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产队的驴③
“就这两日吧。”
始皇帝不耐烦地说了声,已经没了饮茶的兴致,“起驾,去书房。”
——
陈庆赶回来的时候,宜春宫外的乱象已经接近尾声。
“别往前走了。”
“把马车停在墙边。”
后世史书上竟然会出现一句话:天下苦秦久矣。
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已经足以说明百姓对仁政的渴望有多么热切。
宜春宫门口的大道足有十几米宽,三百多米长,此刻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头数不清有多少。
百姓挤得如沙丁鱼罐头一样,踮着脚向前张望着。
即便只能听到扶苏几句模糊的喊话,依然莫名的兴奋起来。
然而有幸近距离瞻仰太子风采的人却没那么高兴。
扶苏谨记着陈庆的叮嘱,没答应他们奏请署理农事的请求,对众人关切的削减税赋一事,表态也十分含糊。
“殿下。”
“小的听闻有传言,您在朝会上说,以后铁锄,铁犁会像野菜一样便宜。”
“十斤麦就能换一把。”
“不知此事当不当真?”
一名老者不死心地追问道。
“是呀,是呀。”
“铁器价格高昂,一把锄头值三石粟、麦还要多,百姓实在用不起啊。”
“听说在有些地方,一把铁锄要换五石米呢。”
“殿下,您若真能做成此事,天下百姓无不感激您的恩情。”
扶苏缓缓点头:“确有其事。”
“不过却不是现在,而是要视煤铁的开采状况,徐徐图之。”
“铁器的价格会下来的。”
他不像陈庆,敢把话说得那么死。
咸阳商贸发达,一把铁锄值三石粟麦还要多,也就是四百斤粮。
而在某些严重缺铁的郡县,它的价值高达六百斤米!
前面说过,此时浇不上水的下田,一亩地产出不过十几斤粮。
普通农户要是田地贫瘠,要足足二十多亩地一年的产出,才能换一把铁锄。
这哪里能用得起?
“殿下,您说的徐徐图之,是什么时候啊?”
老者不甘心地问道。
他们今天满怀希望而来,却没收获任何想要的答案,心中的失落和沮丧可想而知。
成千上万道视线盯在扶苏的身上,仿佛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此时突然有一道浑厚的嗓音从高处传来。
“今日朝会之上商议的是大秦五年发展规划,铁器廉价如白菜,自然是五年之后。”
“尔等黔首百姓,啸聚于太子府之前,是何道理?”
陈庆站在墙头上,面色威严地俯视着下方的百姓。
“先生!”
扶苏面露惊喜之色,心头一下子就轻快了。
“大人,小民怎敢在太子府啸聚。”
“小民是来请命的呀。”
“请大人明察。”
百姓们被他这一吓,顿时战战兢兢想跪在地上。
问题是他们挤得密不透风,别说跪了,就连想蹲下都不行。
“本官乃雷火司少府陈庆。”
“煤铁一事,由本官全权负责。”
“说五年后,便是五年后,尔等大可放心。”
“否则就算你们饶得了我,陛下也要拿我的人头祭天。”
“铁价会降下来的,早晚有比野菜还便宜那一天。”
“尔等速速散去,不然卫戍军一到,拿你们下狱可不要叫屈。”
陈庆连哄带吓唬,效果立竿见影。
“大人如此说,我们就放心了。”
“小民立刻退去,还望殿下与大人勿怪。”
“多谢大人为百姓做主呀!”
“大人,您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呀!”
积聚的人潮缓缓散去,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激动的神色,时不时交头接耳,畅想着未来铁器比白菜还便宜时的场景。
到那一天,非得给家里添一整套铁制的农具不可!
不是一件,是全套!
还有家里的锅碗瓢盆,既然铁器如此廉价,不如全都换了。
陶盆陶碗摔碎就没了,铁的可不怕摔呀!
这个好消息如同一阵风般,极快地传遍了咸阳城每一个角落。
“瞧一瞧,看一看啊。”
“巴蜀新产的铁器,结实又耐用。”
冷清的街道中,人流重新出现。
伙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仍旧尽职尽责的拿出两把铁锄,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吆喝着招徕客人。
“哼,谁还要的铁锄!”
“巴蜀铁商最奸,仗着手艺精湛,把铁器卖的比金子还贵!”
“你的破烂铁器留着烂在家里吧!”
“雷火司的陈大人说了,以后铁器比野菜还便宜,你们巴蜀铁商怕是以后要沿街讨饭喽!”
伙计非但没能招来客人,反而招致一通冷嘲热讽,顿时傻眼。
“几位客官留步。”
掌柜的从店铺里出来,“不知众位为何说铁器会比野菜还便宜?”
“呵,你这掌柜脑满肠肥,赚得都是我们咸阳百姓的血汗钱,也不怕烂了心肝。”
“不必理他,早晚是个插标卖首的货色。”
一行人对他的挽留嗤之以鼻,挥袖欲走。
掌柜好说歹说,给了几枚铜钱,这才问明白了缘由。
“雷火司陈少府?”
“太子殿下……”
他知道事关重大,让伙计先看着铺子,匆匆忙忙跑去巴蜀商会报信。
第131章 跟我陈庆斗,他们有这个实力吗?
黄昏时分。
陈庆和扶苏叙完话,匆匆往住所赶去。
“嘶……”
一股隐隐约约的刺痛从膝盖上传来,他撩开官袍,卷起裤腿,才发现膝盖上殷红一片,擦破了巴掌大小的地方。
“大秦的豆腐渣工程真是害人啊。”
“回头去山里找找有没有石灰岩,早点把水泥造出来。”
陈庆一瘸一拐的,小声发着牢骚。
“陈少府,您怎么了?”
相里菱徘徊许久,终于等到他回来。
见其脸色痛苦,腿上似乎受了伤,不由关切地问道。
“菱姑娘。”
陈庆站直了身体,不好意思地笑道:“先前门口堵得太厉害,我一时情急就翻上了墙头。没想到瓦片松脱,我的膝盖蹭到了墙角。”
“啊?”
“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相里菱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小跑过来紧张地盯着他受伤的左腿。
“不碍事的,回房上点金疮药就好了。”
陈庆摆摆手。
“伤药我那里有,是墨门秘法所制,效果极好。”
“我先扶你回房。”
相里菱搀扶着他的胳膊。
“我就蹭破了点皮,又不是腿断了。”
陈庆推拒道。
“你就听我的吧。”
相里菱声音柔柔的,关切中透着埋怨,小媳妇儿一般的模样,轻而易举地撩动了陈庆的心弦。
“好。”
他魂不守舍地点点头,目光舍不得从相里菱娇俏的侧脸离开。
不一会儿。
陈庆坐在屋里,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相里菱拿着一只青白色的小瓷瓶晃了晃:“大人,伤药拿来了。”
陈庆瞄了眼瓶子,就知道里面装的是好药。
瓷器大概发明于商朝时期,至大秦已经上千年。
然而由于不得其法,工艺提升十分缓慢,至今烧制出来的瓷器依旧十分粗陋,成品率也很低,价格昂贵。
非是紧要物品,一般不舍得用瓷瓶来装。
“你把裤腿提起来,我给你上药。”
相里菱蹲在他的身前,打开瓶口的木塞。
一股冲鼻的草药味弥漫开来。
“劳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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