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第742章

作者:圣诞稻草人

  窦氏当年最荒唐的时候,也只是把亲生的嫡系儿子给扔了,但从没有想过给亲生的嫡系儿子弄到庶系去。

  由此可见,嫡庶之间差别有多大。

  不是说窦氏干不了这种事,而是在窦氏心里,庶系的那些女人,根本就不配养嫡系的子嗣。

  所以即便是扔了,也不给她们养。

  杨妙言没好脸色的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傻子,这种事她私底下说说还行,真要弄到了明面上,李渊非亲自拎着宝剑砍她不可,她杨氏族人都得跟着她倒霉。

  虽说她们杨氏是顶尖的世家豪门,李渊不好对她们杨氏下手。

  但她要是干了这种将嫡变成庶,破坏了嫡庶之间的规矩,破坏了世家豪门立身的根基,乱了李氏嫡庶血脉的事,李渊就算是发数万精兵从杨氏身上犁过去,其他的世家豪门也不会帮她们杨氏鸣不平,更不会说李渊这么做不对。

  嫡庶之间的规矩,不仅仅是李氏立足的根本,也是其他世家豪门李氏的根本。

  各家争夺家业,那都是嫡子在争,庶子你跑出来试试?!

  玄武门政变以后,李元吉之所以能坐稳监国的位置,那也因为他是嫡出,他要是庶出的话,你再看看他能不能坐稳?

  不用李渊出手,世家豪门就会先聚集在一起将他掀翻。

  所以她只是嘴上说说,不是真的要这么干。

  李元吉故作不知其中的轻重,还调侃她,她就很气。

  不过,她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问起了她和李秀宁被弹劾的事情。

  “阿郎,我听说今日早朝的时候,有不少人上书弹劾我和三姊,后来怎么样了,你不会真的惩罚我和三姊吧?”

  杨妙言一副试探的样子问。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一边逗弄着李承德,一边淡然道:“现在知道怕了,昨晚你去表姨母那里耍威风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杨妙言翻了个白眼道:“我才没有怕呢,我就是怕朝廷上的那些人不肯放过我们,你又护不住我和三姊,所以不想让你为难。”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这么说,你和三姊已经想到对策了?”

  杨妙言点头道:“三姊说了,朝廷上的那些人真要是抓着不放的话,那你就将我们禁足到三清殿,让我们为母亲祈福,母亲的冥寿也快到了。”

  以给窦氏祈福,庆祝冥寿的方式去三清殿夺灾嘛?!

  这倒是个好办法。

  毕竟,在大唐,天大地大,也没有孝道大。

  遇到再大的事情,把孝道抬出来,也有躲过一劫的可能。

  不过,李元吉并不打算采纳李秀宁的这个建议。

  他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最在乎的两个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还当什么掌权者啊,直接洗洗睡了得了。

  至于说为窦氏祈福,庆祝冥寿,让李建成和李世民去就行了,如果不够,再加上郑观音和长孙。

  反正,窦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两个儿子,让他们为窦氏祈福,那也是应该的。

  至于他嘛。

  他的前身不得窦氏宠爱,没得到过多少窦氏的爱,他本人又跟窦氏不熟。

  厚待养育前身长大的陈善意,已经算是帮前身尽过孝道了,至于说再向窦氏去尽孝,那就算了吧。

  有那个工夫,他还不如多去两仪殿内陪李渊说说话,向李渊进进孝呢。

  毕竟,李渊这个当爹的是真的不错。

  鲜有封建家族的大家长、一个帝国的开创者会像是李渊一样宠着、溺着儿子们的。

  他在继承了前身的一切后,也得到过李渊的一些宠溺,所以向李渊尽孝那是应该的。

  “祈福的事情,就让大哥和二哥去吧,不行的话再加上大嫂和二嫂,你和三姊就不用去了。至于弹劾你们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了,估计就剩下一个魏徵了。”

  李元吉摇着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朝堂上绝大多数的人,在今天弹劾杨妙言和李秀宁不成以后,明天就不会再弹劾了。

  倒不是说弹劾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时效性,而是他今天在朝堂上的文武们弹劾杨妙言和李秀宁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了。

  他们再弹劾,那就是不识趣了。

  能混到太极殿里面做官的,又有几个蠢人?

  所以他们肯定都会识趣的放弃弹劾杨妙言和李秀宁。

  唯一麻烦的就是魏徵。

  这个是继李纲之后,又一个比较刚毅的人。

  也是一殿文武中,为数不多的既聪明,又不识趣的。

  所以一定会弃尔不舍的继续弹劾。

  依照历史上记载,他可是拥有着逼着李世民将自己的宠物鸟闷死的战绩的。

  所以想让他放弃,有点困难。

  杨妙言闻言,愣愣的道:“已经快要解决了?就剩下魏徵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杨妙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说不想去三清殿受苦,不想去为窦氏祈福,她纯粹是不想给丈夫添麻烦,不想让丈夫夹在她和满朝文武中间难做。

  如今听到丈夫不用夹在满朝文武中间了,自然放松了下来。

  她放松了以后,好奇心就上来了,饶有兴致的疑问道:“那阿郎准备怎么解决魏徵?”

  李元吉感慨道:“杀是杀不得……”

  再怎么说魏徵也是青史上有名的千古人镜,能在他快要飘的时候及时拉住他。

  而且人家又没犯什么罪,只是依照着自己的本职,做本职工作而已。

  所以惩罚不得,也杀不得。

  “所以呢?”

  杨妙言眨着眼睛追问。

  李元吉淡然一笑,豪迈的道:“所以我准备给他升官,让他去做荆州安抚大使!”

  杨妙言愣愣的张开了嘴,显然是被惊到了。

  李元吉看到杨妙言惊讶的小模样,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做上位者的妙处,这也是处理官场上那些烦人的官员的一个小妙招。

  在杀不得、也惩罚不得的情况下,帮他升官走人就是咯。

  历史上,明朝的时期,江南的那些豪门大户、富商大贾,甚至官员,一旦碰到了难缠却又没办法弄死的官员的时候,就会集体凑钱帮对方升官。

  大名鼎鼎的海瑞就是被这么一步一步的抬起来的。

  海瑞任江浙地区淳安县县令的时候,把当地的乡绅、官吏折腾的是死去活来,当地的乡绅、官吏又弄不死他,也收拾不了他,最后就集体帮他跑官,出钱又出力,让他一下子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升到了嘉兴的五品通判。

  当时的许多官员还以为大名鼎鼎的清官海瑞也是个贪官,还会钻营,会跑官,结果仔细了解过了以后才知道,是江浙地区淳安县的乡绅和官吏们实在扛不住海瑞的折磨,帮海瑞跑的官。

  由此可见,要解决一个对你有威胁的人,不一定要去伤害他,帮他也是一种办法。

  李元吉现在就想帮魏徵。

  他一个帝国的掌权者,帮魏徵升官,魏徵还不得平步青云?!

  杨妙言瞪着眼睛张着嘴,愣了好久才来了一句,“还可以这样啊?!”

  李元吉笑道:“你以为呢……”

  只要头脑够灵活,办法要比困难多得多。

第八百五十一章 是什么让魏徵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

  翌日,关于任命魏徵为荆州安抚大使的旨意就到了三省。

  三省的萧瑀和陈叔达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图,当即想都没想就签发了,晌午的时候,魏徵就拿到了任命他为荆州安抚大使的圣旨和相关文书。

  魏徵一下子就懵了。

  如果说三省没有签字的话,那他还能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可三省都已经签字了,那他就没有挣扎和拒绝的余地了,只能走马上任了。

  御史台内。

  王圭侧坐在自己的坐榻上,悄咪咪的看着魏徵那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脸,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早就跟你说过别追着那两个母大虫不放了,你偏不信。

  现在好了,人家背后的隐龙一出手,直接将你给弄走了。

  看你还怎么追着那两个母大虫不放?

  这一遭,魏徵虽说是升官了,可在王圭看来,这就是明升暗降。

  毕竟,外官的品阶再高,职权再大,也没办法跟京官相提并论。

  一个清贵的御史台二把手,被外调为安抚大使以后,虽说一连升了好几个等级,也拥有了比之前还要大的权柄。

  可其官职和职权就束缚在地方上了,除了所安抚的地方外,其他地方的政务,纵然看不惯也不能多管。

  不然的话,人家当地的官员、藩王,以及当地类似的官员,是会有意见的。

  严重一点的,甚至会站出来跟你打擂。

  所以魏徵看似被升了官,赏了权,可实际上到了地方以后,就只能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地方的政务他根本没办法插手。

  这和他现在所拥有的御史台的职权有着天壤之别。

  他在御史台期间,想弹劾谁就弹劾谁,看谁施政不顺眼就可以立马上书,上至王公,下至坊丁小吏,只要他看不过眼,都能参奏一本。

  脾气上来了,甚至能跟对方顶着干,将对方拉下马。

  他去了地方上可就没这种权柄了,除了能弹劾弹劾临近荆州的几个地方的官员,以及左近的上级和所属的下级外,其他的官员他都不能弹劾,更不好跟人家对着干,将人家拉下马。

  因为他到了地方上以后,就不是御史了,再行御史台的职权,别说地方上的官员了,御史台的官员们都会有意见的。

  如果说他是一个武臣的话,那到地方上去做封疆大吏,那绝对是大赚特赚,因为大唐地方上的武臣,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还有通兵权,在地方上的自由度远比在京城要高。

  可他偏偏是个文臣,去了地方上以后,虽然担着安抚大使的名头,可真要是跟地方上的都督府、大都督府、藩王府起了冲突,人家以各种名义为难他,他也没脾气。

  所以他这个荆州安抚大使看似即将威临荆州,实际上去了荆州以后,有的是人制约他。

  说他是去荆州坐牢也不夸张。

  毕竟,裴矩也在荆州。

  他去了荆州以后,还能跟裴矩对着干?

  裴矩要拿捏他,折腾他,他还能拒绝?

  李纲乞骸骨以后,裴矩就成了文臣中的第一人,虽然裴矩没有宰相之名,可他行使宰相之权,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魏徵纵然是官升了好几级,跟裴矩也差了好几个档次。

  裴矩要折腾他,他只能默默的受着。

  “雍王这是什么意思?公器私用吗?”

  魏徵黑着脸,拍着身边的案几愤怒的质问。

  王圭幽幽的笑道:“饭可以多吃,但话可不能乱说。雍王殿下这可是赏识你,提携你,你去了荆州以后,要是能立下什么大功,回来以后就可以跟唐俭他们角逐六部尚书之职。

  这可比你现在正五品上的御史中丞要高好几个品级。”

  魏徵愤恨的盯着王圭道:“他怀的什么心思给我升的官,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王圭不以为意的笑道:“他能怀什么心思?他无非就是看重你的才能,想提携你,然后委以重任。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魏徵恶狠狠的瞪着王圭道:“你这是踹着明白装糊涂!”

  王圭好笑的道:“我就算不踹着明白装糊涂,你又能如何?如果仅仅是雍王殿下的旨意,那你还能拒绝,可如今三省的两位宰辅也认可了雍王殿下的旨意,你还有拒绝的余地?”

  魏徵拍案怒道:“他们这是助纣为虐!”

  王圭脸色微微一变,提醒道:“魏玄成,你有意见归有意见,但不能胡说八道!”

  三省的萧瑀和陈叔达如今算得上是他们所有文臣名义上的领袖,指着萧瑀和陈叔达是在助纣为虐,那就是在指责所有文臣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