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你道为何?
原来先前李自成、刘宗敏、李过和田见秀一干人等拷掠大户,早已经臭名远扬。
他这话一出口不当紧,洪承畴还道这厮又盯上了扬州的大户。
他连忙开口阻止道:“今时不同于往日,如今殿下正居于险地,翘首以待,还请李帅早日渡江为妙!”
“哦,这倒也是!”李自成一想却是这么个道理,不由主动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何时能够渡江?”
若论马上驰骋,洪承畴须比不得李自成。
但是若论及水上之事,旱鸭子李自成还比不得“浪里白条”张顺,更不要说南方出生的洪承畴了。
“哦,我手里有些漕船,倒可用助李帅一臂之力!”洪承畴听到这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倒不是他反对“拷掠”大户,只是如今义军刚刚占据江淮一带,又有汝宁明军虎视眈眈,不宜节外生枝罢了。
两人计较一定,当天李自成一干人等就由刘泽清护送着从瓜洲渡口渡过了滚滚长江,来到了镇江。
镇守在镇江将领赵光远连忙迎了过来,好一番招待。
众人酒足饭饱,这才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然而,就在李自成醺醺欲睡之际,突然房门响了起来。
“谁啊?”李自成不由不快地问道。
“是我,田见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原来是先生,快请进,快请进!”不管怎么说,这田见秀也算是自己的心腹,李自成当然不敢怠慢。
然而,待他打开房门一看,却见田见秀身边还站在一个文士,观其年龄不过三十四五年纪,身着儒服,气度非凡。
“先生,这是……”李自成不由看了田见秀一眼道。
“将军,我乃张溥!”那文士向李自成施了一礼,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道。
“张溥?殿下的亲戚?”李自成一脸茫然。
“咳咳咳……”李自成此话一出口,顿时那田见秀死命的咳嗽起来。
“呃……”那张溥也有点傻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张先生乃江东名士,人称‘娄东二张’是也!”田见秀连忙解释道,“乃天下文之胆,复社之领袖。”
“虽居于乡野之间,却也能遥控朝廷;虽是闲散之身,却也能执掌天下,怠非常人也!”
“哦?”李自成听了田见秀这话,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恭恭敬敬的将张溥迎入房中,请他上座坐了,自己陪侍下首,这才开口问道。
“先生大才,今来见我,必有高见。还请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张溥万万没想到李自成竟然如此“迫不及待”,不由大喜道,“既然将军有心,请让我为将军剖析天下之事!”
“哦?”李自成奇怪地看了田见秀一眼,不明所以,故而只好沉默以对。
那张溥见自己言重了李自成的“心事”,愈发兴奋,不由继续讲道:“自建州老奴造逆以来,天下群雄并起。”
“那舜王势不及朝廷、后金,而遂能克之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将军以为然否?”
“然!”李自成虽然对张顺的各自“天命”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更令他佩服的还是张顺的一身本事。
“今舜王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也!”张溥受到了鼓励,不由又滔滔不绝的讲道。
“湖广巡抚熊文灿拥立唐王,又东联鲁王郑芝龙一脉,携残明之余威,民心归附,此可为援而不可图也!”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李自成听着味儿不对了。
“今江东之地,东连大海,西接湖广,南通江浙,北据江淮,此乃昔日东吴之基业,大明之肇始,非其主不能守。”果然又听到那张溥大声道。
“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其有意乎?”
“你离间我?”李自成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不由涨红了脸皮,大声呵斥道,“李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尔等跳梁小丑,覆灭就在朝夕之间,何敢如此也?”
“来人呐,将这厮拖出去砍了!”
“将军,将军!”那张溥听了李自成这话,顿时不由大惊失色,不由大声喝道,“我还道将军是个英雄,不意竟是个狗熊!”
“我听闻将军之妻,亦为‘顺贼’所夺。正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将军心中独无半分怨恨乎!”
“昔日吕奉先犹知‘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人下’,可为一貂蝉而诛董卓,将军独不如吕奉先哉!”
“吕奉先三姓家奴,何如我也!”李自成听到这里愈发怒不可遏。
于是,他不等士卒赶来,便一把抽出腰刀来,就要上前一刀结果了这厮。
“将军,不可!”不意这时,田见秀连忙一把把他拦住道,“这厮已经喝的人尽皆知,还请将军速将此人缚了,送往南京,以免为殿下所疑!”
“这……”李自成闻言一愣,不由放下刀来,点了点头说出一个字来,“好!”
“……”那张溥万万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李自成竟然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由大喊道,“狗贼,你速杀我,不然今日图谋不轨之事,定然会闹得天下皆知!”
原来江南这一干人等,眼见义军势大,“废奴”之事不可阻挡,不由生了别样的心思。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打听到李自成和张顺素来不睦,便起了心思,试探说服李自成“自立”,以缓解义军对江南和残明势力的压力。
可是他们哪里想得到,张顺当初为了收复李自成费了多少心思,岂是他们三言两语所能说动?
本来那张溥打得就是“杀身成仁”的主意,若能说得动李自成最好。
如果说不动,就闹将起来,让李自成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第667章 张溥
“您就是张先生?您受委屈了!”张顺看了看眼见被五花大绑的文士,不由连忙下令道,“快,快给先生解绑,不,还是我来吧!”
眼见悟空还没动手,张顺就要上前。
不意悟空抓住捆绑张溥的绳子,轻轻一拽,只听见“啪”的一声,便断成了两截。
“哎,让先生受苦了!”张顺一边连忙把张溥扶了起来,一边不快的向田见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绑了张先生?”
“呃……这张溥见了我家将军,口出不逊,公然鼓动我家将军反叛殿下!”田见秀连忙解释道。
“哦?有诸?”张顺闻言不由看向张溥。
那张溥听了张顺这话,不由又惊又喜,连忙挑拨离间道:“殿下明鉴,分明是那李自成‘贼性’难改,意图擒王杀驾,割据东江,故而邀我前去。”
“不意我誓死不从,他竟然……竟然倒打一耙,反倒说我鼓动他们……”
“放屁,世上岂有这般颠倒黑白之事!”张溥话还没说完,早气的田见秀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声反驳起来。
“好了好了,原来是这事儿,田将军且消消气吧!”张顺听了这话,不由哈哈一笑,反倒向张溥问道。
“先生乃天下名士,如何作如此小人行径哉?”
“殿下!”张溥听了张顺这话,不由怒不可遏道,“我乃江东名士,谨受圣人之教,岂会如此行事?”
“还请殿下速赐我一刀,让我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张顺听了这话,不由嘴角一翘,反问道,“明什么志?”
“让世人都晓得‘婢养的仁学先生’,为了维护自家主子,把自家的亲生母亲贬的一钱不值不成!”
“你……你……我和你拼了!”张溥听了张顺这话,顿时两眼发直,忍不住就要扑上前来。
不意却被悟空一把抓住,如同拎小鸡仔一般拎了起来,随手扔在了一边,摔得他半晌爬不起来。
“啊啊啊!”张溥被张顺戳中了痛处,心中一股郁结之气无处发泄,不由一边乱打乱捶,一边大叫起来,吓得董小宛、卞玉京和卞敏三女连忙扯着张顺就要往后退。
不意张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这才看着张溥道:“我以为先生大才,必有高论教我。今日一见,不由大失所望。”
“夫人生于天地之间,不可因男女、美丑、贫富、贤愚、贵贱而有别也!”
“《战国策》有云: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孟子》又云: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皆此类也!”
“彼辈因才学,而为世人所尊。然而,才学不显,而为世人所辱耶?”
“先生出生于世家大族之中,当知其私。一人为奴,则世世为奴,蓄人与蓄牛马何异?”
“三餐不得饱,终身不得闲。幼无所养,老无所依。但有不顺,拳打脚踢,以致陈尸水沟之中,无人敢问。”
“及其生育,子孙非自家子孙,妻女非自家妻女,乃主人家之奴仆耶。如此不仁之至,果圣贤之教诲乎?”
“孔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先生大才,请教我如何不在违背圣人之教的情况下,蓄养奴仆?”
“你……你真心想废除奴仆?”本来痛苦不已的张溥听到这里,不由一愣。
“本王不仅想废除奴籍,还想废除贱籍,建立一个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社会!”张顺不由颔首笑道。
“殿下开玩笑了!”不意张溥闻言却摇了摇头,开口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殿下身为天下之尊,少年得志,逆取天下,以至于视上下尊卑如无物。”
“须知,若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妻妻,则天下打乱矣!”
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没有经历过现代社会,自然难以想象人人平等是什么样的概念,故而他们一听闻张顺“废奴”,就忍不住“大逆不道”起来。
张顺听到这里,不由笑道:“上下尊卑,职责也;人人平等,人格也!”
“比如今我为天下尊,欲使乞丐食嗟来之食,其可乎?”
“不可!”
“为何?辱其尊严也!”
“今我为天下尊,欲使李将军讨伐叛乱,其可乎?”
“可!”
“为何,此乃公务也!”
“这……”张溥听到这里,思忖了半晌,不由眼睛一亮道,“殿下,你是说‘公有上下,私无尊卑’?”
“对头!”张顺闻言一愣,没想到张溥竟然有这般心得。
他仔细思索了片刻,好像这一句“公有上下,私无尊卑”道尽了自己的所有想法。
然而,张顺却不知道就在他惊讶于张溥的理解和总结能力的时候,他的言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张溥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自孔子创建儒家学说以来,历经两千年,虽然其间不停的修修补补,但是终究是建立在古典贵族社会基础上的一套学说,已经难以适应自宋明以来逐渐平民化、扁平化的社会发展。
也正是这种落后的基因,导致元、清蛮族社会入主中原以后,能够以落后文明迅速建立统治的重要原因。
说白了,就是中原社会迟迟无法摆脱落后理念的桎梏,反倒又被蛮族拖回到“贵族”统治之中。
然而,张顺这种从后世“引进”的先进理念,十分切合的解决了明末社会平民化、自由化的问题,故而让张溥惊为“天人”。
“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有了钱,就能够雇佣其他人为自己烧火做饭、打理园子、织布纺棉?甚至也能够组组建军队……不成,不成,这个不成,这个属于‘公事’!”那张溥举一反三,很快就想到了很多。
“没错,理论上是这样!”张顺满意的点了点头,“除非违反法律,不然这些事都可以自行协商。”
“那……那个人的权力也太大了吧?”张溥皱了皱眉头,不由质疑道。
这个时代的法律,只有一部《大明律》,如果事事都依靠法律,显然个人的权力会急剧膨胀。
“这个……这个就需要建立健全整个法律体系!”张顺笑道,“我是这样想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昂首挺胸,来回踱步,而另一个还躺在地上,时而沉吟,时而激辩。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道:“殿下,该用膳了!”
“哦?”张顺闻言一愣,却见天色已晚,他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请先生和我一起用饭!”
“啊,这……”董小宛闻言,不由面露难色。
原来她只做了张顺一人的饭菜,并无准备张溥的份儿。
“不妨事,一会儿多盛点米饭就是了!”张顺一看董小宛这神色,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由笑道。
“哎,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我本是以罪臣,如何敢与殿下……”那张溥闻言连忙拒绝道。
“哎,先生,你这是奴性未除啊!”张顺不等他说完,不由调笑道,“公有上下,私无尊卑!”
“此乃私人宴席,有何不敢之说?”
“好,好,那恕在下无礼了!”张溥听到这里,不由一愣,这才施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是由于他躺那太久了,身子竟然麻了半边,差点又摔了回去。
幸好张顺眼疾手快,伸手又将他扶了起来。
张溥这一次什么话都没有说,脑海里只蹦出一句话来:“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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