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陈庆随即又道:“朕提请内政堂完善草原部落推恩制,三天后发往草原!”
……
军政议事结束,相国们各自离开,杨再兴跟随陈庆来到御书房,陈庆摆摆手笑道:“坐下吧!”
“谢陛下!”
杨再兴坐了下来,陈庆从抽屉里一份申请,笑道:“杨爱卿让朕为难啊!”
陈庆拿的是一份杨再兴爵位变更申请,杨再兴封爵卫国公,可以传三代,但杨再兴申请为不传代爵位,也就是到他为止,不传给后人,雍朝也继承了宋朝的做法,一般爵位不传代,但功勋者爵位可以传三代,杨再兴就属于功勋者。
但杨再兴也是没有办法,长子的愚蠢无能让他万分失望,但爵位又必须传给长子,杨再兴着实害怕长子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他宁愿传给懂事能干的次子,可是又办不到,万般无奈,他只得选择爵位不传后。
“回禀陛下,微臣实在不想让那个愚蠢的孽子继承爵位,请陛下见谅!”
陈庆微微笑道:“你要给孩子一个悔改的机会!”
杨再兴叹口气,痛心疾首道:“狗吃屎是天性,改不了,那个混蛋非但不悔改,还在咬牙切齿咒骂,认为是兄弟背后告他的黑状,微臣已经没法说他了,只得由他去,但他也别想得到长子的地位了。”
陈庆点点头,背后咒骂兄弟还被父亲知道了,杨再兴这个长子确实够蠢,陈庆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先不要做决定,过些年再说,如果十几年还是不行,那朕答应你,把你的爵位细拆成三个伯爵,分给三个儿子。”
这样也好,顾及到了次子和长子,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混蛋。
陈庆把申请书还给杨再兴,又笑问道:“杨爱卿的次子还不错,他在家里做什么?”
“微臣有些家产,他负责打理这些家产,也很忙,昨天他还劝微臣,家里的土地太多,远远超过二十顷的上限,他劝微臣交回温泉庄园,不要让人非议,说实话,微臣很感动。”
陈庆点点头,他是规定了雍朝各家族拥有土地不得超过二十顷,但功勋田不在其中,就是立功受赏的土地,地契上也会有功勋田的印章,但之前自己赏给杨再兴的温泉山庄,严格说起来并不是功勋田。
所以朝廷有一条规定,拥有功勋田超过二十顷者,不得再拥有其他田产。
这一条规定是陈庆亲自制订,他赏给杨再兴温泉山庄时,把这条忘记了。
“杨爱卿现在有多少土地?”
“微臣现在有三座庄园,都是功勋田,大概两百顷左右,所以按照规定,微臣不能再拥有其他土地,所以温泉山庄微臣不能拥有,会被御史弹劾。”
“你儿子很精明理智,他虽然不像三子那样出征立功,但他是一个很好的守成者,有这样的儿子,杨爱卿就不要有后顾之忧了。”
“陛下说得对,这也是微臣深感欣慰之处。”
杨再兴告辞走了,陈庆负手来回踱步,家家都一本难念的经,杨再兴是长子不争气,而自己呢?自己是妻族的势力太强大了,吕氏的坐大,也是陈庆心中的一根隐刺。
当然,他并不打算换皇后,他和妻子吕绣相濡以沫,感情很深,但他又不想看到吕氏家族势大,他可以想象,一旦儿子接位登基,吕氏家族必然会全面得势。
所以吕纬被降职后,陈庆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他需要建立一种制度,限制外戚的权力。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交心
入夜,吕绣端着一盏茶来到了书房,她一直想找机会和丈夫谈一谈二哥吕纬的事情,前两天李梅在她面前哭了一通,说丈夫情绪十分低沉。
这几天她也在关注报纸,但《京报》并没有提及广运潭事件,她并不太了解,只是听说死了不少人。
但用李梅的话说,修丹灞水道前前后后也死了三百余人,其中一次塌方埋了八十多人,但张元朗却没有任何处理,这才广运潭事件却要把尚书降职,最后却是张元朗得利,吕纬觉得不公。
吕绣端茶进屋,见丈夫正在看一份奏折,便笑着把参茶放在桌上,自己坐在一旁。
陈庆批完这份奏折,抬头看见了妻子,便笑问道:“小家伙睡了?”
陈庆说的小家伙是指吕绣生的次子陈燕,很调皮,也极为聪明,整天不肯睡觉,要两个乳娘才带得了他。
吕绣点点头,“他刚刚睡了,小家伙今天下午摔了一跤,头磕了个小包,哭了一个下午,或许是哭累了,便早早睡了。”
“御医看过了吗?”陈庆关切问道。
“看过了,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委屈了,要哭一通。”
停一下,吕绣又笑道:“前天李梅来我这里,也狠狠哭了一通。”
陈庆淡淡笑道:“她是不是觉得处理她丈夫太重了?不服气?”
“陛下,臣妾是不该多事,但吕纬现在情绪很低沉,他觉得自己跟随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后却被连降两级,他说丹灞水道塌方死了八十多人,张元朗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他觉得不公平,陛下,臣妾只是转述。”
陈庆摇摇头,“首先在书房里不要叫我陛下,也不要自称臣妾,我不习惯,也不喜欢。”
“我知道了,夫君,我只是转述,并不代表我的意见,我不了解情况,甚至广运潭死多少人我都不知道,李梅只是含糊说,死了数十人。”
陈庆想了想道:“广运潭事件和丹灞水道塌方不是一回事,丹灞水道是因为用铁火雷炸石,导致山体松动,第二天泥石突然倾泄而下,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法预防,属于不可控的灾害,张元朗上书自责,要求承担责任,我派内卫去暗中调查后,得知了真相,就没有处罚张元朗。
但广运潭事件不是,广运潭事件完全就是不负责任导致,没有打加固桩,还是稀泥状态,就让人去担泥,结果一下子坍塌,稀泥把三十五人压到湖底,当场死了,年纪最小的十七岁,最大的二十八岁,三十五个家庭就跟着坍塌了。”
“三十五人啊!”
吕绣吃惊道:“他们的家庭也太不幸了,难道那些管事的人就不懂要打加固桩吗?”
“当然懂!但打加固桩,等泥干了,要耽误五天工期,他们急得很,就心怀侥幸让劳工去挖土了。”
“为什么要急着赶工期?”
陈庆冷冷道:“这就是处理吕纬的原因了,原本计划三年完全,被吕纬强行改成两年,为此,张元朗和他吵翻,他就把张元朗调离广运潭,让他去壶口那边修仓库,他把工期强行压缩成两年,那么上上下下就必须赶工期,最后就出事了,他不负责谁负责,他感到委屈,他对得起三十五个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父亲的家庭吗?”
“他是该狠狠处理!”
吕绣也着实不满道:“什么都瞒着我,不说实话,让我替他求情,最后却是让我难堪,他们两口子太过份了!”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两年相国变动可能把他刺激到了,尤其扩七相,张浚和徐先图上位,让他心中很焦虑,眼看着周宽和吕青山都要到退仕年纪,他更是焦虑,急着要出政绩,结果欲速则不达,他现在情绪低沉,只考虑自己的仕途,却不考虑自己的责任。”
“或许他是在和大哥竞争!”吕绣轻轻咬一下嘴唇道。
陈庆点了点头,吕绣这句话说到关键点上了,目前吕纲出任两浙路宣抚使兼临安府刺史,张舜去江南后,吕纲调任四川路宣抚使兼成都府刺史。
而吕纬一直在朝中做尚书,并没有多少优势。
眼看吕青山要退仕,吕氏兄弟都想争吕家的领导权,这个领导权的标志就是出任相国,这也是吕纬急于想出政绩的主要原因,同时也是他现在情绪低沉的主要原因,他被贬为太原府刺史,实际上就比吕纲的地位低了。
吕纲还是四川路宣抚使,而他却不是河东路宣抚使。
陈庆笑了笑问妻子道:“你觉得吕纬能做相国吗?”
吕绣很坦率道:“按照你们之间的交情,他可以,但按照自身的才干和头脑,他不够格!”
陈庆没想到妻子这么坦率,他哑然失笑道:“我如果让吕纬做相国,你会反对吗?”
“肯定会,他没有那个能力,让他做相国只会误国,事实上,夫君让他做太原府刺史,我都反对,他只会让太原府百姓承受他的怨气,只是我不能干涉政务,所以没有说什么?”
陈庆点点头,“你确实很了解吕纬!”
“我怎么能不了解他,他从小轻浮不定,不爱读书,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祖父就说他成不了大事,当侍卫后稍微收敛一点,但还是不肯读书,他是遇到夫君这个贵人,才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到现在性格都是浮躁的,没有智慧,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要是乱世,夫君还需要他的忠心,但现在是国家走向强盛,我觉得夫君更需要有能力的相国,坦率说,大哥的能力和城府要比他强得多。”
陈庆注视妻子片刻问道:“你是我的妻子,冀儿的母亲,同时也是吕氏之女,这三者,要你选一样,你选什么?”
吕绣一怔,随即毫不犹豫道:“我选冀儿的母亲!”
陈庆点点头,“我想也是,那其次呢?”
“其次我是你的妻子,也是陈家的媳妇,吕家的利益对我不重要!”
陈庆了解妻子,她从来就是一个正直善良之人,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在自己和吕家之前,她会选择自己,陈庆心中明白,但她要妻子亲口说出来。
陈庆叹了口气道:“坦率说,我会选择吕纬做相国,而不是吕纲!”
吕绣愕然,“为什么?”
“忠心,控制,吕纬对我的忠心,而且我能控制他,而吕纲我控制不了他。”
“夫君,我不太明白!”
陈庆耐心给妻子解释道:“你知道我为何要用杨再兴当相国?杨再兴完全没有当相国的能力,他儿子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我甚至相信,有些话就是杨再兴自己说出来的,否则他儿子不会知道余樱余莲,但我还是选择了原谅,让他做相国,为什么?
因为我在给军方一个交代,杨再兴南征北战,立功累累,最后却因为儿子的几句混账话就被罢官免职,那样做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所以让杨再兴为相既可以安抚住三军,也可以解除他的军权,这是一个最好的平衡,我是帝王,帝王之术就在于平衡,七个相国中,多了一个能力平庸的人并不重要,但我却因此能安抚住军心,这才重要。”
“但吕纬不是杨再兴,夫君不需用要他平衡将士的情绪。”
陈庆缓缓道:“我需要在政事堂中安插一个耳目,吕纬最合适。”
吕绣叹口气道:“我明白了,只是大哥可惜了。”
陈庆沉默片刻道:“如果有一天,你大哥提出让冀儿和阿云定亲,你会接受吗?”
“让冀儿娶吕家之女?”
吕绣瞪大了眼睛,她连忙摇头,“夫君,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其实你想过也很正常,我了解你,你只是觉得亲上加亲比较好,但你大哥这样想,就不一样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朝觐
吕绣极为聪明,一下子听懂了丈夫的话,她吃惊道:“夫君觉得吕家会控制冀儿?”
陈庆摇摇头,“我没有说吕家,你父亲不会,吕纬不会,吕帆也不会,虽然他也是吕家人,但你大哥城府太深,他的外戚身份加上这么深的城府,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
吕绣沉默了,她忽然想起半年前大嫂常来找自己闲聊,就有两次提到了把小云许给冀儿,她当时只是觉得小云比冀儿大两岁,不合适,压根就没有往别的方面想,现在丈夫提醒自己,她才意识到大嫂来找自己是有意图的,很有可能就是大哥指使。
想到这,她后背生寒,原来大哥一直在打冀儿的主意。
“我明白了,这样的话,还是二哥当家让人放心一点。”
陈庆微微笑道:“你大哥人是不错的,你并没有懂的意思,我并不是说,吕家一定要有人当宰相,我信任吕纬并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二哥,而是他跟随我多年,我了解他这个人,没有城府,心中藏不住事,遇到打击就容易沉沦,作为个人性格,确实不太好,但往往君主就喜欢这样的人。”
“夫君需要我去劝劝二哥吗?”
“有机会你和李梅说一说,接替吕青山之人是胡云,至于周宽,我打算再让他做一任,七十岁让他退仕,让你二哥好好为太原百姓做事,做出真正的政绩来,耐心地做,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个广运潭事件。”
……
次日一早,陈庆刚到御书房,蒋彦先便赶来汇报,外贸署署令晁昆带着浡泥国王子来京兆朝觐,晁昆同时还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雍朝水军在三佛齐国外海大败朱罗国船队,朱罗国水军全军覆灭,十万朱罗国大军葬身海底。
很快,三佛齐国王也将派王子前来京兆朝觐,愿意成为雍朝的附属国。
这种外交事务几乎都是同步而来,陈庆同时也接到了安西的快报,西辽国王耶律大石去世,目前西辽是耶律大石的妻子萧塔不烟执政,她已派使者前来京兆,愿意和雍朝和解。
这个消息当然令陈庆感到高兴,他现在需要时间和精力巩固安西,至少需要十年二十年时间经营,才能真正将安西收进大雍帝国的版图,他没有精力考虑继续西征,西辽来求和是最理想的结果,应该是安西军大胜以及高定在金山北全歼三万西辽联军彻底压倒了西辽。
西辽使者过来至少还有两个月时间,陈庆当即太极大殿接见了浡泥国王子巴里麻,并接受了巴里麻上的国书。
陈庆也作为君主正式表态,雍朝看到了浡泥国的诚意,也很愿意接受浡泥国为属国,陈庆当即封巴里麻为浡泥国公,实际上就是承认了巴里麻为浡泥国王位的继承人。
陈庆随后又专门接见了晁昆。
“微臣参见陛下!”
“晁爱卿请坐!”
陈庆请晁昆坐下,笑眯眯问道:“现在泉州和南洋的商业往来频繁吗?”
“回禀陛下,原来只有一年两趟,但现在安装了轮桨后,已经可以一年走四趟,去南洋变得很容易,基本上也没有船只失事的消息,不过获利也低了,以前跑一趟有十倍的厚理,现在跑一趟只有三成获利,如果直接卖给港口坐商,又去掉一半,获利确实很薄了,没办法,每年只能多跑几趟。”
“高丽和日本国呢?”
“高丽已经不去了,那边很不友好,商人去那里轻则没收船和货物,重则丧命,我们都是在耽罗岛补给后,直接去日本国,官方购买白银,普通商人则购买其他货物。”
陈庆点点头,“说说南洋的土地吧!”
这才是陈庆召见晁昆的主要目的,他需要在南洋建立支点,雍朝向西扩张比较困难,但向北,向海外扩张却容易得多,都是大片大片无人居住之地。
尤其是美洲和澳洲两大机遇,都和宋明失之交臂,不得不说,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遗憾。
“我说的土地拿到了吗?”
晁昆连忙欠身道:“回禀陛下,我们先后谈判三次,已经拿下来,麻六甲海峡的北岸,纵深三百里,卑职已和对方国王签署了协议,以一万贯钱的价格买下来。”
“已经买下来了吗?”陈庆追问道。
“已经买下来了,现在两万日本劳工在靠海湾的麻六甲河边筑城。”
陈庆点点头,可以把南洋安抚使司迁徙过去,雍南岛只是暂时的,岛屿只能驻军,真正的行政官衙还是需要在陆地上。
晁昆又道:“还有另外一片土地,就是浡泥国送给我们土地,位于通拉河东岸,面积不小,和雍南岛一样,最后曹使君和微臣商量决定,还是用五千贯钱买下,不接受赠送。”
“为什么要送我们土地?”
“回禀陛下,通拉河西岸就是三佛齐国,浡泥国抵挡不住三佛齐国的蚕食,便把我们安插进来,阻挡三佛齐的东扩。”
陈庆赞许道:“小国有小国的生存智慧。”
这其实就和后世小国允许大国在他们领地建立军事基地一样,也是为了怕被另一个大国吞并。
“那片土地去看过吗?”陈庆又问道。
“卑职去看过,非常肥沃,是种植水稻最理想的地方,一年有三熟,那边还有一座小城,叫做泗屋城,有几千人口,他们的官员和驻军都撤退了,目前被我们的五百驻军接管。”
说到这里,晁昆轻轻叹息一声,“南洋最大的问题,就是能利用的土地太少。”
“这话怎么说?”陈庆不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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