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唐朝丹灞水道还是留下了一些基础,使工匠们只用了两年时间便挖掘完成,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大量铁火雷的使用,松土、炸石,极大节省了劳力,也加快了进度,原本需要五年时间才能完成的巨大工程,两年就完成了。
陈庆带着百官乘坐数十艘千石客船前往丹灞水道。
船只都是车船,四名船夫踩踏船舶,一名船夫掌舵控制方向,在水面上行驶得非常平稳,速度也快。
在最大一艘客船内,七名相国和天子陈庆以及太子陈冀坐在一起。
徐先图和张浚是半个月前才抵达京兆,还有韩世忠,徐先图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主管财政,张浚出任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主管刑律。
韩世忠出任兵部尚书。
大部分宋朝官员都在新王朝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也是雍朝合法性的一个保证。
望着水道两岸连绵不绝的山峦,徐先图感叹道:“虽然走黄河也能运输江南物资到京城,但江南西路、荆湖两路和四川路就不方便了,开通了丹灞水道,对于沟通连接南方中部和四川意义重大。任何交流都是从货物运输开始。”
“不光货物运输,其实客运也是一样!”
坐在对面的周宽笑道:“我以前去襄阳都是先骑毛驴到商洛,后面一个书童挑着担,行李还不能多,这一段就要走半个月,旅途非常劳累,我不想走第二次。”
“现在就不用那么劳累了!”徐先图笑道。
“没错!现在坐在船上,坐乏了可以下船去走走,遇到集市还能去逛逛,时间充裕的话,就是一路游山玩水。”
说到这里,周宽兴致盎然,躬身对陈庆道:“陛下,微臣建议设立班船,每天一班从京兆开往襄阳,这样也能大大促进京城和南方各地人员往来,对朝廷控制地方大有好处。”
陈庆微微笑道:“官船肯定会有的,但普通百姓的交通往来就不用朝廷操心了,自然有商人会抓住商机,不光是襄阳,大一点的县城都会有船只和京城往来,但官府要做的事情就是引导,比如建造好码头,大力发展造船业等等,这就等于是种下了梧桐树,自然会引来凤凰。”
周宽点点头,“微臣明白了,确实多虑!”
这时,陈庆又对旁边的张浚道:“前几天张尚书和我谈到限制土地问题,认为土地限制太大,不利于江南各大世家对朝廷的认可,现在张尚书相通这个节点了吗?”
张浚欠身道:“微臣已经想通了一点,但还没有完全悟透,请陛下点醒!”
陈庆见众相国都在倾听,索性把声音放大一点。
“现在我们的各项政策,基本上都是延续宋朝,宋朝在鼓励商业,发展商品产业这方面做得非常好,牙人们很活跃,这就是商业兴盛的一个表现。
我们要做的,就是完善,该抓的要抓严,像盐铁酒的专卖必须严格到底,还有矿山开采,也要用官府主导,其他该放的就要放松,能交给商人去做的,朝廷就不要多管,比如取消沿途盘查,取消夜闭城门,京城和关中都做得不错了,但别的地方不行,必须要跟上……”
船舱内都开始讨论起来,十分热闹,这时,陈庆又对张浚道:“前几天朕接见了一名刑部的官员,叫做沈江南,张尚书应该知道吧!”
张浚点点头,“他是沈家的嫡长孙,现任刑部员外郎。”
“对!就是他,朕其实就只是想问一问沈家的情况,他告诉朕,沈家购买了三百多艘船只,组建了三支货运船队,又在余杭府和平江府购买了十几座仓库,还准备再买百艘客船,还要买土地建造三座丝绸纺织工坊,朕就问他,沈家哪里来这么大的本钱?
他告诉朕,因为限田后,沈家只能拥有二十顷土地,他们只能把一百多顷土地都卖了,沈家将全力转为交通运输业和纺织业,以后还准备开办绵纺工场,沈家已经派人去琉球县买土地建仓库了。”
张浚沉吟片刻道:“微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抑制土地兼并,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鼓励发展工商业,对吧!”
“一点没错,其实商机很多,各行各业都可以做大,不像唐朝,对商业和商人都很歧视,豪门权贵只能去兼并土地,最后导致安史之乱和黄巢造反,作为朝廷,既然鼓励工商业,那就不能歧视商人,这一点宋朝做得很好,值得我们继承,沈家就是江南世家的一个典型,转身很快,说明江南世家很务实,不需要我们担心!”
张浚点点头,“陛下说得对,微臣是考虑得太多。”
陈庆笑道:“朕知道张尚书是担心北方的规矩不适合于江南,从而造成江南的离心,但有一点朕相信哪里的人都一样,那就是逐利,相信江南世家也不会例外,获利是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什么政治、宗教、文化、婚姻、战争等等,都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朕让江南世家赚大钱,不要整天盯着一亩半分地,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
丹灞水道落成后,都水监令张元朗被陈庆赐爵郡公,同时升任工部侍郎,以表彰他的功劳。
张元朗随即在东城外拓宽广运潭,并在广运潭修建一个规模巨大的船港、码头和仓库,把它打造成天下最大的水运枢纽。
使广运潭同时成为黄河水系和长江水系的交汇点。
而这时,远在海外的雍南县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雍南
雍南县就是刘大江购买的那座大岛,后世的纳土纳群岛,刘大江又把它转卖给了泉州府和海外贸易署,雍王陈庆给它改名为雍南岛,又在这里建立了南洋经略使司,由曹德出任第一任经略使。
由官府接手后,官府般开始运作起来,首先是驻军两千人,大型战船二十艘,小船五十艘,随即从琉球岛运来一万名日本劳工,由他们进行开辟土地建城,官府也不亏待他们,每人每天能赚一百文钱,县城建成后送他们回国。
驻军之地叫做珍珠镇,位于海边一座天然海湾内,距离日本劳工平整土地的地方只有三里。
珍珠镇是曹德起的名字,附近的一处浅海滩内发现大量珍珠贝,士兵找到了大量珍珠。
这里有淡水河,军队就在淡水河边建造了一座军营,搭建了几百座大帐,一百多名生活在巨港的汉人家庭率先迁徙而来,他们就在军营旁边开店军营,深受士兵们欢迎。
士兵们用木头替他们修建了房屋、店铺,又把街道地面夯实,铺上一层细沙,一条长约三百步的小镇正式落城。
小镇上率先开业的是两家妓院,是官方开办的,招募了一百多名日本妓女和高丽妓女,深受士兵欢迎,但官办妓院是给军队使用,劳工不能进。
然后居民开设了杂货铺、酒馆、茶馆、妓院、客栈,居民开设的妓院是从三佛齐国找来的数十名土著女人,皮肤黝黑、身体健壮,价格很便宜,主要是针对日本国劳工。
所以妓院修在距离小镇最西面,夜里就会有不少日本劳工偷偷摸摸跑来,然后在偷偷摸摸跑回去,他们不能进珍珠镇,一旦抓到就要立刻遣返回国,难得出国赚钱,没有人愿意被遣返回国。
官方又建了一座小学堂,由一名文职军官教这些汉人的孩子读书识字。
官方还建了一个驿邮所,驿邮所就是邮局,士兵们给家人写了信就送来这里,再由往来的商船把信件带去泉州,再泉州官府通过驿站将他们信件送去各自家乡,家人收到信至少要半年后了。
驿邮所只有一个老者,老者便是向导张九公,他年纪大了,无亲无故,便索性留在了雍南岛,至少他的名字还能留在雍南岛的县志上。
当然,还有补给站,这也是官办的,给往来的船只补给粮食和淡水,当然,粮食也是从泉州运来的,只是一次性运来得很多,完全足够了。
这天下午,十艘万石大船驶入了海湾,靠岸停泊,紧靠海湾的珍珠镇立刻热闹起来。
这十艘大船便是刘大江率领的商船队了,刘大江的身份是皇商,专门替天子陈庆做海外贸易。
刘大江率领船队刚从细兰回来,细兰就是斯里兰卡,宋朝叫细兰,后来才改名叫锡兰。
刘大江将丝绸瓷器卖给了那边的商人,又购买了大量的猫儿眼、宝石、青红宝珠以及白荳蔲、木兰皮、麝细香、龙涎香等名贵香料。
曹德陪同着刘大江前往珍珠镇,建立珍珠镇的一百多户居民还是刘大江从巨港带出来的。
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一条颇有生活气息的街道出现了。
“这里还有杂货铺?”
刘大江有些惊讶,“从哪里进货的?”
曹德笑道:“其实我也很好奇,进去看看吧!”
两人走进店铺,店主是一名三十余岁男子,身材中等,福建路人,他叫徐松,官话说得很好,听起来颇有几分汴梁的口音,实际上他从未去过汴梁。
徐松原本是一名船员,娶了一名三佛齐女子为妻,就留在了巨港,后来妻子跟人跑了,他心情郁闷,常常光顾妓院,不料在一家妓馆遇到一个被拐卖的同乡。
徐松替这名女子赎了身,两人便生活在一起,一晃过了十年,儿子都已经七岁了。
“经略使来了,欢迎欢迎!”
徐松一下子看到了刘大江,顿时又惊又喜,“刘大哥什么时候到的?”
刘大江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少装了,刚才我在码头上看到你,你敢说那不是你?”
徐松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真没有看见徐大哥!”
“你的胖儿子呢?”
“他上学去了,妻子在家做饭呢?”
曹德看了看店里琳琅满目的货物,笑问道:“你这些物品是从哪里进货的?”
“实际上我本来想开一家酒馆,但没有经验,有一次来了一艘货船补给,我去码头上闲逛,有个船员问我要不要货,给点钱就送给我,我就去船上看,结果就看到这些东西,各种各样,有近千件,这些货物的主人在吕宋病死了,东西没有人要,船员嫌它们占地方,我用五贯钱就买下来了,然后就开了这家杂货店。”
曹德点点头笑道:“才五贯钱,你小子走大运了,这些东西本钱都要几百贯!”
“是啊!船员告诉我,他们原本打算在巨港便宜卖掉,但与其便宜那边三佛齐人,不如便宜自己的同胞,所以就给我了。”
“这是什么?”
刘大江在角落发现一筐根茎模样的东西,上面裹满泥土,有点像土豆,但又不是。
“这是有个船员送我的,我怕有毒,不敢吃,准备把它丢掉,结果忘记了。”
徐松连忙上前要收拾竹筐,刘大江拦住他,“等一等,我玩意我仔细看看!”
他把竹筐搬到店堂上,拔出匕首切了一块放在嘴里细嚼,口感很甜,不是毒物,倒像是一种粮食。
“这个我要带回京兆!”
刘大江让手下把东西搬上船去,他此时不知道,这东西运回京兆后,获得天子陈庆的嘉奖,陈庆把它命名为番薯。
……
刘大江又和曹德来到茶馆坐下,刘大江点了一壶当地的罗汉果茶,关切地问道:“三佛齐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过来找麻烦?”
按照规定,刘大江必须在五月底之前给国王上贡,以维续他的贵族封号,如果国王不满意他的贡品,就会取消他的贵族封号,或者五月底之前不上贡,也同样会取消贵族封号。
一旦取消了三佛齐的贵族封号,那他就只能拥有百亩以下土地,像这座岛屿他就无权拥有,三佛齐国就会把岛屿收回去。
这一招已经坑了不少宋朝大商人,很多人被坑也不敢说,只得自认晦气。
但到了刘大江这里就不一样了,他把土地卖给了泉州官府,三佛齐想强行把岛屿收回去,那就意味着战争。
曹德点点头,“他们派人来过,看到我们士兵和战船,就回去了,什么都没有说,估计他们不甘心吧!”
刘大江沉默片刻道:“南洋可能会有战争爆发!”
曹德一怔,“什么意思?”
“经略使知道朱罗国吗?”
曹德摇摇头,“我从未听说!”
“我这次去细兰才知道,细兰已经被朱罗国统治,这个王国的疆域比我们略小一些,都城位于天竺国南部,已经有一千五百多年古老国度,这个朱罗国喜欢对外侵略,它的水军很强大,和我们一样擅长使用猛火油,几十年前,他们的巨船舰队曾经入侵三佛齐国,一度攻陷巨港城,烧杀抢掠,给巨港城造成巨大破坏,掳走三佛齐国数十万人口,所以巨港城才迁都去了占卑。”
“你的意思是说,朱罗国还要来入侵三佛齐国?”
刘大江点点头,“我在细兰听到的消息,朱罗国国库空虚,每次国库空虚他们就会对外入侵掠夺,极可能还要掠夺三佛齐国。”
“他们会来雍南岛吗?”
刘大江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朱罗国入侵三佛齐国,他们国王一定会向我们求救!”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分财
京兆的夏天是比较难熬的,太阳俨如喷火一般,毒辣辣地照射在大地上,整个土地都燃烧起来,但京兆的火辣比起江南的闷热又好一些,京兆的夏天俨如进入炉膛,江南的夏天则是进入蒸笼,那种带着水汽的焖蒸,让人无处可逃,不像北方,躲在树荫下有风就很凉快。
唐宋的度夏都是用冰块,每个大户人家都有冰窖,冬天去河道上游处运回冰块,储存在冰窖内或者冰井内,夏天放在夹墙内降温,或者做成美味的冰饮子。
进入六月后,太阳就开始喷火了,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在太阳下忙碌半天,就会被烧脱一层皮,这对卖苦力的民夫尤其残酷。
尽管天气极热,陈庆和相国以及数十名官员还是来到了东城外的广运潭,当然,他们不是来视察广运潭开凿,而是迎接从遥远北方过来的战利品。
从临璜府运来的战利品,在路上足足经历了三个多月,才抵达京兆,十几万辆大车的财物,辗转一千多里,运到大兴府后上船走永济渠,进入黄河,又从黄河穿过三门峡后,进入渭河,再经天宝渠运到京兆。
这还是第一批,三千多艘两千石货船,一共需要一万多艘货船,至少要运四五趟才能全部运完,要运到年底了。
官员们站在大棚下,望着一艘艘两千石货船靠岸卸货,每个人神情都很复杂,这些财物就是当年金国从汴梁掠夺而走,经过二十余年,这些财物又重新夺回来了。
一只只大箱子从滑梯卸下,劳工又把它放进驴车运去仓库,徐先图走到一口大箱子前,轻轻抚摸着箱子上的字。
陈庆走上前笑道:“徐相国认识这箱子?”
徐先图苦笑一声,“岂止认识,上前的字就是我写的。”
陈庆走上前好奇看了看,上面写着质金千两,还有一个模糊的印章,时间是宣和四年。
“这是一千两黄金?”
徐先图点点头,“当时我考上进士不久,被分到户部,户部要发行会子,发行会子要有依据,依据就是五十万两黄金和五百万两白银,我作为户部官员就参加计检,确定这是一千两黄金,然后就封箱钉死,我在上面写上‘质金千两’,并盖上户部封印,这些黄金白银就放在质押库,凭它来发行会子,以后会子收回来,再发行新会子,当时发行会子还是有依据的,就是用这些黄金白银质押,后来金国把这些质押的黄金白银抢走,会子就失去了根基,变得一文不值,最后沦为废纸,想到这些,心中感慨啊!”
陈庆笑道:“其实朕还有一个问题一直糊涂,正好请教一下徐相国!”
“不敢,陛下请说。”
“当时西军夺取这些财物,朕还以为大部分都是铜钱,后来发现居然没有铜钱,朕就糊涂了,按理,唐朝的开元通宝也在宋朝通用,两百多年铸造的铜钱流传下来,数量可想而知,加上北宋一百多年的发行铜钱,每年至少铸造五十万贯吧!还有私铸的铜钱,这些铜钱至少有两三亿贯,都到哪里去了,最后临安朝廷准备铸造铁钱,滥发会子。”
徐先图微微笑道:“铜钱不足问题在北宋后期就出现了,要不然川陕就不会发行铁钱,交子也由此出现,我们也总结过问题出在哪里?一个是民间储存,因为发行纸钱,大家信不过,大户人家都把铜钱储存起来,还有厚葬,还有寺院铸造铜像熔解铜钱,再有就是战乱,百姓逃避金国入侵,铜钱不好携带,都深埋在地下,准备回来再取,结果再也回不去了,其实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别看当初临安房价暴涨,亩价万贯,实际上成交很少很少,谁能轻易拿得出几万贯铜钱?”
“但京兆的土地却是真金白银!”
“陛下,京兆的土地是天下人来买,临安虽然是都城,但它曾被完颜兀术率军攻占,天下豪门世家并不太信任它,但京兆不一样,西军驱逐鞑虏,恢复汉家江山,凭这一点,就给了天下豪门世家安全感,他们愿意把钱投到京兆。”
陈庆点点头,“铜钱还是有的,朝廷通过土地把天下豪门巨富的存钱收集起来,然后再通过财政把它开销出去,比如给军队俸禄,修桥筑路,兴修水利,再把钱流到百姓手中,水就活了。”
“陛下说得一点没错,钱是有的,关键是要让它们流动起来,朝廷有很多资源,都可以慢慢利用起来。”
陈庆和高官们只看了半个时辰便乘坐马车回去了。
徐先图和周宽坐一辆马车,周宽出任门下侍中,他对朝廷的决议有审核权,不过他和徐先图坐一辆大车,是想和对方谈一谈分财的事情。
“这批从金国夺回来的财富,按照制度,我们朝廷的左藏库拿一半,然后天子内库拿一半,这一点希望徐相国一定要明确下来。”
徐先图点点头,“这个制度我也知道,但我发愁的是,皇宫的金库并不大,怎么放得下这么多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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