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终究是件好事儿,不过须谨防金国狼子野心,以免五代十国辽国之故事。”张慎言想了想,虽然心里有几分抵触,但是从利益来看,对义军颇为有利。
“宋先生亦认为如此也?”张顺又看向宋献策道。
宋献策掐指算了半天,这才低声应道:“舜王土也,金国金也,土生金,谨防为他人做嫁衣裳!”
张顺顿时哭笑不得,若是历史上你真算出这般结果,还怕那李自成忽略了东北满清的威胁?
张顺摇了摇头,笑道:“金国虽为蛮夷,必为中国患。中原之地,北方威胁不外乎北方游牧,东北渔猎。”
“游牧之族,习俗不与我同。故而我不能居其地,移其俗。其入我中原亦如是。”
“渔猎之族,且耕且牧,最耐苦战。是以先有乌桓鲜卑为患,后有高句丽、辽金为患,皆非旦夕可灭也。”
“如今大明数用兵,与战皆败,足见其兵强马壮,不可不慎也。”
“不知舜王欲如何应对?”三人闻言一愣,虽然有些不太认同,终究非当前要务,便不再深究。
“我说你写。”张顺微微一笑,对宋献策说道,“三十六营盟主,致书金国汗。汝之瓜分大明国之策甚合吾心,只是不知朱由检小儿的后宫如何划分?”
“我意皇后归我,其余三宫六院二一添作五,咱俩一人一半。对了,我听说虎敦兔的婆娘全让你收了,你还需要分给我几个,不要老的!”
“待我坐了天下,定然封你为女真汗,为我世守辽东,如云南沐王府例。你多给我进贡貂皮野猪皮人参等,我赐你大米白面馒头,让你顿顿吃的肚子滚圆,钦此!”
张慎言、吕维祺、宋献策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咱家舜王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宋献策不由建议道:“老道不过市井出身,须识得几个字,不如张公、吕公学识精深,舜王何不命此二人为你润色一番,再字迹工整的回复回去?”
“不可,不可!正是因为如此,才需我说你写,方哄得那金国汗洪太小觑我等!”张顺笑眯眯的应道。
第2章 开府建牙
那张慎言、吕维祺和宋献策这才明白,原来张顺故意把回信往粗鄙处写去,就是为了麻痹洪太罢了。
张顺这厮也是个鬼才,仅仅短短几句话,便把一个狂妄自大、贪财好色、斤斤计较的市井之徒的形象描绘的活灵活现。
张慎言、吕维祺和宋献策三人哭笑不得,只得依令行事。不多时便在宋献策歪歪扭扭的字迹之下,一书书信草草的写就了出来。
张顺嫌弃那书信纸张太过齐整,又等到墨迹稍干,又揉了几揉,在地上蹭了几下,方才干休。
那吕维祺弯腰捡了起来,只见那书信早变得不堪入目。他端详了片刻,不由问道:“金国的落款乃是天命金国汗洪太,不知舜王欲如何落款?”
“不知三位以为如何落款恰当?”张顺闻言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吕维祺试探自己“称王建制”的看法来着。
其实从前两日,张顺让他们三人草拟诸县官吏名单的时候,他就认识到已经到了建制的时候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等到名单确定下来,他要以何名义任命和号令他们,是张顺遇到的一个最现实的问题,这是其一。
其二,既然与金国汗洪太这样的人物书信往来,又当以何种身份交流,这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既不能低人一头,又不能过于嚣张。
吕维祺见张顺松了口气,便率先应道:“洛阳为天下之中,昔周之故地也,周平王凭之,立国五百余载。今舜王既据其地,何不效法先贤,自称周王以示天下?”
周朝周武王定鼎天下的时候,定都镐京,营建洛邑。等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犬戎攻破镐京以后,周平王东迁洛邑,谓之成周,周朝据此又延续了五百余年。
张慎言听了不以为然,趁着张顺还未应答,连忙劝说道:“舜王既以舜帝为号,念其仁德也。然而舜与顺同音,当有所避讳。舜王何不以虞为号,号曰:虞王?”
虞王?我还鸡王、鸭王、兔子王呢!吕维祺强忍着吐槽之心,连忙辩驳道:“夏称后,商称王,虞朝之时,尚未有王号,岂非不伦不类哉?及至周朝,以王为至高,其王号相当于帝号也。正合舜王低调之心,又尊贵之实。”
不是,称周王哪里低调了?这都猖獗到糊崇祯脸上了。张顺连忙阻止了二人的争吵,扭头问道:“宋先生又有何看法?”
宋献策见躲不过了,眼睛滴溜溜一转,连忙应道:“舜王出身陈州,正乃舜王后裔封地也。老道士觉得无论是虞王,还是周王都有些过了,舜王何不自称陈王?”
“万万不可!”宋献策话音刚落,那吕维祺何张慎言便齐声反对道,“宋齐梁陈皆南朝割据之国,此号非大一统之号也,不足表明舜王之志向!”
什么乱七八糟的?历史上大统一政权就没有重复的国号,好吧?
原来三人各藏了一点私心,所拟王号皆与各自地域有关。
张顺摇了摇头,笑道:“岂能务虚名而处实祸?吾自起兵以来,何德何又能以王号而自许?”
“大明有总督、总制、总理诸号,不若择一而从之,开府建牙,仪同三司,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觉得张顺有些过度谦虚,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的选择。
三人交头接耳嘀咕了半天,这才由张慎言应道:“经过我们三人商议,拟草拟为舜王兼奉天倡义总统北方陕西、山西、山东、河南、北直隶四省一京军政司法等一切事宜,下设总统府,不知舜王意下如何?”
呃……张顺闻言无言以对,难道自己真长着一颗大头吗?真是十分的生草!
他忍不住问道:“为何称总统,不知语出何典?”
张慎言便摇头晃脑的应道:“《汉书·百官公卿表》有云: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公,盖参天子,坐而议政,无不总统,故不以一职为官名。”
好吧,读书人就是门道多,自称大总统也不算辱没了自己。张顺哭笑不得的应道:“既然如此,那便对外宣称为大总统,对内亦以舜王为加号吧!”
“征辟张慎言张公为长吏,吕维祺吕公为中丞,宋献策为军师,曹文诏为参军,陈长梃为主簿,红娘子为司马。”
“仿六部,下设六曹,以统领诸县,诸位以为如何?”
三人一听,不由大喜。张顺开府,那么众人水涨船高,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
至于什么“长吏”、“中丞”等名号倒不打紧,不过是个虚衔罢了。
关键是众人可以凭此入幕府议事,譬如朝廷入阁一般。
三人连忙应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凭此大总统之号,一定能够统一南北,晋级大宝,登极九五!”
“好说,好说!”张顺嘴上有几分尴尬的应道,心中却不由破口大骂道:这是什么鸟名号,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吉利来着。
既然张顺准备开府建牙,众人又不免商议一番。那吕维祺提出来道:“大总统所言仿六部设六曹,虽然颇有见地,奈何名号太低,听起来不够气派。何不改六曹为六司?”
“哪六司?吏户礼兵刑工六司,其主官分别称:司吏,司户,司礼,司兵,司刑,司工!”
原来东汉六曹之始,乃三公曹尚书,地位颇为尊崇。及至宋徽宗时,州县亦设置六曹,称之为兵曹、刑曹、工曹、礼曹、户曹、吏曹。故俗以六曹为地方胥吏之通称。
如果张顺依旧以六曹为号,反倒不利于笼络人才。
左右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他便从善如流,依言行事。
遂任命吕维祺为司吏,张慎言为司户,宋献策为司礼,曹文诏为司兵,陈长梃为司刑,张都督为司工。其余诸将幕僚各有封赏,不再一一提及。
分命各营主官为总兵官,统一营兵马。总兵官之上,复设将军,分为上将、中将、少将之职。
遂命司礼宋献策寻找工匠玉料,刻印备礼,准备开府建牙大典!
第3章 大典
话说张顺准备自称舜王兼奉天倡义总统北方陕西、山西、山东、河南、北直隶四省一京军政司法等一切事宜,开府建牙,仪同三司。
但是实际操作中,张顺却不能自吹自擂,直接下令自称就完事了,那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所以,这事儿要走流程。什么流程?首先是三让三辞。你说我当大总统好,我不能应了,那嫌得我太心急了,失了体统。所以我要推让一番,如此三次方能“勉强”答应。
于是,吕维祺便率先上书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今崇祯无道,天灾人祸四起,民不聊生。贼寇如梳,官兵如篦。”
“幸苍天有眼,天赐将军以解河南府之困。驱逐虎狼,救黎民于水火之中;效法先贤,解百姓于倒悬之危。”
“中州百姓感恩戴德,诚惶诚恐,愿推举将军为周王,兼总督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北直隶四省一京军政司法等一切事宜。”
张顺连忙拒绝道:“朝廷自有法度,皇上自有思量,想必不日便会派遣能臣治理一方,发内帑,救灾荒,惩治乱兵,剿灭贼寇,大家齐享太平!”
当然,这一通胡话劝进者不信,推辞者更不信了。
不久,张慎言亦上书道:“舜耕历山,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如今将军效法先贤,虽有不及,亦不远矣。天下百姓无不赢粮而景从,请将军就虞王位,执中允厥,以治下民。”
好家伙,这真是不要面皮了。连张顺这样厚脸皮之人闻言也不由面红耳赤。
他连忙摆手拒绝道:“鄙人之德,不及舜帝之万一,焉敢如此哉?请大家不要再提及此事!”
结果不久宋献策又上书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又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如今大明立国已久,百弊横生,其祸又不可胜言矣。将军身为炎黄之苗裔,舜帝之正统,承天应命,当有天下。”
“宜为陈王,总统四省一京诸事,替天行道,代天罚罪!”
吕维祺、张慎言和宋献策这一来二去,其他人也不傻,早看明白张顺什么心思了。
顿时也趁机上书劝进,唯恐落于人后。一时间把张顺夸的一朵花一般,说得好像前五百年、后五百年,世上就没有他这么好的人。
好家伙,张顺直呼好家伙!原本他还以为古人“三让三辞”,虽然有几分做作,好歹是先贤延续谦虚的美德。
结果他被人劝进以后才发现,这特么不就是变着法叫人夸自己吗?你们夸的不好,我还不当了!
我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没想到自己终于好容易见到了一次,结果竟是我自己!
张顺终究是少年人心性,脸皮有些薄。见大家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自己称王治民,实在遭不住了,才下令道:“我本布衣,躬身于田亩之中。不求高官厚禄、富贵绵长,唯求一日三餐之饱,一年四季平安。”
“不意天灾人祸,乱自上出,百姓食不果腹、朝不保夕。吾不得已率领众人四处奔波,唯乞活矣。”
“今受大家抬爱,推举为首,吾不敢以王号自专。奈何众人嗷嗷待哺,官兵虎视眈眈,余只得奉天倡义,总督陕西、陕西、河南、山东、北直隶四省一京军政司法诸事,替天行道,代天罚罪。”
“等到天下太平,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吾再还政于圣明之君,还耕于田亩之中!”
随即张顺焚沐浴,戒斋三日,祭天而称大总统,受大总统印。
开府建牙,麾下以例各有封赏,赐官印服饰于诸臣。
加封李三娘、红娘子、李香、马英娘四位为夫人。而竹儿、箭儿、柳如是和高桂英则获得了一个“答应”的名头。
开府既毕,又须“仪同三司”。三司者,即三公也,或称为:太尉、司徒、司空,或称为:太傅、太师、太保。
所谓“仪同三司”,便是采用和三司一样的仪仗。
这玩意儿从大明开国以后就没有出现过了,鬼知道出行仪仗都是什么?
张慎言和吕维祺虽然学识渊博,但是终究也不专业啊。两人合计了半天,干脆一推二六五。反正你老道士是司礼了,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献策倒也不恼,当场许下海口,只需一天便可把出行仪仗搞出来。
张慎言和吕维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心道:你要是一天就能搞出来,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结果没多久,宋献策便带着一大帮子人,手持令旗一对,清道两对,刀盾一十对,弓箭二十副,白泽旗一对,金鼓旗一对等等不一而足,林林总总不下六十种。各种司仪护卫不下三百人。
张慎言和吕维祺愣了半晌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不由惊讶地问道:“你这是把福王仪仗搬了过来?”
“没错,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不让借给舜王一用!”宋献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是……可是他不是三公仪仗啊?”张慎言和吕维祺有点懵。
“谁说他不是三公仪仗呢?到底三公仪仗什么样,又有几个知晓?”宋献策笑了。
好家伙,合着舜王不但自称大总统,连仪仗都要僭越一下?
不过好像也没毛病,搁大明朝廷衮衮诸公眼中,张顺怎么做都是僭越了,也不错这么一遭。
三人商定,就这么给张顺用了。
话说张顺在前世话本上也听说过“仪同三司”的说法,只道是个客套话呢。
结果没想到张慎言、吕维祺和宋献策弄出来这么大排场,居然林林总总二三百人,举着各色武器、铜角、牌子、伞等物件,如同游街一般。
张顺有点哭笑不得地问道:“这也太繁琐了吧?我出个门都跟打仗似的?”
“不繁琐,不繁琐,自古以来大家都是这么过的!”三人生怕张顺觑得破绽,连忙信誓旦旦的应道。
张顺一个土包子,哪里懂这些?见三人执意如此,便生受了。
第4章 黄龙印
话说张顺就任北方四省一京大总统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钵大的大总统印准备给回复皇太极的书信盖上章。
可是当他蘸上印泥,准备摁上去的时候,又犹豫了。
“怎么了,主公?”宋献策一看,心里一个咯噔,生怕他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果然张顺说道:“我数了数,那天命金国汗却是五个字,我这大总统却只有三个字,单从字数上来说便失了气势,不能扬威于外夷,反倒不美。”
屁嘞,那“一字并肩王”算什么?不是字数越少越有气势吗?
宋献策无力吐槽,好在他也反应过来了,原来张顺嫌弃这大总统印不够土鳖,不能糊弄皇太极那厮。
于是,他便试探着问道:“要不,再镌刻一枚奉天倡义大总统印?”
张顺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这样显得本大总统要和别人较劲似的,不如干脆一步到位,直接镌刻一枚‘义军三十六营盟主舜王兼奉天倡义总统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北直隶四省一京军政司法等一切事宜印’一枚。”
宋献策暗自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才发现一共四十二个字。他顿时像日了狗一般地看着张顺,差点想说:来刀给你,你给我镌刻一枚看看?
张顺也知道此事有点为难,不要出主意道:“其实要求也没必要那么严格,如果镌刻不下的话,还可以把印章做大一些嘛!只要没有覆盖一张纸,就是好印章。”
“可是急切之间,去哪里寻找那么大一块玉石?自古以来,南阳出玉。要不等义军夺取了南阳之后,再作计较?”宋献策有几个犹豫的建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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