下……”

  傍晚的时候,李元吉帮最后一位将士整理好了仪容,屈突通迟疑着凑到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不等屈突通再次开口,招呼道:“苏定方?”

  苏定方赶忙上前。

  李元吉吩咐,“将他们葬在高坟,立碑篆书,以后也好祭奠。”

  苏定方郑重的道:“喏!”

  李元吉又看向了身后的文书,吩咐道:“将他们的功绩,上报的帅帐,请帅帐为他们表功。”

  文书急忙躬身应允,“喏!”

  李元吉又差人快马加鞭的去洛阳、去陕州、去长安,先给战死的将士们划拨一些田产,作为抚恤。

  他为手底下战死的将士们要一些田产,洛阳令、陕州刺史、以及长安的官员,还不敢给他使绊子。

  大唐如今不缺田产,只缺人口。

  所以洛阳令、陕州刺史、以及长安的官员,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情给他使绊子,得罪他。

  李元吉将一切交代的差不多了以后,才看向了屈突通。

  屈突通赶忙道:“帅帐已经收缴了王君廓的兵马,也降了李去惑的职。”

  李元吉皱眉,“帅帐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屈突通苦着脸没说话。

  敢不快嘛。

  李元吉在洺水城内一言不发的待了大半天,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李元吉一肚子的火。

  要是不赶紧处置一番王君廓和李去惑,李元吉一肚子火发出来,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此之前,李元吉可是一怒之下烧了洛阳粮仓。

  虽然只是烧了一个空粮仓,可也吓到了不少人。

  不知道内情的人,至今提起此事,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便宜他们了……”

  李元吉幽幽的叹息。

  他在为战死的将士们整理仪容的时候,心头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几次动了去宰了王君廓和李去惑的心思,最终还是被他给压住了。

  帅帐已经处置过王君廓和李去惑了,他就不好再跑去宰人了。

第七十九章 拍刀营

  “尉迟恭的事情,帅帐怎么说?”

  李元吉侧头看向屈突通问。

  屈突通犹豫再三,心虚的道:“秦王殿下还在追击刘黑闼……”

  李元吉愣了一下,愕然地道:“那处置王君廓和李去惑……”

  不等李元吉把话说完,屈突通赶忙坦白,“是臣代发的……”

  屈突通是李世民的副手,李世民不在帅帐的时候,屈突通也能代发一些文书。

  收缴王君廓兵马、降李去惑的官职,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屈突通自己就能办。

  李元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恶狠狠的瞪了屈突通一眼。

  “你要保王君廓?”

  屈突通急忙解释道:“王君廓跟臣又没什么交情,臣干嘛保他。臣只是觉得,您刚刚痛殴了尉迟恭,再杀了王君廓的话,肯定会遭人非议。

  圣人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您。

  为了王君廓那种人被圣人责罚,不值得。”

  王君廓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国公。

  李元吉要是将他给宰了,满朝文武肯定群情激昂,李渊说什么也要重处李元吉一番,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李元吉也知道宰了王君廓以后,会承担怎样的后果,所以一直压着肚子里的火。

  屈突通的解释,李元吉还算满意,就没有再声讨他,转而关心起了前方的战事。

  “前方的战况如何?”

  李元吉询问。

  屈突通躬身道:“元帅率领中军直扑刘黑闼的粮草大营,李道宗和刘弘基从左右两侧突袭,燕王殿下和吴王殿下也分别率军从贝州、邢州堵住了刘黑闼的后路。

  刘黑闼大败,已经率军退往了曲周。

  燕王和吴王的人已经恭候多时,相信要不了多久,刘黑闼就会伏诛。”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一眼。

  情况未必有屈突通说的那么乐观。

  历史上刘黑闼面对的局势比现在可恶劣多了,可他还是逃出去了。

  他逃出去以后没多久,借突厥兵马再次起兵反唐,一路又杀到了洺州。

  李渊先派遣前身去征讨刘黑闼,可前身根本顶不住刘黑闼的攻伐,最后还是由李建成出手,才彻底的征平了刘黑闼。

  李艺和杜伏威虽然堵住了刘黑闼的后路,可刘黑闼也不是没有盟友。

  兖州的徐圆朗就是刘黑闼的盟友。

  徐圆朗就在杜伏威背后,他要是趁机给杜伏威一刀的话,杜伏威那里肯定会出现缺口,刘黑闼就能借着这个缺口逃出去。

  “李伏威未必挡得住刘黑闼。”

  李元吉沉吟着提醒。

  他手底下的兵马要是没有损伤过半的话,他倒是能率领着兵马去杜伏威身边,帮杜伏威一把,卖杜伏威一个人情,彻底的解决了刘黑闼。

  可他手底下的兵马已经损伤过半,活着的将士,多数带着伤,很难长途跋涉的赶到贝州去帮杜伏威一把。

  所以只能提醒屈突通一下,让屈突通将此事上报给李世民,让李世民去想办法。

  屈突通听到李元吉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吴王殿下麾下的拍刀营威震天下,刘黑闼手底下的那些残兵败将,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吴王殿下怎么可能挡不住刘黑闼呢?”

  杜伏威手底下的拍刀营那是真的厉害,即便是屈突通这种沙场宿将提到了,也是一脸的赞叹。

  拍刀是一种特殊的刀,两面开刃,一丈长,重百斤,非力士不能舞。

  远远看着就像是一柄长长的阔剑。

  拍刀能扫能砸。

  扫的时候如同镰刀割麦子,一刀出去能砍死数个敌人。

  砸的时候如同钝器,一下就能将敌人拍死。

  拍刀之所以被称之为拍刀,也跟这个有关。

  杜伏威手底下的拍刀营由他的养子兼部将阚棱统领,阚棱是一位一等一的猛将,麾下的拍刀将也是精心挑选的猛士。

  虽然拍刀营的拍刀将只有数百人,但是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他们也敢一战。

  屈突通在提到拍刀营的时候,李元吉的眉头明显的挑了挑。

  拍刀营,以及拍刀营的统领阚棱,正是他惦记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借着杜伏威有可能被徐圆朗捅刀子的事情去拿捏杜伏威,让杜伏威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杜伏威即便是被捅了刀子,放跑了刘黑闼,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在这种情况下,杜伏威不可能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唯有在杜伏威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出手相救,杜伏威才有可能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最重要的是,杜伏威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出手相救,杜伏威和阚棱都会对他感恩戴德,阚棱一入他麾下,必然会忠心耿耿的追随他,他也不用再大费周折的去收服阚棱的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兖州的徐圆朗可是打着响应刘黑闼的旗号造的反。刘黑闼被逼入绝境,徐圆朗恐怕不会袖手旁观。”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出了其中的关节。

  虽然历史上没有相关的记载,但是刘黑闼能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逃出李世民、李艺、杜伏威三人设下的埋伏圈,成功的逃到了突厥,背后必然有人相助。

  就目前这个局势,能帮得到刘黑闼的,只有徐圆朗。

  所以历史上很有可能就是徐圆朗突然偷袭了杜伏威,为刘黑闼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屈突通听到李元吉的话,陷入了沉思。

  李元吉又提醒道:“我大唐一旦剿灭了刘黑闼,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徐圆朗。以徐圆朗手里的那点兵马,连任瑰都拿不下,更别提我二哥、李艺、李伏威组成的十数万大军了。

  徐圆朗只要不蠢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下刘黑闼,让刘黑闼继续祸乱我大唐,他好躲在背后默默的攻城掠地。”

  虽然徐圆朗比刘黑闼先称王,但是他刚造反就碰上了管国公任瑰那个硬骨头。

  任瑰应是凭借着数千兵马,将徐圆朗死死的挡在了虞城之外。

  到现在,徐圆朗还没跨过虞城。

  徐圆朗只占据着兖州数城,手里的兵马、粮草,根本没办法跟占据了河北十数州的刘黑闼相比。

  屈突通和罗士信率领几千兵马出手,都能将他打的哭爹喊娘,更别提李世民、李艺、杜伏威三个人合军以后组成的十数万大军了。

  屈突通脸色一沉,郑重的道:“殿下的担心不无道理,臣会尽快将此事禀报给元帅。”

  李元吉看向屈突通,语重心长的道:“不是尽快,而是马上,徐圆朗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动手了。”

  李元吉将自己带入到了徐圆朗的角色中,略微考虑了一下。

  他要是徐圆朗的话,他肯定不会在刘黑闼流露出劣势的时候才开始调兵遣将,他一定会在河北的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就派遣兵马埋伏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