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只跳蚤
会试也分三场,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由于会试是较高一级的考试,同考官的人数比乡试多一倍。主考、同考以及提调等官,都由较高级的官员担任。
主考官称总裁,又称座主或座师。考中的称贡士,俗称出贡,别称明经,第一名称会元。
只看其复杂程度,可见历朝历代的朝廷对于科举的重视以及科举的重要性,如今正是正德三年冬,乃是戌辰年,明年是己巳年,后年才是庚午年。
也就是说,下一次科举开科取士的话,须得等到正德五年,也就是两年后了。
春闱也就是在今年二月才完成,也就是说朝廷今年才完成了一次开科取士,但是王阳明却是突然之间奏请天子加开恩科,也怪不得众人深感惊讶了。
恩科有别与正科,乃是逢朝廷庆典,天子特别开科恩典,因此被称之为恩科。
加开一次恩科便意味着天下士子在三年一次的大考之外,又多了一次科考的机会,可以说每一次朝廷加开恩科,对于天下士子都是莫大的恩赐,天下士子必会为之沸腾,对天子歌功颂德。
朱厚照诧异的看了王阳明一眼,显然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王阳明会突然之间开口奏请他恩准加开恩科。
一旁的杨廷和看了王阳明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倒是刘宇嘴角一翘,流露出几分笑意,反应过来之后便向着朱厚照道:“陛下,臣附议,福建、陕西两地需要大量官员填充,介时朝廷官员储备必然不足,所以王阁老奏请加开恩科,为朝廷取材,实乃大善。”
朱厚照眉头一挑,目光落在李东阳、杨廷和二人的身上道:“此事干系重大,不知两位卿家以为如何?”
李东阳、杨廷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道:“臣附议。”
加开恩科这种惠及天下士子的好事,平日里想求都求不来,毕竟这恩科也不是动不动想加开就加开的。
许多士子为了科举,数十年都未必能够遇到那么几次恩科。
可以说一旦天子流露出加开恩科的意思,朝堂上下绝对是没有几个人会反对,因为谁都清楚,一旦站出来反对,那么就等同于断绝天下士子科举的途径,必然会为天下士子所唾骂。
到时候不说遗臭万年,怕是也要名声扫地,为天下士林所咒骂。
无论李东阳、杨廷和心中怎么想,除非是天子自己表示反对,否则的话,他们必须要表示赞同,如此才能够面对天下士林中人。
只是很明显,这件事由王阳明提出,一旦天子点头答应下来的话,那么到时天下士子必然会对王阳明这位帮他们争取了一次科举考试的机会的阁老感恩戴德。
王阳明在士林之中的声望必然会陡然高涨。
看了众人一眼,朱厚照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诸位卿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么王卿家所奏请加开恩科之事,朕便准了。”
说着朱厚照看了王阳明一眼道:“既然此事由王卿家奏请,那么此次恩科就由王卿家你全权处理安排,务必要为朝廷选拔一批可用之才。”
王阳明恭敬的向着朱厚照一礼道:“臣谨遵陛下圣谕。”
不少人闻言皆是用一种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向王阳明,虽然说这次的恩科的主考官还未定下,但是看着架势,恐怕会试主考官是王阳明的概率相当之大。
若是王阳明成为了这一届恩科的主考官,那么到时候凡是这一届高中的进士,皆被默认为王阳明这位座师门下,无形之中便一下子充实了王阳明的底蕴。
就像李东阳、杨廷和、谢迁、刘健他们为什么号称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呢。
所谓的门生其实大多都是他们曾任某一届科举的主考官,一届士子做为门生,再加上同窗故友,很轻松的就能够在朝堂上下编织出一张人脉关系网出来。
王阳明、刘宇他们如今贵为内阁阁老不假,但是真要说人脉关系的话,自然是无法同李东阳、杨廷和他们相提并论。
王阳明在朝堂之上的人脉至多也就是一些同窗罢了,可不比李东阳、杨廷和他们门下众多门生。
但是这次恩科明显就是一次机会,只要王阳明能够成为这一届恩科的主考官,那么要不了几年,随着这一届所取士子进入朝堂,可以想象,王阳明在朝堂之上必然会获得大量的支持者。
下朝之后,朱厚照特意将王阳明给留了下来。
御书房之中,朱厚照示意高凤给王阳明赐座,王阳明谢过天子之后便坐在下首。
看着王阳明,朱厚照带着几分讶异的道:“王卿家今日怎么突然之间提及加开恩科之事?”
王阳明深吸一口气,冲着朱厚照拱了拱手道:“回陛下,此非臣之意,而是李太傅的意思啊。”
朱厚照闻言不由愣了一下,惊讶的道:“什么,你说着是李卿让你奏请朕的?”
王阳明微微点了点头,说着王阳明自袖口之中取出一份信函,一旁的高凤连忙接过,然后小心翼翼的递给天子。
只听得王阳明解释道“这一封信函是臣昨日收到的。”
朱厚照打开信函看了看,立刻便明白了过来,为什么王阳明会一点征兆都没有的突然当中提及加开恩科之事,感情这是李桓的提议啊。
看着信函之中的内容,朱厚照嘴角渐渐的荡漾起几分笑意道:“李卿信中所言不无道理,不说福建、陕西两地被其大杀一通之后,急需大量官员补充地方,就说前番受到谢迁、刘忠等人谋逆大案牵连,朝堂官员也是落马无数,同样官员奇缺。就是王卿家你想要在内阁之中站稳脚跟,在朝堂之上拥有一席之地,也需要一些帮手。”
对于朝堂之中官员结党,说实话,历朝历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要不是危及到皇权,天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朝堂之中的情形就是文官集团同式微的阉党相争的局面,如果说不是朱厚照将王阳明简拔进入内阁,再加上拉偏架,怕是朝堂之上,还是文官集团的一言堂。
李桓的意思朱厚照心中已经明了,说白了就是想要让王阳明在朝堂之上另立一系,到时候朝堂之上就会形成以杨廷和、李东阳为首的一派,以刘瑾为首的阉党,再加上王阳明为首的一派,三派相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么天子的处境将会好上许多。
王阳明静静的坐在那里,静等天子的反应。
朱厚照看了王阳明一眼,嘴角露出几分笑意道:“既然如此,那么这次恩科会试的总考官便由王卿家你来担任吧。”
既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朱厚照自然清楚该如何做才能够将这一次的恩科效果达到最大。
王阳明吐出一口气,哪怕是他修心养性的功夫极强,定力非常人可比,但是在天子开口,许他一届科考主考官的时候,王阳明仍然是忍不住心中泛起波澜。
就见王阳明起身向着朱厚照拜了拜道:“臣王阳明,拜谢陛下,臣定然会为我大明选拔干练可用之才。”
这段时间以来,朱厚照对于王阳明的能力以及才学可是深有感触的,尤其是几次经延,王阳明开讲其融合汇总至大成的心学,心学一出,可谓是震撼人心。
翰林院不少翰林学士,这般的清贵之臣,在听了王阳明所讲之心学,要么是对王阳明大家批判,认为王阳明背叛了程朱理学,是程朱理学最大的叛徒,要么就是对王阳明所开创的心学无比推崇。
甚至不少翰林学士喊出王阳明可为儒家圣贤的口号,号称王阳明最忠实的信徒。
当然这样的人到底是极少数,毕竟能够在翰林院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相比那些思想上面还有塑造的可能的新晋翰林,这些在翰林院沉浮多年的翰林学士,真正沦为王阳明心学信徒的却是寥寥。
不过即便如此,王阳明也是声名大噪,哪怕是朱厚照这位天子也能够意识到王阳明绝对是他大明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
目送王阳明离去,朱厚照缓缓起身,换了一身常服,在高凤、魏彬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演武场。
修行了一番拳脚、弓马之后,朱厚照擦洗着双手,冲着一旁的高凤道:“高大伴,可有关于李卿的消息,李卿如今行至何处,还有多久能够回京?”
高凤接过毛巾递给一旁的小内侍,闻言笑着道:“陛下,不久前锦衣卫、东厂传来的消息,说是李兄弟他们一行已经出了陕西,至多半月就能够回京了。”
朱厚照眉头一挑道:“竟然还要半月之久!”
高凤轻笑道:“陛下,李兄弟这次回来可是给陛下带回了数万大军呢,数万大军出行,速度自然不会快了,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回来,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朱厚照看了看阴沉而又充满了寒意的天空,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李卿年前倒是能够赶回。”
高凤不禁笑着道:“距离年关尚且还有月余,李兄弟他们一行人自然是能够赶回。”
朱厚照感叹道:“不曾想当初李卿请旨前往陕地,这一去竟然有三五个月之久。”
想到李桓这几个月之间在陕地大刀阔斧的严查陕地官员贪腐,因为李桓落马的官员多达数百之多。
在李桓命锦衣卫呈上的一封封密奏当中,看着密奏当中李桓严查陕地官员所查抄出来的众多钱粮、田亩等,以及这些官员的种种罪状,朱厚照至今想来都是忍不住有些后怕。
只看李桓的奏报,便是朱厚照没有亲见陕地天灾人祸肆虐之下,当地百姓是如何的民不聊生,他也能够想象得出在那种情况下,如果说不是李桓以雷霆手段严查贪腐,拿出抄没来的钱粮赈济灾民的话,搞不好这会儿陕地已经掀起不知多少起民乱了。
当然最让朱厚照感到热血沸腾的是不久之前,李桓命人送来的密奏当中,提及他亲率三边精骑杀入草原,屠了同榆林汤氏相勾结的鞑靼人壶里部,黑河部,斩杀数万鞑靼人,并且缴获了大量的牛羊、战马。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朱厚照心中那叫一个激动啊。
要不是顾及到自己天子的身份,恐怕他当时都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当天晚上,他便夜宿皇后寝宫,第二天皇后前去给太后请安都迟了大半个时辰。
思绪飘飞之间,一股寒风吹来,丝丝凉意打在脸上,朱厚照抬头一看,原本阴沉的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
京城猫眼巷
李府的大门之前,两名身形挺拔的仆从立在府门两侧。
因为李桓凶名在外的缘故,哪怕是朝中一些官员想着投在李桓门下,但是能够鼓起那个勇气,并且付诸行动的终究只是少数。
当然能够有那个胆量,主动来投的,自然也都不是一般人。
相比之下,李府门前自然是显得颇为冷清。
李府之中
一身锦衣的连翘正搀扶着冯氏站在厅门口处,看着外间天地之间飘飘洒洒落下的鹅毛大雪。
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天地之间便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
这般的景象让常年在福建沿海之地生活的冯氏看的惊叹不已,毕竟像这般大雪纷飞的景象,冯氏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二人看着大雪纷飞的景象,冯氏不禁道:“前番桓儿来信说已经启程回京,这都大半个月了,也不见桓儿归来……”
连翘闻言道:“夫人,陕地距离京师迢迢千里,就算是回来,也要花费一些时间啊。”
正说话之间,就见一道身影大步走了过来。
冯氏看了一眼,认出来人正是冯永邦。
连翘忙行了一礼道:“见过三舅爷。”
冯永邦微微一笑向着冯氏道:“天寒地冻的,妹子你怎么不回房取暖,这要是受了风寒,桓儿归来,岂不是要怪我们没有照看好妹子。”
冯氏微微一笑道:“三哥说笑了,我还没那么不经事,倒是桓儿这孩子,天寒地冻的,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也不知可备了冬衣没。”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
冯永邦轻咳一声道:“妹子你放心就是了,桓儿身边那么多人,再说了,还有曹雨那奴婢跟着呢。”
看了冯永邦一眼,冯氏道:“三哥可有关于桓儿的消息?”
冯永邦道:“听说还要半个月左右,不过年关之前,桓哥儿肯定是能够回来的。”
说着冯永邦示意连翘道:“连翘,还不带夫人回客厅去,免得吹了风,着了风寒。”
刚回到客厅之中坐下,就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赫然是一名小太监。
这小太监身形速度极快,行至厅前尖声道:“老夫人,三舅爷、连翘娘子,成国公府派人送来了一些礼物。”
冯氏闻言眉头一挑,顿时脸上露出笑意道:“快将人请来。”
很快就见一名成国公府的管事带着几名仆从抬着两个大箱子走了过来。
管事上前,恭敬的向着冯氏见礼道:“小的成国公府管事朱坤拜见老夫人。”
冯氏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脸上挂着笑容微微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冯氏可是天子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再加上这大半年来在府中养尊处优,渐渐的倒也养出了几分雍容贵气来。
或许比不得那些公侯之家的贵夫人,但是明显较之先前有了极大的变化。
看着那管事,冯永邦轻咳一声道:“朱管事,不知你此番前来……”
朱坤忙冲着冯永邦拱了拱手笑着道:“回三舅爷话,小的奉了我家姑娘的命,特意给老夫人送来过冬的冬衣,以及我成国公府地方上的门生故旧送来的一些特产,姑娘特意命我送来。”
冯永邦脸上洋溢着笑意,而一旁的冯氏闻言脸上更是眉开眼笑,只看冯氏的反应就知道冯氏是多么的开心了。
说实话,礼物什么的,以李家如今的身家产业还真的不怎么在意,多了不敢说,让李家拿出个十几二十万两的金银来,还是能够拿得出的。
冯氏自然清楚自家如今的家底如何,但是她高兴的是这东西是成国公府那位未来的儿媳送来的。
这在冯氏看来,自然是不一般。
冯氏笑吟吟的向着朱坤道:“琳儿那孩子真是有心了。”
说着冯氏稍稍沉吟一番道:“连翘,去命人将老家送来的海鲜挑选一些鲜活的,等下让朱管事带回去。”
朱管事闻言连忙道:“小的代成国公府谢过老夫人。”
冯氏笑道:“不过是一些海鲜罢了,就是吃个新鲜,对成国公府而言,或许也算不得什么。”
朱管事连忙道:“老夫人说哪里话,这个时间,想要吃到鲜活的海鲜可没那么容易,便是我成国公府,也不是什么都能够弄到的。”
冯永邦送走了朱管事,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冯氏正在试穿一件冬衣,见到冯永邦过来,冯氏轻笑道:“三哥,你看,这是琳儿那孩子亲手缝制的冬衣,这针功可真不差……”
看着冯氏那一副满意的模样,冯永邦不禁笑着打趣道:“妹子既然这么满意,那就早些将那丫头娶进门便是。”
正在试穿冬衣,满脸笑意的冯氏闻言登时眼睛一亮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陛下给桓儿他们赐婚都有一些时日了,咱们的确是该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将桓儿的终身大事给办了。”
说着冯氏脸上流露出几分期待之色道:“不行,我得找人算一算桓儿他们的良辰吉日,六礼也该考虑了啊。”
而这会儿,小太监又赶了过来道:“老夫人,英国公府的人来了。”
冯氏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盛几分,一旁的冯永邦笑着道:“不用说,这定然是英国公府的那位槿姑娘派来的。”
冯氏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英国公府的管事也带人抬着箱子走了过来。
那位管事目光一扫,立刻就看到了被放在厅中的两个大箱子,大箱子上明显有成国公府的标志。
英国公府的管事心中一动,目光一扫而过,不动声色的冲着冯氏恭敬拜下道:“见过老夫人,小的奉了我家姑娘的命令,特意为老夫人送来冬衣等物。”
显然不管是张槿还是朱琳都是见到京城大雪,特意派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了过来。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两家送礼的时间几乎没有相隔多大会儿功夫,甚至英国公府的人如果来的早那么盏茶功夫,两家人都还能够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