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第441章 岳讬的选择
“轰轰轰!”
“哗哗哗!”
伴随着一阵阵雷声,如同豆大般的雨滴噼里啪啦的兜头砸了下来,一时间让原本喧嚣的战场变得似乎寂静起来。
一队队整齐的骑兵渐渐出现在涿水西岸,如同一只只红色的恶魔一般,从西北方向觑视着矾山堡以及矾山堡周围的义军。
“四万,一万?”张三百扭头看了看从南门、东门两个方向呈月牙形包围着自己的豪格、多铎部人马,再看了看正在涿水西北虎视眈眈的岳讬部人马,不由笑了笑道。
“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再加上一个成亲王岳讬,后金国三位名王,这洪太还真看得起我啊!”
张三百此话一出,副帅杨国柱、守帅白光恩等人不由纷纷笑了起来。
当初为了上通下达,令行禁止,张顺对左翼张三百麾下将领安排的极其用心。
除了他本部人马以外,还有杨国柱,张大受,杨承祖,姜襄,李辅明,罗向乾,黄得功,线国安,白广恩九营人马。
在这九营人马之中,除了身份地位较高的杨国柱和老牌将领白广恩以外,剩下的七人都是张三百压的服管得住之人。
而至于杨国柱、白广恩两人,一个担任张三百的副帅,一个担任矾山堡的守帅,自然也无话可说。
一方面能够如臂指使,一方面又早做准备。
三万对五万又能怎样,张三百有信心抵挡住当面之敌。
危机危机,有危险才有机会。
若是以三万对三千,人人做得,如何显露出我张三百的本事!
进攻打不成,那就打防守。
“哗啦哗啦!”
随着雨越下越大,岳讬率领麾下巴牙喇营精骑也开始寻了浅水之处,涉渡涿水。
涿水水量较小,最浅处不过三尺深,正好能够骑马趟水过去。
但是,河底积有淤泥,后金骑兵踏入水中以后,顿时深一脚、浅一脚,难以快速通过。
“李十安,你看这距离,能不能趁机来几炮?”张三百擦了擦眼帘上的雨水,不由下令道。
“张帅,这距离有点远不说,还有雨水过大,咱们火炮的使用很受影响……”李十安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是,火药不都是由油纸包了吗,怎么还会受影响?”张三百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由皱着眉头道。
“咱们的火药用油纸包裹不假,只是……只是如今雨下的正大,多少会被浸透一些。即便是没有被浸透,一旦打开,也会很容易被雨水浇了!”李十安连忙解释道。
“其实何止火炮,就连鸟铳、快枪、神枪、地雷、手雷一应火器,都不能轻易使用了!”
“这……”张三百闻言,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实话实说,义军的将士的素质要高于明军,但是和身经百战的后金兵比起来,还是要差上半筹。
之前,义军之所以能够连战连挫后金兵,靠的就是火炮、火铳等火器。
如今火炮、火铳使用受限,那么义军就被动了。
“不妨事,这雨水虽然不小,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副帅杨国柱闻言摇了摇头道,“可收拢全军油纸伞,配给装填手使用,以免淋湿了火药。”
很明显,更加依靠火药武器作战的明军,颇有应对此类意外的经验。
“好,尽快收拢全军油纸伞,优先配给火炮手使用。”张三百听到此处,不由大喜道,“另外,命令士卒尽快披了蓑衣,以防受寒染病。”
“没有雨具的队伍,及时轮换下场,进入城外营地避雨。”
这张三百不是张顺,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失温”和“感冒”,但是常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长时间被雨淋,人就会顶不住。
为了避免非战斗减员,他不得不开始收缩防线。
而就在义军开始收缩防线之际,成亲王岳讬和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见了面。
“现在什么情况?”他不由劈头就问道。
“喏,就这种情况!”豫亲王多铎根本不惯着他,反倒向矾山堡方向努了努嘴道。
“啧!”岳讬看了看几乎被挤满的战场,不由开口问道,“你们都把位置占了,让我们怎么办?”
原来义军左翼三万人马和豪格、多尔衮麾下四万人马,整整七万之数全都挤在了涿水以南,蚩尤泉水以东,东山以西的三角区域内。
这一片区域固然平坦、广阔,但是双方的接触面却不甚长。
故而,当岳讬部赶到以后,如果全部渡河,只能列阵于多铎军阵西北区域,根本无法加入战场。
“怎么办?矾山堡以北、以西不都是空地儿吗?”豪格不由开口笑道。
因为岳讬逾期,导致豪格和多铎两人颇有怨言,故而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与他。
妮玛,成亲王岳讬闻言只想骂人。
不过,他略作思索以后,最终还是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这倒不是他肯咽下了这口气儿,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如今在这一片狭窄的区域内,布满了双方近二十万大军。
那岳讬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越过多铎和豪格的人马对义军矾山堡发起进攻。
既然如此,他只能避开矾山堡东南区域,从其他地方寻找进攻点。
很快,还真让他找到了切入点。
“回禀成亲王,我军斥候探得一则‘顺贼’营地正在那高塬之上,颇为空虚;二则在高塬和矾山堡之间有一处缺口,约莫有一里有余,正合我军进击。”不多时,果然有斥候汇报道。
“如今雨水正大,道路愈发泥泞,河流愈发难渡。”那岳讬闻言沉吟道。
“既然如此,传本王号令,将我军分为三营。”
“一营猛攻矾山堡,一营从高塬和矾山堡之间涉水渡河,夹击矾山堡,还有一营猛攻‘顺贼’营地,围魏救赵。我倒要看看那‘顺贼’如何应对!”
岳讬部这边刚一动弹,那边义军在矾山堡上看得真切,早有士卒回报于张三百道:“左帅,建虏兵分三路,剑指咱们矾山堡、矾山堡以西的缺口和义军大营。”
“哦?”张三百闻言笑道,“咱们矾山堡守御之事,由白广恩白将军负责。”
“不过,念在其麾下人马不足,还是调‘黄闯子’助他一臂之力吧!”
“至于义军营地之事,着旗手向舜王示警即可,依照舜王的心思手段,恐怕早派了人驻守,根本不足为惧。”
第442章 腹背受敌
“轰,轰,轰!”伴随着城上轰隆的火炮声,“黄闯子”手持一根钢鞭狠狠地砸在一名后金巴牙喇精锐的脑袋上,把他沉重的铁盔砸的凹陷了下去。
那名后金巴牙喇精锐双目怒睁,弃了手中的武器,捂着头还想坚强的站着。
奈何他的身体不支持他这种超出人体极限的行为,最终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的“黄闯子”黄得功,根本看也不看,早已经撇开了他,奋力砸向了另外一个目标。
“闯”,作“猛冲,勇猛先前”之意,在明末是一个形容将领勇武的常用词儿,比如大名鼎鼎的“闯王”、“闯将”。
俗话说,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这黄得功既然被人唤作“黄闯子”,自然也是一员横冲直闯的猛将。
当初崇祯有感于京营败坏,无以为靠,遂简拔孙应元、周遇吉和黄得功三人重建京营,以神枢营左副将董用文领之。
不意韩信岭一战,孙传庭飞渡鼠雀谷,前后夹击大破神枢营,阵斩副将董用文,参将孙应元,只有参将周遇吉和黄得功两人侥幸得脱。
结果,阴差阳错之下,两人最终还是归降了义军,成为了一营总兵。
本来黄得功对此颇有微词,本打算借机逃回大明阵营。
谁曾想不数月,形势直转急下,不但偌大个大明一副亡国之相,就连关外建虏一时间也岌岌可危,顿时这黄得功就熄了转换阵营的心思。
这黄得功是忠臣不假,可他又不是傻子。
若是大明还有得救,他会毫不犹豫的投回到大明的怀抱。
如今大明如同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一般,他岂有再跳回去尽忠的道理?
既然给大明尽忠不了了,那就给“大秦”尽忠吧,毕竟给谁尽忠不是尽忠呢。
他一边发泄着心中的郁闷之情,一边拼命地敲打着面前涌上来的后金精兵。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土地也变的越来越泥泞。
好几次,黄得功脚下一滑,差点当场跌倒在地,幸好被自己左右亲兵扶住了。
然而,当面的后金精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铁骑重甲,后金所长。
然而,伴随着大雨的浇注,泥泞的土地让骑兵难以疾驰;浸透的重甲沉重如山,重甲兵难以披挂。
大雨,固然削减了义军火器的威力,同样也给后金使用铁骑重甲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一起都回到了原点,大家只能穿着较为轻便的棉甲,披着聊胜于无的蓑衣,拼命厮杀。
这黄得功所处的位置,正对义军营地所在的高塬和矾山堡之间的缺口,位于涿水和阪泉水之间的狭窄地段。
这里地势较为低洼潮湿,经过大雨浇灌以后,更是一片烂泥。
双方一个攻一个守,在这里滚得满身是泥。
他们看起来倒不像是在打仗,反而像一群在泥塘里打架的野猪一般,勇猛而又滑稽。
而就在黄得功拼命和后金兵厮杀之际,李自成麾下的大将刘宗敏正在义军营地居高临下,拼命抵御岳讬和他麾下精锐巴牙喇营的进攻。
说来好笑,本来刘宗敏因为邢氏之事,对张顺充满了怨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势力此消彼长,就连大名鼎鼎的“闯将”对当初之事就不甚介意了,那刘宗敏才发现自己想介意也找不到理由了。
婆娘是人家的婆娘,绿帽子是人家的绿帽子,与自己何干也?
更不要说那邢氏究竟是死是活,至今也不得而知。
昔日的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了,反倒刘宗敏自己更害怕张顺知晓自己在李自成面前挑拨是非。
故而,当他接到张顺把自己从阵后调回营地命令的时候,刘宗敏的第一反应就是张顺要借刀杀人。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张顺不可能拿如此军国大事开玩笑,顿时喜出望外。
舜王委我以重任,想必是怨气尽消,这是打算重用我的信号。
其实,这是刘宗敏想多了。
一则,当初张顺和邢氏有私,德行有亏,不怕苦主找上门就千幸万幸,那会记恨别人?
二则,张顺之所以调刘宗敏回应防守,是因为他手底下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原来这一战,张顺为了保证张三百、李自成两人令行禁止,指挥起来得心应手,他不得不把较为可靠的力量分配给他们。
如今张顺的中军都是什么人?
除了张凤翼、徐全和张如靖这样的嫡系以外,剩下的都是阿山,高起潜,张维世,李国樑,刘宗敏,耿仲明、孙龙这样的人物。
那阿山自不用提,是敢把老奴、洪太父子两人不放在眼里,一心投明之人。
高起潜是崇祯身边的红人心腹,张维世是自个新封的镇代王,李国樑是新晋公爵。
耿仲明天生反骨,“三姓家奴”,先后跳槽金明顺三家;孙龙更是背主求荣,在战场上果断杀了同僚曹德先,然后投顺义军的人物。
故而,相较于这一群豺狼虎豹,本来颇为残暴好色的刘宗敏,竟洁白的如同一朵白莲花一般,张顺不派他,又能派谁?
这刘宗敏果然不愧是李自成麾下大将,用兵也颇有章法。
眼见后金兵在攀爬高塬的时候,因为地面湿滑,常常爬到一半滑了下去。
他便一边带人抵挡,一边命令士卒取了涿水河中的水,顺着高塬的斜坡浇了下去。
他这一浇不要紧,顿时本来就难以攀爬的高塬,变得愈发难以攀登起来。
“直娘贼,好个狡猾的贼子!”岳讬见状气的牙根直痒,恨不得用弓弦活活勒死对面的守将。
只是恨归恨,骂归骂,无宜于事情的解决。
万般无奈之下,岳讬只得命士卒携带了铁锹,把表面光滑的泥土铲去,然后再进行攀爬。
那刘宗敏见了,连忙也命令士卒挑取河水,拼命的顺着斜坡往下浇灌。
双方一个挖泥,一个浇水,不多时倒在高塬北侧活了一手好烂泥。
以至于双方打到最后,高塬北侧几乎变成了一片人工沼泽,士卒根本无法靠近。
那成亲王岳讬只得望洋兴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义军营地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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