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只跳蚤
看着包清没有动弹,刘瑾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要本公亲自去叫人不成?”
包清深吸一口气,看着刘瑾道:“刘总管,户部的事情一向都是由杨阁老……”
刘瑾登时大怒,哈哈大笑道:“杨廷和吗?本公自会给杨廷和一个交代,可是如果你不立刻给本公一个交代的话,那就不要怪本公不客气了。”
包清面色一变,正要开口,一旁的右侍郎侯强扯了包清一把,冲着刘瑾赔笑道:“刘公公且稍后,下官这就去将人喊来。”
很快户部一处偏厅之中,几名官员以及十几名吏员正在一堆的档案之间忙碌着,突然一名吏员快步跑了过来,冲着郎中陈仓道:“陈郎中,快,快,大人急召你们前去。”
陈仓微微一愣,诧异的看了那吏员一眼道:“大人召我们前去,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吏员喘了口气道:“大事不好了,刘公公突然之间带人来咱们户部大闹,看上去是来寻事的,等下你们去了,可一定要小心一些才是。”
陈仓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波澜,显然是没有想到刘瑾重掌司礼监的第一把火竟然会烧到他们户部,甚至烧到他的头上来。
昨天从李桓那里得知刘瑾重掌司礼监之后,陈仓就意识到,刘瑾此番归来必然会寻个机会立威。
毕竟刘瑾牢狱之中走了一遭,对其声望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不能将其威望重塑起来的话,怕是重掌了司礼监,也很难有以往的那种威慑。
别说是刘瑾了,换做是他处在刘瑾的位置上,也肯定会找人立威。
若是以往的话,陈仓或许还会担心,但是如今他也算是有了根脚,有了靠山的人了,本来还想着看别人笑话,想看看刘瑾到底会选谁做那杀鸡儆猴的倒霉鸡呢。
结果别人的笑话没看到,却是不曾想他自己却成了刘瑾选来立威的对象。
嘴角露出几分苦笑,陈仓忍不住轻声嘀咕道:“刘公公啊刘公公,您选谁不好,怎么就偏偏要选我呢。”
那吏员看着陈仓的神色变化,本以为陈仓闻讯肯定会吓得崩溃,可是让他惊讶的是陈仓脸上除了露出一丝苦笑之外,竟然没有一丝的畏惧与害怕之色。
连他都看出刘瑾是故意来寻衅滋事,找人立威的,他就不信陈仓会看不出,若是陈仓知晓刘瑾的目的的话,那么他就应该清楚,这次不管怎么样,怕是在劫难逃,在刘瑾手中,便是不死也要脱上一层皮。
难道陈仓真的不怕吗?
注意到那吏员的神色,陈仓自是能够看出对方的心思,只是不屑的摇头,不就是倒霉的被刘瑾给盯上了吗。
没有投靠李桓的话,他肯定是六神无主了,但是如今他有李桓撑腰,便是刘瑾又有何惧。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陈仓冲着手下几名员外郎、主事道:“既然大人召见,诸位便随我去吧。”
不同于陈仓的一脸平静之色,这些员外郎、主事们却是一个个的面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刘瑾的凶名太盛了,尤其是刘瑾再度归来,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火气,而他们被对方选做立威的对象,等下能有什么好下场啊。
员外郎葛青冲着陈仓低声道:“大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刘瑾他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们呢?咱们是不是死定了?”
这人乃是陈仓的心腹,闻言陈仓冲着葛青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万事还有本官呢。”
这下就是葛青也有些看不懂了,他都吓坏了,可是陈仓却显得无比的平静,这让葛青满心充满了疑惑,不过脸上还是挂着惊慌之色。
很快一众人便来到了大堂之中,陈仓一眼就看到了正一脸怒色的刘瑾,而包清、侯强二人正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
只看这情形就知道,想要指望包清、侯强他们替他们出头,显然是没什么可能了。
刘瑾只是选了他这个郎中而已,虽然说在户部当中也算得上是中上层的官员了,但是郎中又不止一个,只要刘瑾不是奔着包清、侯强他们去,便是杨廷和知晓了,怕也会视作不见,将他们丢出去给刘瑾出气。
看明白大堂之中的形势,陈仓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无比庆幸,亏得自己足够果决,先一步投了李桓,抱上了李桓这么一个大粗腿,否则的话,今日等着他的可能就是罢官下狱一途了。
刘瑾目光阴沉的盯着走过来的陈仓等人,尤其是看到陈仓的时候,刘瑾眼神之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
在这户部当中,侯强、包清都是杨廷和的铁杆支持者,他根本拉拢不了,所以只能将目标放在了郎中这一级别上面。
而陈仓能力极为出众,又负责田亩核算方面,所以刘瑾便盯上了陈仓,然而几次拉拢竟然都被对方所拒绝,再加上有杨廷和出面,所以刘瑾也没能奈何对方。
如今看到陈仓,想到对方竟然不识时务的数次拒绝自己,心中的火气顿时油然而生,当即冲着陈仓怒喝道:“大胆陈仓,你可知罪否?”
陈仓神色不变,冲着刘瑾一礼道:“下官见过刘公公,不知刘公公所指为何,下官究竟犯了何罪?”
侯强、包清二人将陈仓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不由一愣,对视了一眼,心中无比惊讶,这陈仓的反应不对啊。
按说陈仓应该吓得哭求刘瑾或者他们二人才对,可是陈仓的反应太过平静了,这就有些不寻常了啊。
刘瑾看了陈仓的反应,也像侯强、包清等人一般露出几分讶异,但是刘瑾却不管那么多,区区一个陈仓而已,还能反了天不成,今日他选择陈仓立威,便是这会儿杨廷和亲自赶到,也休想改变他的主意。
谁也救不了陈仓,他刘瑾说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李桓的震怒
冷冷的盯着陈仓,刘瑾冷笑一声道:“好你个陈仓,竟然还敢拒不认罪,看来本公还是太过仁慈了。”
说着刘瑾又道:“陈仓,若是速速认罪的话,本公可能会饶你一命,否则的话,今日本公便将你下入大狱之中,便是判你个秋后问斩也不是不可能。”
陈仓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先是看了一旁的侯强、包清二人一眼,做为户部的长官,这个时候,二人应该站出来为他说话才是。
可是让陈仓感到失望的却是侯强、包清二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很明显,陈仓能够意识到的东西,侯强、包清心中也是清楚,这个时候站出来同刘瑾对着干,那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甚至在包清、侯强二人看来,如果说刘瑾只是拿陈仓一个人来发泄一下内心的火气的话,那么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陈仓目光平静的从侯强、包清二人身上转移开来,看向了刘瑾。
就见陈仓向着刘瑾拱手一礼道:“刘公公,下官有一言想同刘公公私下里说一说。”
刘瑾闻言冷笑一声道:“陈仓,你就算是这个时候想向本公求饶也是迟了,本公就问你认罪不认罪。”
陈仓一声轻叹道:“那刘公公能够看在一人的面子上,不与下官一般见识呢?”
刘瑾当即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很是不屑的看了陈仓一眼道:“陈仓,本公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是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愚蠢的时候,你以为这个时候谁能救得了你,便是他杨廷和当面,本公今日也要办了你,况且你以为杨廷和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郎中,同本公结怨吗?”
四周一众人闻言都用一种同情以及怜悯的目光看向了陈仓。
显然这次陈仓是真的要倒霉了,怪只怪以往陈仓不给刘瑾面子,以至于如今被刘瑾给盯上,这次真的是谁也救了他陈仓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陈仓仿佛是底气十足一般,依然是不慌不忙,向着刘瑾道:“那么刘公公能否看在太傅的面子上,不与下官计较呢?”
刘瑾下意识的道:“简直妄想,本公说过,谁都保不了你陈仓……”
只是很快刘瑾面色一变,脸上露出几分愕然以及诧异之色,目光落在了陈仓的脸上,上前一步,阴沉着一张脸道:“你说的太傅是?”
四下里不少人也是一愣,有人面露愕然之色,有人则是一脸的不解,似乎是不明白陈仓口中的太傅又是何人,为什么会让刘瑾的神色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陈仓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怕的,他虽然也知道李桓权柄赫赫,绝对是当下天子身前最受宠信之人。
可是刘瑾也不差啊,他是真的担心刘瑾不卖李桓颜面。
这会儿将刘瑾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陈仓方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闻言正色向着刘瑾道:“当今能够被称之为太傅的除了李桓李大人之外,又有何人?”
“果然是李桓!”
“奇怪,他陈仓怎么就抱上了李桓的大腿?”
“哎呀,我倒是忘了,陈仓他是福建福州人氏,说来同李桓正是同乡啊,就是不知道陈仓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投到了李桓手下……”
“有李桓护着陈仓,想来刘瑾也要给李桓几分薄面吧!”
一时之间众人反应了过来,看向陈仓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古怪起来。
刘瑾深吸了一口气,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陈仓,沉声道:“你若是敢欺骗本公的话,本公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陈仓正色道:“下官又生了几个胆子,敢拿这等事情欺骗刘公公,还是说刘公公以为我敢打着太傅的幌子骗人?”
深深的看了陈仓一眼,刘瑾猛然之间一挥衣袖,冷哼一声道:“哼,既然你是李兄弟的人,那么本公此番便饶你一次。”
说着刘瑾目光一凝,扫视四周一众户部官员。
先前这些官员看到刘瑾寻陈仓的麻烦,虽然有人心中生出几分同情怜悯,但是同样也有人生出几分看戏的兴奋来。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他们看来,只要刘瑾不寻他们的麻烦就好,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哪里有自己重要啊。
只是这会儿陈仓竟然有李桓护着,刘瑾却是奈何不得陈仓,或者说便是刘瑾也不得不给李桓面子。
不知几人在心中暗暗的羡慕陈仓的同时,也在心中盘算着,既然陈仓能够抱上李桓的大腿,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呢。
就在这个时候,刘瑾冲着一名郎中尖声道:“高夏,本公且问你,上半年的赋税统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噗通一声,被刘瑾点名的那名户部郎中高夏直接身子一软,还没有等到刘瑾问罪呢,他就直接吓得瘫坐于地了。
刘瑾本来就是找茬,寻人立威的,高夏很清楚,除非是他能够如陈仓一般,将李桓给搬出来,否则的话,便是再如何的辩解也是无用。
可是他高夏根本就没有陈仓那般的本事,能够攀上李桓的高枝儿啊,这种情况下,他似乎除了认命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突然之间,高夏向着包清、侯强二人看了过去,同时急道:“侯大人、包大人,你们一定要替下官做主啊……”
他没有陈仓的底气,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侯强、包清两位户部侍郎身上,希望二人能够帮他求情,哪怕他心中也不报太大的希望,但是总比一丝希望都没有要好吧。
只可惜高夏显然是要失望了,侯强、包清二人若是能够保下他的话,那么方才也不会坐视刘瑾针对陈仓而不发一言了。
此时侯强冲着高夏冷哼一声道:“高夏,刘公公问你话,你还不如实交代。”
听了侯强的话,高夏顿时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面色惨然的看向刘瑾。
刘瑾眼中满是狰狞之色,很明显,他这次被刘瑾给盯上,注定是难逃一劫了。
不说他本身就不干净,就是清廉如水,也逃不过刘瑾的构陷啊。
只是一想到自己一旦被刘瑾下令拿下严查,到时候他这些年在户部之中所贪墨的财富,高夏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么些年,他借着自身职务之便,贪污的财物价值恐怕不下十几万两之多,这要是被彻底的查出来,怕是足够抄家的了。
想到这些,高夏心中彻底的绝望了,猛然之间抬头冲着刘瑾怒喝道:“阉贼,你陷害朝廷忠良之臣,本官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说话之间,高夏竟然一下子爬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气力,直接一头撞向了大堂的台阶基石的棱角处。
这一下可是实实在在,高夏抱着必死的决心撞上去,当场脑袋便撞出一个血窟窿出来,鲜血汩汩流淌。
高夏的举动看的不少官员面色惨白,惊骇的看着抽搐不已的高夏,再看看一脸冷色的刘瑾,噤若寒蝉一般。
刘瑾只是淡淡的瞥了高夏的尸体一眼,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还是个不怕死的,只是你死了这事也没完,本公定会将你查个底朝天,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将之告知世人,否则的话,别人还以为本公真的是构陷忠良呢。”
说着刘瑾阴冷的目光从侯强、包清等一众官员身上扫过,然后猛地一挥衣袖,冲着身后一众内侍尖声道:“咱们走!”
登时一众人簇拥着刘瑾离开了户部衙门,而户部一众官员则是看着刘瑾等人的身影远去,徒留一片狼藉。
大堂之中,高夏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甚至就连头上所流淌出来的鲜血也是将地上染红了一片,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充斥着衙门。
深吸了一口气,包清目光落在高夏的尸体之上,轻叹了一声道:“去通知高夏的家人,让其来收尸。”
大家都知道,高夏死了,而高家也必然完了。
单单是刘瑾临走之时所说的那一番话,到时候必然会有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去严查高夏以及高家。
而高夏是什么情况,就算是他们不清楚其中内情,可是以己度人,高家经不经的住查,他们心中比谁都清楚。
一旦查出什么来,等着高家的必然是抄家的下场。
此时再看站在那里的陈仓,许多人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感慨。
如果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躺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的本该是陈仓才对,可是就因为陈仓抱上了李桓的大腿,以至于连刘瑾都不得不给李桓面子,奈何不得陈仓。
若然高夏也像陈仓那样有李桓这么一个大靠山的话,又何至于此。
一时之间,许多人心头生出一个念头来,既然陈仓可以投靠李桓,那么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尽管说他们之中,先前还有许多人拼命的弹劾李桓,乃至咒骂李桓屠戮官员,不得好死。
可是这些似乎下意识的被他们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所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够抱上李桓的大腿。
陈仓淡淡的扫了包清、侯强等人一眼,冲着众人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回偏厅去了,只留下一众人神色复杂的看着陈仓的背影。
有人眼中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
有人则是一脸的鄙夷,轻声呢喃:“投靠李桓,必为天下士人所唾骂,遗臭万年!”
没有多久,刘瑾大闹户部衙门,生生的逼死了户部郎中高夏的事情便传遍了各个衙门。
许多人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将刘瑾如何威逼陈仓,结果却被陈仓搬出了李桓这么一个靠山来,刘瑾不得不给李桓颜面,舍弃了陈仓,转而去针对高夏,以至于高夏被刘瑾给生生的逼死。
消息一经传开,百官为之震动,许多人心惊于刘瑾的狠辣,虽然猜到刘瑾重返司礼监必然会杀鸡儆猴,只是没想到会来的真么快。
对于刘瑾的报复性举动,百官多少都有心理准备,哪怕是高夏被逼死,百官也能够接受,毕竟这几年被刘瑾弄死的官员也不在少数了,并不多他一个高夏。
可是真正让百官感到吃惊的是文武百官之中,竟然有官员选择投靠李桓,这在许多恨不得将李桓给碎尸万段的官员眼中,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同样许多官员得知陈仓投靠了李桓,首先生出的念头就是,既然陈仓可以投靠李桓,那么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就像当初刘瑾刚一开始同样被百官所排斥、视作阉贼,可是后来还不是有焦芳、张彩、刘宇等人投了过去,做了刘瑾门下走狗。
许多人不想落一个阉党的名头,又担心如高夏一般被刘瑾给盯上,现在有了陈仓的先例在前,顿时令许多人生出了投靠李桓的念头来。
锦衣卫衙门
李桓此时换上了一身中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官服,正带着陈耀等人出了锦衣卫衙门,翻身上马奔着京营而去。
京营驻地位于京城郊外。
十几万大军不可能都驻扎在京师之中,便是腾襄四卫营的驻地其实也在京营之外,至于说城中的腾襄四卫营驻地,平日里也不过是只有那么一营轮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