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王朴亲自擂鼓助威,驱赶官兵尽快向山上行进,以求在义军步卒列阵完毕之前和义军短兵相接。
张顺在山上也看得明白,不由哂然一笑,便下令贺锦和贺一龙继续骚扰官兵左右。
而李十安则坚守炮兵阵地,继续向官兵阵中发射实心炮弹。二十斤的实心铁弹看起来与十斤的实心铁弹大小相差不是很大,但是打入阵中的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十斤的实心铁弹可以轻轻松松打穿官兵的一个百人纵队,而二十斤实心铁弹却几乎可以打穿它停止之前的所有阻挡在它面前的士卒。
人体的脆弱性在这一刻尽情显露出来。这些炮弹可以无情的切开阻挡在它前面的一切肉体,无论是脑袋、胳膊还是腿,甚至连人体的躯干都能被它“炸”成两截。
万幸的是李十安的炮手射速并不快,一炷香的时间也就能够射击五六次;再加上火炮的精确度也不是很高,二十门炮齐射的时候,约有五六颗炮弹会飞的找不到地方;哪怕剩余的炮弹都落入到官兵阵斩,也有一半以上的炮弹并不会打水漂似的弹起来。
当然,虽然有种种不足,官兵的士气仍然低落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虽然官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火炮凶猛的敌人,至少崇祯二年他们防守京师的时候,多多少少也和后金的精锐交过手,依旧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现场。
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一旦被打中就是缺手断脚,甚至身躯两段的下场。
刺鼻的火药味儿,浓郁的血腥味儿,再夹杂着身边大量的残骸和飞洒的血浆,挑战着这股官兵的神经极限。
贺锦和贺一龙作为骑兵,对敌人士气的变化最为敏感。他们见状,连忙加进了对官兵两翼的骚扰。
好在京营骑兵虽然败了一阵,其实损失不是很大,再加上骑兵速度较快,很难被这个时代的实心炮弹击中,倒是士气尚可。
京营骑兵依仗着数量优势,堪堪抵住了贺锦和贺一龙的一次又一次的侵袭。
七八百步说远也远,说近也近,不多时官兵终于接近了山坡上的义军。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义军早已经整顿好阵型,在山上翘首以待了。
张顺自起兵以来,素来重视对队伍的训练,特别是队伍队列训练、行军训练和阵型训练。
这些优点平时还显现不出来,等到了关键时刻便起了作用。
当满怀希望的官兵,好容易爬上山坡看到了整装待发的义军之后,巨大的心里落差可想而知。好在官兵心中还憋着一口气儿,倒没有因此直接崩溃。
双方接近到一箭之地,都开始用弓箭、鸟铳相互射击起来。遂后接近三十步,双方便摆下虎蹲炮、弗朗机,一阵乱射。
其中官兵还携带了名为“一窝蜂”的火箭,点燃以后,像烟花一般带着尖啸乱射到义军营中。义军猝不及防,引发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
再至十几二十步,双方又拿出三眼铳、快枪一阵乱射。然后,不管三七二一,官兵便发动了白刃相接的冲锋。
只是官兵却万万没有想到,义军阵中突然冒出来十余门黑洞洞的炮口出来。
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冲到跟前的官兵如同收割的麦子一样,一片片倒下下来。
李十安玩这一手也早玩熟练了,先用一部分火炮虚发,让对方误以为义军火炮已经射击完毕。
其实他早预留了部分火炮装填了霰弹,但等官兵靠近,一时俱发,取得了非常良好的效果。
倪宠和王朴一看官兵攻击受挫,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也没了办法。
好个总兵官倪宠,见状不由大喝一声,便率领着身边亲卫带头向前冲去。
惊魂未定的官兵,见此士气稍振,才赶上前来与义军进行短兵相接。
一时间双方倒打得有来有回,王朴和倪宠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义军居高临下,又士气旺盛,官兵如何抵挡住义军?王朴和倪宠私下里也是焦急,只是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祈求总督陈奇瑜早点到了。
正当此二人忐忑不安之时,突然又听到数声炮响从背后响起。两人扭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官兵营地早已经插上了义军大旗,那营地跟前更列了一队人马向官兵背后袭来。
王朴和倪宠不由心中一个咯噔,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贼人置洛阳城于不顾,在此地和自己纠缠数日,原来竟然想要一口将自己吃下。这是要打歼灭战的节奏!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贼子好大的胆子,双方兵力差距并不是很大,是谁给他的勇气,居然有以同样的兵力歼灭官兵的想法!
第159章 断路
占据官兵营地的人马不是别人,正是李三娘和陈长梃率领的抱犊寨人马。
当初张顺倍道兼行,提前一日占据永宁县城以后,相对官兵便富裕出来一日的时间。
张顺利用多出来的这一日时间,做好了永宁县周围的训练和探查工作,提前一日发现了京营的动向。
张顺便利用多出来的这一日时间翻山越岭,向抱犊寨通报军情,要求陈长梃带领麾下人马,准备截断官兵退路。
遂后王朴和倪宠在张顺手下吃了亏,第二天一早才拍出信使联络河南总督陈奇瑜,这又耽搁了半日时间。
而又因为义军阻断了官兵从永宁县身后才三乡、雁翎关通往陕州的道路以后,官兵信使只得绕道二百余里。
这二百余里的脚程相对于义军信使翻越熊耳山到达抱犊寨的一百五十里路程而已,又多耗费了一日时间。
也即是说,当河南总督陈奇瑜接到京营王朴、倪宠遭遇义军主力的时候,抱犊寨的李三娘和陈长梃已经提前两日半接到了张顺阻断官兵后路的命令。
其中更是因为张顺提前一天占据永宁县城,也给抱犊寨多争取了一日整顿兵马物资的时间。
遂后义军和官兵两三日的纠缠,其实就是张顺等待李十安的火炮赶来和陈长梃截断官兵后路的时间。
这一番复杂的操作,张顺把统筹利用时间的手段发挥到极致。不要说河南总督陈奇瑜准备倍道兼行前去奇袭洛阳,就是按照计划花费两三日时间绕道雁翎关包抄义军后路,黄花菜也早就凉了。
李三娘和陈长梃在抱犊寨附近已久,早已经知晓从白土向北翻山越岭,走硖石沟便能到达洛水河谷。
虽然因为山地难行,好在他们也没有携带太多的辎重、粮草,麾下士卒又多是本地出身,翻山越岭纯属寻常事儿。
他们用了三日时间,出了硖石沟,偷偷的渡过了洛水河,便点燃了狼烟,向张顺报告到达了指定位置。
于是,张顺便率领李十安的火炮营离了永宁县,占据官兵营地外的山坡开始向官兵营地进行炮击。
遂后,事情像排演好的一般,按照张顺的剧本出演了起来。
王朴和倪宠都是老于兵事之人,如何不知中了张顺的计谋?
那王朴连忙拉着倪宠说道:“事到如今,我等皆落入瓮中矣。若想活命,恐怕唯有断尾求生了!”
“我观占据我军营地的贼人数量较少,火器全无。若是我能率众抵得贼人大军,倪兄便可逃出生天矣!”
总兵官倪宠一听,不由甚为感动,连忙客气道:“王老弟高义,只是愚兄如何忍心弃老弟于不顾,苟且偷生耶!”
“倪兄真乃仁人志士也,既然如此,那只好麻烦倪兄阻拦贼人大军一个时辰,老弟定然将这股贼人拿下,夺回官兵大营!”王朴闻言一喜,连忙接口道。
……
倪宠顿时哑口无言,哪里不知上了王朴的当了。在他怒目以示的情况下,王朴率领着麾下二三千人,飘然而去。
倪宠刚刚说完客气话,哪里收的回来?更何况王朴率兵这么一走,顿时倪宠部压力大增,随时又崩溃之虞。
总兵官倪宠没有办法,只好提了把刀,咬着牙喊道:“兄弟们,今天前有贼人,后又阻拦,唯有拼死一战,方有一线生机。”
“我等但等坚持一个时辰,王总兵便能夺回营地,打通撤退之路!”
其他士卒也知如今是危急之时,稍有犹豫便是被人屠戮的下场,连忙纷纷齐声喝道:“愿随倪总兵效死!”官兵士气稍振,堪堪又抵住张顺的进攻。
而此时列阵原本官兵营地之前的人马正是李牟的五百人马和陈长梃麾下的五百人马。
陈长梃命李信率领麾下人马居左列阵,李牟率领麾下五百人马居右列阵。
魏从义带领麾下二百骑兵,与李三娘、张履旋、吴先、姬蛋、陈长梃等人居于中军。
好在那王朴没有无耻到极致,除了麾下二三千步卒以外,只携带了一部骑兵,剩余两部骑兵则留给倪宠护住了军阵两翼,不给义军可乘之机。
官兵步卒未到,骑兵先至。王朴只道占据营地的义军麾下没有骑兵,便欺负义军人少,先派骑兵上前试探一番。
就着山坡奔驰而下,官兵的五百骑兵气势更胜。
面对疾驰而来的官兵,李牟麾下的士卒有三四百老兵倒是好一些,没有太大波动。
只是李信率领的陈长梃麾下的五百士卒,多是从康家庄招募训练的新卒,不由都变了脸色。
李信见状不由下令放平了长枪,防止敌人骑兵冲阵。自个却弃了队伍,反而拍马冲了上去。
不等官兵骑兵接近,李信搭弓射箭,先是一箭射中了一个骑兵的面门。然后又换了长枪,端着枪冲了过去。
官兵见有一骑反冲了上来,不由又惊又喜,连忙将那三四根长矛刺了过去。
那李信如同一条泥鳅一般,滑不溜手,身子一扭便躲过了三四个骑兵的刺击,反手一枪便挑落了一面官兵骑兵。
官兵骑兵经此骚扰,阵型有些混乱,只是草草地在义军阵前射了一轮箭,便疾驰而去。
等到官兵骑兵散去,众人只道那李信没了性命。特别是那吴先有几分叹息的对李三娘说道:“好个汉子,只是可惜了!”
不曾想,这时候李信便尾随着官兵骑兵出现了,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物,身后还跟了一匹战马。
义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李信不但单骑冲阵不说,还擒获了一员小官。顿时义军士气大振,纷纷高呼道:“将军威武!”
那吴先也不由变了脸色,低声喃喃自语道:“不意贼人之中亦有如此猛士,真是可惜可怜可叹!”
李三娘听得不痛快,不由骂道:“直娘贼,一个大男人在哪里嘀嘀咕咕作甚?若是有胆,你便去上前厮杀一番,若是无卵,且在老娘身后苟且偷生便是!”
吴先闻言不由涨红了脸,连忙分辩道:“你是贼,我是官,岂有官杀官的道理?”
第160章 激战
“你是官?”李三娘乜斜了吴先一言,不由冷笑了一声。
她从张顺和张慎言闲聊之中得知,那吴先不过是南直隶一名游侠儿罢了。只是得到冀南兵备道王肇生看中,才允了他“募兵剿贼”。
那王肇生倒是做的好买卖,又许他功成之后,举荐他做一个小官,因此收买的此人效命。
左右不过一个攀龙附凤之辈罢了,有什么骨气?
吴先见李三娘对他甚是不屑,不由又羞又恼,恨不得把自己心肝剖了出来,诉说衷肠。
只是吴先本就担任过一段时间的领兵将领,深知军法无情的道理,是以不敢擅动。
官兵骑兵多次骚扰义军的步兵阵型以后,均没有取得太好的效果。
这个时候,官兵步卒终于赶到,双方一个要走,一个要拦,顿时战作一团。
官兵人多,义军人少。陈长梃早已经依照地形,将队伍部属完毕。
当义军阵型受到官兵挤压的时候,两翼向后收缩了些许,背靠官兵营地,呈半月形展开。
这个防御阵型既可以算作圆阵的变体,又可以看做名将刘裕“却月阵”变体。
官兵无论步卒还是骑兵,皆因为营地的阻隔,无法绕道义军阵后发起攻击。
所以官兵虽然人多却也无法攻破义军阵型,义军人少依旧能够防御官兵的进攻。
义军阵型背后正是官兵营地的大门,王朴在阵后看到真切,不由大为焦急。
他自知总兵官倪宠吃了他欺骗,才不得不留守断后。若是义军攻的急了,难免会出现一些变故。到时候,自己恐怕生有三头六臂也在劫难逃。
稍作犹豫,王朴便发了狠。他对骑兵将领说道:“如今后有追兵,前有阻拦,若是不能及时打开道路,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为今之计,唯有拼死一搏,击败当面之敌,才有一线生机。”
“我观贼人阵型严整,唯有正中乃是两阵相交之处,最为薄弱。一会儿我会下令让步卒左右散开,流出一条通道来。你便率领麾下骑兵,不惜一切代价,打通一条生路来!”
“此战若胜,死者体恤银每人多加十两。伤者赏银八两,其余骑兵一并赏银五两。此次我王朴以自己的人格保证,绝不虚言!”
众骑兵一听到银子,不由眼睛都红了,个个嗷嗷叫道:“单凭王总兵吩咐,怕死的不是好汉!”
不多时,义军正在苦苦支撑的时候,突然感到面前一松,敌人竟然如同潮水一般退却。
李信麾下阵型与李牟麾下阵型交界处,一时间官兵为之一空。和官兵交战许久的义军,失了那口狠劲,不由身子一软,坐下来喘了喘气儿。
结果这气儿还没喘匀,突然却赶到屁股下的大地震动起来了。这些士卒抬头一看,只见刚刚官兵空出来的空地外,一股骑兵如同泥石流一般翻滚了过来。
众义军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挣扎着站了起来,试图用手中的长矛进行抵御。
前三排士卒皆顺势坐下,将那长矛尾端抵在地上,用一只脚踩住枪根,斜指向官兵骑兵。
而后面三排的士卒,皆放平长枪,平指着敌人。再后面则是刀斧手,咽了咽口中的唾液,握紧了手中的大刀、刀斧,随时准备冲杀上去。
义军刚刚布阵完毕,弓箭火铳都来不及使用,官兵骑兵第一波便冲了进来。
远看密集的长枪阵,在骑兵冲锋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明明骑兵犹在丈外,士卒还没来得及把枪尖对准敌人,身体便被骑兵手中的锐利长枪刺穿了。
而有些骑术高超的骑兵,甚至拍马一跃而起,避过了长枪,直接踩踏在坐在地上的士卒身上。顿时那些士卒被踩踏的筋断骨折,不成人形的在地上哀嚎着,令人毛骨悚然。
有些士卒侥幸刺中了骑兵的战马、士卒,却依旧被巨大的冲击力折断了手中的长矛,整个人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官兵骑兵连人带马,如同投掷在池塘中的石头一般,横冲直闯。直到连续撞透了四五层步卒,这些骑兵才堪堪停止了下来。
义军步卒顾不上悲伤和恐惧,连忙利用手中的长矛向马上的士卒进行刺击。而那阵后的刀斧手,也连忙大喝一声,快步上前。他们冲上来,上砍士卒,下砍马蹄。
冲入义军阵型之中的官兵骑兵也不示弱,连忙一边用手中的长矛居高临下,反击蜂拥而上的步卒,一边操控坐下战马,准备脱离战场。
双方纠缠了一阵,官兵的骑兵留下几十俱尸体以后,好容易才脱离了战场。
而义军同样是损失惨重,练习四五排的步卒都被撞击、踩踏的不成人形,又在纠缠之中被杀了几十个长矛手和刀斧手。
不等好容易抵住骑兵冲锋的士卒庆贺一番大难不死,官兵骑兵的第二波冲锋又滚滚而来。
如同一把铁锤一般,再次狠狠地捶在义军的阵型之中。这一次稍微恢复了一些阵型的步卒,几乎被骑兵一次打了个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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