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引火松果
朱肃是真觉得老朱这事做的不地道。先被朱老四嫌弃,又被迫上赶着拉着女儿凑到朱老五面前……自己要是徐达,这心里得有多膈应?
“哼哼,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馍馍?”不想老朱居然被这句话气笑了。“你以为妙云那娃子今儿个去你那庄子,是为了让你来挑三拣四的?”
“是咱答应了天德,让妙云先去看看你是什么德性!”
“要是人家闺女不满意,咱就算拉下了这当皇帝的老脸,天德也绝不会便宜了你!”
“你以为是你挑她?那是人家闺女在挑你!”
看着朱肃突然呆滞的脸,老朱脸上浮现出八卦的贼笑,挠有兴趣的问道:“怎么样,那闺女说什么了没有,愿不愿意和咱老朱家结这份亲?”
“呃……”弄了半天自己才是被挑的那个?朱肃只觉得三观都要裂开了。回忆了一番才摇了摇头:“呃,没。似乎也没说什么……”
“就随意聊了两句,她就借故走了……”
“啊呀,完了,怕是吹了!”
“一定是你这个龟儿子不懂得讨女娃儿欢心!”老朱失望的一拍膝盖。“一点也不随你老子!想当年,咱还在濠州城当大头兵的时候,你娘就已经是城里高不可攀的大家闺秀,那模样儿,啧啧……”
本想吐槽一句我是龟儿子你是什么,但听到有八卦听立刻就两眼放光作侧耳倾听状,马皇后和朱元璋的爱情故事那可是珍贵历史史料不可不闻。谁知老朱可能是觉得有损严父的形象,一个生硬的咳嗽止住了话题。随后板起脸道:“咳咳,于公于私,你都得去把天德家的大闺女骗到手。”
“人家的名声被咱老朱家给坏了,咱老朱家得想法子给他老徐家找补回来……”
“老四做的糟心事儿,为何要让我找补?”朱肃叫起了撞天屈。
“嘿你个兔崽子,老四和你是同胞的亲兄弟,你这个当弟弟的给哥哥补点篓子,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眼见朱肃还想说话,老朱直接一本奏疏丢到了朱肃头上。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天德那闺女长得闭月羞花,还读的好书一看以后就是个贤妻良母!也就老四那个蠢货咱抽了他数十顿他都不松口,这样的闺女便宜你了你还在那扭捏什么?”
朱肃张了张嘴发现竟反驳不出来。确实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徐妙云都是极为上佳的配偶人选。嗫喏了一番才开口道:“但……就算您想把我卖了赔偿徐叔叔,那也不必把我竖起来当靶子啊!”
“您可能还不知道,胡惟庸已经找到了我的头上,说要助我夺太子位!”
满意为老朱听到后会怒发冲冠,却不想他竟只是眼睛一眯,冷笑了两声。
“他扮成长随找上了你咱自然知道。呵,这个满肚子坏水的逆贼。”
“咱之所以放出流言,就是要将这样的逆贼给杀个干干净净!”
“哦?”这事儿朱肃倒是确实不知。“您想扫清胡惟庸,顺带废除中书省?”
“那又何必废这事儿,直接寻个由头不就……”
作为开国皇帝,老朱对朝野上下的掌控力几乎是巅峰的水平。后世之君改革可能多多少少还会遇到一些阻力,但对老朱来说,那些来自朝堂上的阻力几乎是没有。
君不见历史上的洪武四大案,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杀的血流成河,砍了官员无数?
也没见那些当官的敢在洪武皇帝的手底下翻了天。
历史上想杀胡惟庸,也是说杀就杀了,又何必拿他朱肃出来当鱼饵,多废这事儿?
“杀他胡惟庸一个容易,但想一扫朝中那么些魑魅魍魉,却是难啊!”老朱摇摇头。“说白了还是得赖你!你前世若是多好学些,将那些赃官污吏的名儿全都记住了,咱也不必废那事,让锦衣卫照着名单查就是了。”
“瞧瞧你对咱都说了些什么……‘空印案’,诛连者甚众;‘胡惟庸案’,诛连者甚众;‘郭桓案’,诛连者甚众……”
“除了几个主犯,没一个名字你记得住的!就记得五个字,‘诛连者甚众’!”
“咱不用点手段,怎么把这么多的魑魅魍魉给尽数钓出来?”老朱的吐沫星子都喷到朱肃脸上了。
朱肃不动声色的躲了躲,没敢擦,老朱纠结四大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都怨他为何没记住那些赃官污吏具体究竟是谁。
可是朱肃也委屈,四大案老朱诛杀的人加起来都好几万了,就算后世有名单流传,他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去记那玩意儿啊!
第159章 奉旨泡妞?
“咱每每一想到,朝堂上有那么多的奸官,咱就抓耳挠心啊!”老朱道。他固执的以为,后世的自己那般大发雷霆的掀起这么大的大案,所杀之人一定皆是罪有应得。
胡惟庸案且不必说,从史料记载上看这厮当了丞相得掌大权之后反心昭然若揭,老朱认为后世的自己也可能是想废除中书省故而故意捧胡惟庸这只贪婪的财狼上位。蓝玉案也不必表,是在为皇太孙朱允炆的继位事先铺路。
至于郭桓案和空印案,老朱几经分析之后,认为那时的自己肯定是在借题发挥,以掀起彻查全国官员的大狱,整肃朝廷风气。既然之后的自己会如此震怒掀起这样的大案,必然是发现朝廷的根子已经眼中腐烂了。
既然如此,不如未雨绸缪,现在就先将朝廷中这些破根子烂菜叶一并拔了出来,也省的后面一次次的找理由掀大案的废事。
朱肃明白了,老朱这是想借着朱肃壮壮胡惟庸的胆子,让朱肃这个王爷成为胡惟庸名义上的保护伞。
这样老胡就能借着朱肃的名头,四处拉拢贪官污吏壮大自己的实力。而皇太子朱标带着内阁诸臣铁面无私,那些贪官想来也会因为需要朱肃这样一柄稳固的保护伞,而汇聚在朱肃旗下。
毕竟连魏国公都成了吴王殿下的岳父,说不定还真能和太子殿下掰一掰手腕子呢?
到时候老朱则正好出面,将这些家伙与胡惟庸的中书省一并拿下,一次性直接摘下历史上折腾了三件大案才做到的政治成果。
朱肃感觉很无语。那我五殿下的名声如何保障?被拿来做这些奸臣的筏子,日后还不得被朝野上下视为洪水猛兽?
写进史书里,绝对是臭名昭著臭不可闻啊!
“你要那么好的名声做啥?”向老朱抗议之后老朱反而将浓眉一竖。“有咱护着再有天德保着,你大可以安安心心做你的王爷。”
“再说了你一肚子的那些古怪学问,咱都已经在朝会上把你的名头打出去了,你自己争点气何愁不能搏个开宗立派宗师的名堂?”
“到时候不止咱面上有光,一个流芳百世的名声指定跑不掉。还怕不能青史留名?”
“要不您还是直接把我改封琼州去得了……”朱肃苦笑。别的倒是不怕,就怕被人使了阴招突然被溶于水……
别说明初时候没有这些腌臜事,历史上朱樉不就死了个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几个家奴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杀王爷,背后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谁信。
“胸无大志!”老朱气的又想去解腰间的龙腰带,好不容易才把这冲动忍了下来。“你有这份能耐那是上天要安排你做事,时至不行则必要遭天之殃。岂能因为这点子事就生出退却之心?”
说着给朱肃下了通牒,无论如何都要把徐家大闺女的芳心取过来。他已答应了徐达若是徐妙云不同意绝不会强行赐婚,若是无法和徐达联姻则朱肃实力不足,那些魑魅魍魉也必然不会冒着风险露面归附。
又吩咐朱肃答允胡惟庸,且要与胡惟庸一派虚与委蛇,决不能打草惊蛇坏了他的大计。说着,就将朱肃驱离了谨身殿。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奉旨泡妞?”谨身殿门口的朱肃只能无语望苍天。但想起徐妙云,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矫情。
“算了算了……顺其自然……”朱肃摇摇头。反正自己也无法违抗老朱,也只有闭上眼睛享受一途了。
……
朱肃方走不久,二虎便踏入了谨身殿中。“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求见。”
“宣。”老朱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片刻之后身穿飞鱼服的毛骧便走了进来。“参见陛下。”
“不必整这些虚礼,要你查的事儿如何了?”
“禀陛下,已查明了。那日胡丞相离开皇庄后,吉安侯、延安侯、永嘉侯等数位武勋勋贵,皆聚集于吉安侯府中密会,确实与胡丞相有所勾结。”
“陛下明见万里!臣佩服之至!”
毛骧五体投地。他如今,对老朱简直是奉若神明。这位皇帝陛下在接获锦衣卫消息之前,便洞若观火的告诉他这几位侯爷可能正在相互勾结图谋不轨。果然,锦衣卫稍微一查,便确实抓出了端倪。
要知道,此前这些人可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动!
“……在侯府亲军中安插锦衣卫亲信,若有异动立刻来报。”老朱头也不抬,继续批阅起奏疏。毛骧恭声应是之后便退了下去。批完这一本奏疏的老朱揉了揉发胀的双眼,目光看向桌案上的那一本小册。
“吉安侯陆仲亨,洪武二十三年家奴封帖木告发陆仲亨与唐胜宗、费聚、赵雄三名侯爵,串通胡惟庸共谋不轨。诛,籍其家。”
“延安侯唐胜宗,洪武二十三年坐胡惟庸党诛,爵除。”
“永嘉侯朱亮祖……”
往下翻翻,上面还有各个朱肃所知晓的开国功臣的名字,以及在原先历史上,他们最终的结局。
“这些老弟兄……咱可真是杀了不少啊。”
老朱一个个的翻阅,眼中时而露出不忍,时而又杀意凛然。
“至少现在,咱想杀的只有贪官,可真没想牵连到你们这些老伙计。”
“望你们能自珍自重,自珍自重啊……”
谨身殿中,老朱的自言自语在殿内回荡,很快消失在空气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
……
却说朱肃离开谨身殿之后,并没马上离开皇宫。一位马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拦住了他,“殿下,还请移步坤宁宫,娘娘有请。”
本也该去向马皇后请安的,朱肃二话不说便随着那嬷嬷前往坤宁宫。到了之后看见马皇后正拿着两根竹针,上下交织着研究如何织毛衣。塞外的羊毛暂未运至,那毛线却是从大明养羊的人家手中先收来,朱肃尝试着先处理过的。虽然线还很毛糙,但用来织毛衣却是够了。
“肃儿,你来了。”马皇后见到许久未见的五儿子,面上的笑容极为和煦。让朱肃坐在几旁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倒是壮实了一些,也让为娘少了几分担忧。”
“娘您特地让人来寻我,可是有什么吩咐要我去做的?”朱肃笑道。
不想马皇后竟点了点头,将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放下,脸也严肃了起来。
把朱肃唬的心中一跳。
第160章 朱肃的经济之道
“我听闻你贷了豪商陆家的钱经营商事,那个什么拍卖会,不过卖出了二十余件物品,便获利巨万。有这回事吗?”马皇后肃容问道。
朱肃点头,于是便将与陆家合作经营、玻璃拍品的高昂价格、拍卖会如何运作等事,事无巨细的对马皇后说了。马皇后仔细聆听,待朱肃说完后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真心实意要和陆家合营的。”
“您莫非是觉得我用自己的旗号经商,不太体面么?”朱肃问。
其他勋贵家中经商,大多用的是管家的身份,没有亲自下场做这贱业的。
朱肃故意自己大张旗鼓,也有因为茹太素的那次弹劾,而蓄意自污的意思。
这在明初时候的观念里,已经属于自甘堕落了。他还尚未成年,平日对未成年皇子的管教属于皇后的职责,马皇后果然不能容许这样的胡作非为么?
“娘并非是那些迂腐的贵妇人,不会说什么天家贵胄屈身经商有伤身份这样的话。昔年艰难的时候,若是做卖就能让你爹和你们兄弟吃用的好些,娘也缠上布巾子学文君当垆卖酒了。”看出朱肃的紧张,马皇后笑着安慰道。
“只要不偷不抢,确实没有巧取豪夺的心思,赚些银两补贴庄子,没有什么不可以。”
朱肃略松了口气,马皇后已接着道:“但你需得知道,凡事皆要有度。”
“你那玻璃佛卖的那般贵,日后还会有其他的大生意,岂不是有大把的银子,要流入你王府的府库之中?”
“天下财富是有数的!银两就那么多。咱们朱家多占一些,黎民百姓就要穷一分。”
“肃儿,不可过多贪婪,为百姓加负啊!”马皇后苦口婆心。
明白了,这是觉得拍卖会揽钱太快太容易,怕自己的小儿子尝了甜头之后拼命揽钱害国害民。难怪马皇后贵为皇后平日里却省吃俭用,仍旧自己纺织不说,夜里还经常不舍得点蜡烛宁愿伤眼。平日里穿的长裙甚至遮不到脚面。天下美食那般多却仍旧只用徐兴祖那个在军中煮大锅饭的劣货,每顿饭最多只三道菜还都烧的贼难吃。
银两就那么多天下财富是有数的?原来都是这种心态在作祟,生怕皇家多占一些,百姓就少了一些。朱肃眼眶有些泛红。
“娘您不必担心。儿子做这些事业非但不会害民,还会利国利民呢。您平日里也不要老是紧着吃用委屈了自己,该做的事大胆做,该花的钱大胆花,千万别把钱藏在皇宫的钱库里,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利国利民。”
“胡说!不知勤俭如何是当家之道?百姓家常说‘勤俭永不穷,坐食山也空’就是这个道理。你学识驳杂,莫非不知道夏桀、商纣、隋炀帝吗?”马皇后凤眉一竖。
“您误会了,我并没有鼓吹奢靡之意,只是在告诉您,银子只有被使用起来才是银子,才能创造出财富。要是一直藏在大内银库之中,那只是一箱箱的银冬瓜而已。”朱肃解释道,见马皇后依旧不解,便从腰中扯下一块玉佩。“娘您且看,这块玉佩,便假作是一百姓手中的银子。”
“一日这百姓想要用这银子,购买些丝绸裁几件衣裳,以供日常穿用。”
“那么这银子,就先要交给商人。”说着,朱肃将这玉佩往左一推。“商人得了这银子,要给裁剪衣裳的师傅发放薪俸,还要用这笔银子继续向丝社购买丝绸,甚至也要给他的一家老小买些米粮……”
“丝社要把这银两发还织户,还要用用这银子向蚕户买蚕丝,蚕户、织户、裁衣师傅,都需要用手中的银两买米粮,而米店粮店,要用这些钱去向农户买米。而农户得了钱,可以用钱购置耕牛、修葺屋舍,甚至,再向商人买衣……”
朱肃一面说,一面将那玉佩在桌上四下移动,每移动一下,就拿出一个茶杯放在玉佩的边上。马皇后看着那玉佩,仿佛从一枚银钱的视角,经历了一次在大明民间不断辗转的奇妙旅程。
“肃儿,你可是在提醒娘,这花用出去的银钱,最终会回到百姓的手中?”马皇后问。
“是但也不止如此。”朱肃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想请问娘,在这个过程中,我大明的财富,可发生变化了吗?”
“变化?”马皇后皱起眉。她也是极聪慧的女子,不用想也知道这个问题非常之浅薄。那银钱虽在民间流转始终不曾减少,若只是问银钱多寡小五儿又何必多此一问?
“肃儿言下何意?”
“孩儿是想说,真正的财富从来不是银钱。”朱肃拿起玉佩晃了晃,然后将玉佩收了起来。“真正的财富,是在银钱流转的过程中,所出现的这些东西。”
“商人做大了生意添置了铺面、师傅有了薪俸能养活老小、蚕户得了钱款能养更多的蚕产更多的丝,农户有了钱能买牛修屋、耕更多的地。”朱肃指着桌上四下摆放着的茶杯说道。“这些,才是我大明真正的财富。”
“银钱从来都不是财富,是没有价值的,是我们人赋予了它价值。只有将银钱流动起来,人们才有动力去做那些能够产生价值的事。娘您想想,若是人人都将银钱藏起来,没有人去商人那里购衣,那丝户、蚕户、农户他们得不到银钱,还能有动力去养蚕织布、还能有钱财去买牛耕地、还能凭着手艺养家糊口吗?”
银钱不是财富!这个观点马皇后倒是从未想过。她低头思考着,有心反驳却一时不知如何辩解。“照你这么说,勤俭节约非但不是善事,反而还害国害民了?”
“一定程度上是这样子的。”朱肃点点头。“钱若是藏在库中,便没有了价值。只有流动的钱,才有其作为价值尺度的能力,才能激活生产与劳动。”
“而生产与劳动,才是真正的财富!”
“钱流动的越快,一定程度上来讲,百姓就会越发富庶!”
“你这经济之道,闻所未闻,不过倒也有趣!”马皇后看着朱肃笑道。
“娘不是那些大儒,没读过几本书。也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既然你并非是贪图奢靡,那么便继续照常去做罢。不必顾及那些莫须有的流言名声。”
“娘只看你庄子上的百姓,有没有越来越富庶的那天。”
“不过。”说到这马皇后面容一整。“若是发现了你有什么害民的举动,不用你父皇动手。”
“我就会把你唤进宫里来,要你在大本堂里好好再读几年书,可知道了?”
“呃……知道了。”听到大本堂三个字,朱肃脖子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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