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只跳蚤
感觉着从手上传来的触觉,鼻子、嘴巴、耳朵还有那毛绒绒的头发,雷明看着面前的无头尸体,莫名的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一看之下,正好看到自己怀中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不是宋广生的脑袋又是什么。
而且此时宋广生的脑袋正对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尚且还残存着几分难以置信之色,显然在宋广生脑袋被砍下的那一刻,宋广生是不信李桓会对他下手的。
一眼就对上了宋广生那死不瞑目的血淋淋的脑袋,雷鸣只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宋广生的脑袋抛出,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宋广生的脑袋被雷鸣给扔了出去,直接飞出数丈远,落地之后咕噜噜的滚动了几下,停滞在地上。
四周的百姓本来是看着宋广生、谭渊他们带着一众县学学子,雄赳赳气昂昂,气势十足的向着李桓走去,喊着将李桓绑了见官。
甚至有好事的百姓在人群当中高呼着为宋广生、谭渊他们鼓劲加油。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百姓都傻了,宋广生、谭渊的脑袋就那么的被砍了下来,那一幕实在是太刺激人心了。
一张张满是惊愕与恐惧的面孔定格了一般,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一身锦衣飞鱼服的李桓,似乎是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浑身贵气的少年,说杀人就杀人,转瞬就砍了别人的脑袋。
当宋广生的脑袋被雷鸣给丢出去,就那么滚到了这些躲在不远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面前的时候,尤其是宋广生那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孔盯着他们时,终于有胆小的百姓吓得发出惨叫,转身就逃。
眨眼之间,这些百姓做鸟兽散,原本黑压压的一片,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而已,竟然跑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鞋子、帽子甚至衣衫,还有几个被踩到在地的倒霉鬼这会儿正忍着身上的剧痛,努力的向着角落里爬去。
这些全都在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当中发生。
当李桓收刀的时候,尚且沾着鲜血的绣春刀被李桓抛给了陈耀。
陈耀接过染血的绣春刀,面色狰狞的扫了那些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县学学子们一眼,然后向着李桓道:“大人,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四周的锦衣卫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如同鹌鹑一般,甚至有人吓得蹲在地上哭泣着哭爹喊娘的士子。
李桓目光在这些学子身上扫过,被李桓的目光给盯着,这些学子终于崩溃了。
四周锦衣卫的目光已经是够吓人了,可是再怎么也没有李桓那漠然的目光吓人啊。
要知道李桓可是眼睛都不眨的便砍了宋广生、谭渊他们的脑袋,此刻在一众学子的心目当中,李桓那杀人狂魔的凶名已经是坐实了。
噗通一声,雷明距离李桓最近,注意到李桓眼中的杀机,雷明直接跪了,也不管那一下膝盖生疼,然后冲着李桓砰砰叩首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学生是被逼的,全都是他们逼着学生来的啊,呜呜呜,学生本不想来的……”
李桓见状不禁瞥了雷明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之色,这样的软骨头,没有一点的主见,最为可恨。
要知道许多时候,真正坏事的就是这些没有一点主见的人,往往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事别人一声招呼,这些人也不想一想对错,不辨是非真假,人云亦云。
可以说这世间最多的就是这等人,也是最为可怜、可恨的一批人。
任政被吓得尿了裤子,这会儿更是瘫软在地,在其一旁就是其至交好友孙启平的尸体,整个人就那么呆呆傻傻的坐在地上,口中嘟囔着什么,看上去好像是吓傻了一般。
见到雷明的反应,几乎大半的学子都忙不迭的跪倒在地砰砰磕头求饶,口中喊着他们也是被逼的。
李桓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嘴角挂着几分嘲讽的神色。
最终一声长叹:“我大明上百年就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忠义之士?留着你们还有何用?”
说话之间,李桓目光森冷,仿佛自九幽地狱传来的声音响起:“杀!”
早已经按着绣春刀,急不可耐的一众锦衣卫闻言当即一个个的面露狰狞之色。
杀人,他们最是拿手,尤其是杀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平日里看他都是斜着眼看的士子,锦衣卫上上下下那是再兴奋不过。
他们锦衣卫的名声就是败这些人所赐,上百年来早就成了鹰犬走狗,无恶不作的代名词,人人提及锦衣卫,上至权贵,下至百姓,几乎没有人说一句好话。
可是他们也不过是为天子办差,抓的也都是达官权贵、贪官污吏,从来没有祸害过百姓。
贪官污吏骂他们可以理解,偏偏从来没有受过祸害的百姓却骂他们最狠,不是拜这些读书人所赐,又是拜谁所赐。
所以说锦衣卫上下对于这些读书人最是不喜。
陈耀大喝道:“随我杀!”
就见一名名锦衣卫身形矫健的挥刀扑向这些不久前还趾高气昂来寻他们麻烦的一众学子。
原本坐在孙启平尸体边上,呆呆傻傻,宛如疯了一般的任政在听到李桓那充斥着杀机的话,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远处跑去,其反应速度之快,之灵敏简直是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那些任政的同窗看到最先逃跑的任政的时候都呆了一下。
他们先前看任政那一副模样,还以为任政被吓疯了呢,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装的,而且反应这么快,你他娘的跑了,我们怎么办。
“逃啊!”
有人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锦衣卫狰狞的看着这些学子,有的跑的飞快,有的则是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的哀求不已。
只可惜像这等求饶的场景,锦衣卫早已经看得太多了,每次抄家,那些权贵之家的家眷求饶的简直不要太多。
手起刀落,一颗颗的人头落地。
跑在最前面的任政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心中越发的紧张起来,这会儿任政只恨自己的双腿跑的太慢了。
陈耀目光自然是落在了任政的身上,实在是先前任政冲在最前面,而且在宋广生、谭渊二人被杀之后,整个人像是疯癫了一般。
看着任政跑的飞快,陈耀嘴角露出几分不屑的冷笑,若是就这么让任政逃了的话,那他们这些锦衣卫岂不都成了废物不成。
就见陈耀身形一跃,几个起落便追上了任政。
任政正暗暗庆幸自己跑的够快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侧首一看,陈耀正对着他笑。
下一刻任政就看到一道刀光向着自己落下。
“饶命啊……”
只可惜任政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就被陈耀给砍了下来。
很快陈耀等锦衣卫便赶了回来,方圆数十丈范围之内,数十具尸体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谢家府门之前一片血腥之色。
原本躲在暗中偷偷观望的百姓看到那些学子被追杀的场景,一个个吓得将脑袋缩回去,生怕被锦衣卫给盯上然后给杀了。
“大人,一个都没有逃走。”
李桓微微点了点头。
谢府之中,以谢明为首的一众谢家嫡系子弟在谢忠被杀之后,一个个的躲在府中根本就不敢踏出府门半步,生怕步了谢忠的后尘。
当李桓带着谢迁、谢迪等人赶到谢府的时候,谢明等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谢迁几人。
只可惜看着府门外的谢迁、谢迪,再看看谢忠的尸体,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踏出府门半步去见谢迁。
谢明壮着胆子想要开口喊话的时候,却是被宋广生、谭渊带着一众士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对于宋广生、谭渊等人,谢明他们自然是不陌生,毕竟做为一县教谕,就算是谢家都有子弟在县学当中求学。
本以为宋广生、谭渊等人到来,能够给他们谢家带来那么一丝希望,可是当谢府一众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宋广生、谭渊这些人被李桓下令屠杀的时候,谢府众人心中升起了无尽的绝望以及寒意。
甚至有人直接吓得跌坐于地,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李桓先前同谢迁的对话他们可是听到了的,谢家可是谋逆之罪,那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就连那么多的士子,李桓都敢杀,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谢府之中传来的嚎啕之声将一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李桓看向谢府之中那些谢府亲眷的反应,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目光投向谢迁道:“谢大人,看到这一幕,不知你心中是何感想?”
谢迁耳边充斥着自己子女的嚎啕大哭之声,心中正烦躁不已,听了李桓那满是嘲讽的话不禁冲着李桓冷笑一声道:“老夫只后悔没能杀了那昏君,除了你这等奸贼。”
一旁的谢迪闻言不由的面色大变惊呼一声:“大哥……”
谢迁瞪了谢迪一眼道:“反正都是死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着谢迁盯着李桓道:“老夫只恨没有料到李桓你这奸贼能够这么快收到消息,并且还能闯进皇宫之中救醒天子,否则的话,老夫绝对会让人早些结果了天子的性命。”
就如谢迁所说的那般,天子昏迷那么久,就连天子身边侍奉着的张永、太医院院正陈就等人都与谢迁有勾结,如果说谢迁不是想要等天子自己死去的话,有的是机会将天子弄死了。
本来一切便在谢迁的预料之中,可惜任是谢迁也没有想到李桓竟然宛如天降一般,根本就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杀进皇城救醒了天子。
李桓瞥了谢迁一眼道:“老天是看你们作恶太多,所以不使你们如愿,陛下吉人天相,今日当清算你们谢家。”
谢迁哈哈大笑,不再理会李桓,而是冲着谢明等谢家子弟怒喝道:“哭什么哭,不就是一死吗……”
李桓目光投向那偌大的谢府,眼中闪过一道冷色道:“让弟兄们抄家!”
登时一张锦衣卫冲进了谢府之中,顿时谢府之中一阵的鸡飞狗跳,到处都是逃跑的仆从以及谢家的亲眷。
“大家同他们拼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见几名谢家的子弟明知难逃一死,竟然颇有勇气的扑向那些抄家拿人的锦衣卫。
只可惜这些人在锦衣卫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还没有扑到近前就直接被一刀劈死当场。
偌大的谢家,亲眷怕是有数十上百人之多,其中男丁至少有二三十人,可是真正有胆量敢殊死一搏的只有那么几人而已。
看着被锦衣卫杀死的几名子侄,谢迁却是哈哈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谢家子弟。”
看着这一幕,陈耀低声道:“大人,这谢迁只怕是疯了啊!真是一点都不怕死啊。”
李桓淡淡的道:“他不是疯了,他是故意做个我们看的,他若是真的不怕死的话,怕是早就学那费宏一般自杀了。”
陈耀闻言不由一愣,看了状若疯癫的谢迁一眼,眼中露出几分不屑之色。
是啊,他们是抓了谢迁不假,可是如果谢迁真的想要自杀的话,有的是办法,可是谢迁丝毫没有寻死的意思。
“这老东西不会是有什么算计吧。”
李桓轻笑道:“不管有什么算计,谢家完了。”
随着大量的锦衣卫将谢家的亲眷锁拿起来,随之就是大量的金银珠宝之类被搜刮了出来。
随着谢明等谢家几名核心子弟禁不住锦衣卫的拷打,招供了谢家藏宝所在,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银珠宝被抬了出来。
很快院子里便堆满了抄没出来的各种财物,粗略估计一下,怕是有上百万两之多。
这还只是简单抄出来的财物,谢家盘亘于余姚一地数十年,再加上谢迁这位阁老,最终所能够搜刮出来的金银财物只会超过费氏一族。
要知道就像蔡文,为了走通谢迁的渠道,从福建调入京师,便先后几次给谢迁送上银钱。
如蔡文这般向谢迁行贿的官员不用太多,只需要那么十几人,恐怕就不下上百万两。
就在这会儿,陈耀兴奋的跑过来冲着李桓道:“大人,谢迪招了,好大一处银窖啊,属下亲自下去看看,只怕不下于二三百万两。”
李桓闻言不禁看了一眼被上了枷锁的谢迁道:“谢大人,先皇待你可是不薄啊,你就是这么报答先皇的吗?”
谢迁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冲着李桓冷笑道:“李桓,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老夫一辈子辅佐陛下治理天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些是老夫合该所得的,你李桓敢说你就没有往自家搂银子吗?”
李桓闻言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合着按照谢迁的道理,他辅佐天子就合该往自家搂银子,在他看来,贪污受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怕这些银钱之中,不知多少是谢迁仗着手中权势搜刮的民脂民膏。
甚至李桓还记得,谢迁身为阁老之时,曾领户部尚书,以谢迁的心性,管着国库这么一个钱袋子,他要是不伸手,那他就不是谢迁了。
李桓很是不屑的看了谢迁一眼道:“李某虽爱财,却取之有道,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李某却是比谢大人你心中有数。”
李桓从来就没有忌讳过这点,就连手下一众人,李桓也是不吝封赏,但是也如李桓所言,他却不会去做那等有违良心之事。
就像那些锦衣卫哪怕是手头再紧,也鲜少有人会去盘剥百姓,百姓本就是一群苦哈哈,便是再怎么的盘剥也不可能有什么银钱。
所以先前那些锦衣卫大多都是去盘剥市面上的一些商户,如今就是这种行为也在李桓的约束之下,鲜少发生。
谢迁哈哈大笑道:“那又如何,什么叫该拿什么叫不该拿,你只要拿了,那就是贪赃枉法。”
李桓点头道:“谢大人这话说的不错,李某的确是贪赃枉法,我敢做敢当,就算是陛下也知道李某拿了什么银子,李某不怕任何人知晓,可是谢大人你敢吗?”
本身李桓几次抄家,经手所得的好处也是不少,为此朱厚照都曾取笑李桓若是再抄没几次,他这天子的内库怕是都要装不下了,而李桓的身家也不知要暴涨多少。
可以说从始至终,李桓都是将自己得了好处的事情摆在天子的面前,朱厚照对李桓得了好处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
那么多的银钱经手,也就是李桓,真要是换做是其他人的话,怕是抄没来的银子最后能有一半进入天子内库或者国库便不错了。
谢迁盯着李桓,突然之间像是将李桓看穿了一般道:“好你个李桓,老夫倒是小瞧了你了,不曾想你小小年纪便深知自污之道。”
说着谢迁一脸感叹的道:“你小小年纪便身居高位,执掌锦衣卫,更是提督京营,若是真的不贪财、不好色,直入完人一般,就算是天子在如何的信任于你,时间久了,怕也会对你生出忌惮之心。”
谢迁深吸一口气,看着李桓道:“所以说,你越是贪财好色,天子才会对你越是放心,你好深的心机啊。”
李桓眉头一挑,讶异的看了谢迁一眼,一直以来,也就只有王阳明在福建的时候,在他为李家截留抄没的一些金银、田亩、商铺的时候同他说过这么一番话。
其余之人也只当他是少年心性,见不得金银财物。
就如谢迁所言,他少年得志,被天子信重,赋予偌大的权柄,若是还没点缺点或者把柄在天子手中的话,时间久了,纵然天子信任于他,可是难保不会有人在天子身边说三道四。
谢迁一副看穿了李桓的模样,不过李桓却是冷笑一声道:“谢大人就算是看穿了又能如何?你是准备告诉陛下呢,还是准备向告诉世人呢?”
谢迁脸上露出的得意之色刹那之间凝滞,是啊,他就算是看穿了李桓的自污手段又如何,告诉天子又能怎么样。
谢府之中一众锦衣卫紧张而又有序的抄没着谢府的金银财富,而余姚县城之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三两两的老幼妇孺以及青壮正在开始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