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庐煮酒
“陛下的意思是……”田锋试探性地问道。
田锋在接到推广永乐大典任务的时候,就经过一番思考。
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推书当成一项任务,具体落实到每一个下方的官衙。
可…
可他田锋办不到。
通政使司,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
俗称“银台”,相当于现在国家信访局的功能。
而从建国之初发展到现在,老百姓能发到通政使司的信件越来越少,百官的奏折却越来越多。
虽说他身为通政使是正三品的大员,能够参与国家大政、大狱和推举文武大臣的机要大事。
但,论实际权力他顶多和六部的一个侍郎齐平。
照田锋自己的话讲,这职位的含权量不高,但要负的责任却很大。
将某一项任务变成地方官员的政绩,田锋相信只要自己敢提这样的建议,官员们的唾沫能把他淹死。
“朕提议在各布政史司设置推书官一职,主管各地推广永乐大典。”
“嗯”田锋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吐沫。
改变地方政府的官职格局,直接增添了一个新的职位,陛下这是要……
“田爱卿,你认为如何?”
朱厚熜想的却是要提前布局,一为后续的其他东西推广埋下伏笔,二为将来官制改革进行试验。
推书官有了,那接下来推礼官,推农官,不都可以有了吗?
田锋赶忙应道:“陛下所想,是臣想做却不敢做的。”
接下来,他发挥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着痕迹地对朱厚熜大夸特夸。
后者,神色却依旧淡漠无比。
田锋抬眼悄悄看了看这位陛下,天子姿仪不似凡人,举手投足间更是散发出一种凛然的威势。
“你的心意,朕已经知道,好好筹备推书官,推书官以后要挂靠在你们通政使司。”
“啊!”
田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写满了一张脸。
朱厚熜紧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田爱卿,你不觉得通政使司有些太小了吗?”
“太小了?”田锋喃喃自语。
很快,一点灵感在心中迸发。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股热切的神情,眉毛向上高高扬起,脸上的褶子也自然地展开了许多。
“臣一定尽心筹办此事。”
“好,那你就去吧。”
朱厚熜挥手示意,田锋缓步退出了乾清宫。
望向前方已经批阅完的奏章,朱厚熜想了想便唤来麦福,让他去宣锦衣卫指挥使刘卫。
他自己则立身于案前,信笔在桌上涂画。
文官势力、武将、勋贵、白莲教、外族…
如今朝廷最大的事就是礼争,而围绕这件事,各方势力都有不同的态度,或支持或反对。
有人想隔岸观火,有人想渔翁得利,还有人已经下场。
朱厚熜轻语:“武将勋贵对此不置可否,但与文官互相牵连,也会持反对的态度。”
“异族和白莲教希望见到大明纷争不断,会在两边互相反跳,但最后也一定会反对朕。”
朱厚熜又在纸上画了几个圆圈,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文官是既得利益者,大部分人又都是理学拥趸,对新礼极为排斥。”
他沉思片刻,又在文官二字上画出了几个分支。
部分并不能代表整体,沉默的依旧是大多数。
而他所需要的,就是唤醒这沉默的人!
杨廷和说得没有错,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就不要妄想推翻现有的格局。
但他似乎看错了一点,他所要面对的并不是实力孱弱的少年天子。
而是一个能掀翻棋局的人。
朱厚熜大笔一挥,刚劲有力般在纸上写道。
“朕即大势”
笔锋与宣纸摩擦,所有的名字都被一道血红的横线拦腰斩断。
第117章 放出去
刘卫一进来就看到陷入思索的天子,他毫不犹豫将飞鱼服的下摆一掀,单膝跪了下去。
“陛下,臣刘卫拜见”
朱厚熜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站起。
“刘卫,朕之前让你翻新诏狱,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臣等已经将诏狱的面积扩大了一半,修建地下牢房的工程正紧锣密鼓地进行。”
朱厚熜闻言,轻轻用手指敲击了两下桌案。
“咚…咚”
这仿佛却敲在了刘卫的心上,每一下都让他心中多了些莫名的恐惧。
伴君如伴虎,自古君王心意难以揣测。
而他眼前的这位陛下,做事更是天马行空,毫无踪迹可循。
“今天之后,曾阿大和李长恨这两位大宗师,都会转到诏狱关押”
他抬眼看向前方的刘卫,后者立马应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严加看管,即使他们有翻天的本领,也离不开诏狱的大门。”
刘卫有这个自信,即使面对的是两位大宗师。
一副软精散,一枚破功丹,穿上琵琶骨,关进黑石牢,武功再高也要撂倒,老老实实当个犯人。
大宗师又能如何?
只要他敢跑,刘卫就敢炸。
没错,太宗朱棣靖难之后,武林趁机作乱,有过一段不太平的时间。
一大批高手被关到了锦衣卫的诏狱,太宗秉持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
在每间牢房下面都埋上了炸药,必要时可一了百了。
“不,看守松一些,让他们能被救得走。”
“这…”
刘卫试探性地问道:“陛下,即使臣放水,关进黑石牢的人也不可能被救出去。”
“哦”朱厚熜眼含深意,“救不出去,那放呢?”
恍若一记重锤敲击大脑,刘卫的脑子一下子懵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放出去?”
忽然,他脚下发力猛地跪了下去。
“陛下,臣识人不明,竟然锦衣卫中也混入了奸细,请陛下责罚。”
安静,就像秋天一片落叶缓缓飘下的安静。
刘卫的心却跳个不停,自从武功突破宗师之后,他已经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惴惴不安的心,惶恐不已的情绪。
即使是面对能主宰天下的皇帝,刘卫也不至于如此。
毕竟,他有自身实力带来的底气。
可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位皇帝。
一股淡淡的威压,从朱厚熜身上弥漫开来,并非他刻意施加,而是多年修道自带的效果。
这是一种视天下苍生为蝼蚁,万物生命如草芥的漠然。
仿若亘古不变的规则,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苍凉、古老、一切归于寂灭。
“哈哈”随着一声轻笑,殿内的氛围立刻变了,好像万物回春。
“你是不是在想?朕知道锦衣卫中有奸细,却为何不之前就将其捉拿?”
朱厚熜含笑问道。
刘卫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圣意臣又岂能揣测,陛下这么做必定有其用意。”
“对于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总是不会珍惜,给他们设置点难度才能让他们不再胡思乱想。”
朱厚熜轻声道:“接下来一个月,京城的治安要外松内紧,外柔内刚,刘卫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呐。”
刘卫心中咯登一下,立刻就想到了如今朝堂的礼争。
感觉灵敏的他,自然明白即将要滔天的大事发生。
“臣,遵旨!”
“好,你先下去吧。”
随着刘卫的离开,东殿内就只剩下了朱厚熜一人。
礼争的矛盾快要到爆发的阶段,接下来的京城就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朱厚熜笑了笑,他正想用这枚惊雷,炸一炸浑浊的世道!
目光自然下移,桌案上是刚送来的奏章。
他顺手拿起左侧的一本翻阅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江南官场已然发力,甚至有了文人联名进京抗议的现象。”
他又翻看起了另外的几本,不出意外都提及到了礼争。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乱!”
“稳定为要,大局为重。”
“陛下青春鼎盛,再等个十年也来得及,当徐徐而图之。”
反对,持重,劝解…
但话里话外,每一封都透露出,对新礼的不赞同。
朱厚熜面无表情,朱笔亲批“阅”。
殿外万里无云,天开地阔。
但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即将到来,但谁也不知道,它会从哪里开始。
而在廷问上出尽风头的张璁,这几日的心情却不怎么愉快。
无论是谁被人天天堵在家门口,都会怒火横生。
起初有些读书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还要欺负他一个“瘦弱书生”,张璁二话不说唤来了巡街的锦衣卫。
一抓一个准,“寻衅滋事”三天牢饭。
到了后来,大家都学精了。
人手拿着一本大明律,不说话也不骂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你。
没办法,张璁也只好出门避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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