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只跳蚤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看着李桓分毫不伤的站在自己身前数丈开外,冯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存下来的十几名锦衣卫、皇城宿卫同样是看到了李桓生扛箭矢的这一幕忍不住为李桓高声叫好。
“大人威武,大人威武!”
那一队叛军之中,一身官服的费宏显得极为惹人瞩目,此刻同样也是惊骇的看着分毫无损的李桓。
本来看到天子逃进大营之中,费宏心中生出几分绝望,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冯海竟然爆发出那般的勇气来,竟然想要冲进大营之中去。
这让费宏一下生出了几分期冀来,盼着冯海能够带给他一个奇迹。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桓竟然没有跟着逃进大营之中,反而是选择留下来阻拦他们。
当看到李桓被强弩攒射的时候,费宏双手紧握,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兴奋以及期待,希望着看到李桓被强弩射程刺猬的场景。
他们所谋划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李桓,要不是因为李桓的话,这会儿天子可能还在景蓝殿之中躺着,他也用不着与冯海选择这种极端的手段。
所以说费宏对李桓的恨意便是倾尽三江五湖也无法洗净,哪怕是此番无法抓到天子,可是在功败垂成之际,能够将李桓给杀了,纵然是死了,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可惜让费宏失望的是李桓整个人仿佛是由精铁锻造的一般,箭矢加身愣是难伤其分毫。
“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竟然真的存在吗?”
费宏看着站在那里的李桓,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
所有的叛军都被这一幕给镇住了,满是敬畏的看着宛如天神一般站在那里的李桓。
而这会儿带着腾襄左卫兵马冲出来的指挥使齐显国以及一众士卒也是看到了方才李桓大显神威的那一幕。
跟在齐显国身后的士卒对李桓可谓是敬若神明一般。
与此同时李桓长出了一口气,要知道方才硬抗那么多箭矢,李桓也不好受,也就是他将横炼十三太保神功修炼到了金身不破的境界,否则的话,他还真不敢生受那么多的箭矢。
即便是如此,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李桓也不想再享受一次这样箭矢加身的待遇了,这也就是一波箭雨罢了,若是真的来上几波,怕是他也扛不住。
“杀!”
只听得李桓一声大喝,身形一跃,直接便出现在了冯海近前,在冯海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冯海给擒住。
“逃啊!”
眼见着冯海被李桓给拿下,那些叛军士卒本就被李桓方才大显神威给夺了心志,再加上眼下明显是大势已去,一众叛军只恨自己双腿生的太短,逃的太慢。
齐显国见到这般情形,不用吩咐,当即便率领麾下兵马冲了出去,追杀这些逃跑的叛军。
李桓目光一扫,冲着岳不群喝道:“岳百户,将那费宏给本官拿下!”
费宏看到李桓刀枪不入的那一幕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道决然之色。
岳不群闻言身形一跃,不过是几个起落的功夫便出现在了费宏近前。
此时费宏被乱军携裹着,狼狈不堪,要不是那一身官服对于那些叛军潜意识来说多少还有那么点震慑,使得叛军下意识的避开对方,恐怕这会儿他已经被乱军给撞倒踩死了。
当岳不群提着费宏出现在李桓面前的时候,李桓只是淡淡的看了费宏一眼,随即带上长兴侯冯海大步向着大营之中走来。
在丘聚、高凤、罗祥、谷大用几人的簇拥之下,朱厚照一脸兴奋的看着李桓。
一旁的谷大用笑着道:“李兄弟于乱军之中擒拿冯海,真是如古之名将一般,勇冠三军啊。”
李桓冲着谷大用微微一笑,然后正色向着朱厚照道:“陛下,叛贼长兴侯冯海、费宏在此,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朱厚照的目光落在了长兴侯冯海以及费宏二人的身上。
冯海这会儿脸上满是颓然之色,哪里还有先前追杀天子的那种疯狂,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
反倒是费宏,比之冯海来,似乎显得平静的多。
“冯海,其他人反叛朕,朕倒也不奇怪,可是朕没记错的话,你乃是大明与国同休的勋贵,为何你要背叛朕?”
冯海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眼见冯海没有开口的意思,朱厚照也没有多问,只是冷哼一声道:“押下去严加审问,务必将其同党审出。”
当朱厚照看向费宏的时候,费宏则是哈哈大笑起来,渐渐地脸上隐隐有青黑之色浮现。
看到这般情形,谷大用、丘聚几人下意识的挡在天子身前。
岳不群几乎是第一时间上前查看,就见费宏口中有黑血流淌而出。
“哈哈哈,费某自问受不住严刑拷打,即是死罪,倒不如自己了解来的痛快,你们想要从费某口中知晓费某的同党,简直妄想。”
不过是转眼功夫,费宏脸上的青黑之色越来越盛,显然剧毒已经在其体内扩散开来。
朱厚照看着费宏纵然是有再多的问题想要问,可是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一声冷哼道:“传旨,费宏谋逆叛上,着锦衣卫抄没费宏家产,夷灭九族,将其罪名于其故里刻于石碑之上,昭告世人,费宏之乡里,罢科考十年,以儆效尤。”
此时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费宏听到朱厚照将其抄家灭族之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这点在他参与到谋逆之事当中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朱厚照竟然还要在其故里将其罪行刻于石碑之上昭告天下,更是罢免其乡邻士子科考名额十年。
十年啊,那几乎就是一代人了,可以想象因为他一人之故,未来十年,他之故里乡邻,将不知有多少文人士子因其而断了科考之途。
他一人而牵连整个乡邻,本以为他为了铲除刘瑾、李桓这等奸佞而死,纵然是犯下忤逆犯上的大罪,在故乡士林之中也能够留下美名,传于后世。
可是天子此举却是一下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甚至还要其故里的文人士子诅咒他,哪怕是死了,他也难以瞑目。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猛然之间,费宏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睁大了眼睛冲着朱厚照哀求道:“陛下啊,一切罪责,皆在臣一人,乡梓何辜,乡梓何辜……”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爷爷死了对谁都好!
朱厚照闻言冷哼一声,冲着一旁的丘聚道:“丘大伴,拟旨,严查天下官员,凡是费宏籍贯地出身官员,尽皆削职为民,其地十年之内,诸税加征一成……”
天子此言一出,费宏登时如遭雷击一般。
一口鲜血自费宏口中喷出,身子一颤,整个人软倒在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后悔与懊恼之色,完全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看着费宏生生气绝而亡,死不瞑目的模样,没有人觉得费宏有同情之处。
身为朝廷之重臣,甚至未来之阁老,竟然生出谋害天子的心思来,这等心怀叵测之辈,这么让其死了,真的是便宜他了。
不过天子的一通旨意却是让费宏死了都无法瞑目。
可以想象随着费宏故里的文人士子乃至官员受到费宏的牵连,费宏的名声必然会一落千丈,必将成为那些失去了科考希望的文人士子所咒骂的对象。
除此之外,无论是百姓还是商人,各行各业,只加税一项便足可以让费宏在民间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瞥了费宏的尸体一眼,朱厚照道:“拖下去!”
这会儿谷大用方才向着朱厚照道:“陛下龙体尚未痊愈,折腾了这么久,陛下还是先随老奴去歇息吧。”
朱厚照目光落在李桓身上道:“李卿,城中尚且还有叛军,朕且命你统帅腾襄四卫营,务必给朕将那些叛军尽数拿下。”
李桓闻言肃声道:“陛下放心,臣定会将所有叛军一网打尽,不漏一人。”
此时谷大用将调兵的令牌递给李桓道:“李兄弟,这是调兵的令牌,如今腾襄左卫数千人马已经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开拔,若是有需要,腾襄右卫、武襄左卫、武襄右卫也可随时聚兵。”
李桓早就听说过腾襄四卫营的大名,自然知道腾襄四卫营在京师诸军之中,战力绝对是拔尖的存在。
一个腾襄左卫营大概有六七千人之多,已经可以比拟京营一个团营的实际人数了,如今效勇营指挥使冯海被擒,那一干追随冯海的核心叛乱份子这会儿也正被腾襄左卫指挥使齐显国带人追杀。
剩下的效勇营的那些人马,说实话根本就不成威胁,还不至于要动用整个儿腾襄四卫营两万多人马。
自谷大用手中接过调兵的令牌,李桓笑道:“有腾襄左卫数千大军足够了。”
说着李桓冲着朱厚照拜了拜道:“陛下,臣去也!”
看着李桓奔着校场而去的身影,丘聚笑着向朱厚照道:“陛下,有李桓亲自出马,叛军可定,陛下亦可无忧以!”
朱厚照微微点了点头道:“朕何其有幸,竟得李卿这般忠贞之臣。”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长兴侯冯海,文渊阁大学士费宏的叛乱、张永的背叛,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冷的道:“他们怎么就不能如李卿一般忠心为上呢,朕待他们不薄啊……”
听朱厚照这么说,侍奉在朱厚照身侧的几人登时就明白朱厚照话语里所指何人,皆是忍不住低下头去。
深吸一口气,朱厚照的目光从李桓身上收回,身上隐隐流露出几分杀机道:“他们真的当朕好欺吗?朕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这边天子震怒,隐隐流露出无尽杀意的同时,李桓已经到了校场,腾襄左卫副指挥使已经将大军聚集妥当,随时可以开拔。
当见到李桓手持调兵的令牌而来的时候,身为副指挥使的陆青当即向着李桓拜下。
李桓看着陆青,目光扫过下方数千大军,沉声喝道:“奉陛下旨意,调腾襄左卫听从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李桓统帅,覆灭城中叛军。”
陆青拜倒在李桓面前,沉声喝道:“末将领命!”
随即数千大军,齐齐向着李桓拜下:“吾等领命!”
大军呼喝之声传遍四周,就算是远处的朱厚照、谷大用等人听到这气势十足的呼喝之声,也是投来来关注的目光。
朱厚照回神过来,身上那一股子凛然的杀机渐渐淡去,目光落在谷大用身上赞赏道:“谷大伴果真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腾襄四卫也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显然这是天子对谷大用执掌御马监,坐镇腾襄四卫营的一种认可。
谷大用闻言心中大喜,激动的向着朱厚照拜下道:“这不过是老奴的本份罢了。”
朱厚照闻言轻叹道:“本份,好一个本份,若是满朝文武都能够尽到自己的本份,这朝中何至于会有那么多的事。”
却说英国公张懋点起两营兵马近万人,浩浩荡荡的大军开进了城中,很快张懋便得到了叛军的消息。
叛军除了几百人紧随冯海、费宏二人追杀天子奔着腾襄四卫营驻地方向而去,其余的士卒则是在冯海的心腹手下,副指挥使梁万带领下紧随于后。
只不过因为是步卒的缘故,速度自然是要慢上许多。
打探到叛军的消息,张懋直接点起先锋人马,一马当先的奔着叛军后路而来。
这边李桓带着士气高昂的腾襄左卫大军出了大营,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叛军的存在了。
双方的距离渐渐接近,看着对面那些叛军,李桓不禁皱了皱眉头,说来这些士卒大多也是不明就里被冯海给带上了不归路。
若是这些士卒能够迷途知返,就地放下武器的话,未必不可以给其一条生路。
当然其中的一干将领显然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一个个的难逃抄家灭族之祸。
数千大军,一旦厮杀起来,如果只是双方人马死伤的话,那倒也罢了,可是到时候必然会有叛军士卒溃逃,为祸百姓。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李桓驱马上前,大声喝道:“将士们,陛下有旨,长兴侯冯海蒙蔽尔等将士,携裹诸位冲击天子銮驾,意图谋反,今冯海已被天子拿下,尔等若是能够放下武器,迷途知返,陛下定会宽恕尔等,饶尔等不死……”
做为冯海的心腹,梁万在冯海聚集大军意图入京的时候便坚定的站在冯海一边,甚至连杀数名反对的军中将领。
可以说此时军中几乎九成九的将领不管是被逼着,还是主动,都有参与到杀害军中反对派将领当中。
冯海就是靠着这般的办法,让军中大半的将领不得不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不管他们是不是被逼迫,他们手中终究是沾了同僚的鲜血,只能跟着冯海造反去博那一线生机,否则的话一旦被擒,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李桓的话传遍四方,听在那些底层士卒的耳中,顿时让这些士卒人心浮动起来。
他们就是一个大头兵,只是听从上官的命令行事罢了,从来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干出造反的大事啊。
这会儿听李桓说可以宽恕他们的罪责,许多士卒自然是被说动了心思,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这些底层士卒还好说,可是那些中高级的军中将领早已经没了回头路可走,眼看着李桓一番话令手下的士卒人心浮动,皆是神色大变。
有将领立刻大喊道:“兄弟们,不要信这狗贼的话,天子怎么可能会饶过我等,别忘了,咱们先前可是差点将天子给杀了,大家想一想天子会饶过我们吗?”
其他的将领闻言也是纷纷大声高呼。
在这些将领的一番恐吓威胁之下,原本心思浮动的一众士卒一个个的脸上露出了迷茫与绝望的神色。
梁万在看到李桓带兵出现的时候便知道冯海、费宏可能已经失败了,一颗心沉了下去。
梁万身边几名将领眼中带着惶恐不安道:“大人,咱们该如何是好?”
看了那几名将领一眼,梁万深吸一口气道:“腾襄四卫营乃是精锐,如今大家伙人心浮动,便是硬拼也不是其对手,咱们调转方向,杀出城去,哪怕是落草为寇,也总好过被抓了拿去扒皮抽筋,千刀万剐了强。”
几名将领闻言眼睛一亮,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冲着梁万拱手道:“我等愿以大人马首是瞻。”
遥遥看了李桓一眼,梁万等将领立刻隐入大军之中。
与此同时李桓看着原本浮动的叛军士卒一个个的恢复了平静,心中一叹,当即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中一杆精铁长枪猛地向前一指喝道:“众将士,随本官杀贼!”
既然冥顽不灵,那么就统统杀了便是。毕竟这些士卒哪怕是最后投降了,无论是留在军中还是放归地方,那都是一个隐患。
一部分士卒看着迎面杀来的腾襄左卫大军,似乎是心知必死,竟然也爆发出了几分血性来,嚎叫着压抑内心的恐惧以及绝望,拼命的迎向大军。
顿时双方加起来上万大军竟然在这长街之上厮杀起来。
长街并不宽敞,可想而知能够真正正面接触厮杀的大军其实只是极少数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厮杀绝对非常的血腥。
可以说冲在前列的士卒无论是敌我双方,几乎是必死,哪怕是有着几分勇武,也扛不住一波波的冲击。
很快长街之上便倒下了数百具尸体。
而在叛军的后方,梁万已经聚集了一批将领以及精锐士卒,看了浑然不知,正同腾襄左卫厮杀在一处的兵马,猛然之间率领着千余精锐向着城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