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产队的驴③
“先让他们过去吃饭。”
“把绳索都解开。”
扶苏心生不忍,对军头吩咐道。
“殿下,解开绳索……”
“这里是咸阳,本宫都不担心,你还担忧什么?”
“诺。”
在扶苏的坚持下,捆束刑徒的绳索被打开。
吃饭的命令刚下达,无数的人疯狂地涌上前去,直到士兵用长枪利刃相逼,才将他们镇压下去。
不多时,宜春宫的下人抬着箩筐过来,给每个刑徒发了个陶碗,然后命令他们排着队领饭。
陈庆在宋默的陪伴下,绕着造饭的营地走了一圈。
简直一言难尽!
不是他想埋汰人,而是眼前的场面跟喂猪一模一样!
热粥刚盛进碗里,刑徒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灌。
哪怕被烫得面色痛苦,呛得直咳嗽也不舍得放下。
喝完了粥,还有人拿着陶碗舔来舔去,直到将碗底的米汤舔得一干二净这才作罢。
四十多口大锅,一次性供给两万人的饭食显然有些困难。
扶苏也并未吝啬粮食,命手下不停地添水添米,让刑徒轮番进食。
忙活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大多数刑徒的肚皮都鼓了起来。
他们坐在篝火旁舍不得离去,满意地抚着肚皮,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都起来!”
“太子殿下要训话,尔等老实点!”
“把碗拿好!”
士兵们再次出现,把刑徒驱赶到大路上。
人一上万,无边无岸。
两万刑徒聚在一起,场面蔚为壮观。
扶苏站站在马车上,心情复杂地环视了一圈。
“吾乃大秦当朝太子。”
话音未落,刑徒们老老实实地跪下,乱糟糟的叩首行礼。
“来人,赐酒。”
扶苏一声令下,顿时有力士抬着酒坛,给刑徒们陶碗中添上了酒水。
“酒!”
“真的是酒!”
“这是……”
刑徒们既兴奋又惶恐,端着手里的陶碗,仿佛捧着烫手山芋一样。
朝廷不是要放他们回家吗?
这……
该不会是断头饭吧?
“殿下。”
陈庆拎着一只小号的坛子,给扶苏的碗中添上酒水。
双方目光交错的时候,他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
“如今六国皆不复存在,尔等皆是大秦子民。”
“往日种种,本宫也不想再提。”
“仅以一杯浊酒,与诸位了结这段恩怨。”
扶苏高举酒碗:“诸位不管以前曾经为谁效力,而今愿意返乡的,每人发放百斤粟米,朝廷出具文书,送你们回家。”
“若是家中已无牵挂,又不知该去往何处的,本宫也愿意一并收留,予以衣食。”
“饮完此酒,便是与过去彻底了断。”
“人生无常,诸位且行且珍惜。”
说完,扶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上万刑徒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
“咳咳。”
陈庆站在扶苏身边朗声道:“诸位可是还对六国眷恋不舍?若非太子殿下力排众议,尔等焉能有今天?”
“罪民不敢!”
“多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小人……未曾料想还能活着回来。”
许多刑徒低下头去,忍不住热泪盈眶。
其中年纪大的已经四五十岁,头发花白。
年纪小的也有二十出头,被征召入伍的时候还未及弱冠。
战争打来打去,他们也稀里糊涂的成了俘虏,然后就被发配北地,一去不归。
“谢太子殿下再造之恩。”
一名蓬头垢面的老刑徒眼泪扑簌簌掉进碗里,然后把混合着泪水的浊酒慢慢咽下。
“由来征战几人还,将军白发征夫泪。”
陈庆唏嘘地说道。
扶苏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殿下……”
“罪民乃是楚人,三十二岁还被里长强征了民夫。”
“家中老小早已饿死,请殿下收留。”
一名两鬓变白,形销骨立的刑徒膝行上前,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小的也是楚人,家中父母早丧,请殿下收留。”
扶苏曾因触怒始皇帝,被发配北地监军。
他的好名声同样在刑徒、民夫之间广为流传。
只是那时候扶苏自身难保,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让这些苦命人的日子好过些。
尤其是出身于楚地的刑徒。
秦楚世代联姻,扶苏的生母就是楚国王族。
看管刑徒的士兵碍于此处,对楚国的战俘更加宽容。
闻听扶苏愿意收留他们,顿时有人站了出来。
“老默。”
陈庆的眼角余光瞄到宋默神色异常,突然转过头去。
“大人。”
宋默脸上的惊慌之色一闪而逝,迅速作揖行礼。
“命你来行刺本官的是楚人?”
陈庆逼视着他,言之凿凿地说道。
“大人!”
宋默猛地抬起头,不禁露出慌乱的神色。
“该不会是姓项吧?”
陈庆深吸了口气,追问道。
第193章 造不出肥皂?老鹿,你也不想本官大义灭亲吧
“大人,您别问了。”
“某家受人之恩,如今虽然弃暗投明,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宋默深深地垂下头去,目光不自觉地瞄向腰间的宝剑。
如果陈庆非要逼他说出主使者,唯有拔剑自刎,以成全忠义了。
“不是……”
陈庆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
宋默震惊地抬起头。
他什么都没说啊!
“看什么看,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既然你不想说,本官也不为难你。”
“况且,与你打交道的也未必是幕后主使者。”
陈庆不耐烦地摆摆手,打发宋默离开。
“楚人?”
他一向小心谨慎,从未去过楚地,也没得罪过楚国的旧朝勋贵。
怎么无缘无故会有人要杀自己呢?
“按理说,项羽就算要杀,也该是……”
陈庆不由转过头去,看向扶苏的背影。
他被嚎啕大哭的楚国刑徒团团围住,神情悲悯地不停说着宽慰的话,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救世主般的光彩。
“扶苏不死,项羽拿头造反啊?”
陈庆不由感慨地说道。
秦楚之间的恩怨情仇,三天三夜都说不清。
两国联姻二十一代,比所谓的‘秦晋之好’要更加亲厚得多。
所以秦灭楚之后,让楚人有种被兄弟背刺的怨愤。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故楚百姓心目中的圣君,却非始皇帝的长子扶苏莫属。
他有楚国王室血脉,宽仁爱民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
至于项羽,只不过是武将世家,况且顽劣跋扈,恶名在外,怎能与扶苏相提并论?
“哼。”
“不管你是谁,跟我玩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是找错人了!”
陈庆眼神森冷。
西楚霸王又如何?
我未曾找你的麻烦,你还敢主动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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