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户官开始 第183章

作者:七只跳蚤

李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命人将这些人的身份调查清楚,至于尸体,待确定身份之后,就地给我埋在这学堂之中。”

邢康身上染着鲜血,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疯了一般向着余姚县城方向跑去。

脑海之中满是方才许多的同窗好友被锦衣卫砍死的恐怖场景,邢康只感觉浑身发寒。

“死了,全都死了……”

邢家在余姚县也是地方豪族,今日他同族中两名兄弟一起前来听谢迁讲学,又见到了名动江南的苏魁、席真几人,邢康心中是万分激动的。

可是让邢康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那两名族弟因为钦慕席真、苏魁二人,距离两人近了些,结果在李桓突然发难的时候,受到席真、苏魁的牵连,两名族弟第一波就被李桓给砍了脑袋。

而他则是因为距离锦衣卫远了些,让他趁乱逃了出来。

此刻邢康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躲回家中去,李桓实在是太可怕了,说杀人就杀人,那可是数百的读书人啊,就这么说杀就杀了。

余姚县城门口处,几名守门的老卒无精打采的靠在墙角处,忽然之间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处。

一名,两名,三名,许多的士子狼狈的狂奔着,看那架势,好像在其身后有着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追赶他们一般。

转眼之间就有数十上百名的士子跑进了城中,只看的那守城的老卒一脸的呆滞与不解。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这些平日里最是讲究仪表斯文的读书人这般的惊恐,如此的狼狈。

甚至许多人连鞋子都跑丢了,衣衫之上满是灰尘,看上去应该是跌倒在地又爬起来所致。

余姚县教谕宋广生此刻正同训导谭渊有说有笑的走在长街之上,准备出城前往木斋学堂。

本来宋广生、谭渊二人一早便准备前往木斋学堂的,只是因为县学中突然有事,导致两人不得不先行处理县学之中的事务,等到两人处理完事务,这才赶往木斋学堂。

就听得谭渊向着宋广生道:“宋兄,你我怕是要迟到了,到时候肯定会错过木斋公的讲学。”

宋广生叹息道:“这也没法子,谁让县学之中有事……”

正说话之间,忽然宋广生愣了一下,愕然的看着前方。

谭渊注意到宋广生神色有些不对,诧异的道:“宋兄,你这是……”

不过谭渊话没有说完,也是呆住了。

就见前方的长街之上,十几名狼狈无比的士子满脸惊恐之色的狂奔,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那种斯文。

宋广生一眼就认出了跑在前面的邢康,邢康此时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因为跌倒了几次而沾满了尘土,鞋子也跑丢了一只,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看到邢康那一副狼狈的模样,宋广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道:“如此不堪,成何体统。”

邢康乃是县学之中的秀才,宋广生轻哼一声,直接上前冲着邢康一声断喝道:“邢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看看你这般模样,简直丢尽我辈读书人的颜面。”

被宋广生这一声断喝,仿佛是回魂了过来的邢康,下意识的抬头向着宋广生看了过来。

当看到宋广生还有谭渊的时候,邢康不禁哇的一声抱着宋广生放声痛哭起来。

显然邢康是被吓坏了,陡然之间见到了熟悉之人,仿佛是找到了依靠一般,如此放声大哭却是将宋广生、谭渊几人给搞懵了。

陆续的有士子跑过来,看到谭渊、宋广生的时候有人直接离去,有人则是跑向二人。

很快二人身边就聚集了十几名狼狈无比的士子。

这会儿就算是宋广生还有谭渊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一个两个文人士子也就罢了,可是这么多的文人士子都是这般模样,要说没有问题那才是怪事呢。

宋广生冲着邢康喝问道:“邢康,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们一个个这般模样?”

稍稍回神过来的邢康闻言似乎是想到了李桓还有那些追杀他们的锦衣卫来,登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一脸惊恐的道:“教谕救我,教谕救我……”

其余的士子也都一个个的面色惨白,甚至有人不时的面带惊惧的向着身后看去,仿佛在他们身后有着无比可怕的东西正在追着他们一样。

谭渊与宋广生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士子的异常,不由对视了一眼。

宋广生被邢康抓的胳膊发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邢康那一副惊惧的模样,还有四周十几名士子的神情,宋广生二人心中生出一股极度不祥的感觉。

强忍着胳膊传来的剧痛,宋广生冲着邢康道:“快说发生了什么?”

邢康无比惊恐的道:“教谕,死了,死了,呜呜呜……死了好多人啊……”

听邢康说的这没头没尾的话,宋广生与谭渊却是听得心中咯噔一声。

宋广生心中大急喝道:“谁死了?”

邢康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道:“苏魁死了、席真死了、毛凯死了、江英死了……全都死了……”

宋广生面色大变,如遭雷击一般,邢康口中那一个个的名字,无论哪一个他都不陌生,毛凯、江英自不必说,那是县学里的秀才,苏魁、席真更是名动江南的名士,可是现在邢康竟然说这些人全都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这是又来送人头的吗?

谭渊同样是面色苍白,就在前几日,他还特意邀请苏魁、席真几人前往县学为县学之中的额学子们讲学。

当时谭渊同苏魁、席真几人可是有说有笑,而且对方还表示会在余姚县呆上一段时间,等到拜见了木斋公谢迁之后方才离去。

这才过去多久啊,现在邢康竟然告诉他们苏魁、席真几人死了。

谭渊很想怀疑邢康这话的真实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邢康不是在说谎,而是苏魁、席真几人真的死了。

因为同样面带惊恐之色的十几名士子的反应如出一辙,怎么看都像是被吓破了胆一样。

可是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像苏魁、席真这样名动江南的大名士死在了余姚县,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如果说只是正常的死亡,那倒也罢了,可是真的是什么意外,搞不好他们余姚县的所有士子都会被江南士林所攻讦。

宋广生强自让自己保持冷静,看着邢康道:“邢康,我且问你,苏魁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他们?”

邢康闻言,下意识的想到了李桓,脑海之中浮现出李桓那一张冰冷而又漠视生命的面孔来。

身子微微一颤,就听得邢康颤声道:“是……是李桓,杀人狂魔李桓,是他杀了苏魁、席真、毛凯、江英他们,死了,全都死了啊。”

“李桓!”

宋广生闻言不由的面色为之一变。

做为一县之教谕,宋广生好歹而已算得上是官场中人,如何不知道李桓在京师所做下的事情。

李桓在京中抄没了那么多高官,更是害的谢迁、刘健两位阁老被罢官,而且还禁毁了嵩阳书院这等士林圣地。

可以说李桓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早已经传遍四方,广为人知。

在宋广生的印象当中,李桓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奸臣,只是宋广生很是不明白,为什么李桓会出现在余姚县,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杀了苏魁、席真、毛凯、江英这些人。

宋广生还想再问些什么,邢康忽然之间拔腿就走,口中带着几分惊惧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那杀人狂魔一定会追上来的。”

似乎是听了宋广生的话,那十几名见到宋广生、谭渊停下了脚步的士子脸上登时露出惊惧恐慌之色,各自转身就逃。

眨眼之间,宋广生、谭渊二人看着四散各自逃跑的文人士子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谭渊方才向着宋广生道:“宋兄,邢康所言若是属实的话……”

宋广生咬了咬牙,冷哼一声道:“去县学,召集县中一众学子,老夫要去问一问他李桓,为何滥杀无辜,尤其是杀害苏魁、席真、毛凯、江英他们这些人,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我大明的士子,乃是未来辅佐天子的栋梁。”

说着宋广生眼中流露出几分疯狂之色道:“若是他李桓不给我等一个交代的话,老夫必然会联络江南士林,绝不与其罢休。”

谭渊闻言当即点头道:“对,太祖尚且对我等读书人优待不已,许以种种特权,甚至可以见官不拜,他李桓竟然敢随意杀害我等读书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广生捋着胡须,皱眉道:“只可惜邢康他也没有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李桓会杀了石魁、席真几人,害的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谭渊道“管他是怎么一回事,反正李桓杀害了我辈读书人,这事就是事实,我们绝对不能答应。”

听谭渊这么说,宋广生点头道:“说的好,纵然是我等士人有错,李桓肆意杀害我等士人,那也是罪大恶极。”

两人一边向着县学方向走去一边道:“只可惜今日县学之中学子大多去了木斋书院听木斋先生讲学,留在县学当中的学子并不多。”

谭渊皱眉道:“待我们去喊了县学学子,然后一起去谢园拜见木斋公,咱们可以请木斋公出面,由木斋公亲自出面的话,看他李桓敢不给我们一个交代。”

宋广生眼睛一亮,捋着胡须笑道:“好,好,咱们稍后便去见木斋公。”

邢家

做为余姚县数一数二的豪门士绅,邢家一门数十年间出了两位进士、三位举人,甚至余姚县巡检都是邢家的人。

邢康十八岁考中秀才,被邢家寄以厚望,认为邢康未来有高中进士的潜力,所以对于邢康那是无比的重视,衣食住行,皆有专人照料。

这一日邢家之主,邢泰正与府中账房盘点今年邢家的进账以及花销,只看邢泰脸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今年邢家的收入肯定不差。

忽然外间传来一阵喧哗声,邢泰不禁皱了皱眉头,要不是这会儿心情大好的话,他怕是已经命人将喧哗之人给乱棍打死了。

即便是如此,邢泰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行至门口处怒道:“什么人,这般喧哗,难道不知府中规矩吗?”

只是还没有的等到邢泰将话说完,就见一道狼狈无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不是爱子邢康又是何人。

当看到邢康那一副模样的时候,邢泰愣了一下,皱眉喝道:“康儿,你这是……”

邢康看到邢泰,登时眼睛一亮,他真的是被李桓给吓破了胆,只有在看到邢泰的时候方才松了一口气。

就听得邢康口中喊道:“父亲救我!”

话音落下,邢康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昏了过去,却是一路狂奔,再加上心神起伏严重,原本绷着的神经陡然一松,昏过去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邢康只说了一句父亲救我便昏了过去,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将邢泰几人给搞懵了。

亏得几名仆人见机不妙,第一时间将倒在地上的邢康给扶了起来,管家伸手试了试邢康的脉搏以及鼻息,暗暗松了一口气向着大步走过来的邢泰道:“回老爷,公子只是昏死了过去,看上去应该是心神受到极大的冲击所致,好生歇息一番,当可无碍。”

邢泰皱着眉头看着昏死过去的邢康,突然之间目光一瞥,正好看到了邢康衣襟之上被溅到的一些血迹。

血迹虽然说不是很多,甚至不仔细查看的话未都未必会察觉,但是邢泰看到邢康衣衫之上的血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紧。

“邢理、邢征二人不是同康儿一起去听木斋公讲学吗?为什么只有康儿一人回来,他们二人呢?”

说着邢泰冲着管家道:“去派人请大夫前来给康儿看一看,另外给我派人出去打听一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凭借敏锐的直觉,邢泰再结合邢康身上的鲜血以及昏死过去那不清不楚的话,当即便做出了应对之策。

就听得邢泰冲着所有人怒喝道:“今日公子哪里都没有去,一直都在家中读书,知道了吗?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来寻公子的,统统给我拦在外面,哪怕是官府的人也不行。”

管家闻言连忙下去办事去了。

而一名管事模样的人低声向着邢泰道:“老爷不会是担心公子他杀人……”

看着正被丫鬟侍女抬着向着卧房方向而去的邢康,深吸一口气皱眉道:“除非是康儿杀了人,否则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够令康儿这般慌张无措。”

倒也怪不得邢泰这么想,别说是邢泰了,就是其他人也都下意识的认为邢康肯定是在外面惹出了什么命案来。

管事看着邢泰笑道:“不过是杀人而已,只要不是招惹了厉害的人物,以咱们邢家的地位和影响,大不了就像以前一样,给知县一笔银钱,让他在劳中寻一人替罪便是了。”

邢泰捋胡子胡须皱眉道:“若是果真如此,那也只能破财消灾了。”

说着邢泰冲着管事道:“你给我亲自去守好府门,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来找康儿的,一律不许放进来。”

显然邢泰有些不太放心,所以特意命身边的亲信管事看住大门。

管事应声道:“老爷尽管放心便是,小的这就去守住大门,别说是府衙里的差役,就算是锦衣卫来人,小的也给老爷您将对方拦在门外。”

邢泰闻言笑道:“哈哈,你办事老爷我放心,去吧。”

谢府

谢家在绍兴余姚县扎根多年,在这县城之中的老宅占地足足有十几亩之广,可以说偌大的余姚县城之中,府邸能够比得上谢家的怕是寻不出第二家来。

虽然说当初天子下令收回了对谢迁的一应封赏,但是在谢家老宅边上却依然立着碑文牌坊,上面记录着谢迁的事迹。

能够被立碑,足可见谢迁在当地的影响力,甚至这碑文还是当初孝宗皇帝在位之时的赏赐,允许在谢迁家乡树碑立传,以传其贤名。

不得不说孝宗皇帝对谢迁的恩宠真的是极重,能够给予一名文臣的差不多都给了,否则也不会委任谢迁为托孤重臣。

那被竖起来的石碑就是谢家的荣耀,因为是天子下令所立之碑文,纵然是知县至此,也要冲着石碑叩拜方可。

然而因为这石碑就立在谢家门口处,在老百姓看来,历任的知县冲着石碑叩拜就像是冲着谢家叩拜一般,久而久之,石碑几乎就成了谢家在余姚县地位的象征,无人可以撼动。

这一日,谢家几名仆从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那石碑,石碑这些年被谢家呵护的极好,甚至还为石碑修建了一处亭子,避免石碑被风刮雨淋。

一阵马蹄声响起,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石碑的几名谢家仆从听到那动静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正常情况下,余姚县之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座石碑的存在,但凡是经此而过的车马都会主动的放慢速度。

可是听那动静,来人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一股烟尘滚滚而来。

那几名谢家仆从看到这般情形登时面露惊愕以及恼怒之色。

其中一名仆从气急的护在石碑之前,正要开口,忽然身边一名同伴惊愕的道:“锦衣卫,这是锦衣卫的人!”

那护在石碑之前的谢家仆从闻言一愣,随即道:“锦衣卫有如何,县官老爷来了,都要叩拜。”

赵毅一眼就看到了被立在谢家府门前不远处的那一座石碑,沉吟一番道:“这就是先皇所赐吗?”

一名锦衣卫在余姚县安排的小旗官忙道:“回大人,正是这块碑文,这可是谢家的宝贝呢,县中百姓时常前来叩拜,有着石碑在,谢家在余姚县的地位便无可动摇。”

赵毅微微颔首,纵马上前,与此同时一名谢家仆从大着胆子冲着赵毅喝道:“大胆,天子御赐碑文在此,还不下马叩拜。”

赵毅眉头一挑,瞥了那仆从一眼,随即翻身下马,行至那石碑之前,拱手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