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杨遇春痛苦地死去之前,目光被巨大的力量带到了身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麾下那一两千号称“誓死追随”自己的士卒,早已经趁着自己反身阻挡义军的时候,涉水渡河而去!
真是死不瞑目!
原来这帮老兵油子,跟随邓玘出征以来,身经百战,早已经被邓玘花样百出的哄骗了许多次。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更何况这伙士卒吃了那么多“堑”,智商早已经突破天际了。
可怜的杨遇春,还以为自己能够糊弄着这伙人和义军搏命。不曾想这伙人早已经打定主意,哄着他和义军搏命,拖延片刻。以便自己等人可以趁机渡过猪龙河,借机逃命罢了。
可惜杨遇春无能,几乎没有耽搁义军太大时间,陈长梃和刘成再度率领骑兵赶到,将官兵堵在河岸边一顿屠杀。
官兵抵挡不住,有的只得强行渡河,却不知河水深浅,直接淹死在河中;有的直接跪地投降,任凭处置;还有不少官兵侥幸得脱,终于游过了河对岸。
结果不曾想,只听得一声炮响,迎面又杀出来两部人马。原来正是埋伏已久的“左金王”和“革里眼”。
张顺设计此次战斗的时候,早已经想的明白。邓玘实力强横,自己等人只得使出全力,方有胜机。若是自己能够阵斩邓玘,为二当家“紫金梁”报仇雪恨,那么自己这新任盟主之位自然做的稳当。
只是为了日后考虑,必须使“闯将”、“左金王”“革里眼”等人也获得一些功绩,以便趁机赏赐拉拢他们。但是,他们的功绩又不能盖过自己麾下亲信,不然后面的权利平衡就无法掌控。
思来想去,张顺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首先,邓玘势大,非自己一人可以对付,必须拉拢“闯将”一起正面迎敌,方能无忧。
其次,骑兵绕后,必须让自己亲信陈长梃、刘成完成。一来任务艰巨,换作别人若有差池,恐怕整个计划便要崩溃了;二来这个行动,最容易取得首功,不宜为外人所得。
最后,官兵推到猪龙河的时候,必然有不少会渡河而逃,正好“左金王”和“革里眼”可以分别率领原来“紫金梁”的骑兵前去拦截,保证万无一失,务必歼灭邓玘所部。
不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张顺备下了三桌酒菜,才到了一桌客人。虽然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好歹保证了胜利。
可怜的杨遇春,只是因为邓玘判断义军群龙无首这一论断失误,便导致了他直接过来送菜。
这时候,张顺也早已经弃了蟒河河岸战场的善后工作,直接带着李信、悟空及亲卫前来查看战况。
却正好得知陈长梃、刘成已经阵斩了官兵杨遇春。张顺闻言大喜,连忙又渡河去召见那“左金王”、“革里眼”,他们二人白白俘虏了几百官兵,也心中喜欢。
双方简单施礼见过后,张顺问起邓玘的行踪,双方皆言未曾遇到邓玘的人马。
张顺心思一转,顿时心生一计,笑道:“我常听闻二当家言说,二位皆是骁勇之将。如今吾有一计,能大破官兵,只是有些危险,不知二位去得去不得?”
这二人刚得了些许功劳,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哪里不依?连忙应道:“我二人遵守二当家遗命,唯阁下马首是瞻。若有命令,只管下来,怕死的不是好汉!”
张顺闻言大喜,连忙又将陈长梃、刘成叫过河来,如此这般嘱咐一番,便准备亲自率领他们继续作战。
张慎言闻言大惊,连忙谏言道:“我听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君主不能随便上阵搏杀。主公若是有心,则命一大将行事便是,何须亲自身先士卒。若是有个万一,义军托付何人?”
张顺笑道:“自古以来,顺守逆取。历朝历代开国之君,无不经历金戈铁马,方能一统天下。未闻有安坐朝堂,以待天下自定也。”
“张公勿忧,天命在我,我们的大业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只是如今战场善后之事颇多,我无法分心矣,还望张公多担待一二,为我打理一番,顺带安稳一下济源城中形势,接待一下前来赴约的其他义军首领便是。”
“待我破了那邓玘,还等着张公为我接风洗尘呢!”
张慎言还待再劝,见张顺态度坚决,只得作罢。其实,张顺心中还有些话语,当着诸将之面却不便说出来。
二当家“紫金梁”伤在邓玘之手,若是这场战争不亲自指挥,将来其他头领不依,自己也不好厚着脸皮与部下争功。
更何况邓玘实力强横,此番出战,风险颇大。若非由自己亲自督战,其他诸将,若是遇到艰难,难免打起了退堂鼓,又退却之心。
到时候若是仅差一口气,不能获得全胜,反而会导致自己比较被动。
至于其中风险,张顺早已计较清楚。自己麾下有李信、悟空两位文武猛将,只要自己不去作死,基本是不会遇到太大危险。
甚至哪怕自己万一陷入重围之中,以悟空的本事,也能带领自己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张顺便命人收起来自己的旗号,反而将杨遇春的旗号打了出来。其余诸人皆下马步行,而被义军俘获的官兵也故意释放了一部分,让他们走在前面,依照之前的路线一路向东溃去。
却说那邓玘刚刚出发不久,便失去了杨遇春的踪迹,也不由破口大骂这厮“贪功”!好在他也不甚在意,只要二当家“紫金梁”已死,义军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哪怕杨遇春作战不利,犹能列阵防守,等待自己率领大军前去救援。
结果邓玘刚过怀庆府府城不久,便听闻杨遇春战败,官兵损失惨重。
邓玘闻言大惊,自己分兵给杨遇春两千人马,若是全部失了,自己定然实力大跌,既会遭到朝廷贬斥,又会影响自己取得大功的机会。于是,邓玘连忙带兵向西急行,前去收拢救援杨遇春部。
第265章 邓玘不足奇
邓玘军刚刚向西行军不久,便远远望见杨遇春的溃兵一路奔来,果然为义军所败。
邓玘本来还抱有一线胜利的希望,如今全破灭了。他不由一边派人前去接应,一边破口大骂道:“瓜娃子杨遇春,丧师败军,如此无能,我定要治他的罪!”
说归说,骂归骂,那杨遇春毕竟是邓玘的部下,邓玘还是得给他“擦屁股”。
溃军越来越近,邓玘本来想带人迎上去,安抚军心。只是他一阵心悸,感到对面溃败而来的官兵很不对劲。
邓玘不愧是宿将,他沉思了一下以后顿时大惊,连忙高声喊道:“速令前军小心,恐其有诈。其余诸军赶快列阵,准备战斗!”
传令兵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将军,都是自己人,能有什么诈?”
邓玘正在焦虑的时刻,哪里有空与他废话,直接抽出刀来,一刀搦死了这个不听命令的传令兵,继续下令道:“速速传我军令!”
其他传令兵见此,无不两股战战,哪里还敢质疑?连忙屁滚尿流,飞也一般的传令去了。
可是又哪里来得及呢?
张顺见邓玘果然上当,不知道杨遇春已经战死。他见到杨遇春旗号以后,误以为他们是官兵的溃军,不曾防备。
等到义军跟随溃败的官兵接近邓玘军以后,张顺立刻命令麾下骑兵全部上马,驱赶着溃兵前来冲阵。
这邓玘麾下本是四川兵,因与安邦彦叛兵作战而成名。四川云贵之地,高山沟壑,树木林立。因此他部下以步卒为主要战法,不曾遇到大规模骑兵突袭。
其后登、莱之乱,乱兵麾下多以火器为主,更无骑兵威胁。他唯一一次具备和骑兵威胁的金兵交手的机会,却因为被其他边军骑兵护卫,也未曾经历过骑兵的洗礼。
两千骑兵,听起来不甚多,可是依照明朝边军三分骑兵七分步兵的编制习惯,这几乎相当于两个满编营的全部骑兵了。
邓玘猝不及防,仓促之下,只是布下了简单的防御阵型,还未来得及有其他动作,便被陈长梃、刘成、“左金王”和“革里眼”直接冲散了三分之一的队形。
黑压压的骑兵,遮天蔽日一般冲击而来,将挡在他们前面的敌人撕个粉碎。
川兵个头不高,却颇耐苦战。他们手持者简单的长枪,试图对抗疾驰而来的骑兵。
奈何阵势不齐,军容不整。骑兵可以在马上轻松避开长达丈八的长枪,然后瞬间用马的、长矛、大刀或者骨朵收割他们的性命。
官兵“长兵不捷,短兵不接”,难以与战。本来就松散的阵型,更是被骑兵冲撞的七零八落,难以维持,再然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邓玘在两千余人的阵中远远望着,眦呲尽裂,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的步卒,扛着三人多高的长枪,毫无反抗之力。
张顺远远的望了,也颇为不忍心。他虽然经历过不少战阵,可是大多数是步卒对阵步卒,虽然有所死伤,却没有这般一边倒的屠杀。
奈何战阵之上,本就是血腥的你死我活。若是自己有半分心慈手软,刀下亡魂便是自己等人了。张顺无可奈何,只得狠下心了,不忍直视。
义军既然已经杀散了其余官兵,唯有以邓玘为首的两千余步卒列为圆阵,以邓玘为中心进行防御。
张顺见邓玘阵型严整,无隙可乘,便喊来陈长梃、刘成、“左金王”和“革里眼”商量对策。
大家都是久经战事之人,都道:“敌人阵型森严,不可硬攻。”张顺从善如流,干脆命令他们四人分别列为四阵,将这股官兵团团围住,不断派骑兵进行骚扰。
骑兵的骚扰分很多种,在攻击敌军阵型方面,不外乎试探冲锋和远程攻击两种。
试探冲锋分两种:
一种是时不时加快马速,向敌人阵型发起虚假冲锋,以恐吓敌军。若是敌人阵型有骚动,便变虚为实变成真的冲阵,以期冲开阵型缺口。
另一种则是和真正冲锋无疑,却不是死板的冲入敌阵之中。而是接近敌人以后,调转马头,从敌人阵型边缘经过,用长矛、马刀等物试探着向敌人进行进攻。
这也是防守方勾镰枪、长戟等武器发挥作用的地方。防守方常常用这些带钩的武器,勾住过往骑兵,将他们勾下马来杀死。
而远程攻击则是规避掉了试探冲锋过程中和敌人接触距离过近,容易被对面勾下来的弊端。他们将骑兵纵向掉转马头,与对方阵型距离二十步的位置疾驰而过,然后利用弓箭、三眼铳等远程武器进行攻击。
而防守方对付他们的办法,则是利用弓弩、火铳进行还击。骑兵一方,因为操作不便,一般攻击的距离和威力皆弱于步卒。
只是因为骑兵在运动中进行射击,属于移动打固定靶;而步卒一方属于站立打移动靶。步卒命中率天然不如骑兵高,故而处于被动状态。
邓玘虽然没有太多对付骑兵的经验,好在作为一员合格的宿将,他还是勉强应付了张顺麾下骑兵的骚扰和攻击。除了,他因此付出了较高的学费,损失了不少士卒以外。
张顺与邓玘交手了一个时辰左右,未能取得战果,便以围困为主,不再增加骚扰力度。
邓玘这时候作为一员久历战阵的宿将的敏感性就表现出来了,他顿觉不妙,猜测张顺定是等待其他援军到来。
为了避免全军覆没的结局,邓玘不得不冒险下令麾下步卒列阵向怀庆府退去。
怀庆府距此地不远,虽然没有足够兵力前来救援,若是邓玘能够借机推入怀庆府城中,那张顺在杨遇春死后的这一番操作算是白费了。
可是如今双方士卒相若,张顺麾下虽然都是骑兵,占据优势,却也不能无脑伤在这里。
好在张顺早有准备,连忙带领麾下亲卫赶到邓玘阵前,却将那二当家“紫金梁”的大旗打了出来。
邓玘见此不由大惊,连忙高声问道:“汝何人也?”
“我乃义军三十六营盟主,前番多有交手,汝须不认得了?”张顺笑道。
这邓玘等人哪里见过“紫金梁”真实面目,只道是中了“紫金梁”假死之计,不由大惊失色,军心动摇。
原来这邓玘只道“紫金梁”既然未死,如今千般算计,定然是为了聚集众义军,一举歼灭其麾下官兵。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邓玘只得催促麾下官兵加快撤退。张顺趁机下令麾下骑兵进行冲击,邓玘顿时大败。
第266章 走投无路
步卒若是为骑兵所败,基本上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因为打又打不过,那两条腿跑那更是跑不过四条腿。
如今邓玘便面临了这种下场,军阵被破,麾下士卒顿时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好在怀庆府就在附近,只要他们借机逃到怀庆府中,整顿军队,日后还能再战。
双方一追一逃,不过半个时辰,邓玘率领溃军便逃到了怀庆府城下。
那怀庆府也经历了多次义军攻城,早已学会了“龟缩大法”。无论城外战况如何,怀庆府城一概紧闭城门,进行防守。所以义军多次攻城,也都无功而返。
邓玘到了城下,见怀庆府城门紧闭,便连忙亲自带队上前喊道:“我乃四川总兵邓玘,如今带兵剿匪受挫,为贼逼迫甚急。还请速速打开城门,让我等入城修整,以便日后破敌。”
却不料城中闻言大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也敢班门弄斧!我怀庆府久历战事,各自诈降之策早已熟烂。你休得诓我,定是贼人假扮溃兵,企图诈我城池!”
邓玘闻言好悬一口鲜血没有当场吐出来:感情老子在外面打东打西,以命相搏,护得你们周全。倒让你牙尖嘴利,借机羞辱我等!
好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邓玘虽然暗地里恨得牙痒痒的,但是表面上却只得苦口婆心地说道:“我真是四川总兵邓玘,你听我这口音,与本地有异,他人也模仿不得!”
城上闻言倒是赞同道:“你这人说的倒还真是这么回事,确实口音与我处不同!”
“那还不速开城门?”邓玘喜道。
“口音不同,和开不开城门有什么关系呢?那‘西贼’本就来自陕西,与我等口音不同,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你说你这话乃是川音,我却是不信。你休欺我见识少,定是以秦音诓骗与我。”
“你休得胡说八道,速速通告你家知府,请他过来决断!”邓玘与这厮说不清,不由气急败坏道,“否则老子便攻入城中,将汝辈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乱臣贼子,好大的口气!若是有胆,便杀上城来,要我好看。如今朝廷已经派遣左良玉等六位名将,前来围剿尔等。你若胆敢骚扰我怀庆府城,等到官兵大军一到,定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你若是识相,便速速离去,还能留条活命!而今我家府君正在郑王府喝茶,哪里有什么空闲来见你这个贼寇呢?听你这般胡言乱语!”那门子直接拒绝道。
这时候邓玘才反应过来,感情这怀庆府生怕惊动了城内的郑王爷,早已经准备好了。不管来着是官是匪,一概不予接纳。否则,这小小一个门子如何敢如此行事?定然是那怀庆府知府下令让他们糊弄自己。
想到此处,邓玘胸中一股无明业火腾腾而起,恨不得趁机杀入城中,剁了那怀庆府知府,剜出来他的心肝脾肺肾诸物,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可是形势比人强,人家二当家“紫金梁”正率领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他只得将此仇暗暗记在心中,一言不发,绕城而去。
而正当邓玘怀恨离去的时候,怀庆府知府正在郑王府和当代郑王朱载壐喝茶。
这朱载壐乃是明朝第六代郑王,本来这个爵位应当由前代郑王世子朱载堉袭爵。结果此人不愿被明皇室当做猪来养,七疏让国,辞爵归里,由是闻名。
不过,在这个时代从政治意义上来说,第六代郑王朱载壐的地位不知道比这个让国的世子朱载堉高的哪里去了。但是从日后世界影响来说,第六代郑王朱载壐却给世子朱载堉提鞋都不配。
这朱载堉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创建了十二平均律,乃是世界音乐史上重大事件,这一理论正是后世包括钢琴在内的键盘乐器的理论基础。
除此之外,此人还在数学、计量学和天文历法上各有成就,影响深远。
当然,如今的第六代郑王朱载壐和怀庆府知府对此毫不知情,他们只是一心忧虑城外“贼寇”的威胁。
朱载壐此时尚不知邓玘已走,只是忧心忡忡地问道:“一切全凭府君做主,只是本王有些疑问,不知当说不当说。”
“王爷请讲,本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怀庆知府恭敬的回答道。
“本王常年待在府中,不知城外风云。如今听闻天下贼寇汹涌,我等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却如此得罪剿匪大将,下次若贼人再度前来,当如何应对?”
“王爷少安毋躁,且听本府一一道来。那邓玘虽然悍勇,却军纪散漫,更胜左良玉一筹。前番左良玉昌平军驻守怀庆府,王爷当有所耳闻。”
“彼辈骚扰百姓,抢掠商客,压在府中的状子早已不计其数。本府虽然有心惩戒他们一番,奈何天子正是用兵之时,亦无能为力。如果这邓玘再度入城,麾下又是溃军,到时候情况不堪设想。”
“更何况,万一有些胆大妄为之辈,一旦惊扰了王爷,本府更是万死难赎。所以本府早已下令,不论来着何人,是官是匪,一概拒之。既使他们借机参我一本,我亦是不惧。”
“我就说事态紧急,下人有眼无珠,不曾识得官兵,所以才有拒门之误。念在彼辈尚且忠心,为郑王殿下安危之计,姑且饶他们这一遭吧。我量那朝中衮衮诸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郑王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叹声口气道:“我郑王府上下安危,全赖府君斟酌行事。”
怀庆府知府闻言连忙站了起来,施了一礼道:“王爷严重了,本府定然全力护得王爷安全。”
且不说这郑王爷如何和这怀庆知府如何勾兑,这下子却害苦了邓玘。
本来他若是能够得到怀庆府城的支持,借机入城。他早已将麾下士卒整顿完毕,自己也能吃顿好酒菜,美美的休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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