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咱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官家有什么特殊安排。”
王铣嘴上说不清楚,但他却心知肚明,十有八九是太后对自己不满,把自己召回去了。
宦官监军本身就不合法,这一回去,恐怕不会再来了,他得想办法把自己的银子一并带回去。
“咱家想借一百头骆驼搬运行李,经略使能不能行个方便?”
陈庆这大半年一共行贿王铣三次,两次都是二十万两银子,加上羊皮折算,王铣手中应该有四十三万六千两银子,六十头骆驼驮运就够了,估计他还有别的物品,陈庆欣然答应了。
“可以!我借给你一百头骆驼。”
……
王铣再三感谢而去,陈庆的表情却变得凝重起来,王铣一共发回临安三个报告,除了第一个报告比较轻描淡写外,第二个和第三个报告都没有给自己手下留情,一连揭露了四个自己重大违规的行为,包括超额募兵、重用伪齐官员、私采铜矿铸钱、私开银矿。
只不过他的的报告在汉中被自己手下偷梁换柱了,又变成了风轻云淡的情况汇报,采银矿变成采硝矿,采铜铁矿变成盐湖采盐,重用伪齐官员变成了重用幕僚官员。
一旦王铣回去和天子对质,事情就麻烦了,这一刻陈庆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把王浩找来见我?”
不多时,升为内卫统领的王浩匆匆赶来,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参见都统!”
“沉鱼计划部署了吗?”
“回禀都统,都已经部署,五十名岳阳籍的弟兄已经在洞庭湖候命!”
所谓沉鱼计划就是用内卫装扮长江水贼,将王铣杀死在长江上的计划,陈庆早就开始策划部署。
陈庆淡淡道:“王铣明日启程去临安,沉鱼计划可以实施了。”
“卑职遵令!”王浩行一礼,退下去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截杀
王铣命人撬开了一只大箱子,里面都是白花的银锭,王铣拾起一块看了看,满意地放回去,一挥手,“再随意打开三口箱子!”
随从们又一连撬开三口箱子,没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钱铺掌柜笑眯眯道:“监军放心,宝记柜坊天下第一招牌,我们怎么能做砸自己招牌之事?”
王铣尖细着声音冷冷道:“若有什么事,咱家会亲手砸了你们临安总店的招牌!”
“不敢!不敢!”
王铣一挥手,“把箱子都钉好,搬上骆驼,准备出发了!”
众人一起动手,不多时,所有银箱都搬上了骆驼,众人牵着骆驼缓缓出发了。
望着队伍走远,一名伙计小声问道:“他们都走了,咱们钱铺还叫宝记钱铺吗?”
掌柜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叫,宝记钱铺这么有名,不叫白不叫。”
陈庆在城门处给王铣送行,两人寒暄告别,王铣心中却暗暗得意,既捞到了大批银子,又如实把情况向天子做了汇报,虽然太后不太满意,但光自己上报四条罪状,陈庆也呆不了几天了。
陈庆望着王铣队伍一路南下,他看了一眼王浩,王浩向他点点头,表示已经通知下去了。
……
汉中,刘光世眯眼着手下的汇报,监军王铣已经进入北仙人关,正向金牛道方向而去,他更关心王铣的随身财物,据成纪县传来的消息,现场很多人看到白银,推断有五十万两左右。
‘五十万两白银啊!陈庆还真下了血本,难怪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刘光世砸咂嘴,心动不已,五十两万白银相当于两百五十万贯钱,自己几辈子也捞不到这么多钱。
在众多名将中,刘光世便是以临战逃跑和贪财而出名,早在十年前,他就因为吃军队空俸而被朝廷严厉警告,前年北上扬州,他也从扬州官库内捞到几十万贯钱,但最后军队惨败,为了保命,他不得不把一口口装满钱财的大箱子扔进长江,现在想起来还令他心痛。
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能搞到五十万两白银,怎么能让不怦然心动。
幕僚杨垂安太明白刘光世的心思了,他低声道:“如果早点得到消息,可以在进北仙人关之前动手,但现在他们已经进了汉中,就不能在汉中动手,必须等他们走远。”
刘光世心中杀机已动,富贵险中求,只要把银子搞到手,管他什么监军。
他轻轻吹了一下手指上的灰尘道:“他们必然是去成都坐船,然后走水路,以王铣的德性,一定还要在沿途勒索官府,我觉得三峡水道内比较合适,你说呢?”
“卑职和主公想到一起去了!”
刘光世立刻令道:“让吴昌来见我!”
吴昌是刘光世的亲兵统领,武艺高强,为人干练,跟随刘光世多年,忠心耿耿。
片刻,一名高大的将领走进来,单膝跪下行礼,“参见主公!”
刘光世阴阴道:“我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你好好听着!”
……
王铣之所以要借一百头骆驼,就是还要驮负他沿途勒索各个官府的财物,最后狠狠敲诈成都府一笔,拿到了近万贯钱,他和手下乘坐两艘三千石的大船离开成都南下,骆驼交给了成都官府,让他们代为还给陈庆。
王铣和随从坐在第一艘大船内,护卫士兵则乘坐后一艘大船,至于王铣捞到的财富,则放在他所乘坐大船的第三层上,王铣睡觉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船只进入长江后再折道向东,顺流而下,浩浩荡荡向东而去……
这天,两艘大船进入三峡地区,夜晚,船夫将大船在一座江心岛靠岸过夜。
王铣眉头一皱道:“为什么不夜航?”
片刻,有人来回禀,“监军,船老大说三峡航道内有暗礁,夜里比较危险,必须靠岸过夜?”
“真的假的?”
王铣嘟囔一句,便不再过问了,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陆路,确实不了解三峡水道的情况。
夜渐渐深了,船上的船舱也纷纷熄了灯。
船老大悄悄下了船,来到树林边吹响一声口哨。
从树林内奔出无数的黑影,为首之人正是王铣的亲兵首领吴昌,他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
吴昌之所以能成为刘光世的亲兵统领,不仅仅因为他忠心,还有他的能力,胆大心细,考虑周全,他事先包下了两艘三千石的大船,并把船夫们都换了,他断定对方一定会选最便宜的大船。
王铣果然上当,这两艘大船居然比官船还便宜,吝啬如命的王铣立刻定下了这两艘船。
“将军,卑职在他们茶饭里下了药,晚上都会睡得很深。”
吴昌点点头,回头对手下冷冷道:“要么不做,要做就狠一点,一个不留,尸体全部拖到船舱内焚烧!”
“遵令!”
吴昌一挥手,数百人手提明晃晃的战刀飞奔着向两艘大船上冲去。
可怜监军王铣的一场财富梦才做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
半个月后,刘光世大步走进一顶大帐,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只见大帐内摆满大箱子。
吴昌连忙上前向刘光世行礼,刘光世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辛苦了!”
“这些大箱子就是主公要的东西!”
“处理干净了吗?”
“绝对处理干净了,两艘大船全部烧干净了,尸体和大船残骸一起沉入江底,那个宦官卑职亲手剁掉了他的脑袋。”
“很好!”
刘光世随即令道:“撬开一口箱子!”
几名士兵用铁撬棒撬开了一口箱子,刘光世走上前,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他拾起一块,掂了掂,足有百两重。
这时,幕僚杨垂安从下面拾起一块仔细看了看,“不对啊!”
刘光世一怔,“怎么不对?”
杨垂安把银子递给刘光世,“主公,这……这银子有问题!”
刘光世接过银子就知道不对了,变轻了,大小和刚才的银子一样,但肯定没有一百两。
刘光世仔细看了看,也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他随手一撕,一层银皮被他撕掉了,里面竟然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生铁。
刘光世呆住了,他忽然发疯似的大喊,“全部给我撬开,所有箱子统统撬开!”
士兵们把所有的箱子都撬开,果然是都是一样,只有第一层是白银,下面全部都是包着银皮的生铁。
刘光世脸色铁青,他一把揪住吴昌的衣襟大吼:“你竟然敢给我掉包!”
吴昌满脸土色,吓得结结巴巴道:“给卑职十个豹子胆,也不敢动这个主意!”
杨垂安叹口气,低声道:“主公没有上当,应该是王铣上当了!”
刘光世这才醒悟,恨得咬牙切齿道:“陈庆,你够狠!”
第五百一十八章 来信
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初,大雪再次覆盖了熙河路大地,渭河两岸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这天上午,两名骑士进了城,来到了陈庆的府上。
“两位找谁?”正在门口扫雪的田管家问道。
“我们是从临安过来,奉吕相公之令给经略使和吕夫人送一封信。”
“两位快请进!”
田管家让家丁牵走战马,又把两人让到房间里烤火,两人取出两封信,一封是给夫人的,一封是给经略使。
“你们吃点东西,我去交给夫人。”
田管家拿着信匆匆来到后宅,后宅院子里,吕绣怀里抱着孩子,笑吟吟地望着余樱和余莲在院子里堆雪人。
“阿樱,你找到树枝一粗一细,做手臂太丑了,得换一根树枝。”
“这不是我找的,是阿莲找的。”
余樱嘟囔着,又去找树枝了。
这时,管家婆走进来,把两封信递给吕绣,“这是从临安送来的,刚刚送到!”
吕绣又惊又喜,连忙接过信,她一眼认出是祖父的笔记,一封是给自己的,一封是给丈夫。
“送信人呢?”
“他们在外宅烤火吃饭吧!”
“等他们吃完饭,带他们去外堂,我想问问情况。”
“我知道了!”
吕绣把儿子递给乳娘,拿着信回屋去了……
两名送信人正坐在椅子上等着,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夫人吕绣在一群使女丫鬟的簇拥下走进来。
两人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大娘子!”
吕绣认出两个送信人,是祖父的护卫,她笑着点点头,“原来是你们,这么远赶来,一路辛苦了!”
“给相公送信,是我们份内之事。”
吕绣点点头,吩咐管家婆道:“田婶,给他们一人拿五十两银子!”
“谢夫人赏赐!”
吕绣又关切问道:“我祖父的身体如何?”
“太老爷身体还好,就是一些老毛病,冬天比较难过。”
吕绣知道祖父的老毛病,哮喘和老寒腿,特别怕冷。
“你们住两天,回去的时候替我带两张老狼皮给祖父。”
“愿为大娘子效力!”
“家里还有别的事情吗?”吕绣又问道。
“别的……应该没有了,临走时,太老爷说给孙姑爷的信很重要,要他尽快过目,别的口信就没有了。”
“我知道了,你们去休息。”
两人行一礼走了,吕绣想了想,便让田管家安排一名家丁去通知丈夫,有临安的快信。
……
陈庆这两天也颇为头大,朝廷刑部调查组刚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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