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管家有点为难道:“现在夜很深了,我家老爷已经休息,不能明天再来吗?”
为首之人冷冷道:“蔡家百年内就只有这一次机会,管家最好去禀报一声,别因为你的傲慢使蔡家彻底沦丧。”
管家吓一跳,连忙道:“两位稍候,我就去禀报!”
管家匆匆去了,不多时,他一阵风似的跑来,开门就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小人怠慢了贵客,你们快请进,我家老爷正在穿衣,马上就来!”
两人倒没有生气,跟着管家来到贵客堂,一名使女进来上了茶,不多时,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匆匆走进来,抱拳道:“怠慢贵客了!”
为首客人叫做许睦,是陈庆帐下法曹参军事,论职务,他和蔡礼差不多,但他现在是陈庆的使者,当然不一样。
许睦又给他介绍了旁边的副手,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们下午就到襄阳城了,白天人多眼杂,特地晚上前来拜访,打扰蔡参军休息了。”
“没事!没事!两位请坐。”
双方分宾主落座,许睦笑道:“我们就长话短说吧!这次我们奉雍王殿下之令前来拜访蔡参军,是希望蔡参军为我们做一点事,若事情能成功,雍王承诺让蔡参军出任襄州通判。”
蔡礼心中一阵发热,连忙道:“不知我能为雍王做点什么?”
许睦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这是殿下给你的亲笔信,要说的话都在信中,我要带的口信刚才已经说了,那就不再打扰。”
许睦和手下起身告辞,蔡礼一直把他们送出大门,许睦笑道:“我们住在城南平安客栈,蔡参军可以随时找到我们。”
蔡礼已经没有睡意,他在书房里仔细看了雍王的亲笔信,负手走了几步,他决定去找老父亲商量。
蔡礼的兄长前年病逝,父亲蔡荃便跟蔡礼住在一起,蔡荃住在后宅的一座小院里,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不碰腥荤、不近女色,每天只吃自己种的青菜,自己磨的豆腐,这是他的养生之道,但他还是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嗜茶如命,每天天不亮都要让家仆去城外取清泉烹茶。
蔡荃已经睡了吗,蔡礼却把父亲叫醒。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蔡荃有些埋怨道。
“发生一件大事,事关我们家族命运,孩儿拿不定主意,特来请教父亲!”
蔡荃听说事关家族命运,他强打精神起身,点亮了油灯,让儿子进来坐下,“你说吧!什么事?”
“就在刚才,陈庆派手下来找孩儿了。”
蔡荃一怔,“雍王陈庆?”
“正是!”
“他派人来找你做什么?”
“他想招揽王贵,让我在合适的时候劝王贵投降。”
“就这么简单?”
蔡礼取出雍王的亲笔信递给父亲,蔡荃笑道:“我就说嘛!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他借着油灯把信大致看了一遍,沉思片刻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其实不是为了招揽王贵,他是为了得到襄阳,他不好公开明抢,就只能暗夺,若王贵投降他,襄阳也就归他了,我就是说嘛!襄阳的战略位置这么重要,他去年怎么可能只要邓州,而不要襄阳?”
迟疑一下,蔡礼又道:“父亲,雍王殿下说,事成之后,封孩儿为襄州通判。”
蔡荃指指信,“我仔细看了,你这话信中可没写啊!”
蔡礼连忙道:“是送信人带的口信,说是雍王殿下亲口许诺。”
蔡荃眼中一阵激动,他在二十年前就是襄州通判,如果儿子能再一次出任襄州通判,他们家族就真的要振兴了。
但关键要替雍王达成目标,说服王贵投降。
“你觉得有多大把握说服王贵?”
“父亲,王贵这人一直很信赖朝廷,当初岳云和张宪投奔陈庆时也劝过他,他只是说人各有志,便没有率军北上,而朝廷又封他为襄州制置使,他更是感动,誓言效忠朝廷,所以让他主动投降陈庆,孩儿觉得不太可能。”
蔡荃沉吟片刻道:“但信中说,王贵走投无路之时让你劝说他,我估计雍王殿下还有手段,这几天肯定会发生大事。”
“要么就只有张俊了,王贵最害怕的人就是张俊,张俊想吞掉他的军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如果雍王要逼迫王贵,那么只能是张俊出力,但他们可是在江陵府进行战争对峙啊!”
蔡荃不屑道:“什么战争对峙,给张俊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陈庆,他只是在装样子给朝廷看罢了,如果张俊答应协助陈庆拿下襄阳,我一点都不奇怪。”
蔡礼沉思片刻道:“父亲,如果雍王只是为了襄阳,他会不会有后手棋,如果王贵不肯投降,他会不会买通王贵的手下大将除掉他?”
“完全有可能!”
蔡荃点了点头,“所以你不能急切,得看准情况再着手!”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合谋
次日天刚亮,蔡礼便被敲门声惊醒,管家在院中禀报,“王统制派人来请老爷,说有重要事情商议。”
蔡礼赶到军营,只见王贵满脸怒火,他手下两名副统制,汤怀和张显也是一脸的怒气和震惊。
还有一人,没有盔甲,头发散乱,样子颇为狼狈,正是押粮前去复州的将领程芝。
“统制,出了什么事?”蔡礼走进大帐问道。
“哼!张俊欺人太甚,我好意派人送粮食和猪羊给他,他却派军队在半路截杀,一千士兵和车夫都被他的军队杀了,只有程将军一人逃回来。”
蔡礼吓了一跳,果然被父亲说中,张俊开始动手逼迫王贵了。
“统制能确定是张俊所为?”
程芝连忙道:“卑职躲在水中亲耳听见,找不到我的尸体,没法去向宣抚使复命。”
“如果是宣抚使,那只能是张俊了。”
“但他这样做,是想干什么?”
王贵虽然愤怒,但他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张俊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蔡礼沉思片刻道:“恐怕他们是想栽赃给西军,借此激怒统制,如果卑职没有猜错,张俊很快就会派人过来,邀请统制率军南下,和他联手对付江陵府。”
旁边副统制汤怀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张俊率十万大军细来,表面上是对付西军,但卑职怀疑他的真实目的,是想借机吞并我们。”
蔡礼点点头,“汤将军说得对,给张俊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西军对抗,他率十万大军过来,其实就是假道灭虢,假装和我们联合,然后就一口吞并我们,所以他要制造机会,我们一千士兵被西军所杀,不就是他最好的借口吗?”
王贵眯起了眼睛,冷冷道:“我倒要看一看,他会不会派使者来找我!”
话音刚落,亲兵在帐门口道:“启禀统制,张宣抚使派人前来送信!”
王贵大怒,“他果然来了!”
蔡礼连忙劝道:“统制一定要克制,你现在还不知道消息才对,千万不要让送信人看出端倪,否则我们会很被动。”
王贵点点头,忍住满腔怒火,对众人道:“你们都退下,蔡参军留下便可。”
不多时,送信士兵来了,单膝跪下行一礼,“奉宣抚使之令给王统制送信!”
“信在哪里?”
送信士兵取出一封信呈给王贵,王贵接过信道:“还有什么口信没有?”
“宣抚使说,期待王统制尽快出兵?”
王贵故作不解道:“出什么兵?”
“王统制看完信就知道了。”
王贵随即命亲兵把送信士兵带下去,他这才打开信细看,果然不出所料,张俊在信中语气沉痛地告诉他,他的送粮队伍半路被西军伏击,已全军覆没。
张俊要求他立刻率两万大军南下,一起联手对抗江陵府,为天子排忧解难。
王贵又把张俊的信递给蔡礼,蔡礼看完信道:“现在统制相信了吧!”
王贵叹口气道:“我说他怎么只要那么一点粮食,那么一点猪羊,原来这是他早已策划好的毒计,环环相扣,逼我出兵南下和他汇合,我怎么能上当?”
蔡礼苦笑一声道:“张俊的下一步已经写在信中了,为天子排忧解难,若统制不肯出兵,那就是不为天子解忧,恐怕他就会向朝廷告状了。”
“告我什么?”
“肯定是告统制和西军勾结,暗中投降了陈庆,然后建议把统制调走,他就以战时状态为借口直接接手统制的军队,结果一定会是这样。”
王贵咬牙道:“我也要向朝廷控诉,把真相告诉朝廷。”
蔡礼摇摇头苦笑道:“如果朝廷相信了统制的话,那张俊就是在污蔑统制,实际上就是统制和张俊在朝廷的较量,统制觉得自己的人脉能够超过张俊?朝廷和天子会相信谁?”
王贵颓然坐下,他当然知道,秦桧和朱胜非都会替张俊说话,况且自己曾是岳飞的部下,只要张俊随便炮制点‘证据’,自己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参军说我该怎么办?”
蔡礼想了想道:“首先统制要拒绝张俊的出兵要求,卑职相信张俊手中有天子尚方剑或者天子金牌,一旦统制出兵,他一定会用天子之令来要挟,统制不得不听,军权就被他夺走,甚至他会借故杀了统制,所以我们可以借口邓州西军虎视襄阳为借口,坚决不出兵。”
王贵点点头,“就这么说,然后呢?”
“然后就看朝廷的态度吧!统制也不用向朝廷申诉,越申诉越危险。”
王贵急了,“那岂不是听天由命?”
蔡礼淡淡道:“和张俊斗,统制毫无胜算,统制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条鱼,除非统制鱼死网破,否则只能任由张俊打理,运气好,调去其他州当知州,运气不好,贬去岭南的可能性更大,就怕天子相信了张俊的诬告,可能就遭到最坏的结局。”
最坏的结局王贵也猜得到,置自己于死地,恐怕这就是张俊的目的,杀了自己,一劳永逸。
王贵踌躇片刻问道:“你刚才说的鱼死网破是什么意思?”
“要么造反,要么北上。”
“投降雍王?”
蔡礼点点头,“有些事情卑职不必多说,统制心里也应该明白。”
王贵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就不想走这一步,如果上天一定要让我走出这一步,那真是天意了!”
“是啊!很多事情就是天意。”
……
王贵随即写了一封回信,信中说他深感悲痛和愤怒,但他不能出兵,西军囤积重兵于邓州,若自己出兵,西军必然会从邓州南下,夺取襄阳,所以他只能坐镇襄阳,请宣抚使见谅!
他把信交给张俊的送信士兵,赏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回去送信。
两天后,张俊收到了王贵的回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王贵不肯出兵,显然也是被自己吞并。
张俊虽然是在帮陈庆,但他同样有私心,陈庆想要襄阳,而他也想趁机吞并王贵手下的两万精兵,他们各取所需,并不冲突。
张俊随即将王静修找来商议,王静修笑道:“既然他不肯上当出兵,那就让朝廷出面,直接解除他的军权,现在宣抚使是战时状态,战时状态嘛!就可以直接接手襄阳军队。”
“用什么罪名呢?”
“我早就听宣抚使想好了,罪名有三条,第一,私下勾结陈庆,证据就是陈庆军队家眷大量安置在襄州,他没有反对;第二,允许川陕官盐在荆襄售卖,导致朝廷在荆襄的盐税损失殆尽。”
“你是说淮西军的盐?”张俊问道。
王静修微微一笑,“宣抚使不用想得太多,朝廷分不清官盐和私盐,但只要拿不到盐税,就一定会相信宣抚使的指控。”
张俊点点头,“我明白了,那第三条呢?”
“宣抚使不是在王贵身边有一个内应将领吗?让他写信作证,王贵在京兆暗中买了十亩的宅地,然后请雍王提供一份证据副本,这下王贵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江夏
这两天,荆湖南路尚书行台成立了,没有意外,陈庆任命江陵知府张舜出任行台长史,继续兼任江陵知府,另外,陈庆又封他为内政堂行走。
内政堂行走是一种资格,并不是官职,内政堂参事也是资格,参事是参与议事的意思,而行走的意思是旁听,拥有在内政堂旁听的资格。
这个资格当然比内政堂参事低一级,在目前的四个行台长史中,河南路安抚使张晓和四川路行台长史吕青山拥有参事资格,他们资历足够了,而河东路行台长史张孝纯目前只是内政堂行走,现在张舜也是一样,他们两人的资历还稍稍逊了一筹。
尚书行台成立,目前行台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衡阳建立物资中转仓库群,由府库出钱二十万贯,各州出人力物力,然后尚书行台负责牵头并监督,疏浚并修建衡阳的湘水码头,修建仓库群,同时在长沙码头也建造一座小型的仓库群,方便潭州各县物资中转。
拨钱的指令陈庆已经发出,第一笔五万贯钱从成都的川陕第一柜坊发出,有了钱,尚书行台的官员们就开始行动起来,拨运粮食和帐篷去衡州,从各大商人手中采购石料和木材,又在衡州和附近州县招募民夫。
周宽和蒋彦先已经返回京兆,陈庆也乘船来到江夏巡视。
船舱内,赵璎珞给陈庆端来一盏茶,陈庆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他见赵璎珞手中也握着一块美玉,便笑道:“你怎么跟大姐学上了,也开始玩这个?”
赵璎珞坐下微微笑道:“这个可不是跟大姐学的,只是你不了解而已,大宋最盛的就是玩石,上至天子,下至富商,人人都痴迷于石头,一个是太湖石,一个就是玉石,我的名字就是美玉的意思,夫君认为我会不喜欢玉?”
陈庆若有所思,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大姐的祖父就是出名的玉痴,你大姐喜欢玉就是从她祖父那里传来,她现在收藏的于阗美玉有数百块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弄几块来?”
赵璎珞笑着点点头,“夫君最好多弄一些,要不然大家会说你偏心,枕边风一吹,你就头大了。”
“说得也对!”
陈庆干笑两声道:“世人只晓齐人之福,却不知齐人之难啊!”
“我不管别人,你答应我的,至少要给我十块美玉,还要最好的。”
赵璎珞坐在丈夫怀里撒起娇来,陈庆小腹又燃起了火焰,这时,外面传来号角声,江夏城到了。
……
在荆湖南路,战略地位最重要的州府有两处,一处是江陵府,横跨长江两岸,地域辽阔,人口也是最多,是荆湖南路的领头羊。
另一处便是鄂州,鄂州处于荆湖南路、荆湖北路、淮西路和江南西路四路交界之地,尤其江夏县处于三江交汇之处,守住江夏,也就扼守住了长江和汉水。
上一篇:回到宋朝当暴君
下一篇:大明:开局摊牌穿越者,老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