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赵构点点头,“宣他们觐见!”
不多时,秦桧和朱胜非从外面快步走进御书房,两人向赵构见了礼,秦桧急问道:“陛下,听说太后病重,情况如何了?”
赵构摇摇头,“应该问题不大,她是担心害怕过多,忧虑成疾,不是身体方面的疾病。”
“那就好,不知太后忧虑什么,我们做臣子的是否能替太后排忧解难?”
其实秦桧很清楚,太后确实很忧虑,她忧虑是完颜宗贤被困在济南府,一旦城破,完颜宗贤性命难保,她一定在劝说官家和金国联手对付陈庆。
赵构叹口气,“这次陈庆太强势了,一旦他夺取了山东路,统一黄河南岸,恐怕他就会对江淮和江南西路下手,朕想出兵山东路阻止他,却遭遇惨败,让朕信心都没有了。”
秦桧对朱胜非使个眼色,朱胜非连忙道:“陛下,其实也容易,围魏救赵就是最好的办法,微臣知道中原空虚,比如寿州、颍州、蔡州和唐州都没有一兵一卒,整个中原只有汴梁和洛阳有驻军,加起来也不过三万军队,而且还是没有经验的新军,我们在淮北的二十万大军如果北上中原,陈庆会不会仓惶从山东路撤军?这时候金兵趁机反扑,陈庆东面和南面同时受敌,甚至河北金兵也会南压,那就是三面受敌,而关中兵力也空虚。
巨大的压力之下,他一定会和陛下谈判,我们就算不要中原,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荆湖南路拿回来,或者荆湖北路,陛下心心念念的襄阳。”
赵构半晌道:“如果朕和金兵结盟对付陈庆,天下人怎么看朕?”
秦桧连忙道:“陛下没有和金兵结盟,只是出兵中原,防止河北金兵趁中原空虚南下而已,这样对天下人解释,谁能说陛下做得不对?”
“陛下,陈庆只要一天是宋臣,那中原就是大宋的土地,朝廷军队当然有权力进入中原,法理上完全说得通,一点问题都没有。”
“陛下,朱相公说得对,寿州、颍州、蔡州和唐州没有一兵一卒,我们军队直接进驻,根本不会和西军发生任何冲突,和陈庆谈判后,军队再撤回来,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赵构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缺乏自己的主见,尤其他把自己的皇位看得比任何事物都重要,母后的哭诉,列祖列宗的责备,失去皇位的恐惧,再加上秦桧和朱胜非的苦苦劝说,赵构的立场终于软了下来。
赵构负手走了几步道:“不用公开下旨,也不用通过知政堂,朕直接传手谕给张俊,命令他出兵进驻寿、颍、蔡、唐四州,有利则朝廷获利,不利则张俊担责,他未经朝廷允许擅自出兵,就这样吧!”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意外
当一切都以为顺理成章要实施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这个意外来自张俊,张俊居然拒绝出兵中原。
张俊不是傻子,出兵中原这么重大的决定,天子既不下诏,也不通过政事堂通过决议,简而言之,朝廷和百官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官家却秘密通过手谕令自己出兵,很显然是准备让自己承担责任,当陈庆实施报复时,官家就会把这个锅甩给自己,是他张俊擅自出兵。
张俊自然不干,不过他也不会明着拒绝天子赵构,他使了一个诈术,让自己的一千亲兵假装感染疫病,被军医当众抬出去,便告诉全军,军中爆发疫病,要求全军士兵喝药预防。
一时间,全军人心惶惶,不断有士兵逃离大营。
很快,赵构便接到了消息,张俊军中爆发疫情,无法出征中原,同时也接到张俊的回复,‘军中出现疫情,病倒者十之一二,大量士兵逃亡,若此时用兵,会导致军心崩溃,甚至激起兵变,故此时淮西军不宜出兵,陛下可遣其他军队北上,以完成大业。’
赵构勃然大怒,连摔了两个杯子,破口大骂,“什么东西!朕花这么多钱粮养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要用兵了,就给朕玩这一招,朕养只狗还知道看门呢!养他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这一次张俊也损害了秦桧的根本利益,虽然张俊每年都给秦桧大量的贿赂,但钱再多,也比不上秦桧的小命重要,逼陈庆从山东路撤军,事关秦桧的切身安危,张俊居然抗旨不遵,再找一万个理由也无法消除秦桧心中的恨意,以前他还替张俊说话,这一刻他只想一刀宰了这个混蛋。
“陛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秦桧阴森森么道:“恐怕事情比我们看到的还要严重。”
赵构慢慢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秦桧道:“秦相国具体说一说。”
秦桧不慌不忙道:“张俊找的借口十分拙劣,一眼就能看透,若真有疫情,以他的本性,早就向朝廷要钱要药了,不会让他执行任务才喊爆发疫病,显然伪装,这一点陛下也看透了。”
“是!他这点小伎俩瞒不了朕。”
秦桧又道:“从表面上看,他是畏惧西军,害怕和陈庆作战,害怕最后让他背负责任,他胆小无能,很符合他的形象,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微臣知道,这只是表象,很容易掩盖真相。”
“真相是什么?”
“陛下,当年刘光世看到了陈庆割据川陕,他也效仿陈庆,割据荆湖南路,包括岳飞,也暗中和陈庆勾结,不睬陛下的旨意,他们其实都是一个原因,野心。
有了野心,每个人都想成为陈庆第二,难道占据江淮的张俊就没有野心?陛下,张俊也一样和陈庆暗中勾结啊!”
赵构缓缓坐下,震惊地望着秦桧,“秦相国说张俊和陈庆暗中勾结,可有证据?”
“陛下,张俊有没有解释过,他军队那么多火油从何而来?”
赵构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是啊!若张俊和陈庆没有暗中联系,他军中的火油从哪里来?这么显然易见的事情,自己竟然忽略了。
赵构心中不满,有些责怪道:“这件事秦相公为何不早告诉朕?”
秦桧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以前张俊给他钱,每年万贯的贿赂,各种不利的消息和举报,秦桧都替张俊压住了。
但现在,张俊居然敢损害自己的切身利益,秦桧也要给张俊一点点颜色看了。
“陛下,卑职曾经质问过张俊,他军中的火油从哪里来?他说是从黑市买来,延安府的官员私下偷卖火油,这些火油流入黑市,他就能买到,微臣相信了,所以就没有追究,但不久前发生了两件事,让卑职开始怀疑张俊和陈庆有勾结。”
“哪两件事?”
“一件事是运河上的哨卡有人揭发,说拿着西军通行牌的商船以前就存在,但他们以前是打着张俊商行的旗号。
第二件事,有官员举报,从泉州过来的西军万石海船都在当涂县停靠补给,要知道当涂县是张俊花钱开发的码头,西军大船专门停靠当涂县,着实让人生疑。”
赵构瞪了秦桧一眼,“这些事为什么朕从不知道?”
“请陛下息怒,微臣之所以没有告诉陛下,是因为微臣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因为不止西军假冒张家商船,还有很多商人船只也在冒充。
西军大船停泊当涂县,或许是因为当涂县的补给最便宜,这些都有可能,所以把没有证据的事情告诉陛下,那就是挑拨陛下和大臣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情微臣绝不会做。”
秦桧说得一脸严肃,赵构还相信了,沉默片刻,赵构又冷冷道:“朕绝不能容忍吃着朕的饭,又要砸朕的碗之人,当涂县之事你派人去调查,一定要查清楚为什么西军货船都要停当涂县的真正缘故。”
“微臣一定派人严查!”
停一下,秦桧又道:“但张俊不肯派军去中原,该怎么办?”
赵构想了想道:“如果他肯派兵北上,朕固然欢喜,但他实在不肯北上,朕也没有办法,可如果能以此为契机,查清张俊背后和陈庆勾结的真相,防止张俊在关键时刻背叛,朕认为是更大的收获。”
赵构的担心当然有道理,如果在关键时刻,张俊率领二十万大军支持陈庆,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比夺取中原路之类更值得他关注。
秦桧也着实无可奈何,张俊不肯出兵,连天子也没有办法,秦桧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
济南府的对峙已经超过十天,双方都十分谨慎,不肯轻易进行决战,如果对方只有几万军队,那陈庆直接用大型铁火雷炸塌城墙,杀进城去,和金兵决战。
但目前金兵毕竟有十余万大军,就算最后依靠兵力优势战胜对方,也是惨胜,西军将付出数万人阵亡的代价,不仅是军队,城内的百姓也将遭遇灭顶之灾。
这天上午,完颜兀术派一名士兵前来下战书,陈庆打开战书,完颜兀术竟然提出单挑,三战两胜,赌双方主将的兵器,完颜兀术愿意用所佩的夏国剑来下赌注。
陈庆当即签下同意二字,又对下战书的士兵道:“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我有一副铜弓铁箭,是我随身兵器之一,他若赢了,此弓箭给他。”
士兵行一礼走了。
张晓笑道:“看来金兵士气出问题了。”
陈庆点点头,“我也感觉如此,一场大火把金兵的士气烧没了,完颜兀术想通过单挑来提振士气,可问题是,他败了呢?”
张晓微微笑道:“殿下没有看出他的心机吗?他是明天上午率军来我们寨营前挑战,如果胜了,他会大肆宣扬,提振士气,可如果败了,他一定会隐瞒消息,最多损失一柄剑。”
陈庆呵呵笑道:“如果真是夏国剑,我很期待啊!”
西夏铸造的上好宝剑都称为夏国剑,但最有名的一把夏国剑是西夏进奉给宋朝的名剑,可吹毛利刃,削铁如泥,后来成为天子赵桓的随身佩剑。
一般说到夏国剑就是指这把宝剑,靖康之后,这把夏国剑成了完颜兀术的随身佩剑,他居然拿出来做赌注了。
当然,陈庆下的赌注也不低,铜弓铁箭,周侗送给他的天下至宝,陈庆一直携带它四处征战,但他从未用过。
不过,陈庆现在关心的不是赌注,而是他看得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单挑
城头上,完颜兀术心情十分焦虑,双方对峙了十余天,自己军队的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迷,尤其五万援军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后,消息传到历城县,三军都极度震惊。
恐惧之心弥漫在军队之中,将士士气低迷,李成的汉人士兵中竟然出现了逃兵,派去城外砍树的三千士兵,只回来两千三百人,七百名士兵成了逃兵。
这一切都是不祥的预兆,完颜兀术忧心忡忡,他想尽办法提振士气,但始终没有效果。
当然,最好的效果是纵兵抢掠城池,这对提振士气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只是他敢派兵去抢掠其他县城,会立刻被陈庆大军全歼,人头起来示众,那将更加打击士气。
可如果抢劫历城县,则更不现实,很多将士的家眷都在历城县,一旦乱起来会激起兵变。
完颜兀术叹息一声,问道:“军师认为派大将单挑会有效果吗?”
范拱点点头:“将战不用两军作战,可以派少量军队去对方大营前,赢了可以通令全军,提振大家的士气,输了则不吭声,三军也不知晓,如果王爷厚颜一点,不管胜负都可以宣称自己获胜,拿一把剑悬挂在营门前,就说是雍王陈庆之剑……”
不等范拱说完,完颜兀术摇头道:“这样造假不行,胜就胜了,败就败了,失去了带兵的原则,就算我回到金国也不会再被重用。”
范拱顿时明白了,完颜兀术其实并没有把山东路的得失看得太重,他此时已经在考虑败退回朝廷了。
不过想一想也不奇怪,完颜兀术已经在吴阶和陈庆手中惨败了无数次,丢了陕西路、河南路、河东路,阵亡了数十万女真士兵,十几年来,大部分女真士兵阵亡都和完颜兀术有关,但他什么时候又承担过责任?
既然如此,范拱也不必绞尽脑汁替他想办法挽救士气,当务之急是做好退路的准备。
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来,完颜兀术认出来,正是派去下战书的手下。
不多时,手下被带上城头,单膝跪下禀报,“启禀王爷,陈庆已同意单挑!”
说着,他把战书呈上去。
完颜兀术接过战书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可以双方大将单挑,可各派三人,三战两胜,某愿以铜弓铁箭为赌注。”
“铜弓铁箭是什么?”完颜兀术眉头一皱问道。
“雍王说,是他的随身兵器,但没有用过。”
旁边范拱笑道:“王爷,铜弓铁箭是很稀罕的东西,王爷宣布是陈庆之物,没有人会怀疑。”
完颜兀术点点头,“明天就和他好好较量一番!”
……
次日上午,完颜兀术亲自率领两万骑兵出现在西军大营三里外,他很守规矩,大军没有进入三里止步线内,否则就要爆发战争了。
当然,完颜兀术也不敢将大军靠西军营寨太近,一旦西军大军杀来,他撤退都来不及。
完颜兀术推出三名猛将,第一个是铜锤大将蒲察阿虎迭,使一杆七十斤重的单柄铜锤,力大无穷。
第二个是完颜神士懑,完颜迪古乃的兄长,母亲是汉人,有一半汉人血统,得到中原武学高手传授武艺,一杆长枪使得神出鬼没。
第三个是老将阿里,契丹人,是完颜兀术手下第一猛将,使一把金背砍山刀,他的武艺几追当年的完颜娄室,有万夫不当之勇,虽然已年近六旬,但依旧宝刀不老。
“咚!咚!咚!”
第一个出战便是铜锤大将蒲察阿虎迭,他带着十几名骑兵奔至西军大营前叫骂。
陈庆看了一眼对方的铜锤,笑道:“这个家伙是力量型的战将,谁愿率先出战?”
十几名大将纷纷上前请战,陈庆看了一眼岳云笑道:“第一战就归岳统制了!”
“卑职一定旗开得胜!”
岳云翻身上马,摘下八十斤的一对亮银锤,纵马冲了出去,二十名亲兵紧紧跟在身后。
“我乃猛安千户蒲察阿虎迭,来将通名上来!”
岳云冷笑一声,“你爷爷岳云是也,有眼无珠的蠢货,拿命来!”
他纵马疾奔,银锤‘呜——’的一声,迎面砸了下去。
远处完颜兀术一眼认出了岳云,大吃一惊,“那不是岳飞之子吗?他怎么会在陈庆军中?”
老将阿里道:“据说岳飞的军队大部分都被陈庆收编了,岳云没有跟随他父亲被发配,出现在陈庆军中很正常。”
完颜兀术忧虑起来,岳云被公认为岳家军第一将,他此番出战,阿虎迭危险了。
老将阿里缓缓道:“阿虎迭此战必败,神士懑力量软了一点,不如第二战和第三战都让卑职来。”
完颜兀术点点头,有阿里出战,他也能稍稍放心一点。
战场上,蒲察阿虎迭虽力量过人,但武艺却很平常,根本不是岳云的对手,两人只战了五六个回合,蒲察阿虎迭便手忙脚乱,被岳飞反手一锤击中后脑,‘砰!’一声脆响,头骨碎裂,红白脑浆四溢,从马上摔下,当场惨死。
他的手下一拥而上,把他的尸体和兵器抢走,战马却成了岳云的战利品,岳云得胜要返回,却听一声冷笑,“小儿岳云休走,老夫来会会你!”
岳云一回头,只见从敌阵冲出一员老将,须发皆白,铁盔铁甲,身体极为强壮,手中拎一把沉重的砍山刀。
岳云冷笑一声,骂道:“老匹夫,你又是何人?”
“老夫耶律阿里!”
陈庆心中有点担心,完颜兀术让这样的老将出战,必然有把握,旁边杨再兴低声道:“此人是当年契丹第一猛将,被完颜兀术收服,成为完颜兀术手下第一猛将,被金兵称为妖刀。”
陈庆点点头,“既然叫妖刀,必有妖异之处,拿我的铜弓铁箭来!”
亲兵把三十余重的铜弓铁箭交给了陈庆,一般陈庆不使用它,但今天拿它打赌,所以特地带在身边。
陈庆抽出一支铁箭搭在弦上,目光注视着战场上激战。
岳云和耶律阿里已经激战了二十余个回合,双方皆武艺高强,但岳云力量略胜一筹,而耶律阿里却经验丰富,不断以巧招化解岳云的猛烈进攻,意图很明确,等岳云力竭,他的机会就来了。
这时,岳云在三十招后,双锤的速度果然慢了下去,耶律阿里抓住一个机会,将手中一物横甩出去,岳云却认为对方是在故意干扰自己,便没有去管那横甩之物。
殊不知耶律阿里被女真军称为妖刀,就是因为他这横甩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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