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庐煮酒
但这并没有改变,他想要成为帝王的决心,反而让朱厚熜走上权力之巅的想法,越发坚定。
太平升仙道,世太平则人登仙!
再也没有比成为帝王,更能主宰这个国家命运的机会。
“内阁,张太后,宗室,官僚集团”
朱厚熜提笔写下几个红色大字,随即又重重地划上一横。
……
紫禁城大门口,毛澄和几个属官也在交谈。
“尚书大人,不知诸位大人是何想法?为什么会选兴献王世子去当皇帝,十五岁的少年,又怎么担得起我大明的重担?”
“对,听闻世子登基,还是杨阁老极力主张。”
毛澄神色一变,随即肃然道:“两位慎言,阁老们的心思又岂是我等能够揣测?杨大人,三朝元老,思虑自有其独到之处。”
吏部尚书白方家哈哈一笑,语气拖长道:“但依我看,人呐老了,谁也免不了糊涂。”
下方的几位侍郎,也是哈哈一笑,之后就避过此事不谈。
起初车队行动快速,但越接近紫禁城,行动速度就越发迟缓,旗鼓卫队越发庄重。
紫禁城外的官兵一声大吼:“诸位大人,殿下的马车要来了!”
在场的诸位官员立刻整理了一下仪容,开始准备迎接朱厚熜。
时间缓慢地流逝——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一个半时辰
礼部侍郎拢了拢袖子,转身对毛澄言道:“尚书大人,都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不是说世子殿下已经到皇城外了吗?”
毛澄斜眼一瞪,话说起来也有些冲:“我又不是世子,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突然一个侍卫官飞奔过来,大声疾呼。
“陛下的卫队停在皇城外,不知为何未曾前进”
毛澄眉头微皱,看了看日渐西斜的太阳,即使再怎么不能接受,也只能带着一帮大臣去皇城外拜见。
消息很快传到文渊阁内,几个埋头于奏章中的老臣,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杨廷和小心地给奏本封上票拟,笑着对诸位大学士道:“看来我们这位陛下,非同一般,这以后可不好说了。”
蒋冕回了一句,兴奋道:“反客为主,足见陛下智谋超于常人,我大明后继有人”
毛纪冷哼一声。
“啍,反客为主?我看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到时候还要看诸位怎么收场?”
“毛阁老,帝位已有定论,你我皆为人臣,又怎能在背后妄议?”
“我等为大明之臣,自当为大明忧虑,帝位关乎天下苍生,我看这次决定还是太过草率。”
“毛纪,你……”
眼见得文渊阁内火药味越来越重,好似隐形人一般的费宏当起了和事佬。
“两位阁老皆是为大明忧心,可木已成舟,再论又有何用?议政才是我等之本职,而非决断!”
毛纪张张嘴,欲言又止,又瞧见杨廷和对着他微笑,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憋着一肚子火,票拟上的墨迹也不自然地加重了。
毛纪并非不认同兴献王世子,而是忧心大明重现赵宋刘娥之事。
太后垂帘听政,帝王形同傀儡!
如今深宫之中的张太后,绝非寻常女子!
毛纪最终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既然诸位认同世子做皇帝,那为何默许张太后安排世子,从东安门入城在文华殿继位?”
毛纪的语速越来越快,气息也越发粗重。
“诸位身为大学士,难道不知我大明规制?这哪里是请圣上登基,分明就是张太后想认个继子!”
他说到最后,音调都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杨廷和轻轻拍打着桌案,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直和毛纪不对付的蒋冕,笑哈哈地说道。
“毛阁老,我等身为外臣,又岂能揣测太后之意?况且现在陛下不是还没入城吗?”
“你……”
毛纪被气个不轻,大口喘着粗气就瘫在了紫檀木椅上。
“毛阁老呀,还得保重身体,我可不想白发人送白发人!”
蒋冕语气诚恳,话语间带着浓浓关切的意味。
奋笔疾书的费宏,强忍着笑意喝下了一口清茶。
城外,一场大戏即将开演。
第3章 初露锋芒
朱厚熜坐在马车里,瞳孔微张看向前方的帘幕,似乎透过那厚厚的锦绣,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浩浩荡荡的紫气在空中汇聚,淡金色的光华从四面八方涌向京城。
江河水汽以金水河为凭依,山川土华在万岁山凝聚,前者宛若长蛇蜿蜒曲折,后者恰似巨龟巍然不动。
“山环水绕玄武盘,紫气金龙瑞光转!”
自从朱棣迁都北京,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紫禁城也建得极好极妙!
朱厚熜目光幽深,他离那天下至尊至贵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
脑海中的玉彖也在不断震动,仿佛和王朝气运共鸣一般。
陆炳神色戒备的守在马车外,和黄锦一前一后,浑身的内劲隐隐约约让空气震颤。
“毛尚书,既然陛下已经在城外,那为何不用大礼迎之,反而要走东华门”
袁宗皋,揣着明白装糊涂,走到半路问出了这个问题。
毛纪转过身瞪了他一下:“啍,翰林学士还不懂得辞让之礼?”
袁宗皋神色庄重道“辞让之礼?帝乃天授,何须辞让”
毛澄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袁宗皋倒也不客气,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干官员刚到城门口,却发现这里早就有了一群武将。
毛澄眉头紧皱,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群大老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身材魁梧的郭勋自来熟,远远地看见毛澄就大声喊道:“诸位大人是来迎接陛下的吗?”
毛澄神色不改,一旁的寿宁侯张鹤龄却脸色铁青。
这一次,兴献王世子能不能从东安门入,对他而言极为关键,更准确地说,是对他那权势滔天的姐姐举足轻重。
一旦兴献王世子,过东安门进文华殿,在法统上就意味着,认了他姐姐为继母,那张太后就可以借此垂帘听政!
他寿宁侯的身份,也会随之水涨船高,甚至……
可是碰见谁不好,竟然碰见了郭勋,这家伙即使是他也感到棘手。
毛澄处变不惊,完全没有理会远方的郭勋,径直走到马车前,躬身行礼。
“世子殿下,请入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毛澄躬着腰,就这样站着。
过了良久,马车内才慢悠悠地传出一道声音。
“毛尚书,我是遵照先皇遗旨,前来继承大统,你难道要欺我年少软弱不成?”
“臣不敢!”
毛澄一下子跪在地上,尽管头与地接触,但他的腰依旧板正。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投降。
朱厚熜连面都没有露,在桌案上翻看典籍。
未来的皇帝在京城外的消息,不知怎么地就在百姓间传播开。
百姓们奔走相告,挤破了脑袋都想去看一看未来的天子,这可能是他们这一辈子,最接近皇帝的时候。
仪仗队威严,天空烈日高悬,毛澄就跪在地上,汗如浆液,沾湿了他的官袍。
尽管跪着,可毛澄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胆怯与畏惧,反而是一种执着,一种可怕的执着!
就如同当年劝谏武宗皇帝,他的性子一模一样没有变。
百姓越聚越多,尽管禁军不断地挥舞刀剑,甚至大声呵斥,依旧淹没不了大家高涨的热情。
“微臣恭请陛下前往奉天殿”
苍老而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氛围,跪在地上的毛澄瞪大了双眼,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来人是梁储,他走到马车前长身一揖,朱红色的官服,两鬓长须,风度凛然天成。
右柱国梁储,同时也是内阁大学士,他的出现表明了内阁的妥协。
朱厚熜没有以不登基为威胁,仅仅只是把这件事传播开了,文臣们就不得不就范。
他们不能容许文臣的形象,有一丝一毫的毁坏,特别是这种本来就站不住脚的事。
“毛大人,为陛下带路吧!”
黄锦语气温和,扶起了地上的毛澄,这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尚书大人,此刻脑袋还是嗡嗡的。
朱厚璁一把掀开帘幕,头戴金冠的青年再一次和紫禁城面对面。
在朱厚熜示意下,禁军向内收缩,大批的百姓,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国家的主人。
他们互相挤着,有的爬到树上,有的翻身跃上墙沿,大人把小孩举过头顶,有机灵的甚至搬来凳子踩在上面,大家争先恐后,眼睛都朝着一个方向。
从天空向下俯视,朱厚熜的仪仗四周是黑压压的人群,随着车队的移动,百姓们摩肩接踵。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百姓的声潮一浪接着一浪。
山呼:“万岁!”
“万岁!”
“万岁!”
阳光撕裂云层,金光斜射,兴奋的人群,静默的城门,气宇轩昂的少年,三者构成一幅和谐而充满张力的画面。
毛澄缓过神来,高声地呼唤。
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在意气风发的少年上,这一刻,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把少年看做天子。
梁储摇摇头感慨一道:“后生可畏!”
今天梁储印象深刻,难得杨廷和古井不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诧异的神色。
高高的红墙犹如铜墙铁壁,守护住了皇室的安危,但也将内外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清宁宫,张太后失手打碎了一个清脆的瓷碟,随后两个宫女就被拖出去杖毙。
奉天殿旁的文渊阁内,杨廷和注视着青山图,久久没有缓过神。
费宏不慌不忙地写着票拟,蒋冕也是老神在在地翻看着奏章。
毛纪一反常态,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手上的笔画都不由自主轻快了一些。
千里之外的安陆,就在朱厚熜启程之后,六支目的地不同的队伍开始启程。
河南,陕西,湖北,广东、江西,河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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