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产队的驴③
“陈少府,你我怎可等而并论?”
陈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本官打个比方嘛,李相既然无愧于心,何须挂怀?”
“陛下。”
“这满朝文武,一肚子诗书文章,各种大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
“他们似乎却忘了,黔首百姓哪里知晓那么多?”
“大秦善待百官,列二十等爵,俸禄优渥。”
“能位列朝堂者,哪个不是食百石、千石之禄?”
“尔等食君之禄,自然忠君之事。”
“至于百姓,可没人给他们发俸禄啊……”
“他们只知道,谁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他们就感恩戴德,愿意为其效死。”
“六国败军,起初也不过是平头百姓。”
“大秦待他们好一点,他们怎么会不知恩?”
“功名权势,国族社稷,乃是食禄者考虑的事情。”
“与他们小民何干?”
“他们一生所求,无非吃饱、穿暖而已。”
陈庆心中暗暗长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这反不造也罢。
本想着学袁大头小站练兵,培养出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
只知有陈少府,不知有皇帝。
可扶苏实在仗义过头了,让陈庆不由心生愧疚,那点小算计索性敞开说了出来。
唉……
我终究不是那成大事的料啊!
第173章 抛开仪礼不谈
“小民不知礼义廉耻,难道你陈少府也不知吗?”
“老夫羞于与你这等人同朝为官!”
“呸!”
一名御史大夫站出来,慷慨激昂地斥责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陛下,陈庆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此乃败坏朝纲之举!”
“若人人学他,必使天下道德沦丧,遗祸无穷!”
“陛下,请驱逐此獠,以正视听,还大秦朗朗乾坤!”
李斯的党羽群情激奋,纷纷发声。
在他们口中,陈庆仿佛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一般,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嬴政往下压了压手,麒麟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陈庆,你只言利而不言义,实在大为不妥。”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蝇营狗苟,与禽兽何异?”
“六国败军,有勇力者不在少数。”
“你敢保证施之恩惠,他们在你手下就会恭顺服帖?”
裁撤北军这一点他认同,但是陈庆的做法他实在难以接受。
区区败兵而已,没让他们消耗在一次次的匈奴入寇中,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哪怕多给予他们一分一毫,都是浪费!
“敢!”
“先贤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六国败军沉沦十载,哪怕心志如铁者,也抵不过岁月煎熬。”
“微臣示之以恩,其必感激涕零,俯首听命。”
陈庆确信无疑地说道。
嬴政半信半疑,朝中大臣嗤之以鼻。
李斯虽然想驳斥几句,但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此法真的可行!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可不是开玩笑的!
陈庆侧着头,打量着朝臣的脸色,缓缓摇了摇头。
你们呀,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身陷囹圄的滋味。
大秦的刑徒过得如何,自不必说。
后世哪怕物质丰足,讲究轻刑薄赋,监狱里的犯人过得好了?
每个月为了争取那有限的几个减刑的名额,有些人每天干十几个小时,缝纫机都快踩冒烟了,最后还不一定能轮得上。
过年的时候,酒水没有,饮料管够。
很多人一直把自己喝吐为止,吐完了回去再喝,因为每年就这一次机会,能尝到一点滋味。
六国败军的日子,还远不如后世的囚犯。
陈庆可不相信他们各个都是铁打的,愿意为那点国族成见,让自己继续过牛马般的生活。
“陛下。”
李斯作揖道:“陈少府虽然大包大揽,愿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然国家大事,非同儿戏。”
“一旦二十万六国败军复叛生乱,必定动摇社稷,江山不稳。”
“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勿要听信他一面之词。”
御史大夫们纷纷附和:“而今隆冬已至,北地正是用人之际。陈庆却欲裁撤边军,实属包藏祸心。”
“长城边关万里之遥,只靠十万人焉能防守?万一匈奴入寇,百姓生灵涂炭,便是将陈庆车裂都不足以消弥民愤。”
“请陛下慎重!”
“防范匈奴,乃是国之大政,岂可因陈庆一人而改?”
扶苏面露不忿之色。
先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却只知推诿阻拦。
若是觉得先生之法不妥,你们倒是提出点有用的建议来呀!
“防防防,防你娘的头!”
陈庆不耐烦地回头骂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秦国先君要都是你这般想法,如今还不过是弹丸之地。”
“你当得什么御史大夫,回家种田去罢!”
麒麟殿内霎时间为之一静。
“陛下,陈庆殿前喧哗,此为大不敬之罪!”
“此獠欺君犯上,口出狂言,请陛下惩治。”
“朝堂之上,当众辱骂同僚,其罪难恕!”
片刻后,御史大夫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纷纷攘攘地叫喊起来。
蒙毅虽然没说话,心里却好受了许多。
先前只罚了他,却没罚陈庆,着实让人憋屈。
陈庆口出污秽之语,只怕陛下不会轻饶了他。
嬴政目光闪动,心神动摇。
他缓缓开口:“抛开仪礼不谈,陈庆此言,深得寡人之心。”
要不是匈奴来去如风,一有风吹草动就逃之夭夭,大秦早就将其斩草除根,哪容得他们猖獗!
这么多年下来,始皇帝无一日不想将匈奴斩尽杀绝,却始终未能得偿心愿。
只有陈庆一个人,道出了他的心声。
???
蒙毅一下子懵了。
御史大夫们全体懵逼。
这这这……说得什么话?
怎么就抛开仪礼不谈了?
陛下,此乃大不敬之罪啊!
“陈庆,你于北地边防可有良策?”
嬴政没有理会朝臣的想法,认真地问道。
“陛下。”
“北地草原,可谓一马平川。”
“待微臣烧制好水泥,铺他个十条八条直道深入草原。”
陈庆伸出右手,五指大张:“此乃天罗地网,任匈奴如何油滑,也别想钻出去。”
“倾尽数年之功,保管让草原干干净净,再无边患。”
“若是陛下担心匈奴卷土重来,可以沿水泥路周围架设碉堡,布置数万门火炮。”
“微臣就不信,匈奴的马再快,还能快的过炮弹!”
“如此一劳永逸,总比年年戍边要强得太多!”
嬴政细细思量后,顿时大为心动。
他不怕大费周章,也不怕耗费民力。
但是匈奴不除,这辈子都不得痛快!
李斯一看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坏事了。
满朝群臣费尽口舌,竟然都没能说动陛下。
陈庆大言不惭,夸下海口,却让陛下动心了。
“老臣以为此计可行。”
一道苍老的声音出人意料地传来。
王翦须发皆白,语气却中气十足。
满朝文武不禁露出愕然的神色。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王家、蒙家乃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向来同进同退。
王翦此举无异于与蒙家结仇!
蒙毅震惊万分,转过头去不敢相信地盯着那张苍老的面孔。
为什么?
难道武成侯老糊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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