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那你的意见呢?”吕绣问道。
“我当然同意出兵,只是建议出兵人数不要太多,在六千人左右,在剿匪的同时,也派出扶济队伍,配合当地官府,给农民发放种子,把耕牛借给官府,由官府统一安排春耕。
另外,由宣抚使司出面,写一份奏折给朝廷,就算土匪横行,已经威胁到巴蜀百姓的生命安全,所以要出兵剿匪,剿匪结束后,收兵回蜀,把该说的说到位,把该做的做到位,朝廷就无话可说了。”
“行!你把意见写下来,我盖一个印,派人送给蒋长史。”
赵巧云随即写了一份批示意见,吕绣加盖了陈庆的印章,派人送给了蒋彦先。
……
陈庆二十万大军已经进了庆州,正沿着马岭河谷地向南进军,陕西路的冬天明显要比西夏暖和很多,虽然已进入十二月的寒冬腊月,但谷地内却没有多少积雪,马岭河冰层的寒意也不重,没有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士兵穿厚实一点,完全可以骑马在冰面上行走。
二十万大军和三万头骆驼延绵五十余里,浩浩荡荡望不见边际,大军朝行暮宿,足足走了二十余天,这天下午,大军终于抵达了西平县。
西平县是邠州州治,也是泾源道上最重要的战略之地,向西北的泾源道和向正北的马岭河谷就在西平县汇合。
陈庆见天色已晚,便命令大军就地驻营休息,士兵们纷纷拿出行军炉,取出蜂窝煤饼和铁锅烧水做饭,这时,邠州知事李厚之,知县周嶙,带人赶着数百口肥猪前来觐见陈庆。
陈庆夸赞他们几句,便命人杀了猪给伤兵营送去,轻伤士兵基本上都痊愈了,还有数千名重伤士兵继续调养治伤,但也好了大半,他们没有留在灵州府,也跟着一同南下了。
“宣抚使还是进城去休息吧!”知州李厚之见陈庆的行军帐十分简陋,着实有些不安。
陈庆微微笑道:“好意心领了,有事情直接给我说,我就不进城了。”
“是有一件事需要宣抚使明确指示!”
李厚之挠挠头道:“卑职已经写报告给京兆了,其实就是关于土地权属的问题,去年宣抚使颁布了鼓励垦荒令,规定垦荒的土地归农民所有,确实引起了很大的反应,也极大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今年的耕地就比去年增加三成,但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就是以前的旧耕地,因为主人不在了而荒置,就有农民就这些旧耕地开垦了,要求官府办地契,但官府是有这份地契的,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陈庆眉头一皱道:“无主耕地归官府所有,是官田,土地权属很明确,农民开垦了可以作为佃户,最多是头几年可以不收租,但土地权是官府的,这个不容置疑,我去年颁布的垦荒令也交代得很清楚,是开垦荒地,不是无主的耕地,不能演变成强抢官田。”
旁边知县周嶙补充道:“关键是耕地搁置多年,和荒地已经分不清楚了,农民也不知道,一旦开垦了,我们不给办地契,他们就大吵大闹,今年就闹了几次了,往县衙和州衙里泼粪,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陈庆冷冷道:“历朝历代都有刁民,官府的弓手、捕快不光抓贼,也要维持秩序,该抓就要抓,该严惩就要严惩,不能姑息,垦荒令是有原则的,不能成为某些大户趁机侵占土地的借口。”
李厚之和周嶙满头大汗,连忙道:“卑职明白了!”
陈庆又语重心长道:“垦荒令是去年二月推出来的,三月时,陈仓县就有人开垦无主耕地,当时县衙审得不严,就给他们办了地契,结果他们转手就以每亩五贯钱价格卖给了大户,发现这个漏洞以后,我们又先后颁布好几个法令,包括有连续耕种的年限要求,有数量上限要求,还有十年内不能转让的要求。
我记得去年六月我特地下了一道命令,就是防止这种侵占官田,明确产权属于官府,开垦者十年内免租免税,各种法令都是健全的,关键是要给农民讲清楚,如果讲清楚了还要闹事,那就是刁民了。”
李厚之惭愧道:“卑职回去就召集各县主官,要求他们派人下乡,把这些法令讲清楚。”
第七百零九章 凯旋(下)
进入泾源道后,道路明显好走,有宽敞平坦的官道,大军速度加快,四天后,二十万大军抵达长安城。
听说北征大军归来,数万百姓出城迎接,陈庆当即决定,举行一次盛大的凯旋入城仪式。
二十万大军从东城门入城,从西城门出城,几乎满城百姓都涌到到近十里长的西大街和东大街上,百姓们食箪浆壶,将鸡蛋和馒头拼命往士兵们手上塞,有的酒楼掌柜更是挑来十几担好酒,一碗碗递给士兵一饮而尽,士兵们每一次的挥手回应,立刻引来百姓们热烈欢呼,一群群少女载歌载舞,欢迎西军勇士凯旋归来。
当陈庆在战旗下出现时,整个大街都沸腾了,“万岁!西军万岁!宣抚使万岁!”无数人振臂高呼,欢呼声响彻云霄。
人群背后的一条巷子前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上挂有纱帘,一个肥胖的男子眯眼望着被亲兵簇拥包围着的陈庆,偶然一瞬间,他看见了陈庆的脸,陈庆忽然回头望来,冷厉的目光仿佛看透了马车,肥胖中年男子吓得心突的一跳。
他立刻意识到,陈庆表面上在接受百姓欢呼,但实际上警惕无比,周围的每一个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旁边几名黑衣人手执弩箭,等待肥胖着男子下令。
肥胖男子摇摇头,“不可能刺杀成功,放弃!”
旁边一名脸上有长刀疤的手下急道:“金总管,这是难得机会!”
肥胖男子细长小眼睛冷冷看他一眼,“你以为陈庆是泥菩萨,伸长脖子等你射箭?简直愚蠢到家,我看你连李头陀都不如。”
刀疤男子想到这位总管的狠毒,不敢吭声了,马车随即启动,向长长的巷子里驶去。
……
入城仪式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二十万大军从西城门出城,各自返回军营了,陈庆带着五百亲兵回到自己府宅,亲兵们去了旁边的军营,陈庆则在十几名亲兵护卫下进了府宅。
妻子吕绣带着一对儿女来迎接他了,儿子陈冀今年三岁了,他有点害羞,躲在乳娘怀中。
倒是一岁的女儿雪儿刚刚会走路,张开手臂跌跌撞撞扑来,奶声奶气喊道:“爹爹!”
陈庆心都化了,一把抱起女儿,在她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一下,又指指自己脸庞,小娘子对父亲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她也抱父亲脸啃了两口,啃了一脸口水。
众人都大笑起来,吕绣笑着要接过女儿,小娘子却抱着父亲的脖子不肯放,陈庆哈哈一笑,索性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又抱过儿子,陈冀红着脸小声喊道:“爹爹!”
陈庆心花怒放,抱着一对女儿向后宅走去,“爹爹给你们带礼物来了,我们回房间看礼物去。”
亲兵将放礼物的箱子悄悄递给余樱,余樱和余莲连忙拎着箱子跟在夫人身后。
一家人来到赵巧云坐月子的房间,几名乳娘都知趣地退了下去,赵巧云又是欢喜,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起身行礼,“夫君回来了。”
“这一别半年多,终于又回家了,巧云身体恢复得如何?”
“刚开始有点气血亏欠,现在完全恢复了,大姐不让我出门。”
吕绣从丈夫身上抱起猴子一般的女儿,笑道:“月子不坐足,会落下病根的,我是好心,你却不领情。”
赵巧云也笑道:“我哪里不领情了,这不是乖乖地呆在房间里吗?”
这时,陈庆的目光落在摇篮里小女儿身上,这孩子眉眼很像自己,但更多像她母亲,五官极其精致,一个精雕细琢的小人儿。
小姑娘鼻子抽了抽,忽然哇哇啼哭起来,赵巧云连忙把女儿抱在怀中,轻轻哄她。
陈庆无奈道:“估计是我身上的气味熏着她了,我恐怕要好好泡一个澡。”
余樱连忙道:“水已经烧好了。”
吕绣笑着吩咐余樱和余莲道:“你们两个去伺候夫君洗澡,晚上我们再分礼物,少不了你们两个的。”
陈庆心中大喜,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
他生怕妻子反悔,起身出去了,余氏姐妹心中暗喜,也连忙跟了出去。
待她们走了,赵巧云笑道:“大姐破规矩了。”
吕绣微微笑道:“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破的,看在夫君没有给我带回一个西夏公主的份上,奖励他一次。”
……
这个澡足足洗了一个多时辰,陈庆才神清气爽地换了一身舒服的棉袍,回到自己内书房,这时,吕绣端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
陈庆揽住着妻子的腰坐在自己腿上,吕绣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是她们两个,白天不准胡来!”
陈庆不肯松手,笑嘻嘻道:“我要向娘子汇报呢!在西夏我保证守身如玉。”
吕绣似笑非笑的看着丈夫道:“攻进皇宫,那些公主皇妃都在你手中,我不信你忍得住?”
陈庆摇摇头,“还真没有,我放李察哥从北城门突围,皇妃公主王子还有一部分权贵都被他带走了,我进皇宫的时候,只剩下几百个宫女宦官,我把他们都释放回家。”
“真没有?”
“我没必要骗你呀!”
吕绣依偎在丈夫怀中,摸着他下颌胡须道:“倒也是,夫君现在是王爷了,王爷要找个女人,哪里需要我同意?”
陈庆一怔,“什么王爷?”
“临安那边有消息传来,官家已经册封夫君为灵武郡王,使者正在来京兆的途中。”
“他们的消息倒挺快,还有什么重要事情?”
吕绣从丈夫腿上站起身,从书橱里取出厚厚一叠牒文副本,放在桌上笑道:“这是我和巧云商量决定的十九份文牒,如数呈交给宣抚使陈大官人,若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就算错了也有我给你们顶着。”
陈庆喝了口热茶,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文牒细细看了起来,吕绣没有继续打扰丈夫,悄悄退了出去。
……
陈庆带回来的礼物是西夏梁太后的宝箱,在皇宫的一间密室里发现,都是梁太后所有个人物品,李乾顺憎恨梁后,在她去世后,把她所有的物品都封砌在一间密室内,李察哥不知情,宋军在拆除皇宫时才发现。
梁太后酷爱珠宝玉石以及瓷器,光她收藏的各种玉石和瓷器就有几十大箱,还有各种宝石首饰数千件,陈庆把宝石首饰都赏给了诸将,玉石和瓷器则准备赏赐给文官。
他自己也得到了梁太后最珍贵的宝箱,有一百多件珠宝首饰和玉石,件件都是稀世珍宝,光鸽子蛋一般大小的蓝宝石就有二十几颗。
要不是李乾顺憎恨梁太后,这些珠宝玉石和瓷器就不可能完整的保存下来。
余樱和余莲走进夫人房间,两人脸上的红晕尚未消褪,眼中洋溢着春色,看样子被滋润得很不错。
吕绣瞪了她们一眼,“就今天这次破例,下次不准白天胡来。”
“是!夫人。”两人乖巧地答应。
吕绣指指桌上两只木盒子,“里面是两套首饰,官人给你们的,都是很珍贵的宝物,每人十二件,你们拿去吧!”
“谢谢夫人!”
两人拾起盒子退下去,走到外间,余莲忍不住打开盒子,顿时珠光宝气,璀璨无比,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第七百一十章 内阁
次日一早,陈庆来了官房,立刻命人去把蒋彦先、周宽和张妙三人请来。
不多时,蒋彦先三人匆匆赶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宣抚使!”
陈庆摆摆手笑道:“这半年辛苦三位了,请坐!”
众人寒暄几句,陈庆便道:“灵州府已经成立了,随即成立的还有夏州府,灵州府有张司马坐镇,已经能正常运转,关键是夏州府还不正常,目前实行军管。
我已决定让吕纬出任夏州知府,然后需要选调一批官员前往夏州赴任。”
说着,陈庆取出一份职务名册,递给蒋彦先,“这份名册交给吏部司考虑人选。”
蒋彦先接过职务清册看了一遍,“卑职会尽快安排人选。”
“还转运司、提刑司和监察司,这三大直属机构也要尽快运转起来。”
蒋彦先眉头微微一皱,“需要的官员还蛮多的,要不先从陕西路和熙河路中调选吧!”
陈庆想了想道:“朝廷那边不是等空缺的年轻官员很多吗?也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调拨一批年轻官员过来,补充咱们的不足。”
蒋彦先摇摇头,“启禀宣抚使,卑职不太同意这样做。”
“说说理由!”
“理由也很简单,朝廷已经同意我们的科举,我们也要科举取士,安排职务,我们还有太学,优秀的太学生也需要安排,现在就把剩下职务填满,明年怎么办?
另外,我们不能把朝廷想得太好,就算他们调配官员过来,也绝不会是优秀的官员,反而会是问题官员,或者有劣迹的官员,我们要不要都会是头疼之事,卑职建议还是自己培养。”
周宽也在旁边道:“启禀宣抚使,卑职也想插一句嘴。”
“署令请说!”
“卑职在两个月前曾去商洛出差,发现一个县吏押司真是奇才,他不仅对商洛县各地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对商洛县仓库内的各种物资库存以及去向分发都清清楚楚,一件不差,思路非常清晰,帐本十分流畅,此人叫做王京,我已经把他调到度支署出任主计,卑职的意思是,很多文吏其实非常有才能,只是他们在学业上可能差了一点,所以没有出头的机会。”
陈庆想想也对,他们确实有人才可用,不必考虑朝廷,他便点点头道:“你们说得对,我们这里藏龙卧虎的人才很多,没必要再请外来和尚念经。”
停一下,陈庆又对周宽道:“我之前用鹰信送回的财物清册,周署令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数量很多,我们用了两天时间才整理好,看来这次攻打西夏收获很大。”
“确实很很丰厚,光从西夏权贵手中搞到的财富就要三千头骆驼驮运,这里面光黄金就超过五十万两,我现在关心的是,这次灭夏之战的总开支有多少,我们弥补回来没有?”
“这个问题我们前两天还探讨过,本来预算是九百四十万贯,但实际开支恐怕要到一千三百万贯,超支三百六十万贯。”
陈庆眉头一皱,“怎么会超支这么多?”
“主要是阵亡人数太多,抚恤钱远远超过预计的百万贯,实际达三百九十万贯,光这一项就超支近三百万,但也有节省,军粮我们预计五十万石,但实际上只运去了三十万石。”
“那收入呢?”陈庆急问道。
周宽欠身笑道:“宣抚使别急,听卑职慢慢说,从宣抚使发来的清册和现场初步清点来看,这次战争不算粮食物资,也不算铜钱以及其他财宝,光金银两项收入就达三千万贯。”
陈庆拍拍额头,这个数字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有这么多吗?”
周宽微微一笑,“就是宣抚使说的那几千头骆驼的财物,西夏权贵的财物,我们昨天清点到夜里四更时分,光白银就有三百八十万两,黄金五十万两,这就是两千四百万贯。
加上西夏国库中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按照一比五,就是六百万贯,这不就是三千万贯了吗?军用物资我就不算了,铜钱还有几百万贯,还有粮食、布匹、丝绸、羊皮、药材、铜锭、生铁,牛羊、骆驼,简直不可计数,宣抚使明白了,战争才是最暴利的买卖,西夏百年的积累都被收割一空。”
“怎么会有这么多?”
陈庆还是有点不理解,“西夏现在可是国力最衰败的时候啊!”
蒋彦先笑道:“财富不会凭空消失,西夏国力衰败,只是财富从朝廷库房流进了权贵私人库房,比如李察哥的大舅子黑头阿虎,西夏内战损坏的破旧兵器全在他手上,他重新回炉打制,再卖给朝廷,光这一项他就赚了三百万贯,还有西夏朝廷运输物资的骆驼,有两万头是从礼部尚书夏金风手上买的,流到夏金风手中多少金银?国力能不衰败吗?但总财富却没有少,宣抚使明白了吧!”
陈庆轻轻一叹,“我明白了,战争确实是暴利,这次灭夏之战,我们的总收入至少在五千万贯以上,还不包括人口土地,如果朝廷知道,恐怕他们真要吐血了。”
三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然不会让朝廷知道。”
三人又探讨了物资运输安排,周宽和张妙有事,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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