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行军二十天,十五大军抵达了灵州,目前灵夏路驻兵五万,由都统制李慕清统领,另外还有三万民团军,装备和正规军没有区别,和正规军的区别是,他们平时为农,闲时训练,战时为兵,每个月有一贯钱的补贴,敌军来袭,他们就会集结起来保卫家园。
李慕清已经把大营提前扎好,是一座巨型板式军营,占地六千亩,大帐一万五千顶,可容纳二十万大军。
士兵们长途跋涉而来,都疲惫了,各自归营休息。
陈庆在数十名都统以上主要将领的簇拥下来到了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放着一架巨大沙盘,和陈庆的沙盘完全一样,但放大了一倍,长宽各三丈,地形更加详细。
“现在丰州的积雪消退了吗?”陈庆问道。
李慕清摇摇头,“根据最新的斥候情报,积雪还没有消退,还不能骑马!”
陈庆见丰州地面上扎了三个小帐篷堆,每个小帐篷约手指大小,便笑问道:“这表示敌军驻扎之地吗?”
“正是!”
李慕清点点头道:“它们同时也是牧民的聚集之地。”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丰州
丰州是黄河几字型的顶部,黄河在这里一分为二,各自流淌数百里又合二为一,形成了一个绳套形状,这就是河套。
当然,河套一共由三个地区组成,包括灵州的上套,丰州的中套以及榆林的后套,形成了三片肥沃的河套平原。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平原三片肥沃的土地,一直吸引着各大势力的窥视。
早在东汉时代,朝廷就迁徙数十万人开垦河套,修建郡县,但历史车轮很快就进入了黑暗的魏晋南北朝时代,北方汉人几乎被屠戮殆尽,河套地区也人去城空,荒芜、坍塌,渐渐被历史风沙淹埋。
唐朝灵州兴起,建立了朔方军,河套地区又迎了短暂的兴盛,唐朝灭亡后,河套地区又再次被游牧民族占领,各个势力如走马灯一般的你来我往,最后成为了党项人的中兴之地,这一占领就是一百多年。
党项人的西夏已经灭亡,陈庆重置灵夏路,驻扎了五万大军,不过丰州河套地区,还是被来自草原的塔塔部和克烈部占领。
由于陈庆在发动山东路和河北路战役,故而对丰州失守采取了隐忍策略,今年开春,西军夺取了河北路后,开始反击河套。
此时已是二月初,河套平原还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冰雪还没有融化,厚厚的积雪骑马难行,但塔塔部和克烈部在丰州已经有了补给部落,数万士兵蹲在穹帐内,也能有吃有喝熬过冬天。
这天上午,茫茫的雪原上出现了一队小黑点,拉近了看,都是骑着骆驼的西军斥候士兵,每人配两头骆驼,一头骑乘,一头驮运补给。
队伍已经在丰州地区探查了半个月,收获了不少情报,他们准备返回灵州了。
斥候首领是一名副指挥使,叫做周洪烈,延安府人,他率领三十名手下负责探查敌军的装备以及丰州的融雪情况。
队伍目前还有最后一项任务,了解积雪消融情况,最好能确定冰雪何时消融?
众人来到南黄河边,要了解冰雪消融情况,最好就是黄河入手,从黄河的解冻消融,能判断出整个河套是积雪消融。
“头!底层冰已经溶解一半了。”
众人用镐子几下就把冰面砸了一个大窟窿,河水涌了上来。
“半个月前冰层还有三寸厚,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寸了,最多再过二十天,黄河水就完全解冻了。”
从黄河水的解冻时间推算,那么二十天后,丰州的积雪也该全面消融。
周洪烈点点头道:“发鹰信回去,就说二月二十日左右骑马可行,到月底积雪全部消融,丰州比灵州积雪消融还是晚了半个月左右。”
这时,有士兵指着东面大喊道:“那边好像有人来了!”
众人向东面望去,只见数百个小黑点向这边奔来,“是战马!”副指挥使周洪烈心中一沉,他们判断失误了,战马已经可以奔行。
“这是敌军巡哨骑兵,我们过河!”
三十名士兵立刻牵着骆驼,小心翼翼向冰面走去,冰层很薄,勉强可以行走,只听冰层吱吱嘎嘎作响,稍不留神就坠入河中。
“当心前面!”
周洪烈指着一名士兵的前方大喊,士兵一惊,发现前方冰面有渗水迹象,吓得他连忙牵着骆驼绕道而行。
“所有人向西走,不得过河!”
周洪烈趴在河面上向前方探望,只见南面冰面上都有渗水,冰层太薄,不能再向前走了。
众人掉头一致向西而行,艰难行走。
此时虽然地面已经能奔行战马,但冰雪阻力还是很大,巡哨骑兵奔行的速度也不快,但距离西军还是越来越近。
“前面没有渗水了!”负责观察冰面的士兵大喊道。
周洪烈把一卷绳子扔过去,“把绳子拴在腰间,走过去看看!”
士兵将绳子拴在腰间,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前行,最后他一纵身跳上南岸。
周洪烈大喜,连忙喊道:“人先过去,骆驼后行!”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上了南岸,最后是周洪烈,他牵着长长的骆驼队向南岸走去,六十头骆驼上了四十余头,忽然‘哈喇!’一声响,冰层裂开,十几头骆驼瞬间落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士兵们黯然,这些骆驼跟随他们很久,已经有很深的感情,却被河水吞没了。
“王平和刘顺把骆驼牵走,其余弟兄准备弩箭射击!”周洪烈大声令道。
追击的巡哨骑兵也上了冰面,向南岸走来,西军士兵立刻行动,两名士兵牵走了骆驼,其余二十八名士兵各自寻找掩体,举起弩箭。
这时,追击的游牧骑兵一阵大喊,他们有数十人连人带马踏进薄冰层区,全部落水,也被河水吞没了。
其他巡哨骑兵吓坏了,他们踌躇片刻,也采用西军斥候的办法向西而行,寻找可以过河的冰层。
“射箭!”周洪烈下达了命令。
二十八名斥候同时射箭,强劲神臂弩箭射出两百步外,八名游牧士兵措手不及,被弩矢射中,纷纷倒地。
其他士兵吓得趴在冰面上,只片刻,冰面上寒气让他们承受不住,又纷纷爬起身,呐喊着奔跑,第二轮弩矢呼啸而至,这一次更加精准,二十八支箭,十六名士兵中箭倒下。
数百游牧士兵也纷纷放箭反击,可惜他们的弓箭射程不够,无法伤及西军士兵。
周洪烈望着冰面嘎嘎作响,他心念忽然一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停止射箭!”
士兵停止了射箭,游牧骑兵呐喊着追来了。
周洪烈命令手下去把火器袋取来,片刻,三名士兵抬来了大袋子,从里面取出五枚木桶火雷,每只火雷约五斤重。
周洪烈留下四名手下,其他士兵先撤。
五名西军斥候埋伏在泥土背后,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游牧骑兵,这是一支三百人的巡哨骑兵,去掉落水和中箭士兵,现在还有两百四十余人。
巡哨骑兵距离他们只有五十步了,他们也发现了可以上岸的冰面,开始向南岸靠近。
周洪烈给四名手下做了个手势,他们同时点燃了木桶火雷的火绳,奋力向冰面上的骑兵掷去。
五颗木桶火雷在冰面上滑行,滑进了敌军队伍中,‘轰!轰!轰!’五颗木桶火雷连续不断爆炸,毒钉四溅,士兵和战马一片惨嘶。
真正的危机来自于冰面,冰面开始迅速裂开,范围很大,千夫长大惊失色,大喊道:“撤退!”
来不及了,十几处冰面几乎同时断裂,一大半士兵和战马都落入水中,在水中挣扎片刻,便被水下的急流卷走。
两百四十余名士兵只剩下七十余名士兵,包括千夫长也被急流卷走,剩下的士兵吓得掉头便逃,向北岸逃去,不敢再追赶了。
他们不仅被断裂的冰层吓坏,同时也被木桶火雷震惊住了。
周洪烈大笑一声,一挥手,“我们走!”
他带回几名手下向远处队伍追去。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新村
此时在灵州的黄河边,陈庆带着将领们也在探查黄河冰面情况。
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艄公道:“回禀殿下,今年的情况和前年差不多,估计二月下旬会完全解冻并出现凌汛。”
“去年的情况呢?”陈庆又问道。
“小人记得去年的凌汛是二月最后一天出现的,今年会早几天,但丰州那边比我们这里冷,可能要在三月初才会有凌汛。”
“现在可以在冰层上运输物资吗?”
“不行!”
老艄公连忙摇头道:“冰层不稳定,有的地方厚一点,有的地方就很薄,人走在上面肯定会断裂落水。”
陈庆点点头,对几名大将道:“我考虑把战场拉到丰州去,不能把战场放在灵州。”
杨再兴道:“如果是这样,那可以考虑先用骆驼来运输物资,我们这里有六万头骆驼,多走几趟就把粮草物资运过去了。”
“但帐篷、营栅这些辎重就运不了。”
“如果能直接作战,大营其实也不需要。”
陈庆想了想,问李慕清道:“斥候有消息吗?”
“回禀殿下,斥候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陈庆点点头,对众将道:“先回军营吧!”
众将纷纷调转马头,陈庆忽然发现河对岸有一座村庄,便对将领们道:“你们先回军营,我顺便去对岸察看民情!”
灵州刺史张敖和长史王博陪同陈庆向南面的浮桥而去,在吕纬担任灵州府知府时,张敖就是通判,吕纬调回京兆后,张敖升为知府,现在又改称为刺史。
吕纬对他赞赏有加,夸他做事务实、接地气,极力向陈庆推荐他接任知府,虽然张敖不是科班出身,但还是被陈庆提拔为灵州主官。
一行人过了浮桥,便到了村子南面。
村庄是新出现的,以前这里都是西夏权贵的大庄园,种地的汉人奴隶都住在低矮破旧的泥草屋内,灭了西夏后,近百万汉人奴隶几乎都没有回去,陈庆把土地、店铺和房屋分给他们,他们便留在了灵夏路,成为了灵夏路的主人。
目前灵夏路的南面和西面山区以羌人为主,组建了夏州府,而灵州府这边就是汉人聚居地,百万汉人几乎都聚居在这里,将来人口滋生,他们会继续向北面丰州迁徙。
一行人靠近村口,十几条细犬跑出来狂叫,一名中年男子大喝一声,十几条细犬都吓得跑回去了。
“原来是张刺史和王长史,卑职有失远迎!”
刺史张敖见对方竟然是他们府衙的法曹司士刘涌,他也惊讶道:“刘司士,你家怎么在这里?”
男子不好意思道:“这里是我父母家,今天休日,我来探望父母!”
陈庆笑问道:“张刺史,这是你手下?”
男子这才看见陈庆,他着实吓一跳,连忙上前跪下,“卑职不知殿下到来,失礼之至!”
张敖介绍道:“他是府衙法曹司士,叫做刘涌,这里是他父母家。”
陈庆点点头笑道:“请起吧!我去探望一下你父母,了解情况!”
“请随卑职来!”
刘涌带着众人进了村子,村里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青砖瓦房,一看就是统一修建,军队建了几座大型砖瓦工坊,烧制了大量砖瓦给百姓建房,这也是陈庆为了让百姓安心留在灵州,给他们的一种福利。
众人走进村头一座大院子,这座民房占地约有一亩,院子很大,里面种了几株枣树,院子里还养了一群鸡,还有一口水井,看起来颇有农趣。
“今天阳光不错,就坐在院子里吧!”
刘涌连忙进屋找了十几只小凳子,一对老夫妻也搬了椅子出来,旁边还有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后还有一对儿女和一名妇人,应该是一家人。
“那是我兄弟一家,我父母喜欢乡下,便跟他们住在一起。”
陈庆点点头,这时,刘涌又把父母领上来,老夫妻听说是雍王殿下,连忙跪下磕头,陈庆让亲兵把他们扶起。
老者含泪道:“殿下就是我们再生父母,若不是殿下,我们早就没命了,哪里还会有今天这样的生活?”
“老人家不用客气,国以民为本,看到你们能够安度晚年,我也由衷高兴,请坐下吧!”
众人坐下,这时院子涌来很多村民,听说是雍王,村民们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陈庆安排几名长者坐下,周围围满了村民,让陈庆的亲兵颇为紧张。
“老人家家里现在有多少土地?”陈庆笑着问刘父道。
“回禀殿下,我们家有两百亩土地,长子和次子各一百亩,老汉已过六十岁,无法再领土地,但给了十亩菜田。”
陈庆有些奇怪,好像授田规定中没有额外给菜地这一块,他回头向张敖望去。
张敖连忙解释道:“规定是每户宅地一亩,如果放弃宅地,则补菜田十亩,这十亩菜田实际上是补偿刘涌。”
陈庆心知肚明,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刘涌进城当官,在城内享受了分宅,户籍在城内,那他在乡下的土地和宅地就应该放弃,但刘涌显然两头都占了。
官员们都会利用制度上的漏洞给自己谋福利,各地这种情况都有,无法避免,虽然无法避免,但不代表陈庆就可以无视。
陈庆没有说破,他笑了笑道:“刘老汉养了个不错的儿子!”
周围百姓都在笑呵呵看热闹,刺史张敖和长史王博都听懂了雍王的弦外之音,两人紧张地对望了一眼,要出事了。
陈庆又问刘老汉和其他老人道:“现在都种植什么农作物?”
刘老汉道:“我们家主要种小麦,还种了五十亩的棉花,种棉花比小麦赚钱,准备今年再多种五十亩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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