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说书人
第862章 阿卜杜勒哭棺
事实证明,威廉二世确实如朱富贵所知那样,是一个好大喜功,讲究排场的人。
他在接待各国使团方面,极尽所能地讲究。
柏林招待外宾的饭店酒肉齐备,衣着华丽的演奏家24小时不间断地演奏者贝多芬、舒伯特、巴赫的钢琴曲。
总之看上去一派老大帝国欣欣向荣的模样。
但在阿卜杜勒看来,这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穷讲究而已。
所谓有酒有肉,不过是装装样子,真要喝得痛快,还得是从邮轮或者是大使馆的地窖里搬酒。
扣扣搜搜的独国人根本提供不了足够的发酵大麦汁,更不要说是优等的欧仁妮发酵汁了。
大明使团居住的房间是最高档的。
这一点威廉二世倒是没有犯浑,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参与。
入住后,俾斯麦又来了好几次,嘘寒问暖自不必多说,倒是威廉二世接连数日都没有出现。
德武十五年,西元1877年7月14日,避开了基督教忌讳的数字13,威廉一世的国葬仪式正式开始。
仪式分为两个部分,白天是教堂仪式,晚上则是下葬。
在肃穆的音乐中,装有威廉一世遗体的棺椁由一辆奔驰汽车运送,缓缓驶向霍恩措伦皇家教堂。
卡尔·弗里德里希·奔驰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不过得益于大明汽车工业的蓬勃发展,他在两年前成功摸着明产汽车过河,生产出了属于独意志人自己的汽车。
威廉二世为了向世界各国显示独国工艺的先进,打破大家对于独国产品假冒伪劣的刻板印象,在这次葬礼中特意使用了奔驰汽车。
只不过小青年到底是小青年。
如果是老丘吉尔和维多利亚操办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会熟练地采用“Made in UK”,但是除了车壳子,里面原封不动来自大明的汽车。
而威廉二世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却老老实实地使用了奔驰工厂完整生产的奔驰车,追求百分之百独国自产。
当然,其中许多关键的零部件其实还是来自大明,但不管怎么说,这辆奔驰四冲程发动机汽车确实称得上是独国制造。
一路上,发动机发出轰鸣的噪音,排气管冒出呛人的烟雾,让人不由得为威廉一世的棺椁捏一把汗。
怎么看,烟熏火燎之下,皇帝陛下走得都不安详。
运送棺椁的车队将速度压得很慢,大明吊唁使团与各国代表团一道,缓缓跟随在车队的后面,赤旗5系轿车多少抢走了送葬车的风头。
这也不能怪大明方面,其实阿卜杜勒原本是想要亲自开车送威廉老哥一程的,为此他还专门在凤都考了驾照。
可是威廉大侄子却并不领情。
他以异教徒不能参与新教路德宗的葬礼为由,拒绝了阿卜杜勒的提议。
如果不是俾斯麦等人的规劝,威廉一世甚至都不同意绿教徒出现在霍恩措伦皇家教堂。
对此,阿卜杜勒自然非常生气。
不过毕竟是老哥哥的葬礼,他也不能和一个晚辈计较。
只能闷闷不乐地在宽敞的赤旗5系轿车里面喝闷酒。
阿卜杜勒觉得,独国葬礼唯一的好处,就是允许喝酒了。
这是一个莱茵河地区自中世纪流传下来的古老习俗。
人们认为圣酒可唤醒死者亡灵,驱散围绕在逝者身边的招魂魔鬼,使逝者得到安宁。
阿卜杜勒觉得这是一条很好的教义,可惜他现在已经不是大哈里发了,不然说不得也要进行一场宗教改革。
车队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霍恩措伦皇家教堂。
这是柏林大教堂的前身,是一座巴洛克风格的大教堂,已经有400多年的历史了。
威廉二世对于这座破旧的教堂很不满意,希望能够以文艺复兴风格改建,并且大规模扩建。
这是因为,自从俄国“收复”君士坦丁堡之后,将阿雅索菲亚清真寺恢复为圣索菲亚大教堂。
如此一来,天主教拥有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东正教拥有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而基督教三兄弟剩下来的新教,却没有拿得出手的大教堂。
威廉二世希望柏林能够成为新教的中心,拥有自己的标志性大教堂。
只可惜以独意志目前国库的情况,威廉二世的念头也只能是念头而已。
在这座不称心的教堂中,牧师为威廉一世做最后的仪式。
威廉二世作为孙子,亲自点燃了洗礼烛、圣餐烛、圣光烛点燃,并将一支红色大蜡烛点然后,放在祖父的身旁。
据说烛光将为亡灵祝福,并为其照亮通向天堂的道路。
之后,德高望重的老牧师开始用圣水清洗威廉一世的遗体。
一路被奔驰汽车的尾气熏蒸,老皇帝已经从欧皇变成了非酋,是得好好洗一洗。
老实说,七月的中欧已经有点热了。
威廉一世在维也纳中枪身亡,运回柏林,又因为各种原因耽搁至今,即便有冰块保鲜,多少还是有些发臭了。
不过老牧师非常敬业,眉头不皱地擦拭威廉一世的身体。
这种所谓的圣水,被认为能净化人的躯体、净化人的心灵和灵魂,还能祛邪镇妖。
人降临尘世要洗礼,离开尘世也要洗尸,洗刷尘世间的一切罪孽。
当然,独意志官方并不认为伟大的威廉大帝有任何的罪孽。
他的一生辉煌灿烂,除了与两个异教徒虚与委蛇,没有任何污点。
唱诗班的孩子们开始排唱诗赞诗,乐队奏响哀乐。
老牧师带领大家祷告,并宣读伟大的皇帝陛下旷古烁今的功绩。
与此同时,亲朋宾客依次上前,见死者最后一面。
阿卜杜勒这时候已经喝得有点高了,但还不至于烂醉。
他披麻戴孝,拿着朱富贵准备的礼物,与其他宾客一道排队来到老哥哥的灵柩前。
看着棺材里老哥哥音容笑貌栩栩如生,阿卜杜勒念及八年之前,三皇并立,图谋天下,瓜分世界,那是多么的豪迈,那么的美好……
他不由得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各路宾客一听,嚯,好家伙,这个大胡子是谁?怎么比独国小皇帝哭得还大声啊?
威廉二世也垮下脸来。
在独国虽然没有在葬礼上哭丧这一说,不过就像后世西方穿黑等葬礼习俗深刻地影响了中日韩一样,这一时空,随着大明对欧洲的文化入侵,许多大明的习俗也影响到了欧洲。
否则,大家都是一身黑色西服,阿卜杜勒作为明国代表,却穿了一袭素白的麻衣,早就被轰出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细节也在慢慢改变。
比如说,在葬礼上板着一张司马脸装深沉,这是西方式的虚伪。
嚎啕大哭,配合大妈拍手—跺脚轮回之术不断循环,这才是真正的真性情。
如今阿卜杜勒这么一哭,整得威廉二世就挺尴尬。
他也只好扶着祖父的棺材拼命嘶嚎。
威廉二世发誓,当年自己爹妈同日归天,自己都没有哭得这么大声过。
他已经竭尽所能了,声带都似乎撕裂了,可他的声音,依然被阿卜杜勒毫不留情地碾压了。
威廉二世甚至怀疑,这个大胡子肥仔,经过阉割的话,一定会成为世界级的男高音。
阿卜杜勒一边大哭,一边将祭品拿了出来。
首先是一副精美的遗像。
经过4K高清修复的遗像,配合着阴间上色,一下子就镇住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欧洲土鳖。
这年头没有彩照,自然也就没有黑白遗像这一说。
朱富贵当然也没有给威廉老弟准备大红大绿的遗照,而是稍微添加了一点色彩,类似那种晚清、民国彩色的修复照。
简单来说,就是威廉老弟脸上多少带了点僵尸绿。
但这不重要。
这是彩色照相技术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虽然色彩失真,却依然技惊四座。
就连嚎啕大哭的威廉二世,都忍不住从袖子缝里偷瞄祖父的遗像。
好棒……
好想要……
我死后也要整一个!
阿卜杜勒还没有停手。
他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了几个罐头,一壶好酒。
将猪脚罐头、童子尿鲍鱼罐头等美食打开,香味瞬间飘荡在教堂之中。
阿卜杜勒掏出了一张纸,磕磕绊绊地念道:
“呼威廉,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
阿卜杜勒一边哭,一边念,一边还将美酒灌入喉中。
终于,在他准备将酒壶嘴塞进威廉老哥哥的嘴里灌入之前,他被卫兵们拖走了。
第863章 政治联姻
“不得不说,朱富贵和他的朋友们,还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啊……”
阿卜杜勒几乎是肚子贴地,十指在地板上拖出血痕,才被卫兵拉走的。
这一幕让不少人都颇为动容。
特别是沙俄的代表尼古拉耶维奇大公。
他与大明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二次了,深感这真是一群可爱的东方人。
当年朱富贵能够为了阿卜杜勒万里空袭君士坦丁堡,如今阿卜杜勒也能在威廉一世的葬礼上哭到失态……
这样的友谊,真是令人羡慕啊!
尼古拉耶维奇可以保证,亚历山大二世驾崩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哭得这么伤心。
别说是他那些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的所谓“盟友”了,就算是自己这个亲弟弟,恐怕都流不出眼泪。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感同身受,能够看到阿卜杜勒身上的人性光辉的。
亲自到访的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就对此嗤之以鼻。
他对随行的同伴说道:“肮脏的异教徒之血玷污了神圣的教堂,威廉二世太过软弱了,如果是我的话,会砍掉这个家伙的双手。”
利奥波德二世出身于独意志的萨克森—科堡—哥达家族,是科堡公爵的后裔,与威廉祖孙也是亲戚关系。
在之前的战争中,比利时算是英法的盟友。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独意志按照老毛奇的作战计划攻击法国,最优的路径是通过比利时王国。
所以独军与英法联军在比利时开展了反复拉锯战争,布鲁塞尔也几度陷入战火。
不过,比利时王室实际上充当了墙头草的角色。
对于利奥波德二世来说,无论英国还是独国谁赢,只要不威胁到他对刚果的统治,都无所谓。
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利奥波德二世最大的威胁其实是来自于明国支持的太平尼国。
活跃于法属西非的太平尼国一旦南下,比利时王室在刚果的武装将面临严峻的挑战。
当然,他不认为那些拿着烧火棍的尼格罗人能对自己的王室卫队造成什么威胁。
利奥波德二世真正担心的还是该死的明人,该死的朱富贵。
要说全欧洲谁最反明,英国人自然首当其冲,其次恐怕就是比利时人了。
就连吃了大明很多苦头的法兰西,至少还有许多拿三的拥趸心向大明,甚至希望大明出兵帮助法兰西恢复帝制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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