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做了几年助教?”
“六年!”
“州学助教有品阶吗?”陈庆问张晓道。
张晓微微欠身道:“回禀殿下,州学助教是从九品!”
“李县令也入仕十一年了,才是一个小小县令,看来确实不太如意!”
陈庆话锋一转,又笑问道:“这些年郾城的粮食产量很高,居然超过许昌了,可见李县君在劝农方面做得不错,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李延君沉吟一下道:“秘诀就是多下田,帮助农民解决实际困难,不过卑职要说清楚一件事,在粮食产量方面,郾城还是比不上许昌,各种条件摆在这里,一样的种子,一样的气候,一样的水源,一样的土地,郾城的土地数量只有许昌七成,不可能郾城就被上天眷顾,只是卑职没有隐瞒粮食产量罢了,产多少就是多少,所以显得鹤立鸡群!”
陈庆当然知道郾城粮食产量最高的原因,是李成不想把粮食全部上交,所以在编制产量报告方向有所隐瞒,李成因此扣下了很大一笔粮食,郾城是唯一如实上报的县,他就成产量第一。
陈庆只是用这件事来试探李延君,李延君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很坦诚,没有顺着他的话来邀功。
陈庆点点头道:“从现在开始,我封你为正六品朝奉郎,出任我的幕僚官,具体任职请张参事告诉你。”
李延君心中激动,自己果然升官了,他之前只是从八品承务郎,现在一下子升为正六品朝奉郎,还是雍王幕僚官,自己真的时来运转了。
第一千零六章 太行(上)
偏帐内,张晓请李延君坐下,笑眯眯道:“你可能不明白幕僚官是什么,我给解释一下。”
“卑职洗耳恭听!”
“幕僚官有两种,一种是专职,比如在雍王府处理文书的那些官员,他们就是专职幕僚官,还有一种是幕僚,目前殿下有六名幕僚,五名在京兆,他们都是太学或者府学的教授,目前协助王妃替雍王处理政务,还有一人在临安,负责《京报》。
你就属于专职幕僚官,当然雍王的幕僚官远远不止你一个人,有上百人之多,参军事、判官、主簿、推官、情报、司马等等,负责雍王各种事务。
目前的幕僚官大概都在七品左右,而像你这样正六品的幕僚官,一共也只有五人,属于高官,我现在出任军师,也是幕僚官,但我是借调的幕僚官,借调结束后,我就会回归本职。”
李延君沉吟一下问道:“卑职的阶官是朝奉郎,但卑职的职官是什么呢?”
张晓微微笑道:“你的职官是主薄,这和你们县官的主薄可不是一回事,以后你就知道了,录事参军、咨议参军、判官、主簿和司马都属于第一等文官,都是正六品,一旦转为政务官,都会升一级为从五品,至少都会出任知州,但你只是挂主薄这个职务而已,你要做的事情和主薄一点关系没有。”
作为宋朝官员,李延君一点都不奇怪,宋朝官场规矩都是这样,挂一个职务,实际做的事情和职务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晓继续对他道:“雍王攻打中原,除了军事外,还有就是善后,你也知道,自从靖康之后,中原地区饱受伪齐和金国的蹂躏,已经是满目疮痍,万业凋敝,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所以雍王和内政堂决定,要对中原免除一切税赋十年,以休养生息,慢慢恢复元气。
但免税十年,中原州府的各种开支又从哪里来,比如官员俸禄、教育、赈济等等,这些都要由雍王府补贴,雍王府准备拿出一千万贯,补贴中原财政十年,所以雍王决定成立河南路安抚使司,这是个临时官衙,专职负责补贴中原财政事宜,十年后补贴结束,安抚使司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卑职就是加入安抚使司。”
“一点没错,我将出任第一任河南路安抚使,你就是我的手下,也将是第一任钱粮署署令,任期三年,不计其数的钱粮都会经你的手拨付给中原各州县,廉洁是第一重要,雍王看中了你,你不要让他失望。”
李延君默默点头,张晓又笑道:“但河南路安抚使司要战争结束后才会成立,你现在有一个临时职务,提举河南仓,现在我们手中有缴获的粮食约百万石,都放在许昌县的仓城内,洛阳和许昌的两座仓城都改名为河南仓,夏收后所有官田和军田的粮食也要全部转入河南仓,专门用来赈济河南各地饥民,雍王的命令,现在就由你来出任河南仓总管,即刻上任!”
“卑职……遵令!”
……
就在陈庆夺取颍昌府的同一时刻,完颜喝离撒率领五万大军进入了井陉,井陉是太行八陉中最重要的一条战略通道,之所以重要,之所以称为战略通道,因为它唯一一条可以行走大车的通道,东起真定府真定县,西到太原府平定县,长约三百余里。
井陉内最窄的通道只有几丈宽,最宽的地方却有数十里,里面有不少村落,甚至还有一座县城,井陉县。
当然也有很多险关要隘,比如土门关、娘子关、井陉关等等,目前金兵控制的关隘是土门关,宋军控制的关隘是娘子关和井陉关,井陉县位于真定府境内,属于金国。
几乎所有的峡谷通道都和河水有关,井陉关也不例外,一条河水贯穿太行山,就形成了井陉,这条河在河北部分叫做冶河,到了河东就改名为绵蔓水,它实际上发源于河东寿阳县,穿越太行山后注入滹沱水。
完颜喝离撒的大军率先进驻井陉县,他将以井陉县为后勤,攻打娘子关和井陉关。
完颜喝离撒亲自率领两万大军抵达了距离井陉县约三十里外的娘子关,娘子关因为唐初李渊之女平阳公主率军镇守而得名,被称为天下第九关,扼守住了一条上山之路。
陈庆的军队在夺取娘子关后,重新进行了扩建,修建了前后两座关隘,两座关隘相距三百步,后面又平整土地,扩大军队宿营地。
目前娘子关由统制王铎率领两千军队驻守,王铎是牛皋的副将之一,他负责整个井陉的防御,手下有军队五千,其中两千人部署在娘子,另外三千人部署在井陉关,再有两百名武艺高强的斥候士兵,活跃在敌军身后。
娘子关是防御金兵的第一道关口,王铎当然要亲自前来主持防御之战。
山道上撒满了十万枚细小的淬毒铁蒺藜,第一道关隘上有两百名守军,主要使用床弩、滚木礌石以及火药桶等等防御武器,有五架小型投石机。
天刚亮,两万金兵便抵达了娘子关山脚下,签军士兵扎好了营帐,女真士兵住进营帐,累了一身汗,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的签军士兵又立刻集结,准备向娘子关发动进攻。
这也是完颜昌、完颜喝离撒等高官敢向太原发动攻势的一个原因,一个人人都知道,但谁也不会说破的潜规则,如果攻打太原府失利,损兵折将,死的都是汉人士兵,女真士兵则毫发不伤。
河北的女真士兵只有五万,太珍贵了,而汉人签军可以源源不断补充,那就让汉人签军冲锋现阵,损兵折将后再补充就是了。
签军士兵也知道自己将承受所有的危险,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后面有一千女真骑兵手执利斧负责压阵,谁敢反抗就一斧子劈死,不仅他们活不成,他们的家眷也会被视为逃兵家眷,承担更重的税赋,甚至充当官奴。
“咚!咚!咚!咚!”金兵鼓声大作,号角连声,“呜——”
一万签军列队走到山脚下,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完颜喝离撒战刀一挥,大喊一声“进攻!”
“进攻!”签军主将韩常一声令下。三千先锋军浩浩荡荡向山上奔去。
这三千士兵负责十试探娘子关的防御情况,哪怕全部阵亡也在所不惜。
第一千零七章 太行(中)
三千士兵手执大盾和战刀小心翼翼向山上走去,在队伍中还有一根粗壮的攻城槌。
山势不是很陡,约四十五度斜角,山道很宽,大车能直接上山,绕过山梁后,从另一边下山。
最前面的士兵高举大盾,形成了一道盾墙,一步一步向关城靠近。
“啊!”
队伍中忽然有人惨叫一声,蹲下捂住了脚,但不止他一人中招,很多人惊叫起来,纷纷蹲下脱鞋。
“怎么回事?”领军大将急问道。
“将军,地上有淬毒蒺藜!”
中招的士兵用匕首从鞋底挑下一颗蓝汪汪的铁蒺藜,惊恐地大喊起来。
领军大将大喊道:“所有人当心脚下,有毒蒺藜!”
士兵们吓得纷纷盯住地面,但宋军撒的毒蒺藜还是太密集,让人防不胜防,不断有踩到,短短数十步,就有超过两百士兵踩到了毒蒺藜。
虽然用匕首就能很轻易地将它挑掉,但士兵却不能假装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这是淬毒的铁蒺藜,谁知道是什么剧毒?轻则腿保不住,重则丧命,使得士兵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不过就算踩到十颗铁蒺藜,士兵也不能往回走,更不能躺下假装受伤,会被后面督战的女真士兵一斧子劈死。
这时,踩中铁蒺藜的士兵越来越多,士兵们不断闷哼,用刀挑掉后继续前行,就只能当做被蚊子咬了。
毒性一般会在一刻钟后发作,但如果踩中太多,那就不一样了,距离城墙还有三百步,开始有士兵软软倒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毒性开始发作了。
刚刚一转过弯,前面三百步外就是关城了,为首将领大吼一声,“弟兄们,冲上去!”
“杀啊!”
三千士兵一起呐喊着冲了上去,攻城槌也在其中。
城头床弩发射了,两百五十支寒鸦箭先后强劲射出,奔在最前面的士兵虽然高举盾牌,但盾牌挡不住床弩的穿透,士兵一排排栽倒。
紧接着五十架床弩拉到后面装箭,又有五十架床弩拉上来,对准奔跑中的敌军疾射,又中箭摔倒近百人。
后面专门有一百五十人负责给床弩轮流装箭,五十架床弩射罢,拉下去,又把刚刚装好铁箭的五十架床弩推上来,再度发射,就像三段射,轮流不断,两轮箭射罢,就有五六百人被射倒,死尸在山道上堆积。
士兵们纷纷后退,却又不敢向下撤退,只能爬在地上不敢动弹。
他们这时才看清楚关隘的模样,竟然是双层关隘,下面青砖墙为底,砖墙高两丈,床弩就铺设在砖墙垛口上,砖墙上再搭建了一座木楼,楼上又有无数士兵和投石机,整个关隘高达三丈五尺,看起来十分雄伟坚固。
这时,山脚下响起了进攻鼓声,这是催战鼓,两轮鼓声响罢,还不出战,主将将被处斩,若主将阵亡,那么副将处斩。
为首将领不得不大喊道:“弟兄们,冲上去撞城!”
很多士兵开始头昏眼花,双腿发软,这是毒蒺藜毒性开始发作了,但在主将的催促下,不得不拿起盾牌和战刀继续前上冲锋,刚站起身跑出二三十步,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寒鸦箭射来,奔跑在前面的三百多人全部被射倒。
“从地上爬上去!”主将大喊道。
士兵们纷纷趴在地上,像蛇一样向上爬去,这一招果然有用,宋军的床弩不得不停止了射击。
王铎站在城楼梯上,望着一群群敌军像鬼一样趴在地上慢慢爬上来,这些士兵还盾牌遮住头部和要害,活像一只只无头的青蛙。
“投石机准备投掷火油!”
“床弩准备!”
宋军士兵耐心地等待着,当敌军爬进了五十步线时,王铎一声令下,“投射!”
五架投石机同时发射,将五只装满火油的薄皮陶罐投射出去,陶罐上燃烧着烈火,每只陶罐装着八十斤的火油,能投射出五六十步远。
与此同时,数十名士兵也奋力将数十只装满火油的薄皮陶罐向下扔去,陶罐碎裂,黑色的猛火油泼溅而出,立刻被几根扔出的火把点燃。
顷刻间,山坡上一片火海,浑身是火的士兵们纷纷爬起身,鬼哭狼嚎向山下跑去。
床弩在后面追射,没有了盾牌的阻挡,杀伤力极为犀利,一支铁箭能射杀两到三人,一轮轮床弩铁箭强劲射出,密如疾雨,一片片奔跑的士兵被铁箭射穿身体,纷纷栽倒,被射死、烧死的士兵不计其数。
在城墙上,两只猛油铁柜也向下喷撒火油,这种猛油火柜喷出火油就像下雨一样,一颗颗燃烧着的火油滴落在士兵头上、脖子上、身上,虽然不会丧命,却会将士兵烧伤,疼痛难忍,完全丧失了作战意志。
这一轮超过千人被宋军射杀,包括进攻将领也被烈火烧死,加上之前阵亡的士兵,阵亡士兵超过一千六百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进攻的三千士兵中,没有被火油烧伤,同时没有踩到毒蒺藜的士兵不足四百人。
完颜喝离撒见进攻士兵疯狂地逃下山,顿时勃然大怒,喝令道:“所有都头以上皆斩!”
二十几名好容易才逃脱宋军死亡杀戮的都头和指挥使,却逃不掉军法严惩,被女真骑兵悉数用利斧劈死。
完颜喝离撒也不管受伤士兵的死活,喝令统制王徵率领第二批三千名签军士兵上山攻打关城。
此时,关隘前,几百名士兵在进行最简单的战场清理,处死受伤未死的士兵,收集寒鸦箭以及敌军的兵器,用大铁叉将敌军士兵尸体推下山岗,把一根粗壮的攻城槌拖回了关城。
这时,有士兵大喊道:“有新的军队上山了!”
‘当!当!当!’关城上钟声大作,几百名宋军士兵纷纷向关城内撤去。
这时,王铎站在关城侧面注视着山下的情形,上山道路是一种‘之’字型,盘旋而上,侧面的下方正好是一条上山之路。
宋军在侧面部署了两部纯铜打制的猛油火柜,它可以向下喷撒燃烧着火油,就像下火雨一样,刚才对付逃跑的士兵,非常有效果。
虽然猛油火柜不能将敌军致死,但火雨和毒蒺藜一样,火油烧在皮肤上的剧烈疼痛,能摧毁敌军的士气。
刚才王铎看得清楚,风不算大,喷出的火滴基本上都向下方飘去,如果风大就不行,火滴会乱飞,烧着自己士兵和城楼。
“准备好!敌军来了,记住,如果风大就停止!”
这时,第二批三千士兵浩浩荡荡沿着山道向山上奔来,他们很快便到了之字型的倒数第二个转弯口,也就是关城侧面的下方。
“开始!”
猛油火柜一共有四名士兵操纵,一名士兵拿着长长的铜管,一名士兵负责点火,也是一根很长的点火棒,在火油喷出的瞬间,他点燃火油。
还有两名士兵负责推油,和拉风箱一样,向前推杆,便把火油推进管中喷出去,向后拉杆,把下方火柜中的猛火油提上来。
两名士兵同时向前推杆,火油瞬间从铜管里喷出,点火士兵及时点燃了喷出的火油,天空立刻下起了火雨,一阵燃烧着的火油滴向下方的士兵飘去。
第一千零八章 太行(下)
奔在前面的数百敌军士兵没有丝毫防备,措手不及,被天空中扑来的火油雨滴浇得满头满脸,剧烈的疼痛顿时让他们又蹦又跳,连声惨叫。
后面的士兵才意识到有危险,纷纷举起盾牌,这时,第二阵火雨落下,受伤士兵大大减少,但还是有不少人被火雨击中,落在盔甲上还好,落在皮肤上,那种剧烈的疼痛会让人承受不住。
但天上落下的绝不仅仅是火雨,紧接着,数十根滚木从头顶上砸下,被砸中者无不骨断筋折、脑浆迸裂,统制王徵大喊道:“统统靠边!”
进攻士兵纷纷靠着山崖向上疾奔,这时,宋军的床弩已准备就绪,火油和投石机也在待命,这支签军士兵即将要重复前一批三千士兵的悲剧。
……
王铎在敌军的背后部署了两百名斥候,首领是一名指挥使,叫做李武,一个极为普通的名字。
李武的任务是骚扰敌军,偷袭敌军粮草,或者袭击敌军的后勤队伍。
三更时分,李武带着两百名手下悄悄靠近了井陉县,井陉内爆发战争,还是五代十国的事情,一百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井陉县城墙已经十分破旧了,虽然不至于百年古城,但至少也有五六十年没有修缮,整个城墙千疮百孔。
两百人来到西南角,距离城墙还有数百步,城头上有士兵站岗,但在城门上方,而两边城墙上则没有士兵巡逻。
小小的县城驻扎不了三万大军,军营是在城外,但粮草物资却存放在城内,在东南角,两千士兵驻扎在东南角附近,严密守卫粮草物资,他们倒不担心宋军袭击,因为宋军在娘子关以西,宋军过不来,他们其实防备的是城内居民,防止他们前来偷盗粮草物资。
在东南角的城头上,也有数十名士兵在巡逻站岗,这是必须的,城下面就是仓库区,吊根绳子下去就进入库区了。
西南角没有任何士兵巡逻,两百名士兵迅速爬上城头,他们列队装扮成一支巡逻士兵,快步向东南角走去。
东南角城头上有五十名士兵站岗,他们分为两班,一班正在熟睡中,另一班士兵则强打精神来回巡逻。
这时,他们忽然发现对面走来一支军队,队列整齐,为首都头上前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这里不准靠近!”
李武高声道:“奉喝离撒元帅的命令来换岗,这是狼头令,你们回营去吧!”
说完,他举起一支铜狼头令,手一晃,将狼头令收了起来。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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