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他身后跟着余莲和余樱姐妹,两人都穿着黄色的衣裙,头戴帷帽,像两只小鸭子一样跟着陈庆身后。
陈庆走上前抱拳笑道:“你就是吕二哥吧!”
吕纬的年龄和陈庆一样大,在宫中当侍卫,不文不武,能力一般,但人却不错,很明白事理。
吕纬回礼笑道:“早就听说陈将军大名了,没想到这么年轻。”
吕绣瞪了兄长一眼,“什么叫这么年轻,难道三四十岁的男人自己会喜欢?”
吕绣的目光落在两个小娘子身上,笑道:“三郎,这就是你说的两个小使女?”
“正是!”
陈庆回头对两姐妹道:“你上车去见吕姑娘,还有一个是李姑娘。”
两个小娘子乖巧地上了马车,摘下帷帽,吕绣和李梅儿都呆住了,竟然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娘子。
两个小娘子很有眼力,立刻分辨出谁是自己未来的主母,肯定是最年轻美貌这个,只有她的气质才配得上公子,另一个就差远了。
她们一起施万福礼,“小婢给吕姑娘请安,给李姑娘请安!”
吕绣立刻喜欢上了这两个乖巧之极的小娘子,李梅也惊叹不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对女。
吕绣拉着两人的手坐下,笑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
马车里笑语不断,陈庆和吕纬并马而行,吕纬笑道:“李梅其实是我姨表妹,也是我未婚妻,目前就住在我们府上,按理,交换了文定后,男女一般是不能见面的,但也不绝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在临安也没有地方可去,所以经常见面也很正常。”
“二哥在哪里高就?”
“在皇宫当侍卫,明年看有没有机会外放一个武官实缺。”
“外放一般做什么?”
“运气好能在州里做团练副使,就是管监狱的牢头,如果运气差一点,就得到县里去,当弓手都头,负责抓盗贼之类的,地位就比较低了,就看运气吧!”
哪里是看运气,分明是看后台,以吕颐浩的身份,他的孙子怎么可能去抓盗贼?再不济也能做到一州的参军事。
三桥距离丰豫门很近,此时,临安靠西湖的城墙已经拆除,空出来的地皮修建了不少官宅,徒留了几座城门,丰豫门外便是高大巍峨的丰乐楼,再向前走百余步就是西湖了。
一年多未来,陈庆感觉西湖边完全变了样子,原来的空地都不见了,修满了各种店铺,以酒楼和茶馆居多。
他们找地方停下马车,吕绣和李梅也戴上帷帽,走下了马车,这里距离码头还有两百步左右,他们索性步行过去。
吕纬和李梅走在前面,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虽然是未婚夫妻了,却不避嫌,两人依旧像从前一样散步,李梅小鸟依人一般跟着夫君身边。
陈庆和吕绣走在后面,两人并肩缓缓而行,两个小娘子戴着帷帽跟在他们身后,一人拿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
“谢谢你给我买的鞋,很舒服,没有穿皮靴那么难受了。”
吕绣抿嘴一笑,“拿了你五十两银子,当然要有所表示,我就担心自己的判断有误,鞋子不合脚。”
“你的判断很准,大小非常合脚。”
“要不今天我再给你买套衣服吧!”
陈庆挠挠头,“衣服不缺啊!”
“你到底要不要?”吕绣娇蛮坚持道。
“好吧!有新衣服穿,我求之不得!”
两人走了一路,陈庆又望着西湖道:“我还以为你今天出不来。”
“为什么?”
“我的直觉,你祖父可能不会允许你和我出来游玩。”
“那是你瞎担心,祖父很欣赏你的。”
“欣赏归欣赏,可未必愿意让我做他孙女婿啊!”
吕绣娇羞地白了他一眼,“想做我的夫婿,还得经过我这一关呢!”
“难道你这一关我还没有攻破?”
“你还差得远呢!除非再写十首和《破阵子》一样的词,本姑娘才会考虑开不开城门,放陈贼兵入关?”
“这个难度很大啊!你知道我打仗还行,写诗词得找到灵感才行,《破阵子》其实是我早就写好的。”
“我说嘛!一炷香写词,你都变成曹子建七步成诗了,本姑娘都办不到,不过你还算诚实,人品不错,本姑娘会酌情考虑的。”
两人一路说着情话,把后面的两个小娘子都忘记了,余樱有点抱怨道:“手上黏答答的,找个洗手的地方都没有。”
余莲却不断扭头望着什么,她迟疑一下喊道:“公子!”
“怎么了?”陈庆回过头。
余莲一指身后,“我看见几个人,好像一直在鬼鬼祟祟跟着我们。”
陈庆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然数十步外,有几个黑衣人躲在树后,偷偷向这边张望。
“三郎,他们是什么人?”吕绣也看见了。
“我不知道,等会儿我让颜骏去盘查一下。”
“你们几个快点,前面就是码头了。”吕纬在前面大声挥手喊道。
“来了!”
陈庆答应一声,轻轻拉了一下吕绣的胳膊,“我们先上船!”
第二百六十九章 激化
在丰乐楼的高台上,沈该扶着栏杆,远远望着并肩而行的陈庆和吕绣,他气得浑身发抖,心中充满了耻辱和愤怒,吕颐浩明明答应把孙女许给自己,为什么吕绣还和陈庆在一起?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
沈该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码头上,众人上了船,颜骏事先订好了一艘高档的游船,其实是一艘画舫,艄公艄婆在后面撑船,两名美貌使女端茶送水,是一艘很奢华、很安静,却不失温馨的画舫。
陈庆坐在宽大的靠椅上,注视着窗外的湖水,九百年后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样地坐着小船,只不过没有女人,只有一群快乐的军校学生。
湖水依然那么清澈,周围的青山也依旧保持着旧颜,但对面却多了一个温柔明媚的女子,她化了淡妆,给她的天生丽质上增加了一丝妩媚,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举动都沁入了陈庆心田。
吕绣用白玉般的纤手提壶给陈庆茶盏内斟满了绿茶,明眸皓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这茶不错,水也好,三郎再尝一尝。”
陈庆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点点头道:“江南的水确实好,很软,很柔,入口很顺,不像西北的水,总有那么一丝苦涩,必须煮浓茶才能掩盖那种苦味。”
“山泉也苦吗?”吕绣笑问道。
“井水苦涩,但山泉还好,尤其清水县的黑鹿山,那边有一股很优质的山泉,就叫黑鹿泉,宣和年间吸引了大批文人雅士和僧人在那边造木屋居住,就是为了喝那股沁甜的山泉水。”
“什么时候,我也想去尝一尝你说的黑鹿泉。”吕绣的眼中略带一丝羞涩。
陈庆握住她的玉手,“你随时可以跟我去!”
吕绣低下头,小声道:“那你赶紧请媒人上门。”
“好!明天我就去拜访张相公,请他上门做媒!”
这时,吕绣忽然感到了什么,一转头,发现兄长就站在自己桌旁,吓得她连忙抽回手。
吕纬却没有心思取笑妹妹,他一脸紧张道:“父亲来了,让我们立刻回去。”
陈庆向后望去,只见一艘小船不知什么时候靠上了画舫,上面有两名家丁,应该是来报信的吕府中人。
“怎么回事,爹爹不是让我出来游玩吗?”
“我也不太清楚,家丁说祖父赶回来了,在府中大发雷霆。”
吕绣不安地望向陈庆,陈庆笑道:“不要让父亲担心,我们回去吧!”
“三郎,真的抱歉。”
“不用抱歉,我今晚就去拜访张相公,请他做媒!”
吕绣迅速瞥了一眼兄长,轻轻点头。
吕纬心中却暗暗叹口气,父亲这时候赶来把妹妹带回去,显然祖父对陈庆有意见,这桩婚事不会那么顺利。
“我去告诉艄公掉头!”
吕纬快步走了。
陈庆平静对吕绣道:“你祖父或许会让你选择!”
“选择什么?”
“沈家!”
“不会吧!他还不死心?”
吕绣忽然想到了之前偷偷跟随他们的几个黑衣人,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卑鄙无耻!”
吕绣这一刻下定了决心,她主动握住了陈庆的手,一双美眸深深凝视着陈庆的眼睛。
“不管祖父怎么威逼,我也绝不负三郎!”
……
吕晋目光复杂地望着画舫缓缓靠岸,他心中一样难过,父亲在盛怒之下竟然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这让他内心的亲情充满了伤感,自己竟无法给与女儿幸福。
“船只靠岸了!”旁边管家小声提醒他。
吕晋点点头,快步迎了上去。
先下船的是陈庆,吕晋歉然道:“家里突然有急事,不得不让小女回府,请陈将军见谅!”
“伯父言重了,游玩机会以后多的是,还是应以家事为重。”
“感谢将军理解!”
吕绣下了船,“爹爹!”她快步走上前。
吕晋叹口气,“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回去吧!”
吕绣回头看了一眼陈庆,陈庆向她点点头,吕绣登上了马车,吕家数十名家丁簇拥着两辆马车远去了。
这时,颜骏走上前对陈庆低声道:“五名跟踪黑衣人都抓到了,他们是一家武馆的武士,被人花钱雇来监视跟踪吕姑娘,这里面有点蹊跷!”
“怎么蹊跷?”
“雇佣他们的人说,如果发现吕姑娘来找统制,就要立刻把消息传给沈该。”
“意思说,他们不是沈该雇的人?”
“应该不是,更蹊跷的是,他们有两拨人,另一拨人在监视我们。”
陈庆也觉得有点蹊跷了,他沉吟一下问答:“你觉得能查到幕后指使人吗?”
“卑职觉得可以查到,里面有个重要线索,听他们的意思,幕后指使人也是武馆的东主之一。”
“去查!小心谨慎一点。”
“卑职遵令!”
颜骏带几名弟兄走了,陈庆心中有一种直觉,幕后之人并不是在帮助沈该,而是在针对自己。
……
吕绣回到了府中,她下了马车,却看见一脸阴冷的祖父,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祖父竟是那么陌生,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老人和自己敬爱的祖父联系在一起。
“祖父为什么要悔婚?”吕绣愤怒地质问祖父。
吕颐浩狠狠瞪了一眼长子,自己再三嘱咐他先不要告诉绣儿,他居然还是说了。
吕晋平静道:“反正绣儿早晚都要知道,不如早点告诉她,让她有所准备。”
吕颐浩冷冷对吕绣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我觉得沈家是名门世家,更适合你,我不希望自己的孙女婿是一名武将!”
“祖父清清楚楚答应了孙女和陈庆的婚事,这么多人都知道,现在却突然悔婚,让朝廷怎么看祖父,让孙女的脸往哪里搁?”
“什么叫悔婚,根本就没有媒妁之言,没有文定之换,婚都没有,哪里谈得上悔字?这是选择,懂吗?老夫没有选择陈庆,而选择了沈家,你懂不懂?”
吕绣摇摇头,“我不会嫁给沈家,绝不会,你若一意孤行,就等着自取其辱吧!”
“放肆!你敢对祖父这么说话?”
“你要让我尊重,那请你先尊重自己,言而无信,怎么孙女怎么尊重得起来?”
说完,吕绣泪如雨下,向后院奔去,吕颐浩铁青着脸道:“从现在开始,直到她出嫁为止,不准她下楼一步,谁敢帮她,那就是我吕颐浩的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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