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第48章

作者:高月

他话音刚落,门口有人笑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

众人回头,只见门外走进来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长得又高又胖,一双眼睛格外灵活,显得十分精明。

呼延通愣住了,连忙起身道:“三叔,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胖三叔不应该在这里吗?”

呼延通连忙给陈庆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嫡三叔呼延正彦,我们家族的生意都归他管理。”

陈庆和众人连忙见礼,呼延通又给三叔介绍了陈庆等人,呼延正彦笑眯眯道:“陈将军我知道,今天早朝的事情临安城都传开了,三照相公第一次被人打得如此灰头土脸,陈将军后生可畏啊!”

“呼延三叔过奖,快请坐!”

呼延正彦是呼延家的嫡三子,挂了一个简州团练的虚职,他实际上是个生意人,在商场混得风生水起,他虽然不在官场,但对官场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呼延正彦坐了下来,笑着对陈庆道:“正侍郎是郎官的最高一级,它的上面就是正七品武翼大夫了,实际上,陈将军封了统领,那就应该是大夫级别了,或许是还在武学的缘故,没有给你突破。

另外,制置秦州军事又叫秦州制置使,实际上就是经略秦州,秦州的军政大权都在你手上,当然,秦州目前在金人手中,所以这个制置秦州军事还是个空头,将来秦州夺回来,你就可以出任了。”

正说着,门口探头进来一名瘦高男子,“呼延东主再考虑一下吧!”

呼延正彦一口回绝,“我告诉你了,不可能,你去找别人合作!”

第七十四章 投资

呼延通眉头一皱,“三叔,你怎么和齐家搅到一起了?当心祖父生气!”

呼延正彦苦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祖父的意思,不过没谈成,他们齐家只肯出一万贯钱,还坚持要把冠名拿走,怎么可能?”

呼延通低声对陈庆道:“这个齐家就是王薄死党之一齐云的家族,我四婶就是齐云的姑姑,我父亲一直很反感齐家。”

陈庆心中一动,便笑问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要一起做生意吗?”

呼延正彦性格很随和,一点不摆长辈架子,虽然呼延通是他侄子,但他们两人关系却像兄弟一样。

既然陈庆问起,呼延正彦也不隐瞒,对陈庆道:“我们呼延家族的钱基本上都花在购买土地上,在苏州和临安城购置了大量土地,现在想多开几家虎口酒楼,但钱却不够了,所以就考虑合伙,我们出土地,对方出钱,今天和齐家谈,我们出五亩地,对方出一万贯钱,各占一半的份子,掌柜可以交给对方,但冠名是我们的,结果齐家坚持要冠名,这就谈不下来了。”

陈庆迟疑一下问道:“如果我也想投,可以吗?”

陈庆刚刚得了天子赏赐的三千两银子,他想投出去,却没有渠道,正好遇到了呼延正彦。

呼延正彦笑呵呵道:“陈将军是五郎的朋友,想投当然可以,但最少也有一万贯钱。”

“请问三叔,现在银和钱的比价是多少?”

呼延正彦脱口而出,“官价一比二,但市价还是一比五,在商言商,一般都是按照市价来!”

“如果我投一万五千贯呢?”

呼延正彦眼睛一亮,“如果老弟肯投一万五千贯,我可以把丰豫门那块地和你合伙,一家一半,紧靠西湖边,地段最好,不知老弟有什么条件?”

“我什么条件都没有,三叔每年给我分红就行了。”

呼延正彦笑得脸都开花了,不干涉经营,每年只要分红,这样的合作伙伴简直千金难求。

呼延通却急了,陈庆是他朋友,怎么能这样草率决定投钱,他连忙道:“老陈,我们去趟茅房吧!”

两人走出雅室,呼延通低声埋怨道:“那块地我们家只花了一千多贯钱买的,你却要投一万五千贯,你不要头脑发热!”

陈庆微微一笑,“那现在值多少钱?”

“现在倒是值一万多贯了,可是这种酒楼投资风险很大,万一生意不好,你的钱就亏了,你最好考虑好再决定,千万不能冲动。”

陈庆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连酒楼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是和呼延家族合作,也需要慎重。

“我知道了,去看看再说!”

陈庆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你祖父戟法的事情,有没有问过?”

“我之前没有升职,没有回家,现在我立功升了一级,父亲也无话可说了,我今晚就回去问问祖父。”

……

就在陈庆在虎口酒楼庆功的同一时刻,王薄府中,王涣狠狠一巴掌把王薄打翻在地。

王涣怒不可遏道:“你这个混蛋,为你的破事情把我拖累了,我现在被罢官免职,你就高兴了!”

这一掌打得极狠,王薄的脸颊高高肿起,他捂着脸怒道:“是你自己办事不力,你若能找到证据,今天何至于这么狼狈。”

“放屁!陈庆根本就找不到把柄,让我怎么找证据?是你姑父让我去的,最后他却把我踩死,以后谁还愿意为你们卖命,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为你丢了官,你说怎么办?”

王薄也自知理亏,他想了想道:“要不再等一等,等风头过了,我去求姑母,让姑父再给你谋个职,你就别怨他了。”

王涣要的也是这句话,虽然他把秦桧恨之入骨,但他也知道,他想复职还得靠秦桧,这份痛恨也只能压在心中。

“兄长,听说范宗尹辞相了,是真的吗?”

“他是辞相了,但官家没有批,只是把他叫去骂了一通,范宗尹还真是蠢货,这种事情应该私下操作,可他非要在朝堂上辩论这件事,最后被人公开打脸!”

王涣说到打脸,王薄忍不住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心中怒气又生,他咬牙切齿道:“我迟早会好好地收拾这个陈庆!”

“你自己争气点吧!否则说一万句狠话也屁用没有。”

“我能怎么样,天子都接见他了,还封他当统领……”

“哼!那是你自己不会抓住机会,下个月的练兵比赛,军营你一天都不去,你拿什么参加?到时候莫说武学第一名,你恐怕连前十名都进不了。”

王薄也哼了一声,“练兵比赛我自有安排,不劳你操心!”

……

入夜,秦桧疲惫躺下,却见妻子王氏背着身不理睬自己。

秦桧笑了起来,从今天回府妻子就不高兴,他当然知道原因。

“王涣只是暂时被免职,回头我会安排一个小职务,然后再慢慢提拔,你就不用担心了。”

王氏转过身怒视丈夫道:“他是在替你做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有像你这样,直接把别人罢官免职,以后谁还敢替你做事?”

“你这话就不对了,外面没有人知道他是替我做事,朝廷上下只会夸赞我大义灭亲,这次也是我失算,要不是我反应快,今天也要被范宗尹牵连了,放心吧!王涣替我受了委屈,我以后会补偿他。”

王氏虽然生丈夫的气,但丈夫既然答应补偿,她心中的怒气也消了。

“夫君,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官家居然在帮这个陈庆,他有这么大的面子?连堂堂相公都不如他?”

“别听外面的传言,都是一些愚夫蠢妇的看法,真相信了他们的话,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官家怎么可能为一个西军小将得罪相国!”

“那又是什么缘故?”王氏倒有几分兴趣了。

“我上次给你说过了,这件事表面上是针对一个西军小将,但实际上是范宗尹和张浚之间的斗争,范宗尹能当上相公,也是因为张浚去了川陕,一旦张浚回朝,范宗尹极有可能罢相,加上两人政见对立,所以两人一直就是政敌。”

“哦!我明白了,天子表面上是帮那个陈庆,实际上在帮张浚。”

秦桧叹了口气,“我一直没想通天子为何偏向张浚,不肯追究张浚的责任,直到今天我的才明白,恐怕富平之战其实是官家部署的,张浚兵败富平是替官家背了黑锅而已,所以官家才会千方百计淡化富平之战,范宗尹不懂,非要盯着张浚兵败富平这件事,才会有今天的遭遇。”

“看来那个陈庆封统领也是走了狗屎运!”王氏想到了今天侄儿王薄的哭诉。

“那倒未必,现在明摆着,文官打不了仗,最后还得靠武将,刘苗之变使官家又不相信这些武将,所以他想亲自提升一批年轻将领,之前的岳飞被提拔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次陈庆也是如此,不过……”

说到这,秦桧冷笑一声,“那个范宗尹是出了名的心胸狭窄,陈庆在朝堂上当众打他的脸,他一定不会放过陈庆,陈庆以后有得小鞋穿了。”

“别陈庆、陈庆的,我对他没有兴趣,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侄子吧!”

王氏一脸不高兴地对丈夫道:“陈庆升了官,难道薄儿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秦桧想了想道:“机会倒是有一个,接下来的练兵比赛是官家安排的,声势很大,一定要让王薄住这次机会。”

王氏吞吞吐吐道:“今天薄儿专门来求我这件事了,我答应他,说老爷一定会帮他的。”

秦桧脸一沉,“什么都要我帮他,他就不能靠自己?”

“夫君,王薄若得到重用,最后不都是为你效力吗?帮他也是帮自己啊!”

知夫莫若妻,王氏很清楚丈夫目前最大弱点,那就是官场根基浅,心腹太少,王氏这一箭正中秦桧的要害。

这就叫枕边风。

“也罢!这件事让我想一想。”

第七十五章 嘴战

次日天不亮,陈庆安排了一天的练兵,他抽了一个空,骑马来到了丰豫门。

丰豫门位于临安城的中部,紧靠西湖,陈庆远远看见了在城门处等候他的呼延正彦,陈庆翻身下马笑道:“让呼延三叔久等了。”

“呵呵!我也是刚来,我们去城外!”

陈庆一怔,“地块在城外?”

“当然在城外,靠近西湖越近,地段就越好,将来坐在酒楼上就能看到西湖美景,那可是一等一的地段。”

“可是晚上回城怎么办?”

这也是陈庆最担心的地方,他发现城门关得挺早,每次他们聚会都不尽兴,要急着出城去军营。

呼延正彦微微笑着,“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靠西湖这边的城墙很快就要拆除,只留下城门,这样,朝廷就能拿到好多土地,要不然官宅根本没有地方修,这个消息大家都知道,所以西湖边的地段越来越贵,每个月价格都不一样,一个月前西湖的地价还是三千贯每亩,现在已经涨到四千贯了。”

两人很快来到呼延家族的地块前,确实紧靠西湖边,距离西湖不到五十步,这边很多地块都在动工了,热闹异常,地块大小约在四亩左右,可以修一座酒楼和一个大院子。

“前面的地段没有人买吗?”陈庆指着前面更靠湖边的地块问道。

呼延正彦得意道:“前面土地就不允许修建房宅了,属于官府的地块,听说要造一座很大的游船码头,将来会非常热闹,周围都是酒楼、茶馆、客栈、青楼、教坊。”

地段确实很不错,陈庆很满意,他欣然道:“那就这么定了,官家赏我三千两银子,我全部投进去。”

呼延正彦大喜道:“中午去我府上吃饭吧!我们顺便把契约签了,然后老爷子要见见你。”

……

呼延庆的祖父叫做呼延飞狐,也曾是西军中的一员,爵封晋昌侯,年初刚过了七十岁大寿,虽然已经七十岁了,但耳不聋,眼不花,步履矫健。

陈庆见到他时,他正在后花园亭子里指点十三岁的小孙子呼延察练鞭,铁鞭可以说是呼延家族的家传绝技,他们的祖先呼延赞就是以一双铁鞭打遍天下。

铁鞭是一种打击兵器,和锏、锤其实是一回事,讲究招式简洁,以力量刚猛为胜。

偏偏呼延察舞得像练剑一样,招式令人眼花缭乱,风声呼呼直响,很让人担心他会一鞭打破自己的头。

这时,呼延正彦上前给父亲低语两句,又指了指陈庆,呼延飞狐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陈庆。

陈庆连忙上前,跪下行大礼参拜,“晚辈陈庆,参见呼延老爷子!”

呼延飞狐上下打量陈庆,一双粗糙的眉毛渐渐竖起,“就是你杀了完颜娄室?”

陈庆一听便知道坏了,呼延通说过,他这个祖父号称武痴,最大的爱好就是和高手比武,喜欢比武没关系,关键是他输不起。

老爷子是个武学理论家,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但他本人的武艺却臭到家。

偏偏他又喜欢和高手比武,一般人还看不上,你让他赢,他不干,说你没诚意,你让他输,他更不干,说你不给面子。

所以说老小老小就是这个意思,人越老,他就越像个小孩子。

其实陈庆也不稀罕他的什么戟法,和人比武十比九输的人,估计戟法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陈庆和其他拜访呼延老爷子的人一样,都怀了另一种心思。

老爷子有宝贝,他收藏了大量上等兵器,尤其他本人用戟,光戟就收集了十几支,他有一杆重五十斤的方天画戟据说是大宋独一份,令陈庆十分向往。

“正是晚辈!”

“能宰了完颜娄室想必有几分武艺,有资格和我动手,走!我们去练武场好好较量一番。”

呼延正彦吓得脸色都变了,不知道该怎么劝父亲。

陈庆却不慌不忙道:“老爷子,恐怕我还不能和你比武?”

“为什么?”

陈庆指指自己的左肩,“我这里被女真人射了一箭,伤了筋骨,军医说至少半年才能恢复。”

呼延飞狐脸一沉,“昨天小五郎说你杀了张逵,你怎么办到的?”

陈庆暗暗埋怨呼延通多嘴,无奈,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张逵那种蚁贼怎么能和你老人家相比?”

这个马屁拍得连呼延正彦都自愧不如。

呼延飞狐顿时须发舒张,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像吃了人参果般的畅快。

估计他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受人吹捧了。

“想不到你还蛮有眼光的,真是可惜了,原本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较量一番,哎!那就只能下次了。”

看来吹捧解决不了问题,陈庆想得到呼延飞狐的宝贝,还是必须拿出真本事来让呼延飞狐赢了自己。

陈庆眼珠一转道:“老爷子,不如我们换一种比武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