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尚二郎
妙玉闻言顿时小脸失望的沉了下来,贾璟看了妙玉一眼无奈的道:“俗人就是如此的,哪比的你们山村居士?我每日里经常为案牍劳形,今日偶然访的妙玉姑娘,才得以一洗凡尘,略微休憩的,却不可恋栈不去。”
妙玉闻言很是不解的看着贾璟道:“难道侯爷的钱财还不够花吗?”贾璟闻言一愣,随后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
妙玉又是疑惑的看着贾璟道:“那就是侯爷的爵位不够高?身边没有娇妻美妾?手下不是仆从如云?”
贾璟苦笑道:“也并非如此。”妙玉闻言淡淡的看着贾璟道:“那为什么侯爷可以轻松的舍弃这向往的生活,却对凡尘种种还要恋栈不去呢?究竟是哪边的恋栈不去才是应该舍弃的?”
贾璟沉默了片刻,期间妙玉只是默默的看着贾璟,贾璟随后叹了口气道:“逍遥红尘之外,终究太过飘渺,妙玉是山间隐士,下凡历练红尘,自然可超脱众生,而贾璟,本就是这滚滚红尘之中的众生啊。”
妙玉面无表情,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了,贾璟无奈的还要说什么,妙玉却是只是淡淡的看了贾璟一眼,随后转身便走道:“给侯爷准备蓑衣,送侯爷回他的滚滚红尘!”
说着头竟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贾璟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却也只能是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旁的小尼姑也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上前递给了贾璟一份蓑衣。
贾璟接过沉默了片刻,随后对那小尼姑道:“有笔墨吗?”小尼姑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道:“有有有!您稍等!”
随后从一旁的桌子内便找出了文房四宝,那小尼姑要给贾璟磨墨,贾璟却接过砚台来,在廊檐下接上雨水,自己磨出墨来,一手执笔一手举着砚台,看了看四周,便在一旁的墙上刷刷刷写下一首词。
一旁的小尼姑虽然看不懂,但是看到此时身着白袍的贾璟恣意潇洒的样子,也是不有的两眼放光,贾璟写好之后,转头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笔墨递还给了她。
小尼姑忙痴痴傻傻的接过了,贾璟笑着道了句:“谢谢。”小尼姑忙摇头道:“不用不用!”贾璟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妙玉消失的方向,这才带上了斗笠披上了蓑衣,向着山下走去……
贾璟走后,妙玉便悄悄的从后面转了出来,看着贾璟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不悦的哼了一声,随后好奇的走到贾璟方才站着的那面墙前。
妙玉缓缓皱起眉头看着墙上的诗,轻启红唇轻声念道:“江城子,雨夜得山寺所感,莫听穿林打叶声……”
有了蓑衣之后贾璟到时没有那么着急的跑了,只是慢慢悠悠的回了宁安堂,中间路过了潇湘馆,看着里面还亮着灯,贾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
一来是贾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黛玉,二来是现在的确还不是沉迷温柔乡的时候,若是不是这个时候,其实妙玉留他他也就留下了。
他最近的确是绷得太紧了,但是此时正是危急关头,这个时候如果不小心谨慎,如果还沉迷于那些锦上添花之事,将来怕是连等着人家雪中送炭的机会都没有!
妙玉还是太浪漫主义理想主义了,明面上自己作为宁国府的当家人,乃至贾家的家主,多少人张着嘴等着他吃饭?多少人靠着他活着?
要是他也丢下一切烦恼追随妙玉去了,那倒的确是化外的神仙眷侣,可是恐怕贾家上下乃至贾璟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他爱的爱他的,他重视的人都得死!
男人真正的成长从来不是看年龄,而是看责任,能够挑起重任的才是男人,不然就是长到八十岁也是个男孩儿!
女人和孩子可以犯错,可以放松,而男人不行,因为在这个大争之世,不争就已经是自取灭亡了!更何况是犯错和松懈?
京中的局势如今恐怕是连他们当中最愚蠢的人,连天桥底下吹牛打屁的闲汉都能看出来绝对不寻常了!贾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松懈?所以贾璟只是远远的看了看潇湘馆的烛火,便转身离去了。
而远处正在趴在窗户上看雨的黛玉却不由得微微起身想外面张望着,一旁的紫鹃上前道:“姑娘,外面的雨大了,还是把窗子关上罢,不然一会儿怕是要潲雨了。”
黛玉恍若未闻的向外面张望着,紫鹃有些疑惑的上前,见到黛玉如此,也是不由得跟着向外面看去,只是除了重重雨幕和黑灯瞎火一片之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紫鹃只能轻声道:“姑娘看什么呢?”黛玉这才有些失落的坐了回去,有些怅然若失的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二哥哥了……”
紫鹃闻言面色微微有些古怪的道:“侯爷?怎么可能?姑娘看错了罢?”黛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绝对没错,我看的真真儿的,他穿了身白袍,戴着个蓑笠,只是……再一看,便没了。”
紫鹃好笑的道:“姑娘怕不是想侯爷想的不行了!这般大雨,侯爷没事儿大晚上的往外面跑做甚么?”黛玉先是羞恼的瞪了紫鹃一眼,随后自己也是有些疑惑的含着芊芊玉指道:“我也有些纳闷儿呢,绝对是他没错,我不能认错人!只是他下着雨乱跑什么?”
紫鹃原本还想调笑两句黛玉是相思成疾,只是陡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白,随后对黛玉严肃的道:“姑娘确定看到的是侯爷?”
黛玉愣了愣,随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应该是罢……我不会认错他的。”紫鹃闻言面色顿时微微有些发白,黛玉不见有些奇怪的道:“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紫鹃对黛玉道:“姑娘,我之前从外面听到一个故事。”黛玉眨了眨眼睛好笑的道:“什么故事啊?把你吓成这样?”
紫鹃上前道:“我之前在外面听说,我们家那边儿原来有个人,他下地干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他的弟弟,穿着一身白衣裳,大白天的还裹的严严实实的,他有些奇怪,因为他和他弟弟早就分家了,两家离得很远,他弟弟平常也就不怎么来他这边,于是他有些好奇的就那么叫了他一声。”
黛玉也满满的沉浸到了紫鹃的故事当中,微微瞪大眼睛,一只手紧张的攥着绣帕,紫鹃继续沉声道:“但是他弟弟却搭理都不搭理他,他连着叫了好几声,他弟弟就跟没听见一样,他急了,就想上去叫住弟弟,谁知道刚上去,就发现,他弟弟居然……不见了!”
黛玉咽了口唾沫,瞪着大眼睛看着紫鹃道:“然,然后呢?他弟弟哪里去了?”紫鹃微微眯眼道:“然后他就回了家,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只以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谁知道过了没几天,就突然友人跑来给他奔丧,说是他的弟弟已经死了!”
“轰隆!”
一声炸雷陡然响起,黛玉面色苍白的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紫鹃也是吓得一激灵大叫着抱住了黛玉,这时门居然也开了,两个人同时向门口看去,只见袭人有些奇怪的站在门口看着二人。
袭人端着热水上前好奇的笑道:“姑娘怎么和紫鹃抱到一起去了?”黛玉抚着砰砰直跳的胸口道:“没,没什么,放才那个雷,真响啊……”
黛玉说着瞪了紫鹃一眼,紫鹃面色也是讪讪的对着黛玉笑了笑,袭人见状有些奇怪,没听说过林姑娘怕雷声啊?不过袭人还是暗暗的记在了心上,随后笑道:“的确是挺吓人的,姑娘还是快洗漱罢。”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袭人笑着道:“姑娘还是要早点睡,明儿和宝……宝姑娘们约好了的去栊翠庵的。”
黛玉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明儿要去的可不只是姑娘们,其实还有宝玉,只不过袭人当初就是因为和宝玉结了怨这才被贾母打发来伺候自己的,如今自然是对宝玉连提都不愿提起。
袭人伺候着洗了头,紫鹃慌忙伺候着黛玉擦干了头发,随后对袭人笑道:“这两天你也够累的了,先回去歇着罢,今儿我跟姑娘睡。”
袭人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好,姑娘我就先回去歇着了。”黛玉笑着点了点头,袭人这才收拾了东西下去了,而紫鹃则一边给黛玉擦着头发一边道:“姑娘好像对袭人没什么话?”
黛玉闻言有些奇怪的在铜镜里看了紫鹃一眼道:“什么没什么话?”紫鹃笑道:“我看着姑娘好像你怎么理她,才有这么一问的。”黛玉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不待见她,只是……”
黛玉犹豫了一下道:“到底是年岁不及你们,故而有些生疏罢……或许熟悉了就好了。”紫鹃了然的点了点头,黛玉突然笑了一声道:“而且我总觉得,老太太把她给了我许是托付错人了……”
紫鹃闻言微微有些奇怪的看着黛玉道:“姑娘为什么这么说?”黛玉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我觉得袭人该给了宝姐姐才是!”
紫鹃闻言面色不禁有些古怪,黛玉笑道:“只是玩笑话,可别说给她听,不然她怕是要多心的。”紫鹃笑着道:“放心罢姑娘,袭人知道姑娘的意思……”
黛玉只是笑而不语,紫鹃给黛玉擦干了头发,便搀扶着黛玉上了床,随后又吹熄了灯,这才脱了鞋上床躺在了黛玉身边,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随后黛玉才轻声道:“你方才所说的事……可不是瞎编出来唬我的?”
紫鹃苦笑道:“我编这个瞎话儿来唬姑娘做甚么?我自己也吓得够呛呢!”黛玉闻言沉默了,紫鹃侧过身轻声道:“后来听人说,人要是快出事儿的时候,老天爷都会预示警告一番。”
紫鹃微微皱眉对黛玉道:“乡亲们都说,人要是出事了,都会找自己最亲近的人示警,那天是他弟弟的魂儿知道自己要出事了,这才主动出来找哥哥示警的,要是那天他哥哥去嘱咐他弟弟小心一点儿,或许他弟弟也不会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别说了!”
又是惊悚又是后怕的黛玉制止了紫鹃的话语,随后还是忍不住也侧过身对紫鹃道:“你说,我放才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是不是二哥哥?”
紫鹃一阵苦笑,我哪里知道?我自己又没看到……
黛玉微微有些担忧的道:“二哥哥现在在外面做事,这两天忙的都回不来,会不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会不会……”黛玉还是没敢把那句贾璟会不会死说出口。
但是紫鹃已经从黛玉颤抖的语气和娇躯上看出来,自己心里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告诉姑娘这个,于是连忙安慰黛玉道:“那些也都是我道听途说的,姑娘也别全然当了真……”
黛玉摇了摇头打断道:“我越想越觉得未必不是如此!”黛玉是很信这些的,可能这个跟南北差异有关,北地多动乱多敌寇,故而北人多生性彪悍尚武凶猛,也大多看淡生死,对佛道之类的宗教信仰很模糊,说信也信说不信其实也不信。
但是南人就不一样了,社会稳定,人文素养高,文化底蕴深厚,南人又大多富裕手头有闲钱,再加上“南朝四百八十寺”寺庙道观很多,所以南人大多要更信这些神佛之类的东西。
那自然生于扬州长于扬州的林小姐对这些是十分迷信的了,如今更是连觉都睡不好了,或许也有很长时间没看到贾璟的缘故,让她很是焦虑担忧。
紫鹃也劝不好,只能是对黛玉道:“姑娘明天不是要去栊翠庵?不如在佛祖面前为侯爷祈福一下,或许就没事了。”黛玉闻言虽然还是很忧虑,但是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仍旧是沉甸甸的……
贾璟不知道自己不过路过一下,居然让黛玉都开始担忧起来自己的生命安全了,要是知道了贾璟肯定是也只能哭笑不得。
不过他现在显然没有功夫再关注府上的事情了,因为他一回到宁安堂,就看到清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侯爷去哪里了?怎么弟兄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您?”
贾璟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去了一趟荣庆堂,回来的时候下大雨了,我没来得及躲,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了栊翠庵,想在那里躲到雨停再回来,结果一直也没见停,我就借了个蓑衣回来了,怎么了急成这样?”
清风一阵了然,原来是躲到了栊翠庵,难怪发动那么多人都没找到!毕竟贾璟一向不喜欢去寺院,所以清风一时间居然忽略了这么个地方!白白浪费人找了这么一下午!甚至是冒着大雨跑到外面去找!
虽然是找到了贾璟,不过清风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是越发严肃的道:“有急事要汇报给您。”贾璟把蓑衣脱了下来扔到了桌子上,随后抖了抖身上湿答答的地方,毕竟是蓑衣,下这么大雨,肯定是没有那么好的防雨效果的。
贾璟坐在椅子上对清风道:“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儿能把你急成这样?”清风沉声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户部尚书张龚,抄了京中三家粮店!”
贾璟顿时大惊失色的看向清风,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说什么?”清风肯定的点了点头,神色也是颇为凝重的道:“消息属实,张龚下的令,锦衣卫动的手!”
贾璟这下直接吓得站了起来:“锦衣卫?!”清风点了点头道:“锦衣卫动的手,已经抄了三家了,还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贾璟顿时吓得瘫坐在了椅子上,满脸震惊,嘴里喃喃的道:“疯了,疯了疯了!这个张子敬他是疯了!”
贾璟看向清风道:“陛下知道这件事吗?”清风点点头道:“在我们找您的时候,血滴子的人人已经回宫禀报了,但是陛下应该是刚知道的……”
贾璟震惊的瞪大双眼,发了好一会儿呆之后才摇了摇头道:“陛下肯定早就知道,锦衣卫的调动他不可能不知道!虽然锦衣卫之前就被借调给了张龚用来征讨户部的欠款,但是张龚要是私自调动锦衣卫做些什么,陛下绝对是一清二楚!”
第五百一十六章 风雨将至
贾璟的心中微微有些恐慌,他总觉得张龚这件事不过是个开头,同时也是微微有些齿冷。
之前永熙帝就给了张龚随时调用锦衣卫的权限,便是因为张龚到任之后发现户部有很大一个漏洞就是连年倒欠亏损的税收。
所以永熙帝特命张龚追讨这笔税款,张龚一开始当然是选择了钝刀子割肉的计策,所以一开始只是在直隶各府县内征讨,并未向外扩张。
但是同样的张龚就因为这个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下面那些欠税漏税的,有几个是因为正当原因?现在张龚断了人家的政治生命,还要断人财路,这不是不共戴天之仇是什么?
所以不论是张龚再如何柔和的去做这件事,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张龚自己心里恐怕也清楚。
但是之前的张龚或许还抱有一丝的妥协心思,是希望自己到时候致仕就能够结束这一切的恩怨,如果说之前还有希望如此的话,如今张龚已经是自己把这条路子给堵死了!
贾璟微微有些震惊的喃喃道:“张龚不死,天下难安……”清风也是有些低沉的不语。
张龚的结局已经是注定了的,自古变法革新者,惟在两点,一曰大权在握,二曰急流勇退。
第一种人权倾朝野,没人敢冒犯你,甚至连皇帝都要给你几分面子的时候,谁敢把你如何?谁能把你如何?
这种人顶多也就是死后才会被人糟践,生前一个也不敢在人家面前炸刺儿!但是你死都死了,还在乎身后事?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第二种就是有自知之明之人,这种人看的清局势,心里有自己的坚持,依然有自己的打算,最后能够圆滑的将自己的理想完成,虽然可能是打了些折扣,但是最后到底是为王朝续了命,而自己也功成身退,得以自保身名。
而再一种就是张龚这种人了,原本张龚是准备做第二种人的,但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一下子变得如此激进!
这样做短时间内肯定是成效显著,但是同样的,引起的不满,以及触犯的利益也会更多!
大家如今只是慑于张龚的气势,但是真的等到挺过这一劫之后,张龚不以死谢天下绝对是人心不平!
更让贾璟有些心惊的是,永熙帝似乎默认了这种行为,他对新党重臣的爱护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到了现在永熙帝却默认了张龚的所作所为!
难道皇帝不知道张龚这是自寻死路?不知道这样用张龚张龚的结局只会是死路一条?永熙帝肯定知道,但是永熙帝在稳定局势,和张龚的性命上,永熙帝显然是选择了前者!
证明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皇帝能够掌控局势的时候了,必要的牺牲是绝对的!而张龚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牺牲自己,保全新党!
贾璟微微有些沉默,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浪潮前面,贾璟才会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惶恐之感,他不知道永熙帝此时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对于他来说,他不得不承认……
他怕了。
他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害怕会害死自己所珍视的那些人,害怕一切还会被纠正回自己之前的红楼世界,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贾璟有些头疼的靠在了座椅上,自己是这艘庞然大物的掌舵人,但是自己何尝不是在迷茫将会把这艘船带往何处?
在面对这样的巨浪的时候,永熙帝都不得不自禁乾清宫,他贾璟算得了什么?张龚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可以死,那他贾璟为何而死?
清风躬身侍立在一旁,显然他也感受到了贾璟不同寻常的心境,只是他却同样什么都不能做,他能做的,只有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坚定的站在贾璟身边罢了……
同样的这个雷雨之夜,很多人都得到了这个消息,陈兴急匆匆的赶到了上官仪的府邸,根本就不在乎漫天的大雨,轿子还没停稳,陈兴便火急火燎的跑出了轿子。
等到到了堂上的时候,发现宁直早就坐在了这里,二人看到陈兴来了之后也没有动作皆是沉默着,陈兴看向上官仪,上官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陈兴顿时一阵捶胸顿足,拍着额头对上官仪道:“灵度,你,你为什么不拦着子敬!”上官仪沉默着,陈兴看起来十分愤怒的样子。
一旁的宁直只好沉声开口道:“好了!发生这样的事,首辅心里同样难过!但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启盛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硕鼠?知道该怎么破局?”
陈兴哑口无言,他自己兵部的事情都还没有收拾利索,他上哪儿去管的上户部的事情?要知道户部的凶险可是丝毫不弱于兵部的!
陈兴颓然的坐在座位上,对二人道:“那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宁直和上官仪皆是沉默不语。
二人同为阁臣,宁直还兼任吏部尚书,为文官之首,六部长官,位置何其重要?上官仪呢?天子信臣,内阁首辅,宰执天下,位置同样对新党来说是举足轻重!
陈兴向二人问计很简单,为今之计唯一能够救张龚的只有面前的两个人!他们绝对有这个实力!虽然张龚最后肯定是逃不了一个被罢官的命运,但是好歹是能够留的一条性命!
但是让陈兴失望了,两个人皆是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原因很简单,要想救张龚,只能是两个人谁站出来抗一部分雷!
但是这对于二人也不是没有伤害的,甚至很有可能会因此直接大大缩短二人的政治生命!
但是这个时候的新党能够离得了他们两个吗?这个时候的新党能够独自面对旧党的威胁吗?没了他们俩的新党还是新党吗!
这朝廷要知道并不是真的就是新党的天下了,礼部工部皆是旧党之地,内阁之中也还留着杨继盛和陈荣两位阁臣,都察院这般重要的舆论阵地攻讦阵地,他们更是弱势,只有一个高晞在苦苦支撑。
他们并不是高枕无忧的把旧党踢出局了,永熙帝也不可能允许他们彻底的把旧党踢出局去!所以这个时候更是检验新党的时候!
陛下不在,旧党就等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咬下新党的一块肉!要是新党不能独立的解决掉这个问题,那可想而知的是永熙帝必然会对新党失去信任!
新党对朝野诸臣,对大燕百姓更是无所交代!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张龚才会心甘情愿的赴死!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不得不有人牺牲的时候了!
不然接下来不见好转的天灾和即将到来的灾荒,到哪里去筹粮?这么大的漏子谁来承担?张龚不承担,那些造出这些漏子的官员就要承担!
那些官员有罪,但是上官仪和张龚还是得咬着牙含恨给他们擦屁股!惩治他们是新档内部的事情,却不能被旧党揭到台面上!不然新党顷刻之间便是风雨飘摇!
陈兴自己其实也知道,所以看到二人皆是无言以对,陈兴不由得悲从中来,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宁直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陈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似哭似笑摇摇晃晃的便走了出去,也不顾漫天大雨,慢慢的向黑夜之中走去,口中仍旧哭喊着:“新政休矣!新法休矣!!!哈哈哈!”
宁直和上官仪心里面都是沉甸甸的,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因为说实话,两个人都不是贪恋官职权柄之人,此时眼中也满是痛苦神色。
但是他们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意气用事!拉张龚一把,只是徒劳的把自己也送进去罢了!这是张龚自己的选择,因为他知道已经到了不得不有人牺牲的时候!
他希望自己的牺牲能为新法,为新政打开一条生路!这个时候插手,只会打乱张龚的计划!试问他们开始实行新法之前,谁没有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张龚只是做了自己应尽的义务,他决心完成自己的使命罢了,而他们也有他们要尽到的义务和使命!必要的时候,他们一样可以牺牲!只是要看牺牲的值不值得!
为了心中的理想而死,为了一生所奉献的事业去死,岂不快哉!
因此宁直并没有多说这些事,只是对上官仪道:“首辅,咱们应该开始想一想,在灾情过后的国库漏洞该如何补了!”
上官仪叹了口气道:“这雨情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个时候开始考虑这些亦是无用。”
宁直上前道:“首辅此言差矣!难道这雨情还能持续到冬天不成?仆认为也不过就在这一两个月之内便会结束!总不会过了立冬,仍旧在下罢?”
时值小冰河期气候比较寒冷,其实到了秋天下雨的时候就已经不多了,现在每天下雨早上还会结霜,不知道多少流离失所之人冻饿而死,这也是内刚开始忧心的事情。
上一篇:大唐:李世民求我造反
下一篇:帝国崛起:横扫大军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