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真酒是不是真素不好说,不过,这道人是不是真道人更是不好说。
道教初立之时,既无出家之说,更无忌口之戒律。直到王重阳创建全真教,方有这般忌讳。不过,与之并驾齐驱的另外一派正一教依旧荤素不戒。
那宋献策号称道人,哪有人去查实他度牒如何?此人往日以算命为业,想必多半也是个西贝货。
宋献策听了张顺“素酒”之说,一时间也哭笑不得,只得应了。
高桂英倒也手脚麻利,不多时便炒了荤素四碟小菜,温了好酒一壶。
张顺尝了尝,虽然也是蒸馏酒,但是度数也不甚高,倒也能喝。
随即三人推杯换盏,划拳猜枚喝了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皆有些微醺。
这时候,张顺借着酒意拍着陈长梃的肩膀道:“我知哥哥对我有些意见,倒也不须带着这帽子膈应人!就算我不介意,家中嫂嫂难道也不介意吗?”
陈长梃被张顺突然单刀直入,猝不及防,有点遭不住了,嗫喏道:“主公误会了,非是如此,只长梃是效法先贤关公罢了!”
“我呸!人家关夫人可未曾偷人,难道满大街的苦主都是效法先贤之人吗?”张顺闻言不屑道,“我本道哥哥是个爽朗人,做事怎生如此吞吞吐吐、期期艾艾?”
陈长梃闻言也有些愤愤不平,我不肯吱声不是为了顾全兄弟义气吗?他不由接着酒意抱怨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斤斤计较?不是为兄好色,而是着实心中有些不痛快!”
“兄弟你娇妻美妾成双成对,就没想想哥哥我整天对着一个黄脸婆吗?好容易哥哥看上了一个女人,托你说媒!”
“就算这媒没有说成也就罢了,如何说着说着说到你自家床上了?”
张顺见陈长梃终于肯正面说出了此事,不由面带不渝道:“哥哥这话我不爱听了,什么叫说到我自家床上?”
“人家马英娘又不是个物件!就算哥哥你有喜好,人家也得有喜好才是。双方情投意合,方是好媒!岂有剃头的挑子——一头热的道理?”
“那也不该是你啊!”陈长梃神情有些激动。
“为什么不能是我?”张顺也不高兴了,指着宋献策道,“你且问问宋先生,是不是英娘对我爱慕已久?岂是我哄骗与你?”
宋献策就知道宴无好宴,闻言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英娘确实对主公一往情深,只是因为些许误会才耽搁了许久。”
“这么说来,反倒是我陈某横刀夺爱了!”陈长梃恼羞成怒,只把茶盏、菜碟都丢在地上。
“不不不!你想多了”张顺摇了摇手道,“我们俩两情相悦,有情人终成眷属,哪里有什么横刀夺爱?”
“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现在在向往炫耀一番?”陈长梃眼神冷了起来。
“都是自家兄弟,我岂有嘲笑的道理?”张顺噗嗤一声笑道,“即便当初营娘愿意,你可能够摆平嫂嫂?”
陈长梃一下子被张顺噎住了,半晌才说什么“一个黄脸婆有什么可怕的”、“这有何难”之类的胡话。
宋献策实在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这事儿就不要反复念叨了。今天主公既然提及此事,相比有一番好处与你,你何必强撑脸面?”
“此话当真?”陈长梃不由又惊又喜。
第9章 说媒
“你就说你想不想娶一房漂亮婆娘吧?”张顺见宋献策点破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卖关子了。
“想,当然想!”陈长梃也不扭捏了,连忙斩钉截铁的应道。
好吧,这厮虽然想娶个漂亮的婆娘都想魔怔了。
张顺先打包票道:“哥哥你且放心,兄弟保证给你说一房漂亮的婆娘!不知哥哥可有看过眼之人?”
“没……没有!”陈长梃嗫嚅了一下,有几分丧气的应道,“即便有,也过不了你嫂嫂那一关啊!”
“如果没有的话,我还替你问问陶湾陶太公的孙女如何?”张顺闻言笑道,“至于嫂嫂那里,自然是由我想办法说服!”
“好,好,好!不愧是好兄弟!”陈长梃闻言不由热泪盈眶,差点就要把张顺当再生父母来拜了。
“你瞅你那点出息?”张顺饱汉不知饿汉饥,还有心情调侃陈长梃一番,“知道的知道你是二关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吕奉先呢!”
“兄弟,你这是不知道我的难啊!外人看我三妻四妾,其实都是歪瓜裂枣不提,还只能看,不能吃,我情何以堪啊!”陈长梃闻言不由一肚子委屈。
“行了行了!”张顺撇了撇嘴道,“嫂嫂为你生儿育女,又照顾父母,可谓贤矣,你又如何尚不知足?”
他最看不起这种朝秦暮楚的渣男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是,你怎么有脸说我的?”陈长梃都惊呆了,一个自己拥有三妻四妾美娇娘之人,还敢说出这种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智者见智,银者见银。我虽然娶得婆娘多,我这是为国为民;你虽然娶得婆娘少,却念念不忘,分明就是老色批一个!”张顺拍着胸脯,振振有词道。
呃……陈长梃和宋献策闻言便站起来,寻了个角落干呕起来。
“哎,哎!你俩要吐出去吐,别污了我的屋子。”张顺连忙阻止道,“你们这酒量也不成啊,才喝了几杯,就顶不住了?”
“我们这是喝多了吗?我们这是恶心,呕!”陈长梃和宋献策不由强调道。
不多时,三人喝的差不多了,张顺便命王锦衣把宋献策送回去,自个带着悟空等人亲自送陈长梃去了。
高桂英迟疑了一下,对年迈的宋献策努了努嘴道:“这样有点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遵命行事便是!”张顺一边摇头晃脑的应道,一边心道,这老道士滑不溜手,猜拳就没输几次,怎么可能喝醉了?
于是,张顺走到他跟前,也不管他真醉假醉,只是拍了两下道:“此事因你而起,亦当因你而终。我去说服嫂嫂王氏,其余都由你负责解决!”
随即他扶着陈长梃,两个醉鬼东倒西歪的去了。
不多时赶到长梃住处,悟空敲过门以后,王氏迎了出来。
一见醉醺醺的张顺和陈长梃,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她不由骂道:“又灌黄汤去了,灌完了回来挺尸!”
张顺听了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虽然王氏一句也没有骂他,但是心中的不满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虽然王氏对他态度不好,可是张顺也可以管中窥豹,能够看出她对陈长梃的深厚感情。
可是自己却要想方设法给她丈夫塞一小妾,实在是于心不忍,心中有愧。
好在张顺不但是义军首领,又是陈长梃义弟。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氏如何彪悍也不能失了礼数。
她连忙一边将张顺迎入客厅,一边将陈长梃扶入室内,伺候他躺下。
好半天她才应了出来,致歉道:“外子给舜王添麻烦了,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失了礼数,还请叔叔不要见怪!”
“没事儿,没事儿,我和哥哥亲兄弟一般,怎会计较这个!”张顺摆了摆手,兀自喝了两口冷茶。
好吧,王氏没有办法,只得陪张顺小坐了一会儿。
结果张顺一杯接一杯,就是不走了。王氏忍着连续了三壶水,实在忍不住了,不由赶人道:“如今外子宿醉,只有我一个妇道人家,叔叔呆的久了,难免有人闲话!”
“哎,怕什么!”张顺摆了摆手道,“我哥哥早把绿帽子都备上了,还怕什么闲话?”
“嘭!”王氏闻言不由拍案而起,怒目而视道,“叔叔你要作甚?须知朋友妻,不可戏!你若敢动手动脚,我当场撞死在这里,以保清白!”
张顺闻言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心道:嫂嫂,真是对不住了!
如果他不想方设法给陈长梃搞个小妾,反倒让他钻牛角尖。一旦手握重兵的兄弟反目,那么自己的大业便会毁于一旦。
想到此处,张顺狠了很心,笑道:“嫂嫂说笑了,本王不是那样的人!”
“今日耽搁了片刻,是有些话想向嫂嫂说一声!”
“什么话?要是不三不四的胡话,你就别说了!”王氏冷哼一声,心道:我还不知道你?你上次的那个“嫂嫂”如今正大着肚子呢,你休得哄我!
“是这么回事,上次为了替嫂嫂阻止哥哥迎娶英娘,我不得不以身饲虎,将此女迎入家中。”
“只是因此也差点兄弟反目,哥哥整日戴一顶绿帽子,膈应我不说,却也坏了嫂嫂的名声!”
“什么?”王氏闻言一惊,连忙又离张顺远点。
“现在外面人人都说我和嫂嫂有私,哥哥忍辱含羞,痛不欲生。说的我是白口莫辩!”张顺作痛苦状。
“那……那怎么办?”王氏也有点慌了神。
古代休妻有“七出”、“七去”。王氏自认自己做的完美无缺,可是若是让陈长梃听信风言风语,休了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张顺早就准备好了言辞,闻言便应道:“我思量着哥哥左右就是一个心结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助他纳一房美妾,也算圆了他的心愿了。”
“到时候他心结解开,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戴一顶绿帽子,弄得满城风雨!”
“不行,不行,此事绝对不行!”张顺话音刚落,王氏不由摆手道,“我家已经有了三房小妾,怎么还能再娶?”
“嫂嫂,三人成虎,你难道真要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方才干休吗?”张顺不由急道。
“这……”王氏犹豫了半天,这才低声应道,“那好吧,不知舜王觉得那家合适,我去派人去说!”
张顺第一次觉得自己真够卑鄙无耻,竟然如此逼迫一个妇道人家。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嫂嫂真乃贤惠之人,日后哥哥若有欺负嫂嫂之处,小弟定然为嫂嫂做主!”
“如今我觉得陶湾陶太公的孙女不错,如今为了送奇石与我,正在暂住王府之中。若是嫂嫂有意,还请早做打算!”
第十章 征南
等到张顺说服王氏以后,他又连忙派人问询陶太公和陶氏的意见。
那原本一心准备攀龙附凤的陶氏,听说自己结亲对象由“三弟”变“大哥”。她还颇为抵触,私下里发了好一通脾气。
好在陶太公心里根明镜似的,当初张顺刚刚占据抱犊寨的时候,陶家作为陶家湾豪强,还拥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只是如今双方地位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要说张顺已经成了一方枭雄。
就是其麾下的大将陈长梃亦是自己可望而不及的存在。
于是,那陶太公一边连忙带着礼物赶来应允了此事,一边派人带来书信劝说陶氏。
经过张顺安排,陶氏偷偷看了陈长梃两次,只见那陈长梃身材魁梧,红脸美髯,虽非白袍小将,亦是相貌堂堂之人,便含羞应允了。
至此,陈长梃纳妾之事,本来张顺以为就这样顺利完成了。
结果没想到王氏不知从哪里听说到陶氏貌美,又反悔了。
她又借机跑过去大闹一通,张顺、宋献策好容易劝了半天,她才勉强同意陶氏入门。
好在陶家也不是吃素的,能够在“毛葫芦”边地的陶家湾独占玉石矿产,也不是轻与之辈。
陶太公当场陪嫁了两个悍妇,四个家丁,作为自家孙女的依仗,以免自家鞭长莫及,无法照顾周全。
如此过了两日,那“二关公”脚步虚浮的带着张都督及工匠护卫才离开了洛阳城,前往阌乡去了。
临行之前,张顺拉着陈长梃的手道:“哥哥此去,乃是一军之主,万勿以逞勇斗狠为务,此非大将事也!”
“我知哥哥武艺高强,当世罕见。奈何一人之勇,不过十人敌罢了;十人之勇,亦不过百人敌而已;日后义军千军万马,驰骋天下,岂独缺一十人敌、百人敌哉?吾所缺者唯万人敌耳,望哥哥早日为之!”
张顺一席话倒说得陈长梃面红耳赤。他自幼练武,又多年走镖,凡事不决喜欢以武艺解决问题,早形成路径依赖。
当初义军草创之时,兵少将寡,危急时刻又不得不倚赖他搏命行险。陈长梃以颇以此自傲。
只是如今义军实力越来越强,麾下兵马越来越多,对将帅的统帅能力开始提高了要求。
张顺见陈长梃等人尚未来得及适应这种变化,生怕他再如那刘成一般,以身涉险,平白无故伤了性命。
陈长梃也知这是张顺要重用自己,便强忍着不快,点头应了。
张顺眼见诸事已毕,新降官兵柴时华、贺人龙和白广恩的营伍又依照义军标准编练完毕。
他这才摆脱缠身琐事,开始依照原本计划准备对南阳府发起进攻。
当是时也,张顺麾下空闲兵马,除了柴时华、贺人龙和白广恩三营以外,尚且有张三百的铁壁营,萧擒虎的猛虎营以及蒋和暂代的羽林营三营人马。
张顺想了想,便下令道:“着羽林营、铁壁营以及柴时华、贺人龙何白光恩五营即可准备齐全,两日之后率军出征;着萧擒虎猛虎营留守洛阳城,休整待命。着红娘子备下一月粮草;着张慎言征发民夫一千五百人,备太平车五百辆,以为后勤辎重!”
众人得令,皆领命去了。只有萧擒虎返回营地以后,向麾下猛虎营通报了留守的命令,那“孩儿营”司长任继荣闻言,连忙找到萧擒虎道:“咱们猛虎营攻必先,守必后,岂能坐守洛阳城,看他人建功立业哉?”
原来任继荣这厮人小鬼大。他听闻先前义军剿灭洛阳城一十三家大户,收其家眷准备赏赐与有功将士。
他正是“年少慕少艾”的年纪,不由蠢蠢欲动,也想向张顺讨一个漂亮的大户人家出身的婆娘暖床。
只是他虽然自度击破五省总督洪承畴有功,但是仍然不能肯定自己能够十拿九稳。见如今又有立功的机会,那任继荣又岂能放过?
萧擒虎饱汉不知饿汉饥,哪里只得这小子打着这般心思,只是皱了皱眉头道:“如今主公已经下令,马上大战将起,又如何能更改决定?”
“更何况猛虎营忠心耿耿,这才是大总统信任我们,让我们驻守洛阳城的原因呐!”
任继荣闻言颇不以为然,那赵鲤子、刘成和王绍禹三营人马新设,整编速度稍慢于柴时华、贺人龙何白光恩诸人,但是也差不多过几日便可整编完毕。
一旦洛阳有警,义军亦可以瞬间拉出三营人马,安用猛虎营为?
于是任继荣便撺掇着萧擒虎道:“萧总兵亦是主公义兄,武艺兵法亦不在陈将军之下。”
“如今陈将军已经能够自领一营,再督两营人马,麾下精锐愈万,何其威风凛凛?”
“难道这是主公偏心吗?不过是陈将军凡事多出风头,功劳更胜总兵罢了!”
“将军何不再借机多立些功劳,也混个将军当一当?”
萧擒虎闻言不由笑骂道:“好你个小鬼,找打!竟然把鬼点子打到老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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