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庐煮酒
“是”
石德宝看着远处的人影,却是陷入了沉思,这广东的事不好办了。
凭他的眼力,很准确地就能看出岸上人员所穿的服装,布政使司、都指挥司、按察司,三司的人员都到齐了,这是在欢迎还是要搞下马威?
一番寒暄之后,石德宝提议先来到了布政使司衙门。
众人刚一坐下,他就直接开门见山,笑着对田明问道:“田布政使,陛下很关心市舶司一案,所以特意派我前来巡视广东,还请诸位对我如实相告啊。”
“石御史多虑了,你我皆是为朝廷办事,又何谈配合不配合。”
田明的目光扫视一周,从容道:“我等一定鼎力相助。”
“好!”
石德宝翻开早就准备好的册子,向靠左前方红色官袍的中年人问道。
“杨按察,据先前汪鋐向朝廷奏报,这市舶司积弊已久不知你们可有察觉?”
“哈哈哈”杨开正色道:“大人说笑了,这市舶司的案子,我们一直在查最早可追溯到十多年前,那还是武宗在的时候。”
“哦,十多年了那为何现在才上报朝廷”石德宝眼含深意的环顾四周,轻笑道:“这市舶司在广东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官员检举?或者说检举了被人压下去?”
田明倒是神情不变,他两侧的几人倒是不自觉地弹了几下手指,借以掩饰神情中的些许慌张。
田明轻咳了一声,捧起桌前的茶水,笑着说道:“田御史刚来对一些事物还不太熟悉,按察司一直在负责此事,但由于这一省之地所管的事务太多,而他们的精力又有限,也就将此事暂且搁置了下去!”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骂道:“但谁又能知道,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市舶司,竟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擅自和洋人勾结里外相通,好在汪按察机敏将此事查了出来,没有酿成大祸。”
“呵呵呵”石德宝摇了摇头,反问道:“还是在座诸位领导有方,这么大的一件祸事,竟然没有引起骚乱!”
“哈哈哈”几人面面相觑,尴尬地笑了几声。
田明起身朝着石德宝长身一揖,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
“希望御史此来,能肃清一省风气,不负陛下所托!”
石德宝也缓缓起身回礼道:“这是自然!”
众人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可就不知这水下了肚之后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
“老师,今日情况如何?”微胖的弟子一边拿着竹扫帚打扫,一边问答。
石德宝慢条斯理品了一口茶,目光悠悠望向前方。
“不好办呢,一个个滑得跟泥鳅似的,特别是那个田狐狸。”
“嘿嘿嘿”瘦个子的弟子挠了挠头,笑道:“陛下赐您尚方剑,到时候您提剑上去,又有何不可?”
石德宝哑声一笑,起身拱手向北一礼,“陛下看重你们老师我,这自然是我的荣幸。”
随即他神色一肃“但我也绝不能让陛下失望!”
他踹了一脚瘦高个的弟子,笑骂道:“窗外的几个小贩给我盯紧些,那可都是暗中的探子!”
“啊!”微胖弟子一声惊呼连地也顾不得扫了,赶忙凑了过来,问道:“老师何出此言?这不就是正常的小贩吗?”
“正常?”石德宝轻轻地捋了捋胡须,反问道:“有哪几个鱼贩会在驿站附近摆摊,且不论港口到此地的运输费用,就是这周围住的像是买鱼的人吗?”
“更何况,这鱼摊可不像一直就在的!”石德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老师高见!”
瘦高个的学生朝窗外望了一眼,同意地点了点头。
他试探性的问道:“那老师,我去查看一番?”
“去吧!”
石德宝一挥袖子,转身开始整理起收到的文书。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瘦高个提着两条鱼,急匆匆地走了上来。
“果然不出您所料,那几人绝对不是卖鱼!”
他指了指用草绳系着的鱼,颇有些嫌弃的言道:“那几人手法生疏,手上耍的刀不像剁鱼的,反倒是有些武功的底子,您看连这鱼鳃都没给我去干净!”
“把这两条鱼蒸上,记得腮要去干净了!”
“好勒!”
而彼外的大洋上,威武的船队正破海而来,只是与之前不同,他们是要向大明的皇帝献上国王的礼物。
照王琼的话讲,那些红毛鬼畏威不畏德,只有将他们打服了才能乖乖坐下来谈。
带着羽毛帽的舰队长,目光热切地看向远处逐渐清晰的岛屿。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金质壳身的指南针,语气感慨的笑道:“马可波罗所说的,流着牛奶和蜜的国度,我们来了!”
他精神一振,随即吩咐一旁的手下道:“把船上的食物都给藏好,特别是那能够种在地下的宝贝!”
“或者,把它全部吃完,一片叶子也不要留下。”
“是!”
但总有些赌徒心理的人,期待获得泼天的富贵,将一些番薯偷偷藏了起来。
其中,就有一个被抓过去,当了五六年苦役的大明人。
第54章 剑出如虹
圆月堕进杯中,冷冷的月色埋不尽游子的乡愁。
西樵山上少年望一眼天上的明月,又继续诵读着手中的书籍。
借着月光,书籍的封面上明晃晃地写着——《易经》
来此晚读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几个同样年龄的少年,一袭青衫伴着月色共读。
此刻,他们的目光却被远处山林上的一场精彩打斗给吸引住了。
“志辅,快看那东侧的木棉树上,有人在争斗!”
“对,那几个人的功夫可俊得很,如飞燕一般在树梢间穿梭,特别是那白衣带着斗笠的男子,我都快看不清他舞的刀了!”
其中一人满脸艳羡的言道:“我若有这样的功夫就好了。”他重重地将书丢在地上,大笑道:“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
亭中的少年却始终不动不摇,目光定定地看在手中的书上。
“哗啦哗啦”
斗笠人一道刀气,就将围向他的几人击退,他自己则脚尖一点,身体快速向后掠去。
他单脚立于玉兰树上,手中的长刀画出了一个圆,天地在此刻仿佛静了下来。
除了书生们也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偶尔的一两声鸟鸣。
七八人都围了上来,他们手中持着各样的武器,长剑双钩大刀,但斗笠人只是拔刀。
他的头向上一扬,露出了斗笠下锐利的目光,两步急冲向前,手起刀落,尸身两分。
他轻蔑的笑了一声,语气古怪道:“中原的高手就如此不堪一击!”
“厉害呀!”书生们高呼。
斗笠人耳尖一动,远远朝这边望了一眼,将斗笠向下压了几分,就朝远处奔去。
亭内的少年终于抬起了头,他英武的面孔朝着斗笠人的方向睥睨了一眼。
他哑声道:“三年之后,剑下鼠辈尔!”
他将袖子一甩缓缓起身,衣袖被清风鼓动,月色下背影就如乘风而去的仙人一般。
回到山上的木屋内,俞大猷朝着两个先生弯腰行了一礼。
王宣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下,含笑问道:“志辅,读易经可有所收获?”
“先生,学生资质愚钝,勉强从中悟出了一个变字!”
“好!”黑色长衫的林福大笑道:“宇宙万物,天地万象,自然循环之理就在一个变字!”
他轻轻抚了抚胡须,颇为感慨的笑道:“你已经跟我们读了三年的书,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先生!”
俞大猷扑通一声就要跪下,林福两步跨到他身前,将他的手搀住。
“临别在即,怎可做小儿女姿态,我的学生可是要遨游四海,傲视群雄之人!”
他拉着俞大猷的手来到木屋的棋盘前,“这最后的一局棋,就当做你的出师考验了!”
两人站在一侧相视而笑之后,迈步回到了木屋中,只留俞大猷独自面对着棋盘。
棋盘的基座是一根巨大的木柱,上方被刀劈斧砍般,刻满了横竖十九道线条。
黑白色鹅卵石磨成的棋子,规整地排列在棋盘上。
月光融融,微风轻拂,俞大猷却一动不动,在他的眼中仿佛天地只剩下这一方棋盘。
“战争、阵法、人”他喃喃自语。
忽然,他将手伸向一侧的棋盒,郑重地下出了一颗棋子。
刹那间风云突变,他的整个心神都沉了下去。
“啪啪啪”
他一连几颗棋子都如狂风骤雨般落下。
棋盘上的形势也开始变化。
先前黑子占尽优势,白子只能做困兽犹斗之状。
伴随着他接连发力,白子也开始绝处逢生,甚至一路高歌猛进,即将要赢下全局。
可就在此刻,俞大猷迟疑了,他握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久久不敢落下。
木屋内暗中观察的两人,也都是点了点头,林福苦笑道:“狡兔死,走狗烹,一场大胜之后,领兵的将领却未必能够赢得人生的胜利!”
他饱含深意地朝着屋外看了一眼,“志辅显然明白了我的苦心,但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王宣则摇了摇头,眼中有光,他轻笑道:“少年就是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考虑这么多,那还是少年吗?”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俞大猷重重地将最后一颗白子落下——绝杀!
“哈哈哈哈哈”传遍山林的大笑声,扰醒了猴子的美梦,老熊也发出一声怒吼。
“噼里啪啦”
棋盘炸开,中央的树桩裂为两半,中间是一柄寒光冷凛的宝剑。
“我果然没有看错,志辅,你心性如此啊!”
两人携手走到宝剑前,异口同声道:“拿起剑来!”
俞大猷目光坚定将剑拔起,剑身在月下,闪着寒光。
“这冷光剑,乃是天下罕见的神兵利器,配你再适合不过!”
“其剑如人,剑出如虹,当气贯长空!”
“先生!”
王宣背过手去遥望着北方,他缓声道:“学易三年,识剑一朝,今日却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我替你算过一卦,你的机缘在中原”他笑着看向一旁的林福:“林先生希望你,能够一直潜心读书以养浩然充沛之气,有朝一日定当震惊世人。”
林福淡淡一笑,目光中满是慈祥。
“但,我却认为少年人当有血性,你是军户之子祖上承大明官位,一生注定要在杀伐之中成长。”
他慨叹一声:“剑挑天下,以战养身,才是最适合你的法子!”
王轩将手伸进长袖中,从中拿出了一封泛黄的信件。
他郑重将信交在俞大猷的手中:“我们已经教不了你多少了,可闭门造车不是办法,有人引路,终归事半功倍。”
林福也附和道:“我们给你推荐了一位老师,此人是理学大家,也是易道大家,定能让你有所获!”
他沉吟片刻,缓缓言道:“若我所料不差,他此刻应在广东。”
“二位先生所言的,可是蔡清先生!”俞大猷问道。
“正是此人!”
上一篇:爹你歇歇,今天轮到我骂李世民了
下一篇:大明洪武:皇族发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