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吕纬叹了口气,“说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好!好!保证是最后一次。”
吕纬小声道:“一个多月前,殿下给福建路的刘子羽写了一封信,邀请他来京兆出任刑部司主官,同时接替身体不好,即将退仕的张妙出任参政事,这两天刘子羽回信了,但具体内容我不清楚。”
吕绞精神一振,这个情报重要啊!他又迟疑一下道:“再给我几两银子吧!我这两天拿不到钱,还是没钱吃饭!”
吕纬已经快克制不住了,取了五两银子递给他,“你赶紧走,被李梅看见了,她肯定要把银子收回去。”
吕绞吓得连忙把银子揣进怀里,一溜烟地跑了。
待吕绞走远,吕纬这才下令道:“备马车,去雍王府!”
……
陈庆在外书房听完吕纬的汇报,微微笑道:“他来得很及时嘛!”
“卑职升职的事情登上了《京报》,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这混蛋别的本事没有,只要有利可图,他一定会闻讯而至。”
陈庆走了几步又道:“这件事做得很好,以后尽量少和他来往,他会影响你,除非我安排你和他接触。”
吕纬点点头,“这种人我实在不想理睬他,自己父亲去世了,他甚至不回家,简直禽兽不如,三祖父这辈子就毁在他手上,幸亏还有个长子吕帆,给三祖父送终下葬。”
陈庆淡淡道:“有因就有果,你三祖父自己做的孽,怪不了别人!”
吕纬叹息几声,告辞走了,陈庆沉思片刻,有随即写了一封鸽信给胡云,命亲兵送去情报署。
他的第二个方案该同步实施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离间(中)
临安,中午时分,卖报郎们又开始在街头奔跑,另一头是心急如焚的读者,他们大多是在茶馆,买了一份便急不可耐地打开阅读。
不光是看新闻,很多人是想看小说连载,现在连载的是《天龙八部》,讲的是北宋神宗年间的武侠故事。
当然,除了故事情节一样,其他细节和文字和后世的《天龙八部》完全不一样了,这是赵巧云主笔写的连载小说。
茶馆内,王薄的幕僚贾应芳已经得到了胡云的指示,不露声色地打开了诗词栏目,果然找到了他想看到的内容,一首刘子羽写的诗。
题瑞岩扣冰古佛
余闻瑞岩寺千年古木逢春,不胜欣喜,特题诗以记之。
古木千章覆地阴,微风披拂递幽吟。
化身大士久圆寂,归命群黎无古今。
能使兵戈长偃息,要知原力本宏深。
中原赤子方鱼肉,原广当年济物心。
……
王薄给贾应芳的一个任务就是每天读报,收集有用的情报,所以贾应芳是一个非常有用的桥梁,他能把陈庆的意图通过王薄传给秦桧。
为了鼓励贾应芳,陈庆还特地给了他一个承诺,将来让他做临安县令,贾应芳有了盼头,每次都会不折不扣执行胡云交给他的任务。
看完报纸,贾应芳抓一把茶钱扔在桌上,便不慌不忙起身回县衙了,回到县衙,他直接找到了王薄,笑眯眯道:“今天县君有可以表现的消息!”
王薄精神一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姑父面前表现一番了,主要是没有那种别人都看不到,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消息,都是很直白的头版头条,谁都看得懂。
“什么消息?”王薄急问道。
贾应芳把报纸摊开,指着那首诗道:“这是刘子羽的一首新诗,县君看出什么了吗?”
“《京报》怎么会登刘子羽的诗?”
贾应芳微微笑道:“刘子羽是《京报》的撰稿人,经常看见他在《京报》上发表时事评论,他写的诗《京报》自然也会优先发表。”
“原来如此!”
王薄又仔细看这首诗,读了几遍,没有读出其中含义,他眉头一皱问道:“我看不出什么意思,请先生指点?”
“这首诗是刘子羽心境的自述,关键是枯木逢春,县君不明白其中的寓意吗?”
王薄低声念了两句,‘枯木逢春!枯木逢春!’难道是……他忽然明白了,“难道是他要投奔陈庆,重新开始的意思?”
“应该是这个意思,刘子羽是西军元老,对陈庆有恩,他的三个儿子都在西军为高官,他本人陈庆岂能不重用?眼看着雍王国要成立,他怎么能不枯木逢春?”
“对啊!就是这个意思,我去找姑父,现在就去!”
王薄知道姑父对张浚的忌恨,刘子羽是张浚的头号心腹,有这个机会,姑父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他显得急不可耐,拿着报纸便兴冲冲走了,贾应芳却暗暗叹口气,这个离间之计太明显了一点,能骗得过对方吗?
……
长丰茶馆内,王牧喝了茶,笑着问胡云道:“这个离间计已经用过了一次,对李纲,还记得吧!《水龙吟·光武战昆阳》,导致李纲原本要被任命为两湖路安抚使,结果就为这首词失去了仕途,现在又故技重施,他们还会上当吗?”
胡云微微笑道:“要看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样的权力格局,只要条件允许,有的计策哪怕用一百遍,对方还是会照样上当!”
“现在条件允许吗?”王牧笑问道。
“当然允许!”
胡云眉头一挑道:“现在是什么格局,秦桧和张浚的暗斗,徐先图的性格和立场使他不可能出任右相,但张浚会,他本来就是右相,被贬下去后便宜了秦桧。
这次剿灭淮西军叛乱,首功便是张浚,天子对张浚极为信任,他提出的任命,天子都统统答应,秦桧岂能不忌讳?为了保右相,秦桧必须要抓到张浚的把柄,刘子羽就是最好的机会,秦桧就算知道是离间之计,他一定也会采用,在他心中,他个人的利益要比朝廷利益更重要!”
“那天子的立场呢?难道他看不出这是离间计?”
“为什么会是离间计?刘子羽的三个儿子都是西军高官,他的侄子即将率军攻打福建路,若刘子羽稍微为自己和家族的利益考虑一下,他一定会出卖福建路,天子很清楚这里面的危险,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江山社稷寄托在这种危险之上?”
“这一次他说不定会吸取教训。”
胡云还是摇摇头,“有人的性格是天生的,改变不了,天子改变不了的,就是他的疑心,他连自己的心腹都不会相信,他会相信西军出身的刘子羽?他不会相信刘子羽对大宋忠心耿耿,把自己儿子和家族的利益都不要了,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又何况是多疑的天子,天子但凡有一点魄力,也不会让雍王做大到今天这个程度。”
“你这样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明知是坑也会跳下去。”
胡云喝了口茶道:“之前雍王殿下确实给刘子羽写了一封信,邀请他去京兆主管刑部,入内政堂为参政事,刘子羽也回信了,好像是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能担任如此重任,还说自己是武将出身,没有能力为相国,就是婉拒了雍王的建议,这封信是我中转的,内容只有我知道,但天子不知道,他一定会认为刘子羽想再上一步,所谓枯木逢春,环环都扣住了,所以这条离间计一定会成功,除非天子自己想放弃福建路,那真是没有办法了。”
王牧呵呵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
秦桧其实也看到了报纸上的诗,他也隐隐感到这是西军离间之计,但他同时也意识到这是扳倒刘子羽,打压张浚上升势头的好机会。
他沉思片刻问道:“《京报》为什么要登刘子羽的诗?”
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他就没办法向天子解释,这并不是《京报》故意刊登!”
幸亏贾应芳之前已经说清楚了,否则王薄还真不好回答姑父的问题,王薄连忙道:“小侄经常在《京报》上读到刘子羽的时事评论,小侄相信刘子羽是《京报》的重要撰稿人,所以《京报》刊登他的诗很正常。”
秦桧点点头,说得很有道理,刘子羽确实经常在《京报》上发表文章。
“不错,你这次表现得很好,眼光很敏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会找机会提拔你!”
王薄大喜,连忙躬身施礼,“多谢姑父提携!”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离间(下)
秦桧沉思了片刻,便起身前往朝堂,前去拜见天子。
巧合的是,天子赵构也同样在《京报》上看到了刘子羽的诗,让他心中很不舒服,千年枯木再逢春,这是在说谁?是在说他自己吗?
这两天,赵构确实很担忧福建路,他连续得到了两个情报,一个是陈庆派大将刘琼率三万军队增援泉州,使泉州的兵力达六万人之多,而刘琼便是刘子羽的侄子,这是巧合吗?
不!绝不会巧合,军国大事,怎么可能用巧合二字来解释?
第二个情报是昨天他的情报探子从京兆发来的一份紧急情报,陈庆写信给刘子羽,邀请他出任刑部主官,并入阁内政堂,出任知参政事。
这个条件实在太优厚,一般人难以拒绝,除非自己也给刘子羽出任相国,否则不足以抵消陈庆开出的价码。
据说刘子羽回信了,怎么回信赵构不知道,但赵构相信,刘子羽一定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去京兆当相国,所有千年古木又逢春,赵构完全理解了刘子羽激动的心情。
只是刘子羽是张浚推荐的,张浚愿意担保刘子羽的忠心,所以让天子赵构有点难办,一个中午,他都在想这件事。
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秦相公求见!”
“宣他觐见!”
片刻,秦桧匆匆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爱卿有事吗?”
“微臣不想有事,但微臣若不说,福建路危矣!”
赵构淡淡道:“是因为《京报》那首诗,让秦相公不放心刘子羽吧!”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那首诗提醒了微臣,让刘子羽守福建路确实不明智,陈庆让刘琼率军增援泉州,绝对不是巧合,卑职没有猜错的话,陈庆和刘子羽一定有默契了。”
“秦相国看过京兆探子送来的情报了?”
秦桧一怔,连忙道:“微臣不知,没有见过京兆的情报?”
赵构缓缓道:“情报是前天发来的,说陈庆给刘子羽写了一封信,承诺让刘子羽主管刑部,并入阁内政堂为参政事,虽然无法确认这个情报的真假,但朕的直觉,它很可能是真的。”
“刘子羽有回信吗?”
“据说有回信,但内容不知道!”
秦桧沉思片刻道:“微臣也认为这个情报所述是事实。”
“说说你的理由!”
“微臣听说陈庆曾公开说过,他有四个恩人,王彦、吴阶和刘子羽,还有一个他虽然没有提及名字,但我们都知道是张浚,这四人对他的崛起确实至关重要,从陈庆重用刘子羽的子侄就看得出来,更重要是,刘子羽在西军威望很高,重用刘子羽符合陈庆的利益,所以臣认为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
“有道理!”
赵构点了点头,这时,宦官又在门口道:“陛下,张相公求见!”
张浚来了,赵构立刻道:“宣他觐见!”
很快,张浚一阵风似的走进御书房,他也看到了报纸上的诗,他便知道刘子羽的危机来了。
张浚当即赶来求见天子,没想到秦桧也在,果然,秦桧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参见陛下!”
“爱卿可是为刘子羽之事而来?”
“正是!陛下切不可中了西军离间之计,微臣推荐他坐镇福建路,就是因为他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尤其擅长守城,相信他一定能守住福州,陈庆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用离间之计,想让我们把刘子羽从福建路调走。”
赵构迟疑一下,他也感觉这确实有点像离间之计。
秦桧冷笑一声道:“如果这是离间之计,也未必太明显了吧!陈庆会有这么蠢,公开用离间之计?可如果不是离间之计,福建路就要彻底葬送了,这个代价我们是否承担得起?”
张浚怒道:“秦相公有什么证据说刘子羽会葬送福建路?”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秦桧不慌不忙道:“刘子羽的三个儿子都在西军,两个儿子为都统制,侄子也为都统制,另一个儿子为录事参军,而他自己却独自在福建路为官,这实在不是忠心于朝廷的表现,这分明那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如果他忠心于大宋,他要么把儿子都召回来,要么公开和儿子断绝关系,但他却没有,如此首鼠两端,张相公却说他忠心,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张浚摇摇头,“他儿子是他儿子,他是他,不能混为一谈!”
说这话,张浚明显底气有点不足,秦桧刚才一番话击中了要害,让儿子烧雍王的香,自己烧朝廷的香,这种人不是忠心,而是投机。
赵构也认可了秦桧的理由,又问道:“张相公,朕前天收到情报,陈庆写信邀请刘子羽出任刑部主官,入阁参政事,你认为这件事是真的吗?”
张浚躬身道:“回禀陛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子羽怎么回答,他并没有离开福建路去京兆当高官,也就是说他婉拒了陈庆的招揽。”
张浚说得也有道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子羽的选择。
秦桧冷笑道:“谁知道他有没有拒绝,难道不是他要用福建路来当投名状吗?”
张浚怒道:“没有证据,秦相公不要血口喷人!”
秦桧不理睬张浚,对天子赵构道:“正如张相公刚才的话,有的事情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陛下,刘子羽的子侄在京西军为高官是事实,陈庆和他关系密切也是事实,陈庆任命刘子羽的侄子刘琼为主将也是事实,这么多事实摆在在这里,刘子羽献福建路的可能性有多大,七成吧!而刘子羽忠心朝廷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微臣不敢说一定没有,但可能性应该不大,三成就已经算是高看他了。
现在的问题是,为了照顾某些人的情绪,冒着七成风险让刘子羽守福建路,我们是否承受得起失去福建路的代价?刘子羽献了福建路,他会有什么损失?他可是没有一个家人在临安啊!”
秦桧不愧是右相,思路清晰,证据确凿,结论合理,赵构终于被他说服了,他确实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让刘子羽留在福建路。
赵构便对张浚道:“朕并不是不相信刘子羽,只是觉得他应该避嫌,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朝廷也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风险,对刘子羽和朝廷都不利,这样吧!让刘子羽回来述职,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然后张相公可另外推荐一人坐镇福建路。”
张浚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天子已经被秦桧说服,无法再改变,让刘子羽离开福建路,实在可惜了,好在天子继续让自己推荐坐镇福建路的主官,说明天子并不是针对自己。
张浚心中稍感安慰,便躬身道:“如果陛下一定要换掉刘子羽,微臣没有意见,微臣推荐王建接任福建路的防守之职。”
旁边秦桧脸色很难看,官家还是相信张浚,自己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最终还是便宜了张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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